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君凉道：“我知道的……长生药业。”

    他的语气和态度都有明显的变化, 别黎璐, 就是杨捷这种接触不多的, 也明显察觉了其中的不同。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复杂, 很难以形容, 似乎有几分冷淡讥讽, 却又带着一些难过和愤慨。

    杨捷不明所以，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南君凉道：“我不知道杨哥你有没有听过我父母的名字。我父亲叫做南知行，我母亲叫做晏海瞳, 他们今天七月的时候意外身亡，原本是东胜医药研究所的研究员, 主持着一个国资的大项目……而就在他们过世之后第二天，他们被东胜药业指控泄露重要研究机密。涉及的另一方……就是长生药业。我家里目前所有的不动产都被查封，父母的财产也被清查中, 我和我妹妹现在是被外祖父收留。”

    杨捷愣了一下, 半晌之后，猛然睁大了眼睛，道：“你是南先生的儿子！？”

    南君凉道：“我想知道，长生药业对这件事是什么样的态度？我父母被指控的罪名，长生药业方面是怎么看待的？我不相信我父母会泄露国家机密，事实上据我观察, 这件事非常奇怪……因为长生药业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的牵连, 这明显是不合理的。”

    杨捷道：“关于这件事, 我不是行内人, 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关于南先生的事情我其实是有听一点的。按照我听到的一些皮毛, 我觉得……你父母可能是卷入了东胜高层的内部斗争，或者影响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才被牵连的。”

    南君凉听了，神情顿时凝重了几分，问道：“也就是，我爸妈并不是偷窃泄露机密才被清查的，对吗？”

    杨捷道：“呃……至少我和一些长辈都不是这么认为的。以你父母的能力和地位，他们是没有这么做的必要的。而且据我所知，你父母家财丰厚，生活却并不奢靡，收入除了投入到一些私人研究里，就是转化成了一些稳定可靠的优质金融资产，并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南君凉听了，半晌没有话。过了一会儿，却是捂着脸，发出了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声音。杨捷和黎璐都愣住了。

    黎璐有点谎，问道：“怎么了？”

    倒是杨捷看出些端倪来，察觉他虽然在哭，但是悲伤中更多的却是一种放松和喜悦。

    杨捷惊愕：“你为什么……”

    南君凉半晌才压抑住了情绪，道：“不好意思。我一直觉得我父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杨哥这么一，我觉得好像确认了一样，一瞬间感到了安心。”

    黎璐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被南君凉肯定时瞬间喷涌出来的情绪，然后突然坦然了，道：“我懂。”

    杨捷却没有这样的经历，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黎璐道：“不希望自己从相信的信念崩塌，君凉一定很崇拜爸爸妈妈吧？”

    南君凉道：“……是的。”

    黎璐道：“你爸爸妈妈一定是很值得你骄傲的人。”

    南君凉抬起头，对黎璐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是的！”

    杨捷道：“他们都已经过世，有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还重要吗？不论如何，他们都是你的父母，是好是坏都是你的父母。我不是你想要为他们恢复名誉不对，但你是不是太在意了一点？”

    南君凉道：“对有些人可能无所谓，但是对我和我的父母来，非常重要。他们一辈子清清白白做人，凭什么要背上这样的罪名！？”

    “杨哥，我的父母，一辈子真的活得清清白白的。他们在活得轻松和活得清白之间选了活得清白，在活得奢靡和活得清白之间选了活得清白，在各种情况下，前者都会比后者来得容易，但我们爸妈宁愿努力工作，克制物欲，也要活得清清白白。这种情况下，谁能清白对他们不重要？”

    “如果他们还活着，可能我会宁愿他们活着，在性命和名誉之间选择前者。可是就因为他们已经过世了，所以对我来，这一点才越发重要。”

    杨捷一时哑然，竟然劝不出口了。

    他觉得南君凉不该过分看重这些，名誉什么的，对于生者才更有意义，对于死者其实已经失去了作用。很多时候我们为死者恢复名誉，其实抚慰的却是生者。因为如此，如果是为了给南知行夫妇恢复名誉而导致子女无法好好生活，想必对方死后有灵，也是不愿意的。

    但是南君凉的态度如此坚决，却让他有几分肃然起敬，一时不出话。

    利害固然重要，但是并不是每件事都应该去衡量利害的。懂得衡量利害很多时候确实被人认为“很聪明”，而没有衡量利害，却可能是因为不会，却更可能是因为不愿。

    这世界上到底是浑浑噩噩的人多，聪明通透的人少，所以分不清愚蠢和高洁的区别，会对那些伟大的人嘲笑讥讽。但是对于杨捷来，无论是南家夫妇或者南君凉出事的态度，都绝不是源于愚蠢。

