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求助和帮忙, 南君凉还是更喜欢与对方进行交易, 尤其是沈瑞行和黎御这样的对象。

    黎御没想到南君凉会出这么一句，愣了一下, 道：“这就得太生疏了。你提的要求, 我是不会拒绝的。”

    他最后的声音有点轻, 恍如耳语, 但也足够让南君凉听清了。

    南君凉对于男人的这种亲昵和宠溺语气很不适应, 不但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还有点尴尬地想关直播和掀桌回家……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抬起头，强忍着不适应和黎御对望，然后被他目光的幽深和深情所惊愕到——这不是臆想，南君凉是真的觉得从黎御的视线之中看出了“深情”这种情绪, 但这其实是很荒唐的。

    他们到底认识也没有很久, 深情这种东西更不知道该从何起。

    但是黎御偶尔的时候……会表现得像是他们以前就认识一样。

    而且, 南君凉觉得那可能不是错觉。

    现实中接触过的人里面，追月者也给过南君凉类似的感觉, 但是黎御表现得更加明显一些。很多时候，他对于南君凉情绪的把握都太好了一点, 默契度非常足。

    当然，仅限于日常爱好和科技上的讨论。

    在感情问题上，南君凉隐约能察觉对方在追求自己，但他一直都有在转弯抹角地拒绝, 但是也不敢拒绝得太过简单粗暴。

    在确认对方不是那位偷窥狂之前，南君凉也担心激怒黎御。

    按照他的惯常反应, 肯定是要对于黎御的这些类似于情话的法进行反驳的。但是他这段时间到底有了些许长进，针对这种情况也学会了更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假装没听见。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道：“长生药业关于心衰药物的研究进度怎么样了？”

    黎御回答道：“没有特别关注，不过听他们的意思，效果距离杨捷使用的药物差远了。”

    南君凉道：“那么……长生药业想要利心丹的配方和专利吗？”

    黎御为之一愣，然后便心神意会地道：“你问这个问题，是有意想要出售利心丹的配方和专利？如果你想要这么做我可以帮你尽量争取利益……”

    南君凉道：“利益什么的不重要，我有几个比较重要的要求……如果长生能够做到，我甚至可以让利。”

    然后他出了自己的条件。

    南君凉的要求比较特殊，黎御虽然也可以答应下来，但是为了避免在南君凉面前暴露太多和人设不符的东西，他并没有马上代表长生药业作出承诺，只允诺了帮忙牵线。

    数日之后南君凉跟长生签订了合约。这份合约比较特殊，主要是对于药物的一些宣发流程有条件。他就是卖个配方，甚至连专利都没有申请，还要长生方面帮忙申请，一般来是管不了这么多的。

    但是这件事涉及到南知行夫妇与东胜的官司，长生也算是涉及的对象之一，在黎御的主导下，对方也真的就答应配合了南君凉的这个要求。

    这些都安排好了之后，接下来的时间南君凉也就不忙这忙那了，连咖啡厅的占卜都请了一个月的假，安心坐在家里温故知新，把平日里鲜少用到的高考知识点再重新加深了一下记忆。

    他高二之后就几乎没参加过竞赛，对于学校的保送名额也没有去争取。仔细斟酌之后。还是决定考个医药方面的专业。

    对于南君凉来，他在这方面也是有一定优势的。

    高考之前，大家都有些情绪紧张，南君凉算是其中比较稳的存在了，但也难免有点紧张。

    好在考试过程比预想中来得顺利。

    大部分题目都不算很难，作文的题目有点“哲学”，不过这也是近年的出题惯性了，南君凉自觉发挥得还可以。

    考试结束之后，南君凉并没有继续紧张地等候结果，而是开始真正展开了自己的安排。

    暑假开始没几日，长生药业发布了一个消息，正式宣布研发出了治疗心衰的有效药物，也就是以缩利剂作为原料的利心丹。

    金世凯方面，已经寻找了许久关于缩利剂的资料，甚至都有些死心了。风神监控到他与警方那边的人通话，大致意思是案子必须在七月之前有所进展，留给他的时间不会太多。

    所以南君凉也担心他们真的结案，才间接促使长生在六月的时候就发布药物的新闻。

    这新闻一发，金世凯果然坐不住了。

    他电话给之前的联系人，道：“为什么长生药业发布了有关缩利剂的新药新闻！？不是南知行所有的产业都被控制住了吗！？”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正在调查中。不过也不能因为名字相同就认为它们一定是同一种药物。”

    “否则呢？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长生正好也研发了一种治疗心衰的药物，这种药物还同样被起名叫做缩利剂！？”

