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章 大家都来告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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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 路程青赶紧拉过外套跟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刚刚被隔开,这时候几句话却又像恢复往常。

    食堂的中饭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了伙食问题,倒是比之前规格的好上些, 加入了一些肉菜, 营养液也是人手两根了。

    恒邛按了下晶卡刷过识别,随口问:“现转一根营养液,不要九九八只要九块八,有人要吗?”

    “难喝玩意一率不考虑谢谢。”宁魏潇干脆利落的拒绝, “你自己留着吧。”

    他顺手把武器抽过来, 靠在自己的餐桌边。

    恒邛将馒头掰开两半,去食堂舀了两勺紫菜蛋花汤, 是蛋花汤, 那汤底清澈的连点蛋花星子都看不见,至于为啥还要被冠名一个蛋花汤。

    “大概是为了给我们尝尝蛋星子的味吧。”

    宁魏潇沉吟了一下。

    恒邛坐在椅子上单手拿着馒头往嘴里塞, 喝了一口汤后,毫不犹豫的给他竖起拇指。

    赞同的不能再赞同。

    她顺手把长发重新扎揽起,三两下利落的套着件短袖坐在食堂里,不拘一格。吃相倒不是那种豪放作风,只是快,五分钟就吃的差不多了。

    惦记着接替教官闹出来的事,恒邛也没多少心情吃饭。

    当然, 有那个心情也没那个钱。

    这群不缺钱的资源获取者可以自己刷卡选菜, 她这种一穷二白还得靠接济生存, 转瞬暴富又给把手头里钱栽到机甲上的贫困阶层不配。

    一个素菜五星币,肉菜十星币。

    只有学校免费供应的馒头和汤,以及人手一支的营养液能够靠着撑撑,更多的想想就行了, 再多的再多也就是找途径多买一瓶老干妈或者咸菜配馒头。

    正确认识自己的阶级也非常重要呢。

    恒邛收回视线,从容的喝完最后一口汤,从旁边拿了根吸管把剩下的营养液拿着喝。

    “你这是去哪?”宁魏潇下意识问。

    “当然是一军的会客室,找找校长明了情况先。”免得被某些人恶人先告状。

    恒邛抬起眼对着食堂外的光线,懒洋洋的按了下手指,微微扬起后颈,原本负重跑出的一身汗这会也降下来不少。

    贴着背脊的湿意反倒有些冷起来。

    走出食堂才好上了些。

    恒邛没有多在其他事上多耗费功夫,直直就去向一军的会客室了。

    只是这会的会客室里似乎是已经有了人,陆陆续续的在传来些什么诉苦和愤怒的句落,当事人的太激动导致音调提高不少。

    也就此一声不落的传入已经走到门口的恒邛耳里。

    “我就暂时接任了一下这次的B-12班队伍,结果他们就给我搞出来这种事来……他们这是不尊重教官……毫无敬畏之心!”

    接替教官脸色难看,脖子根更是涨的粗红,在里头将手里的文件狠狠往桌上一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势必要学校给出一个态度。

    “罗以啊,这事你确定是你的那样吗?”一军校长紧紧拧着眉心,脸色认真严肃,双手交叉的放在桌面上,语气有些劝的意思。

    接替教官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气笑了,“校长,您这是为了维护B-12班认定问题在我身上吗?四十个学生都在口径统一的帮腔针对我,还有什么好不确定的!”

    校长敛起神色,冷下来语气的却像是泼头一盆冷水对着他浇下去:“罗以,我这些只是因为你给不出我一个正当理由,你自己也有了,B-12班至少有四十个学生都在口径统一针对你,那你究竟干了什么这么引起众怒呢?”

    话直接提到这个层面上,接替教官也憋着一口气。

    会议室的门外却传来“叩叩”两声。

    不重不轻。

    校长眉头蹙了蹙,“进来。”

    这会谁过来了?