    既然这样……就不应当以聪明人的态度去试图居高临下地劝。

    他道：“如果有机会，我会试着帮你听一下其中内情，不过不一定听得到关键的内容。”

    南君凉愣了一下，然后道：“真的！？”他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杨哥愿意帮这个忙，我是很感激的。”

    杨捷道：“不用客气，你也帮了璐璐不少。”

    杨捷这样，倒是让南君凉重新想起了这次来的目的，道：“杨哥，我是真的，如果我这边……有一种特效药，虽然暂时不能外泄，但是可能对你的病有利，你有意愿试试吗？这个药是我父母的朋友研制的，我不方便透露来源，但是可以先给个样本让你们自己检测下。你也可以自己在检测之后决定要不要用。”

    杨捷这才吃了一惊，道：“真有药？”

    南君凉故意得比较谨慎：“还不到完成阶段，但是我有办法弄到一些样品。不会太多，但是光是供应你应该还是够的。”

    杨捷见他神态认真，这才正色以对，道：“如果真是对心衰有利的药品，我肯定是愿意试一下的。但是我自己也不是学医的，具体的情况大概还是要咨询下主治医生……如果把样本交给医生进行检验和测试……对你们会有影响吗？”

    南君凉低声道：“我问过了，检验没问题。只是量不是很多，而且也会有一定技术壁垒，想要通过成品药检测具体成分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没关系。”

    杨捷问道：“……是这样吗？”

    南君凉：“过段时间我把样品弄来，杨哥你可以到时候再决定怎么处理。”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顺利，让未来观众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讨论着关于以前的穿越节目里明星要卸下目标对象的心防有多么困难，甚至有多少人被目标人物反套路了一把，人财两失或者只失了财。未来观众表示后者比前者更不能忍受——作为身怀黑科技的未来俊男美女，连个古人都钓不上，千万星币的片酬简直都如同喂了狗。

    南君凉对于这种愤慨的心情实在是无法了解，但是心里猜测这些未来人穿越的时候肯定是有什么特立独行的行为或者言论，引起了别人的警惕。

    别不同时代的人了，就是从生长在国外的华裔回来国内，哪怕语言学得再好，在言行上也难免会有许多格格不入，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是思维和文化上的不同，是很难伪装的。同时代还是如此，何况不同时代？

    南君凉甚至有些好奇，如果有未来的人出现在他身边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能不能一眼看出对方的不同。

    想来不会很困难。

    他这样想着，趁着还有时间，又去了一趟玉大。

    中途接到陆繁青的短信，她人也在玉大，还拜托南君凉给她带个下午茶。南君凉考虑到这段时间受了她不少关照，就也爽快答应了。

    他给陆繁青买了她指名店铺的甜点和饮料，一路带到了玉大，结果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陆繁青正被一个男人堵住去路，顿时一愣，颇为紧张地靠近了几步，却看到陆繁青已经很是不耐且冷漠地啪地一下甩开了男人的手，道：“你别来找我了！听得懂人话不！？”

    南君凉赶紧叫道：“陆繁青！”

    可能是忌讳陌生人的出现，那男人还是放弃了纠缠，道：“我下次再来找你！”

    陆繁青瞪了他一眼，没有回复，男人一转身就直接也转身向着南君凉走了过来。

    男人离开之后，南君凉问道：“那人是谁？”

    陆繁青回答道：“人间败类。”

    南君凉问道：“他纠缠你？”

    陆繁青神情阴沉，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抬头看到南君凉若有几分担心的表情时，突然散去了那份阴沉，表情带上了戏谑，问道：“如果是纠缠我的坏男人，你要帮我赶走对方吗？”

    南君凉：“……”

    老实，他连自己这边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他有些不快地对陆繁青道：“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他真的纠缠你，一定要尽早想办法处理。至少也要做好警备。”

    陆繁青见他神态严肃，好歹没有继续开玩笑，而是道：“放心，只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亲戚。”

    南君凉听她这么，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景，确认男人并没有任何动手动脚的行为，本身扮也不想流氓二混子，顿时有几分相信了陆繁青的辞。

    之后他把下午茶给了陆繁青，就去了实验室。

    制药的过程远比想象之中还要成功，南君凉虽然作为新手也犯了几次错误，但是大部分时候他简直是举一反三，既不犯类似的错误，也没有新手的生涩感，理解能力极强。

    没有过多长时间，他就完成了几种必要药基的培养和提取。

    接下来就是药物合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