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君凉瞬间被惊到。

    这条思维弹幕跟大部分思维弹幕都不一样。南君凉本能地反应过来, 这是那个之前警告他【即使时光重来，也不可能改变历史】的人。

    南君凉一直没搞清楚, 为什么他的思维弹幕显得和其他人有那么大的区别。他以前以为是因为权限不同, 后来发现疑似的官方人员的弹幕也没有对方的这种存在感，就让他格外在意起这件事。

    不过即使如此，南君凉对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似乎就有一种对方不会害自己的感觉，所以当这句“别”入耳的时候，南君凉几乎反射性地吞回了想要出口的内容。

    他念头一转, 跟沈瑞行了以前遇到的跟踪狂的事情，以及自己发现的那些机械蟑螂。沈瑞行听了之后，又惊又怒, 气到直接冒出了一连串外语。

    南君凉：“……沈哥，我听不懂。”

    沈瑞行这才用中文道：“这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他这根本就是个变态吧？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忍得了？这必须得报警——”

    南君凉赶紧压制住他, 道：“沈哥！你冷静点！报警了会有用吗！？”

    他简直直击重点, 沈瑞行顺着这思路一想, 发现报警还真的就未必有用。就算是真的跟踪狂, 在真正实施伤害行为之前警方还未必真的能对他们采取什么行动, 就更遑论南君凉这情况跟普通的跟踪狂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你人家手头上有可以碾压国内外同行业的黑科技，结果就拿来跟踪和偷窥一个未成年人？就算南君凉长得比现在好看十倍, 估计警察还是得觉得黎御疯了。这是图啥？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 多好看的姑娘伙子找不着？就算真找不着一样的, 人家都能给你整一个出来。

    反正南君凉这话要是出去，真会信的人肯定不多。

    沈瑞行站起来, 在范围内焦躁地绕了几个圈，然后道：“得找到证据……”

    南君凉觉得很难。因为按目前的情况来，别物证了，就是找到了人证，黎御也能给你销毁掉。杀人这种事，看未来警察的反应，黎御八成是能做出来的。但是可怕的是他根本不需要杀人……因为他甚至能修改一个人的记忆。

    但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靠警察解决这个问题。之所以提到这些，其实只是希望暂时安抚和压制沈瑞行的情绪，避免让他直接跑出去跟黎御对峙。

    所以南君凉就主动央求沈瑞行帮忙私下调查黎御的人际关系，以及公司业务，希望找到他的破绽，然后把他可能有的违法行为揭穿。

    ……当然事实上是根本不可能揭穿的，南君凉也知道。他就是要调开沈瑞行的注意力。

    怂恿完了南君凉就有些自我厌恶，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怎么看都像是奸妃所为……他大好青年去做这种事情，虽然别人不知道，但他就是觉得有点难堪。

    好在沈瑞行很吃他这一套就是了。

    等沈瑞行离开之后，他试图想要跟之前话的弹幕交流，对方也已经无影无踪。他特意提了几句，也没见人主动出来认领。还整得挺神秘。

    南君凉有点讨厌对方这神神秘秘的做派。

    黎御似乎就这么在燕京停留了下来。他每天都会发信息来问候南君凉，也会主动找各种机会跟南家兄妹拉近关系。南依澜素来都对跟南君凉关系友好的大姐姐充满了戒备心理，但是对男性也没有那种警戒。

    黎御花样百出，很快就成功讨好了南依澜姑娘，让她对对方的到来充满了期待感。不过南依澜明显比一般女孩子来得早熟，在这个年龄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天知道，她哥哥可是在差不多两倍她此时年龄的时候，才终于懂得要去观察别人的眼色。

    她察觉自家哥哥对于黎御的到来并没有那么热情，也不是十分期待，就开口问道：“哥哥，你不喜欢黎御哥哥吗？”

    南君凉觉得黎御不要脸——对方这个年纪，南依澜就算喊他一句叔叔也绝对不算过分了，他却还要哄姑娘喊他哥哥。

    然而明面上，他却只是对姑娘道：“没有。没有不喜欢他，不过有些东西，你们孩子才会喜欢。我已经不喜欢了。”

    南依澜抓紧了南君凉的衣服。

    下次黎御来的时候，南依澜就显得没有之前那么热情，而明显更加乖巧礼貌……甚至矜持了。

    黎御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仍旧是拿玩具哄了她，就缠着南君凉话。

    南君凉倒也没有对他表现得太过不耐烦，但多数时候也不会有求必应。黎御约他，大概三五次南君凉才会答应一次，但也只限定一些不那么暧昧的活动。

    即使如此，半个月之后，黎御还是借着氛围最好的时候，对南君凉告了个白。南君凉面对这种情况，却是不敢同以前拒绝其他人一样果断强硬，但他还是拒绝了——只是语气更婉转一些。