    有人进来,罗以也就收了声,尽管脖子根跟耳后一片还是涨的通红,但也没算叫人看笑话,压抑着怒气站在旁边,一张脸沉着神色,眼底还隐隐窜起怒火。

    他倒是想看看这来的是什么人。

    他视线朝着门外过去。

    恒邛稳稳当当的踩着军靴的步伐,伸手握着门把手,推门进来。

    “校长。”

    她敛起一双漆黑的桃花眼,柳叶般的弧度看起来就全是肃穆冰冷,带着迫人压抑的气氛走进来,似乎是慢半拍才抬起眼注意到一旁站着的罗以,神色顿时间就似笑非笑起来,“教官,您也在呢?”

    她语气夹杂着点嘲讽的意味,但绝对不是问候就对了。

    罗以瞬间被挑起火气。

    气岔了气息,沉着脸色发泄怒气,“你自己知道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这话就重了。

    恒邛抬起眼看了下校长,对方瞬间心理神会,清了清喉咙板着张脸立马呵斥一声,“罗以,你怎么对学生话的?!”

    看起来唬人的气势还是停足。

    罗以憋着口气偏偏还不能够发泄,只能够黑沉着脸转过身一字一句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校长办公室。

    一般学生恐怕没事都不会来到这里。

    而恒邛出现在这里的信号就更不一样了。

    站在跟前背脊清瘦的女生微微敛目,身上的短袖勾勒出身形,握在资料上的手指看起来白皙清瘦,在光线下更是犹如艺术品一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握刀沾血的手。

    恒邛只道,“您是来这里干什么,我就是同样来这里干什么的。”

    她完就重新回过身,看起来倒真像什么礼节性的交谈。

    这话里头的意思就大了去了。

    当然,重点更重要。

    他来这里是告状控诉的,那恒邛呢?

    罗以不傻,话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上,也就意味着恒邛刚刚站在门口肯定是听见了会议室里头的那些话了,而且对方还是报以着同样目的前来,他脸色变了又变,一阵青一阵白,像是翻了调色盘一般五彩斑斓的可谓精彩。

    罗以咬了咬牙跟,也跟着压沉声音,“行啊,那你就看校长到底会站在谁那一边。”

    他站直脚后跟,手腕关节还紧紧按在手里的资料上。

    但的确是有足够的底气叫他有恃无恐。

    不管怎么他都担着一个一军教官的身份,哪怕就算是和学生起争执,但校长或多或少也得看在教官的身份上偏颇他这一方。

    只不过是学生不懂事,他作为教官生气动怒了一点而已。

    恒邛像是猜出他现在的心思一样,颇有些玩味按了按手指关节。

    想着校长会站在谁那一边吗?

    看起来这位暂时的接替教官是还没清楚她的身份啊?不然也不至于出这句话来。

    如果今天是普通的学生站在这里,可能的确会叫大部分人选择去安抚教官然后责罚院系学生,但恒邛此时的身份经过阵营赛那一场已经不仅仅是普通学生了。

    积分榜第一,星网上过不知道多少个热搜的自带话题人物,就算是这个一军她读不了,相信退学转去二军和联盟军校,愿意接收的军校大有人在。

    想到这,恒邛微微侧目。

    她站在对面,两个人之间就隔着一个肩膀的距离,对过去礼节性点点头,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能够直直的看进人心底,将他剖析拆解的所剩无几。

    罗以反射性就想拧眉。

    恒邛动作兴致缺缺的翻页,又将那张页码合上去,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那就祝教官好运了。”

    罗以攥紧身侧的手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这句话里有更多其他意思。

    在他几乎要压抑不住想要把问话脱口而出时,校长却先一步断了两人的交流。

    “行了,在这里叨叨半天也没见你们叨叨出些个什么来。”他阴阳怪气,翻开一页资料按着笔,“都一个个找我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吧。”

    恒邛拉了椅子坐下,慢悠悠的吹了口杯子上茶叶的浮末,态度格外不上心,坦然道:“还能做什么,来这当然是找您告状来了啊。”

    她长发被扎起,凌乱的散在肩膀和耳后的位置,向后靠了靠又把身子仰前。

    懒洋洋的,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什么茶叶里劳什子的苦味。

    校长看着她挑了挑眉,马虎眼,“告状?告的什么状总得来听听吧?”

