第101章 第 101 章

A+A-

    康彻打完那个打不通的电话从草丛出来,覃最已经不在了。

    但是等他杵着墙一步步爬回五楼,宿舍里也一样黑洞洞一片,连个影子都没有。

    “覃最?”康彻边拍开灯边喊了一声。

    也没人搭理。

    去厕所了?还是洗澡了?

    许博文和毛穗中午一放假就跑了,康彻把自己撂在椅子里,仰躺着闭上眼缓缓。

    他喝得不多,本来不怎么晕,这会儿眼前竟然直冒金花。

    想到接下来的七天,又将开始他和覃最窝在一个屋檐下的患难时光,康彻闭着眼往下出溜了一截,悠悠地叹了口气。

    覃最是在二十分钟后回来的。

    他没去厕所,也没去洗澡,进门看见康彻还皱皱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半个钟了。”康彻都快睡着了,抬脚蹬着桌沿坐正一点儿,“你一直在楼下?”

    “抽了会儿烟。”覃最从桌上拿了水卡,转身又朝外走。

    “洗澡?”康彻捋捋头发站起来,“我也”

    起到一半他又坐下了,冲着覃最的背影问了句:“热水已经停了吧?”

    覃最没答应,脚底连停都没停一下。

    覃最去洗了多久的澡,康彻没印象。

    他扒了衣服上床躺着,没几分钟就困得意识飘忽。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眼皮外透红的光彻底暗下来,知道是覃最回来关好了灯和门,他就脑子彻底放松,睡死过去。

    直到早上五点半他被尿憋醒,一头毛躁地摸黑下床去卫生间时,才看见覃最的桌子前面坐着一个人。

    “哎!”康彻差点儿膀胱一松原地开闸。

    “你是没睡还是醒了?”他皱着眉去把灯打开。

    覃最两条腿架在桌上,往后靠着凳子看。

    看什么能看一夜,康彻没能扫见。

    覃最锁上屏偏头看他,熬夜熬得嗓子都有点儿沙:“你起来干嘛的?”

    “差点儿被你吓忘了。”康彻赶紧开门去卫生间。

    国庆假的第一个白天,覃最睡到下午四点半。

    中午隔壁寝的几个人约着一块儿去吃饭,自助烤肉,毛穗在家待不住,远程撺掇的。

    康彻出门前看一眼床上的覃最,没喊他,这人早上也不知道几点才睡。

    “覃最也回家了?”毛穗从家里直接过来,看见一堆人里没有覃最,碰碰康彻的胳膊问他。

    “没有,熬了一宿早上才睡,我没喊他。”康彻给烤肉挨个儿翻面。

    “他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儿啊。”毛穗还挺上心,盯着烤盘问,“那天问他借个u盘,喊他两遍,他把鼠标拔下来扔给我了。”

    康彻扯扯嘴角,把生熟肉拨开两边。

    “而且话也少了,”毛穗举起筷子蓄势待发,“本来就”

    “本来也不多。”康彻轻描淡写地打断他,“寝室我们仨捆在一块儿也不过你一张嘴。”

    “呔!”毛穗一拍桌子,另外几个不要脸的也同时伸筷子,两秒钟都没用就把肉抢了个精光。

    康彻笑着骂了句,接茬往烤盘上叠肉。

    隔壁寝的寝室长还算有点儿良心,或者他可能纯粹是喜欢挑战不可能。

    吃完饭从店里出来没几步,他从帽子肚子和裤腰里掏出三只鼓囊囊的塑料袋,什么蛋挞烤肉蛋糕都挤在一起,康彻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的。

    然后他潇洒地把这堆猪食往康彻上一递:“拿回去给覃最吧,我叫红领巾。”

    康彻拎着红领巾贡献的猪食回到寝室,覃最还在睡。

    姿势都没变,跟他出门前一样。

    等他把吃的搁在桌上再抬头,覃最的眼睛竟然张开了。

    “你醒了?”康彻差点儿又“哎”一声蹦起来。

    覃最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突然开发出了看家眼。

    他姿势还是睡觉那个姿势,神情也还是睡觉那个神情,就是眼睛睁开后眨也不眨,没看康彻,睫毛根都没动一下。

    盯了会儿天花板,他又无声无息地重新阖上。

    康彻放轻动作把眼镜掏出来戴上,开电脑忙活。

    半时后,他起身去床头拿水喝,覃最还是睡得很熟。

    只是这回又换成眉毛出毛病,一直微微皱着。

    康彻在心里叹了口气,弹出根烟衔在嘴里,继续忙自己的。

    放了假有家不能回,想见的人也不敢见,这滋味儿就只能这么熬,没得治。

    覃最的作息稀烂了整两天,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来。

    晚上还好,只要不停地看资料写文档就就行。

    真正煎熬的是白天,他连着两天重复在做同一个梦。

    他梦见江初的婚礼。

    “婚礼”其实也算不上,梦里只有一个画面,是江初带他去参加老杜婚礼那天。

    伴郎和新郎们西装革履笑笑地聚在一起,他问老杜杜苗苗在哪,老杜要准备去接新娘,抄着兜漫不经心地回头扫一眼,随指指,刚才还在,跑哪儿玩去了吧。

    而在梦里,老杜变成了江初,他自己变成了杜苗苗。

    可能是因为这场景发生过,即使人物对不上号了,压抑感也真实得让覃最喘不上来气。

    他从梦里挣出来,睡眠不足的本能又让他继续睡过去。

    梦境一遍遍重复,每一遍覃最都找不到自己。

    每天到了下午终于把睡眠补上醒过来,覃最都得在床上愣半天。

    比打上一天的架还让他疲累。

    假期的第三天,覃最晚上还是没能睡着。

    康彻天天有一眼没一眼地观察着覃最,觉得他往后个把月的作息估计都得这么日夜颠倒着熬过去。

    直到第四天早上,康彻被窸窣的动静吵醒,发现覃最没有跟前几天似的才准备睡觉,正拉开宿舍门要出去。

    “去哪啊?吃早饭?”康彻有些迷糊地翻翻身问了句。

    覃最回头看他一眼:“要带么?”

