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不。”南三很皮。

    南君凉道：“你这态度一点也不正经。”他这样着, 就想绕开南三，一边道，“我不要跟你话了。”

    南三看他有点恼羞成怒，立刻改口道：“好吧好吧，我不逗你了。但是五，我的想法，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南君凉一开始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抬起来, 和南三对视了一眼，然后马上又想低头——南三就很想伸出手直接掐住他的下巴, 能忍住完全是因为觉得这不能是对喜欢的人的动作。

    对弟弟可以肆无忌惮一点, 但是如果是心上人, 那态度还是要变一变的。

    南君凉半晌才道：“……你不觉得这样太古怪了吗？”

    南三就问道：“太古怪了是我们的社会关系，还是我们之间的哲学关系？”

    南君凉受不了，总觉得南三句句不正经。哲学你个头！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都有一些吧。”

    南三却回答道：“撇除这些不谈。”他站起身来, 凑到南君凉旁边，在距离他耳侧很近的地方道，“那你呢？你对我是怎么想的？有一点喜欢我吗？”

    南君凉道：“太古怪了！”

    他想要跟南三拉开距离。

    南三没有阻止他。

    南君凉拉开距离之后，才对南三道：“三哥你就不觉得别扭吗？”

    南三道：“……要一点也不奇怪那是不太可能的。”

    南君凉道：“对吧？”

    南三却又道：“但是那又怎么样？若是真的喜欢，这点别扭又算得了什么？”

    南君凉：“……”

    他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要回房间去了。”

    他神情恍惚地想要往回走。

    南三没有拦他，只是在他快要走到拐角的时候, 开口叫道：“五！”

    南君凉停住。

    南三道：“你会好好考虑我的话吗？”

    南君凉愣了一会儿, 才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南三顿时笑了。

    南君凉回到屋里，就一头把自己扎到床上。

    起来这张床真舒服啊, 还自带每天的自清洁系统。材质又软，细节又精致，科技又高新。

    ……不对不对，现在应该想的是这个吗？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GAY里GAY气的。否则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他一直以来遇见的这些事情。仔细一想，南君凉觉得自己这一系列产品到目前为止好像都已经全军覆没，亏他还有脸一直觉得自己很直——这算是哪门子的直？

    自己吐槽了自己一番，但是该面对的问题还是必须要面对。

    如果南三有什么不好……那还真的没有。他们有默契，不管什么话题都聊得来，南三因为年长一些，对南君凉还很包容，虽然有时候也会有一点孩子气，但是总体上那反而不是什么缺点。

    但是南君凉喜欢他吗？

    南君凉觉得他是很喜欢三哥的，但是怎么想也不应该进化成那种形式的喜欢就是了。要是发展成那种样子，怎么看都很自恋不是吗？

    但是光是因为这种面子问题而拒绝对方，感觉也很不对。

    南君凉觉得脑子好像宕机了一样，完全无法思考。

    他坐了起来，调出了星械学的课程开始思考和计算。算了一会儿模型数值，他又放弃了继续纸上谈兵，准备上游戏看看进展。

    银联法律对于成年的规定不一样。可能因为寿命延长了，成年时间也延后了。南君凉大概还要再等八年才能达到成年线。当然据目前来，恋爱方面不限制这个，因为人体发育和激素分泌不受寿命影响。但是其它的东西，比如饮酒，签订C级以上责任合同等行为就会受到限制。

    未成年人也可以进行工作，但是这时候签订的任何工作合同，都不能延续到成年以后。未成年人能够签署的合同有专门的格式和规定，虽然对于很多有志向的年轻人来，会觉得给自己造成了障碍，但是更多时候却是保护了青年人犯错的机会。

    有弊有利。

    但是既然是未成年，就有属于未成年的不便之处。比如只要南三愿意，他就可以偷偷在南君凉的游戏账号上绑个监护人卡，然后偷偷关注他的上下线时间。

    ……这完全是合法的。

    南君凉一上线，南三就也上线了。南君凉为之一惊，生怕他跑过来咄咄逼人追问答案，结果并没有——南三给他发信息：“我上线逛逛，你不用在意我。有事可以叫我。”

    虽然这么，但是只要南三存在在通讯录的在线名单上，就让人觉得存在感爆棚了。

    好在对方的语气很纵容，并不逼迫南君凉，反而让他安心了许多。

    南君凉回答了一句：“好。”

    然后他尽可能忽视了南三游戏ID的存在感和威慑力，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游戏任务之中。

    南君凉查看了一下云桂星的物资储存，发现崔鹤白果然话守信，已经捐献了大笔物资在仓库里，而且全部都是用得着的资源。游戏里的物价虽然很多时候确实远远低于现实，但是也是有相应价值的，这笔物资总体上来还是值不少信用点的，崔鹤白一口气捐献了出来，不可谓不财大气粗。