    恒邛搭着的手指一顿,眯了眯眼睛。

    老头这精明的样要是真能够不知道她这会来为了什么事就怪。

    但现在显然是想要等着她道一二了。

    恒邛倒没什么唯恐不及了,视线余光瞥了一眼侧边还站着身边阴沉着一张脸死死咬牙的接替教官。

    嗯,据叫做罗以。

    她清瘦的背脊骨被短袖罩着,勾勒出腰腹和肋骨的雏形,眼睫低了些许,手里还捏着茶杯。

    恒邛抽空还分心去研究了一下这个被专门摆在校长会客室的杯子,就一不锈钢白瓷杯子,边缘口一圈黑,上面还画了个标志,是联盟对外的统一标志,上书一句“联盟共和国万岁”。

    新奇。

    她收回手,跟着抬起眼解释,“要告的状倒也没什么,就是一件事而已。非要的话就是大家和教官起了些冲突。”

    “这事呢,也,大了也大。主要是我的同学们也不想起这个争执,但教官一直揪着问题不放还要升级事态——”她没往下,留白了一段,还又从容的看了罗以一眼。

    恒邛扯了扯唇角,按着杯子慢悠悠又喝了一口。

    面上话是这么,但任谁这么粗略一听都能明白她与罗以不是那么一回事。

    罗以有些压不住气。

    起身就想多些什么,“这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那样——”

    “那是哪样?我从头到尾下来好像还没个具体是什么事吧。”

    恒邛发现坐着是舒服,就是看人不方便。于是只能放了手里杯子,站起身拧紧眉心来同他对峙。

    两人之间分明该的还没扯明白,但就是这么单单站在那里隔着桌子一对头,却像是火星对火星,就等着那一根燃线被谁来再加一把火给点炸。

    校长不自觉的坐起身,清了清喉咙咳嗽两声。

    把手里的资料搁在试图强调一下自己的威性。

    “行了,之前罗以那边事我已经听他了一遍,具体的事情经过我多多少少也听了一嘴——”

    恒邛断他:“单独听信一面之词是态度有问题。”

    一军校长转过头去瞪了她一眼。

    用眼神叫她闭嘴。

    恒邛不话了,继续站在那边。

    一军校长这才回过眼,腮帮子紧了紧,也是被牙痛到。

    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刺头,棘手,挑起事情来就是光不嫌事大!

    都了调和调和。

    怎么都不知道调和这个词什么意思呢?

    一个个自己闹得开心,叫他这个校长调解的里外不是人,越想越头痛,看见旁边有在喝茶站着的兔崽子就更心烦。

    一军校长又恶狠狠的瞪她第二眼过去。

    恒邛:“……”

    “您有话赶紧了,眼睛再抽就得早点去治。”

    恒邛的一点也不客气。

    一军校长猛的一口茶下去,被她噎的够呛,连着咳嗽好几声才缓过劲头来,磨牙切齿也懒得再给她一个眼风,“行了,罗以啊,我记得我在刚刚就已经把话跟你过了。”

    “校长——”

    罗以脸色变了变。

    张口撑着手在桌上像是想要些什么。

    却被直接断,“对于学生呢,体能固然是重要,但是我们一军也没有到要求体能要求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体力不行能够跑下来也就可以了。总得给一个体谅的条件嘛。你作为教官也没必要抓着这么一点事不放。”

    一军校长表面上温和笑着,话语却是强势,变相的就是直接给这事定了性质。

    罗以脸色难看,他紧紧攥着手指,话到这份上他也清楚一点是自己无理取闹的问题,但丢人到因为学生的问题这事如果真成了出去他这个教官基本也就没什么脸面可了。

    尽管知道校长大概率是要给事件定性了,视线转到恒邛身上的时候他脑海里却像是闪过些什么。

    抿紧了嘴唇,突然发难提出异议。

    “这可不是我抓着不放,以她的态度问题我看是连之前那五公里的负重跑都没跑完,后面的加训怕是更没照做。校长,这不是事情的问题,是她压根底就没把我这个教官放在眼里过!”

