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未干(四)

A+A-

    和他只见过两次。良助的名字也是昨晚刚刚听,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工作。所以是否“喜欢上了”,连她自己也没法判断。------广姐,这才是最危险的。闻至今为止从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如果并非喜欢自然会马上回答“不喜欢”,不能判断就是心中开始喜欢上了的证据,广姐这么。

    “是这样吗?”闻不太自信,低声地,“我总是不怎么着急糊里糊涂的,所以真的是自己也不清楚。”

    “闻,”广姐,“店里是禁止爱上客人的,那是为了做生意。”

    闻点头。

    “我想的和这做生意无关。”广姐,“来这种地方的客人是没有真心的,这个你也知道吧,并不是他们没有真心,但是当他们来这种地方的时候,都不会是在正常的状态,或者是工作出了错,或者是家里闹翻了,和要好的朋友吵架分了,没了将来的希望什么,总之都会有些什么缘故,差不多都是快要到自暴自弃的情况比较多吧,所以,其实他们来玩本身并不是最主要的目的,有人会来逞威风,有人会来撒娇,缠磨人不听话,以前我有一个客人,要我给他唱摇篮曲,结果我把知道的摇篮曲唱了整整一宿。”

    “是啊,”闻点头,“我记得那晚的事。”

    “那人,------枕在我的臂上,哭泣着睡着了。”广姐继续,“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但大多数人,不是身子有伤就是心中有病,在其它地方没法得到足够的安抚宽慰,就来找我们这样的女人,白了就是来到了他们能到达的最后去处,这才好像能让他们喘那么一口气,就像,遇上了暴风雨被损坏得快要沉入海里的船,晃晃荡荡地进了避风港那样,对,我觉得就是这个样子。”

    闻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也像似一艘坏得快沉海的船。

    那位叫良助的男人也像是一艘遇上了暴风雨被损坏得快要沉入海里的船,闻在心里想到。

    “在避风港里,船会依赖海港。”广姐又继续,“但是,等暴风雨过后,被损坏的地方也修复了,船又会出海离去,然后,避风港就会被完全忘却,真的,我知道得很清楚,以为是真心的,也不过是短暂的片刻而已啊,就像是露水未干的牵牛花,露水干涸时便是花谢的那一刻,------我和我那丈夫之间也是一样啊。”

    闻抬起了头。广姐喝了口茶,她露出像在看哪个远方之处的表情,“是的。”她低声道。

    广姐都了。她的丈夫是八百石旗本的继承人。她也是正经的武士家族的女儿,都有父母定下各自的婚事。但她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觉得如果不能和丈夫结为夫妻,那就不如去死了更好。这种事常有,绝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她是认真的。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死了算了”如此下决心,把这事告诉了对方。对方也有相同的想法,“那么就一起逃婚吧。”广姐这么,于是两人离家出走了。之后大约两年不到,两人在江户的角落里这里那里躲躲藏藏,无论白天黑夜,渡过了像似在醉梦中的日子。

    “连两年都没能坚持到。”广姐十分感概地叹了一口气,“是啊,纸醉金迷的快乐生活,只过了一年半加一点点吧,带出来的钱都用完,我生下孩子后,马上就发生了明日的米粮怎么办的问题。”

    如果是平民的话,回自己家谢罪也是可行的。但是武士家族那就绝对行不通,被知道了所在,抓回去进尼姑庵,弄得不好甚至被处罚自裁都有可能。

    ------丈夫和自己都是不谙世事的,没了钱后,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用来生活。自己那些梳理头发用的道具不用,就连丈夫的刀都卖掉了。然后,丈夫得了病。诊断的结果是肺结核,需要用贵重的药品,必须吃高营养的食物。该怎么办才行呢,怎么办。丈夫“死吧”。自己也觉得死了的好,但是想到孩子太可怜就没能去死。

    “死都不在乎的话什么都能干,这么想着来到了这里。”广姐像似在唱歌似地,“之后连头到尾一共五年,每个月的钱还在寄过去,最初那种,两人一起离家出走时的感情已经不存在,现在我和丈夫之间留着的,是只剩下每个月寄钱的关系也不为过------,闻,不管是多么真心相爱的关系,纯洁快乐的也只是很短暂的期间啊,露水未干的牵牛花,一瞬间的事啊。”

    闻什么也没垂下了头,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广姐没有焦点的眼,呆呆地看向远处。

    没多久庆和吉回来了,广姐“以后再吧。”结束了话题,但不可思议的是,听了那些话,闻反而开始觉得,良助的事更深地留在了自己的心中。她觉得“损坏了的船”这句广姐的话,正好和他完全相符。被托管的那件东西在她眼前闪过,如果把那件东西交还,他就会沉船,“他就会沉入海里。”闻在心中反复自语。

    ------下次再来时,如果要带走那东西的话怎么办。

    闻感觉到胸口像似被堵上了。她期盼着良助的到来,同时却又想着“别过来”。他的事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把东西留下应该暂时是想通了吧,重新考虑后,如果他能够找到正常的工作,暂时就不会过来。暂时不过来的话那就是找到了正常工作的证明,“千万别过来。”闻在心里祝祷。

    良助隔了两天过来了,那天,在他过来前店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闻一个人从澡堂晚了一些回到店里时,听到在共用房间庆和广姐在争吵的声音,走廊处吉站在那里,她对闻使了一个“别进去”的眼色。

    “别惹人笑话了,”能听到庆在这么,“我可是都知道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