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子(二)
半三郎躺在那里。
“十一月了。”他低声自语,“从那天起已经过了一百五十天,嗯,那时话得太多了,还剩下了点争强好胜的心呢,怎么就没让十兵卫把话完呢,与不也没啥大差别,太傻了。”
他噗嗤笑出声来。结果在胃部发出了病态的空腹感,一阵难以忍受的口渴向他袭来。
“他好愤怒呢,十兵卫。”他为了忘却饥饿和口渴继续低声自语。“他那样的眼神从没见过,那巴掌的力道也不曾作假,------想来他也应该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跑来这里,能的都一遍,是啊,作为朋友的责任也算尽责了,很不错了,马上一切都会结束了,不会太久了。”
半三郎披上薄薄的棉大衣,直接躺在破旧的榻榻米上,枕着枕头。
面向庭院,这间十张榻榻米的房间里乱的一塌糊涂。一直都没翻换过榻榻米,拉门和拉窗的纸也都没换过。自然,也已经有一年多不曾打扫过了,用过的东西,拿出来的东西都就那样扔在一边。------整个住宅都在一股霉气和尘埃的笼罩之中,再加上充满了食物的馊味,都已经十一月了,也只好打开着面向庭院的拉窗。庭院相当大。本来是有一个池,一座假山,还有幼树的杉树和一些植物的。都是父亲热心亲布置的东西,现在完全没了人来照顾,自然是一片无法能让人看得过去的状态了。不用杉树,那些植物都胡乱伸出枝头,池塘里的水早已干枯积下一堆尘土,假山在去年的落霜下雪时崩溃了一部分,就像失去了皮肤的伤口露出里面的赤色岩土。原来的草坪已经被杂草覆盖,杂草长到了两三尺高,就那样枯萎成一片茶色。
“一片葎草丛啊。”半三郎懒散的声音在自语,“------这该算是葎草之家了。”
他静静地眯起眼睛。
覆盖了整个庭院,伸高的枯草在摇晃,草丛中像是有什么在移动。他并没什么意图,只是茫然地在眺望,但那正在移动的东西突然站了起来,看向他,并向他鞠躬。半三郎没反应过来,还在用眯着的眼茫然眺望。
“枯草实在太乱了,”那东西,“看着让人受不了,我正在把它们拔掉。”
听声音是个女人。半三郎发现对方是个女人,就那样躺着,眼睛聚起焦点看向她。
黑色的棉袄,系着褪了颜色的衣带。身材不太高。头发只是简单地在后面扎了一下,脸上是像栗子殻一般的黑色。哪来的这么黑脸的女人,半三郎想到。就好像刚从乡下出来似的,但是声音挺好听的,那张黑脸朝向这边,露出一张自来熟的笑脸。
“你是谁?”半三郎问道。
对方好像没有听见。或者是听见了不想回答,她笑得更加响亮,指向枯草一挥。
“两天就能弄干净。”她道,“就这么一点,俺一个人一点也没事。”
着她又开始拔起草来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半三郎想这么问她,但嫌麻烦也没了力气,他又闭上了眼睛。确实他已经什么都嫌烦,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记得不错,他已经有六天没吃饭了。除了偶尔会喝点水以外,无论白昼黑夜都只是睡在那里而已。
------饿死的尸体会很干净吗,还是很丑陋呢?
半三郎在想这些。只剩下一具皮包骨头,应该不会太丑陋吧。得要几天呢?他又想到。十天?半个月?三十天应该是不需要的。三十天太长了,应该不需要。想着这些不知不觉中,半三郎又睡过去了。然后被那个毫不相识的女人叫醒了。
“喂喂,家主大人”听见有声音在喊,“已经中午了,该做饭了。”
半三郎正在做梦。梦见在吃东西,像似从那梦中强行挣脱回来那样,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于是发现就在边上,那个不认识的女人跪坐着,一张黑色的笑脸正看着自己。
“该吃饭了。”她。像少女那般清纯,好听的声音。“米和其它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啊?”
半三郎舔了舔嘴唇,然后发了一声试了试,然后不紧不慢地,“没这种东西。”
“家里没有米了吗?”
半三郎点了下头。
“那么是从哪里点餐让店里送来吗?”
半三郎的头左右摇了一下。这个不认识的黑脸女人的脸上,露出吓了一跳的表情,然后,唉,她大叹了一口气。
“刚才我去厨房看过了,”她,“煮饭锅,铁锅都生锈了,饭桶也干透了,到处都是灰尘和垃圾,就像是一处没人住,荒废了的住宅,您家里没有家臣和下人了吗?”
半三郎点头。
“那,饭,------您的午饭怎么办呢?不去店里点餐的话,俺,我能去把米和其它东西买来,准备午餐的。”
“不需要。”半三郎,“什么也不需要,别管我。”
然后他闭上了眼,忽然想起来,你到底是谁?他想问,但那里已经不见了女人的身影。他抬起头来望了一圈屋子里,没发现女人,便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这回连梦也没做他睡了过去,不久后又被女人的声音叫醒。
“起来吧,家主大人。”她在耳边道,“饭,------午餐准备好了请起来吧,家主大人。”
半三郎睁开了眼睛,“哎呀,你怎么还在啊?”
“午餐准备好了。”她微笑着道。在那张黑色的面孔中露出了整齐雪白的牙齿,“只有咸鱼和菜叶汤,请您起来吃饭吧。”
刚烧好香喷喷的米饭和烤熟的鱼香味,逮住了他的心,剥夺了他的抵抗力量。被一阵晕眩袭到,他没想其它站起身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