    他完加练就走了,照着想法恒邛肯定是没有照做那十圈负重跑,就算捏着这个由头发难好歹也能叫他面上不那么难看。

    这样想着,罗以更是板着一张脸,做出一副笃定样子冷笑。

    他语气很冲,听得校长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恒邛举起手,主动道,“不好意思,那五公里我跑完了,至于教官您后面那些毫无道理的加训,为了顾忌您心情,继续牵扯我的同学,我也跑了。”

    她抬起眼,微微伸手按了按后颈处,将手里资料推平,勾起唇角懒洋洋道,“所以,教官现在还有什么其他疑问吗?”

    语调有些似笑非笑,不知道为什么,罗以对上那双眼睛却是有些发寒,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但一时间又找不出其他话来,反倒是被梗了梗。

    怎么会?

    他脸色难看,几乎阴沉的像是能滴出墨来。恒邛却是与他相反的从容。

    校长看着跟前这两人一眼,做和事老,“行了,都少两句,既然没有其他问题了,那罗以你就跟她道个歉。”

    道歉?

    罗以喉咙涌上来一股冲动,瞬间就像把憋着的话脱口。

    让他一个教官给学生道歉?

    心头愤怒与冲动的质问积累的再多,但眼下看着校长暗含警告的视线,他却也多少有些压着。

    恒邛侧过眼,清瘦的手指搭着,指腹按在杯子边缘,“不用了。”

    “我没有这个意愿,而且看起来教官也不太想给我道歉。”她不冷不热的完,还不等罗以松一口气,“不过出于对于教官再闹出点什么抓着人针对的事,还是建议短期休息一下,调整一下心态问题。”

    她视线不闪不避,语气却格外坚定,轻描淡写就了结了这事的“代价”。

    是的,就是代价。

    这话的隐晦,罗以听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什么建议短期休息一下,只不过把革职的好听一点而已。

    校长在旁边咳嗽两声,暂时控制了他冲上来的怒火,警告的看了恒邛一眼,“不要大题做啊,见好就收。”

    他转头又看向罗以,“不过罗以啊,你最近态度的确是出现了点问题,这样吧,学校给你批个假,短时间去调整一下再回来。”

    那还是叫他回家反思的意思。

    罗以压着火气,掐着手心憋着一口气却还只能应声,“我知道了,校长。”

    恒邛得到这么个结果也彻底满意了,单手按着笔合上文件,本来也就没算多留,简单了声就推开会室大门走人。

    罗以咬咬牙,毅然决然的跟上去。

    “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恒邛拧紧眉心,抬眼看了他一眼。

    实在是奇怪这个所谓的教官,怎么这都半大不的人了,心智却还跟没长大一样。

    构造清奇。

    不过惹到头上来对峙了,她也没客气,视线冷下去,“教官,你大概是对自己有些什么错误认知。”

    “我有错误认知?”

    罗以压抑着火气,单手想去抓她手腕。

    却被简单一个反手给猛地一下按在地上去了,速度反应都是顶尖!

    他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腮帮子被划出一道血痕来。

    恒邛松开他让他站起来。

    在快走出大门的时候才像是想起些什么样子,转过身朝着他投去视线,语气不自觉加重,“我想我应该还没有向教官做过自我介绍。”

    她伸出手,“单兵系B-12班,恒邛。”

    单兵系……恒邛?

    这个名字直接把罗以炸蒙了,他耳朵一阵嗡嗡的鸣叫声,像是经历了一场轰然的爆炸,如何也回不过神来!

    只来得及舔了舔干涩的喉咙和里头粘稠的血腥味,伸手摸了下脸上被划出来的那一道血痕,却只觉得口腔里都是磕出来的铁锈味道。

    一军这场阵营赛闹得太大,他自然也在星网上沸沸扬扬的一段热搜里看见过这个名字无数遍,但却没想到自己能够真正惹上这个名字主人的那一天。

    恒邛没什么情绪的收回眼,视线漠然,像是单纯为了做一个自我介绍,没有等他回应的意思,完就擦肩走过去,不再多看一眼。

    还顺带着拿出纸巾擦了擦刚刚伸出去的那只手,沿着指缝细细的擦干净。

    罗以整个人都僵硬的站在原地扎根。

    后悔的心情却是潮水一般涌上来,几乎将他从背后吞没。

    本来还算借着这道伤再拖着些什么,但现在——

    罗以咬咬牙,狠狠回过神来,却只能够看着恒邛的背影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