    他表示自己还是不是很能接受男性的求爱。

    黎御的神态明显有些变化，压抑着怒气问道：“是不能接受男性，还是不能接受除了某个人之外的男性？”

    南君凉怀疑他在沈瑞行。

    他当时思绪千回百转，头脑却是前所未有地灵活，情商也一瞬间再次出现了一次爆发。

    南君凉当时就甩了黎御的手，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我把你当备胎！？黎御，既然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他发了火，黎御反而示弱了。他愣了一下，就重新抓住了南君凉刚才甩开他的那只手，用双手拢在手心，道：“对不起，是我错话了。”

    他低着头，明明居高临下，神态却带着几分谦卑，把南君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这样想你，我只是一直不是……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然后又道：“而且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是做备胎我也是愿意的。不如，不管是恋人，男朋友，备胎或者其它的什么，只要是和你的名字连在一起的身份，我都是乐意去做的。”

    南君凉被镇住，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望向黎御的脸。结果却见他目光深深地望着自己，表情无比温柔，语气也十分真挚。

    黎御的目光柔和，从南君凉的身上梭巡而过，轻轻道：“就算是你的猫，你的狗……我也是愿意当的。”

    南君凉脸色发红，猛然抽回自己的手，侧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一瞬间竟然有点退缩。

    他不怕别人对他凶，对他放狠话，但是却很不能承受这样的告白。就连来向南君凉告白的女孩子，他也至多就是表情冰冷严肃地拒绝，绝对不会一个带有侮辱性的词汇……就怕伤到她们的心。

    但就算那些女孩子也不会向他做这么深情的告白。

    未经世事的女孩子，她们的情书未必不真挚，但是她们的感情也很脆弱，内心十分自尊。南君凉以前因为拒绝告白而弄哭过女孩子，于是因为懊悔而忍不住安慰对方，结果反而让女孩子更无法私心。后来遇到这种事情，他就学会了态度冷硬。

    黎御不是那些女孩子，也肯定不会因为被拒绝而哭出来。事实上，南君凉是默认他比大部分人都要强大许多的，但是他却仍旧觉得此刻的黎御其实是很脆弱的。

    如果他在这时候，对着黎御喊几句刻薄的，冷硬的话，对方会不会因此恼羞成怒，甚至对他使用暴力？

    南君凉觉得，大概不会。

    如果他选择了在这个时候这么做，大概可以直接在黎御的胸腹上插上一把刀，然后把对方割得鲜血淋漓。

    要这么做吗？

    如果这么做的话，黎御是不是就不会再来纠缠自己？

    他想了许多，但其实也还是在一瞬间。南君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对黎御道：“我不需要备胎，也不需要猫或者狗。黎哥，我如果喜欢一个人，我会珍惜他。我如果喜欢一只猫或者一只狗，我也会把它们当做跟我平等的亲人一样看待，但却不会把喜欢的人当做猫狗来对待。那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该有的态度。”

    黎御没想到他会这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是啊，你就是这样的人。”

    南君凉问道：“黎哥，你喜欢的人真的是我吗？”

    黎御为之一愣，然后有些落寞地笑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南君凉回答道：“有个人跟我，时间不可能倒流。哪怕从物理上做到了让时间倒流，一切重来，但是这也不是真正的重来一遍。因为所谓的‘过去’，并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过去，还包括了我们经历过的事情，每一个瞬间曾经感受过的情感，我们的记忆和情感，都是不可取代的。”

    “就像玩一个多周目的游戏时，游戏可以有很多个结局，每个周目你也许都会遇见同样的人，经历同样的事，但是因为选择不同，你经历的事情也会有所不同。对于站在结束一周目，即将开始二周目的人立场上，一周目是过去，而二周目却是即将经历的未来。即使一周目和二周目里面，你遇到的是同一个女主角，但或许对于她来，她遇到的却已经是不同的你，而这也会导致她自己的不同。”

    “游戏都是这样，何况是现实？你遇见的是一个像他的我，可是你真的还需要一个像他的我吗？人生的每一阶段都不一样，也许你需要的……其实是另外一种结局。”

    黎御几近咬牙切齿地道：“不，我不需要。”

    南君凉道：“纠结在过去里，并不会让你幸福。”

    黎御道：“你也了……第二周目，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