    这些物资大部分都可以直接用来作为修补大气屏障或者制作修补架设工具的原材料，部分则需要进行一定的加工才能真正投入使用。但是无论如何，这些物资的出现，可以是大大缩减了准备时间。

    既然物资齐全，那就差不多该投入到建设之中了。

    南君凉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工作，在很多方面缺乏足够的经验，尤其是失败的经验。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召唤了南三。

    南三秒到。

    南君凉：“……”

    南三道：“咋了？”

    还用方言口音卖萌。

    南君凉也拿他有点没办法。

    他对南三了自己的请求：“……既然人家提供了资源，那我想我也需要慎重面对，不能辜负人家的信任。但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想因为失败而浪费资源，所以我希望三哥你给我一点技术上的指点。”

    “不需要太多，只要我在犯错的时候，你能帮忙纠正和阻止，给我讲解一下原因就行了。”

    南三道：“……行。”

    南三其实只是想秀个存在感，但听南君凉这样稳当的处置方案，却反而莫名其妙地又被他刷了存在感。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开口道：“其实……你这种不自负不逞强的态度，我也很喜欢。”

    南君凉：“……”

    他道：“三哥你能不能别尬夸？”

    南三有点无辜，道：“我根本不是尬夸，是真心的。”

    南君凉抬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南三用诚恳的目光回视他，结果反而见到南君凉叹了一口气，语气老成地道：“三哥，我真的觉得你很好了。你不用特别夸我，就你到目前为止为我跟澜做的所有事情，我就觉得你很好了。你不用这样努力地夸我来讨我开心的。”

    南三失笑：“我夸你会让你开心啊？知道这点我也很开心哦。”

    南君凉：“……”

    他没好气地道：“是有点得意，但是会更尴尬啊。”

    南三笑了一声，然后尽可能重新摆上了正色，道：“但是我刚才这句话也是真心的。我喜欢你这些不逞强，为别人着想的地方。”

    然后他突然道：“你想不想听一听我的故事？”

    南君凉为之一愣。

    他对南三的过去不是没有兴趣，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出于礼貌和体贴，并不想在南三不愿意的时候追问。

    但是南三都主动提出了，他也不可能拒绝。

    南君凉：“……想。”

    他非常坦诚。虽然很多时候南三觉得这孩子有点过于害羞和傲娇了，但是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南君凉却一点也不矫情，十分坦诚。

    南三想，这种地方我也很喜欢。

    但是这句话他倒是没有再出来，因为他怕南君凉又因为羞臊而开始傲娇，或者炸毛。

    他给南君凉了一些自己的故事。

    起来，他的记忆其实很好，但是现在回想过去，对于往事竟然已经有些模糊了。也许是因为这么久的时间，他一直在试图逃避过去，逃避以前发生的事情，避免去回想这些事情，所以记忆自己也开始试图慢慢把它从南三的脑子里抹去。

    意识到这一点，南三却是突然意识到了，南君凉的话是正确的。

    他不该逃避，更不该遗忘。也许他犯下过很多错误，留下过很多年少轻狂而导致的遗憾，但是那些在记忆中为他付出许多的人，他们的行为不值得羞耻，他们的牺牲也不该被遗忘。

    他应该牢牢记住才对。

    他这样想着，努力回忆着曾经的往事，给南君凉讲了一个让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有很多人，他们有优点也缺点，有做过好事也做过不好的事，但是到最后的时候，他们都是可敬的人。

    至少在南三看来，他们都是可敬的人。

    南君凉听完了这段故事，沉默了许久，道：“……原来，繁青他也并不是只会做坏事的呀。”

    南三道：“我以为你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跟他成为朋友的。”

    南君凉摇了摇头，然后道：“他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我想过他并不是没有道德观，事实上他也是在遵从自己的正义行事，但是我觉得他的正义是非常扭曲的。我其实多少能理解一点他的想法，他并不是觉得林雪该死，而自己不该死。不如，他觉得林雪的父亲爱她，所以林雪才有以死报复的资格。而李东海对他没有丝毫的爱，所以他连那种资格都没有。”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他觉得没有爱比死更痛苦。但是这对于林雪是错误的——他太代入林雪本人了，却忽略了林雪本人的真正幸福。”

    “我其实只能了解他很表面的行为逻辑，却并不能了解他的心情。但我仍然觉得……那是错的。我不会赞同他，也不会给他任何我能理解他的错觉。”

    “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我才更不能这么做。”

    南三道：“因为一旦你给他这样的感觉，他就会试图把你拉入他的阵营。相反，如果你表现出激烈的抗拒和反对，因为你是他的朋友，他在乎你，所以你的态度会成为阻止他的最后防线。”

    “只要他还在乎你。”

    南君凉愣住，半晌之后，突然道：“三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