    康彻的床离宿舍门前有点儿距离,他还刚睁眼,按理来应该看不太清覃最的脸。

    但当时他就是看见了,看见覃最平静的表情,眼角的红血丝,和嘴上有些发干的皮。

    “不用。”康彻又没饿着熬一宿,他裹着被子坐起来点儿,“你不睡了?”

    “出去逛逛,攒到晚上再睡。”覃最。

    “逛哪啊,”康彻摸出看眼时间,“七点都没到。我跟你一块儿?”

    “睡你的吧。”覃最笑笑,头也没回地把门带上了。

    江初埋头在盥洗台洗脸,听见在旁边大理石台上持续地震动。

    他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老妈的电话。

    回回喊他去吃饭都这样,恨不得从五点就开始喊他。

    只不过从覃最暑假走了以后,老妈的电话越来越多。

    又在让他见了倩倩以后,越来越密集。

    拧上水龙头,江初抬起挂满水珠的脸瞄向。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来点人,可是看见来电显示真的是“美女”,他还是撑着台子愣了会儿。

    大奔那个照片到底发没发给覃最,覃最到底看没看见,江初跟谁都没法追着多问。

    他跟覃最以前一天一个电话,没电话也不会断了微信。

    变回“兄弟”以后,现在早就没法拿来当做情绪断联的参照。

    等又震了两下,江初才闭闭眼接起来。

    “妈。”他提着精神喊了一声,拽下毛巾边擦脸边从卫生间出去。

    “起了么?”老妈最近是真的心情好,神采奕奕的,话都恨不得往外蹦音符。

    “刚洗完脸。”江初看看时间,“这不是才九点,你喊我吃的这午饭还是早饭啊。”

    “哎,起了你就过来吧,”老妈语气一转,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叔弄条鱼搁在水槽里,我没法看,你过来给他打下。”

    老妈这么一个强势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怕鱼,江初一直觉得挺有意思。

    如果亲情之间的交流也能这么明明白白的一物降一物,许多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行,那我现在过去。”江初笑笑,挂掉电话把往沙发上一扔,进卧室穿衣服。

    今年冷空气应该比前几年都早。

    这才刚过十月,几天假的时间就明显感觉一天比一天凉一点儿,江初从车库里开出去就打了个喷嚏。

    到了老妈家,老妈开门都没看脸,直接往他身上看,还“啧”了声:“你这衣服前几天不是穿过了么?”

    “又不是没洗,”江初边换鞋边偏头朝肩膀上闻两下,“有味儿?”

    “不是有没有味儿”老妈给他递拖鞋,像是有点儿欲言又止。

    “你这身是新的,我看出来了。”江初笑着接过来,“什么日子啊,在家还这么精致。”

    他又打量一下老妈,突然想起覃最走的时候好像没带几件秋冬装,这两天得给他寄过去。

    “是么?”老妈也笑笑,转身冲着玄关镜看看,“不是什么日子,就倩倩跟她妈过来吃个饭。”

    江初往鞋柜里收鞋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盯着镜子里的老妈。

    “哎呀,上回你不也听见了嘛,让潘阿姨有空来家里吃个饭。”老妈冲着镜子整整自己的耳钉,用目光扫着江初。

    “不是客套话啊。”江初“哦”一声继续放鞋,扯了扯嘴角。

    “这有什么好客套的,吃个饭又不干嘛。”江初最近越来越听话懂事儿,这点让老妈很满意。

    “正好国庆都不忙,”她重新转过来,从江初袖口上捻下来一根猫毛,“不然还能什么时候有空,等到春节啊?”

    老妈嘴上着随便吃个饭,方舟准备的菜谱却一点儿也不家常。

    江初九点半陪他在厨房边闲聊边收拾,到了十一点,老妈接了潘阿姨的电话,让江初赶紧下楼接人,还有两个菜连收拾都没收拾。

    江初没什么,洗洗就换鞋下去。

    到了楼下还没想往区门口迎两步,一辆黑越野已经拐过来停在眼前了。

    “我跟阿姨了不用接,太麻烦了。”倩倩边解安全带边探头跟他打招呼。

    “你爸的车啊?”江初都不知道她会开车,车型跟人设看着还挺反差。

    “我的。”倩倩矜持地捋了下头发。

    江初笑笑,寒暄着接过潘阿姨拎出来的一堆东西。

    拉开单元门让潘阿姨和倩倩先进去后,江初不动声色地提了口气。

    今天天色很好,斜前方的区花园阳光明媚。

    他偏偏脖子冲那边浅浅地呼出去,才跟着往里走。

    转身进楼时,江初的目光扫过一个坐在花坛边抽烟的人影,被一排灌木隐隐挡着脸,竟然有点儿像覃最。

    他下意识想回头再看一眼,单元门已经在身后阖上了,发出沉闷的落锁声。

    江初脚步顿顿,想起早上盥洗池旁边震个没完的电话,自嘲地耷耷眼角。

    魔怔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