    “就算这个缩利剂真的就是那个缩利剂，也只能明南知行可能早就对于这件事有了安排。金老板，你对我发脾气有什么用？到底，当初信誓旦旦一定会从南知行的遗产中找到缩利剂配方的是你自己……我们也不过是承诺了会给你安排这个机会而已。”

    金世凯道：“难道不是你们私下把资料给了南知行的儿子！？”

    对方顿时怒了，语气顿时重了许多，道：“那本来就是人家的财产，用得着我们费这个心思！？到底，现在的这种做法，我们也是要担责任的。如果不是为了给你们行这个方便……南家兄妹的事情，还是我们在压着呢！”

    ……

    金世凯与对方最后还是谈崩了。如果真的一直找不到缩利剂的资料也就算了，但是眼看都要死心了，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东西出现在了眼前，却偏偏是自己碰不到的状况，是个人都会钻牛角尖的。

    金世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而最后的调查结果也完全不出所料。

    缩利剂的配方果然是在南君凉的手上。重点是，这臭子还大言不惭地自称是缩利剂的研发者，公然侵占父母的研究成果，从而避过了南家的资产冻结问题。

    “现在想要占有缩利剂配方是不太可能了，长生药业已经帮他注册了专利。我们可以采取的对策有两个，一个是官司，伪造文件，把缩利剂坐实成为公司之前的研究项目。还有一个是坐实南知行在之前项目之中的责任，至少从他的遗产里面把之前的研究损失给弥补回来。”

    如果让金世凯选择，当然是前一个选项更好。

    一家公司愿意花费几千万去研发的项目，其成果价值那是绝对不仅仅只有几千万的。金世凯不知道南君凉在跟长生药业的交易中获利多少，但是不管他获利多少，跟长生得到这个配方之后能够产生的利益也绝对无法比较。

    有缩利剂的配方，长生药业至少能创造出十几亿甚至几十亿的市场。

    如果不是如此，金世凯也不至于不惜放弃南知行和晏海瞳这两个科研大拿，也坚持想要获得配方，甚至采取了法外的行动。

    南知行生前已经对于东胜内部的许多决策十分不满。但他性格温文好话，又重情义，所以同事上司讲道理，论感情，总能动摇或者拖延他的一些决定。

    但是这种动摇是有限度的，因为到底，南知行还是一个非常固执，清高，有原则的人。随着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大，金世凯也意识到彼此的分歧只会越来越深。

    加上晏海瞳也是著名的暴脾气加护夫狂魔，所以一旦南知行想要跳槽，晏海瞳肯定也留不住。

    所以有时候夫妻档就是这点神烦。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到了像东胜这种大公司的核心研究所层次，竟然还有夫妻档这种不科学的存在。

    别人看这对夫妻是神仙眷侣，金世凯看他们却如眼中钉肉中刺，简直膈应得不得了。但是虽然膈应，却又不愿意轻易放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就算他想要选择前者也缺乏必要的底气。缩利剂的实验数据，研发记录，以及样本资料，他这里一样都没有。如果强行伪造，被揭穿也只是秒秒钟的事情——国家司法系统也不是装饰，金世凯固然可以依靠关系和东胜的影响力稍加影响，却全没有一手遮天的可能性。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金世凯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是有很多不甘心的。他却不知道，南君凉其实对这个选择也有些失望——如果他选择另一种做法，南君凉就能找到更多可以反击的缝隙，然后对东胜发难了。

    当然，即使他做了这个选择，很多事情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对于南君凉来，不该南知行夫妇背负的罪名，他绝不会让他们担下。而属于父母的荣誉和成就，他也绝不可能任由他人抢走。

    南君凉已经成年，他在晏重松之前收了传票并且雇佣了律师。晏重松对此又惊又怒，却仍旧忍耐住了没有发火，而是苦口婆心地劝南君凉。

    结果最后反而被南君凉不温不火地用道理噎到不出话来。尤其是知道南君凉确实拥有缩利剂的配方，而且已经授权长生药业的时候，晏重松几乎立刻体悟到了……这孩子并不信任自己。

    他思考了很久，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平心而论，他对南君凉并没有恶意，只能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他不知道南君凉已经知道了多少，但显然孩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他对此感到愤怒，更多的却是悲哀。他还想劝什么，结果晏重鹤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还道：“大哥，你别为难君凉。”

    晏重松皱起眉头：“什么叫别为难他？你知不知道——”

    晏重鹤表情平静，断了他的话，微微垂下眼睑，道：“我知道。所以你别为难君凉。”然后他走到南君凉面前，微微屈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跟你妈一样，性格都倔得很，总喜欢追根究底。这不是坏事……能勇往直前，很多时候总会让人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