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未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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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助过来的,正好是富妈出发的那天,晚上过了十点的时候。

    七月中旬,照年历已经算是秋天了,但草木被夏日酷暑枯萎的日子还在延续,也没什么客人,闻在共用房间一边和广姐着话,一边正在缝制内衣衫。那里是一间长方形六张榻榻米的房间,女人们在这里吃饭,休息,或者没有客人的时候也会睡在这里,大家共用的房间。

    送走了客人的庆,用了汤药,边系着浴衣的衣带,边进来房间,这时,从后面吉追赶了过来,“去不去庙会?”她问道。庆没理会,坐到了镜子面前,吉也犹豫着跟了进来,在窗边横坐注4:横坐了下来。

    “刚走的客人,如果不解了他头发的系带,探清他头发的根底,就没法摸清他的心情到底是好还是坏。”

    “噢哦?”吉,“那是,就是个什么样的客人呀?”

    庆不答话,她用眼角看了一眼闻。广姐正在清理头梳,闻正在取针穿线。

    “你做着这种事没问题吗?闻。”庆,“脸色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呢,去睡着吧。”

    “没事,”闻微笑着看向庆,“也不是病,都睡累了。”

    吉忽然想起了什么笑了一声。

    “哎呀,上次那个人,怎么的,”吉对庆,“好像就是那个往袋子里装满了砂石那样的人,是吧,那个人真的是那样的人呢,把我都笑死了。”

    庆挺着一张没趣的脸。广姐和闻正在什么悄悄话,因为自己进来就不了,而且从广姐的模样能够看得出,她们正等着自己和吉离开。庆胡乱打上了粉白,“去庙会吧。”她对吉。吉马上站起身来,看向广姐,“可以去一下不动明王的寺院吗?”问道。广姐没看两人回答,不要回来太迟了。庆横眼瞥了广姐一眼,什么也没,和吉一起出去了,可走下土间注5:土间后,“大姐,店里可就没人了啊。”高声道。

    闻等了一会,悄悄地看向广姐。

    “庆她发生了什么吗?”

    广姐脸上毫不在意,她,“你娘很早就去世了吗?”

    “在我七岁的时候。”

    “那之后你父亲,就一直都是单身吗?”

    “曾经再结过一次婚,像是一个好人。”闻继续缝衣,慢慢地,“哥哥是那副样子,父亲是个很宠爱孩子的人,可能是因为我们的事没能处好关系吧,而且还很贫穷。”

    广姐将头梳整理起来,然后像似在自语那般,“什么好事都没有啊。”

    “是没好事。”闻,“父亲也好,哥哥也好,真的都是没有过好事,他们就像是为了受苦来到了这世上一样。”

    擦着沾上了油污的,广姐“那我会被惩罚呢。”道,“听你了这些事,想想我可得受惩罚了。”

    “啊,那又是为什么呀?”

    “如果听了父母的话,现在我也该是一个武士家族的妻子,我那丈夫也是个八百石的旗本注6:旗本了。”广姐,“而且,虽是互相喜欢的对象也是无奈,可实际上也就是我唆使了只是个不谙世事公子哥的我那丈夫。”

    “是吗。”闻睁大了眼睛,“我第一次听你这事呢。”

    广姐伏下眼,关上头梳箱子,“我也是第一次呀。”道。只是过武士家族的出身,“详细的事连富妈那里也没过呢。”这么,在武士家族出生长大,却自己诱惑男人,这种可羞的事怎么敢随便乱呢。今晚是受了你那些事的影响,漏嘴了,“就当没听见吧。”着,广姐露出了寂寞的微笑。

    闻“好的。”点头,然后像似十分感概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有会想听你详细呢。”道。

    “有会吧。”广姐,“都不过只是已经凋谢了的花而已,有会就请你听听吧。”

    闻“哎。”高声回答。广姐吓了一跳回过头,只见闻放下了腿上的东西,“好像来客人了。”着想要站起身来。但是广姐比她更快,让自己来,她制止了闻,走出了房间。------马上,广姐和客人的对答传到了闻这里。现在两个女人都不在家,只有一个人在家还在休息中,广姐在拒绝,但客人还是坚持想要进店,是可以等女人们回来,“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女人,”像似醉酒了,他固执地着这些话。听到他的声音,闻站起身来,从房间露出脸来,“大姐,”叫道。当广姐转向她,闻对着她的视线点了一下头。广姐摇头,闻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广姐很不情愿地让客人进了店内。

    闻带着客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回来沏茶。

    “你真没问题?闻,”广姐不安地问,“你别勉强,让他等着那两人回来就是了。”

    “没问题,”闻微笑,“而且,”她顿了一下,再次“没有问题。”略带兴奋的声音道。

    这个客人就是良助。

    良助这个名字,还有年龄已经二十六岁的事情,这些都是在那天后的第三个晚上,也就是他第二次来的时候才听的,他好像对这种地方并不熟悉,他自己一个人害羞的样子,不太会话,老实人的印象留在了闻的心中。------他是一个精瘦的人,其实只是看得出他像是一个完全精疲力尽的人。消瘦的脸上颊骨突出,已经布上了皱纹,干枯的头发乱糟糟的。不知洗过多少回的单层棉布和服,皱巴巴的三尺短衣带,穿旧了的草屐注:草屐上麻绳也是快要磨断了。

    那天晚上,因为他一直拘谨地睡在一边,闻低声问他不玩耍的吗,他摇摇头,

    “下次,”他粗暴地道。

    “下次再来的时候。”他,“如果还可以再来的话。”

    注4:横坐=将双腿稍许横向一侧,身体不压住双脚坐在榻榻米上的坐姿。

    注5:土间=房屋内进门处没有铺上地板的部分。

    注6:旗本=年俸不到一万石的直属家臣。

    注:草屐=平底的木制人字拖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