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木门开着(三)
藤井十四郎一副拘谨地样子,他双按在裤裙的腿上,垂下的头夹在缩紧的双肩之中。幸助是个四十左右,瘦个子,朴实模样的男人,现在因为对十四郎的怀疑,他的眼神十分严厉。他是浜田屋的主管,浜田屋是藩国认定的官商,高林喜兵卫和他也相识。喜兵卫是纳户注:纳户统领,现在还兼职郡代注2:郡代,因为已经去世的父亲曾经长期担任过勘定奉行注3:勘定奉行,在父亲还在世时和幸助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人名不能,所以详细不能多,”十四郎垂着头道,“并非是用在酒色上的,无论如何都需要这些钱,到了期限应该是能还清的。”
幸助咳嗽了一声。十四郎停住话,横眼看了一下幸助,然后又“本来是能在期限还债的,是真的。”他继续道。喜兵卫平静的眼神,时而点头听着他话。那看上去,是在理解话里的内容,还不如是在以听他话在安慰他。
“所以才请求再等一个月,但却是不行。”十四郎,“如果不马上还清,就要去公馆开,要让兄长来还。”
“当然会去,”幸助,“我再也没法相信了,不知道被您骗过多少回了。”
喜兵卫举起,“别那么大声。”他道。
“对不起,您是不清楚这位藤井大人,”幸助,“他可不是因为这点声音就会被吓着的人。”
“也许是这样,”喜兵卫看了一眼拉门,“不能让家里人听见啊,拜托了。”
“所以,------”十四郎继续,“如果来家里的话,之前才刚犯过错,兄长又是那个性格,这次真的会被撵出家门的。”
幸助又咳嗽了一声。
“你这边,”喜兵卫看向幸助,“怎么都不能再等下去了,是吗?”
“是的。”幸助点头。“如果高林大人作保,两三天的话我还可以想办法,再长实在是不行了。”
喜兵卫站起身来去了自己的房间,不久他回来,他将在纸上放好的钱摆到幸助面前。十四郎还是垂着头,但那脸上露出了放下心来的表情,嘴角甚至露出了微笑。
“这里有一半。”喜兵卫对幸助,“剩下的明天,看情况,或者也许得后天,我会拿到你店里去。”
“不,店里不方便。”幸助摇了摇头,“这是瞒着店里借给他的钱,店里因为有公馆的吩咐,不能借给十四郎大人一文钱,就因为他得太可怜了,我才一不心上当受骗了。”
“好了好了,”喜兵卫止住他的话,“钱还回来的话也就不能是欺骗了,------那么该送到那里呢?”
幸助回答“我过来取。”喜兵卫又会给他带过去,于是幸助,“那就请来我家吧。”因为自己是去店里上班的,家住在川端町二丁目的里弄,幸助详细地明了路途,如果能来的话最好是在清晨或者晚上。他数了数钱用纸包好,从怀里取出一个古旧皮革的大钱包,将纸包放入其中。那大钱包有根绳子,绳子是套在他脖子上的。
“虽然这么非常无礼,”幸助,“哪怕钱还回来,被欺骗的事也是事实,十四郎大人确实欺骗了我,听了他的话我都流了眼泪,但是查过才知道,根本就是无凭无据,随口胡编的谎言。”
“别胡。”十四郎叫道,“你敢这种话,你自己又是怎样的,你不也是在用店里的钱私下赚钱吗,我都知道。”
“别了。”喜兵卫制止住两人。
“你什么,”幸助也不管不顾发怒了,“我将店里的钱怎么了?”
“好了,别了。”喜兵卫挥,“十四,你也别了,被加代听见了,只会让她多些担心啊。”
幸助怒目圆睁盯着十四郎,终于,他向喜兵卫行礼离去了。
“他是个坏人啊。”十四郎用下巴示意离去的幸助,“借给我钱是算计过的,钱也是店里的,付过利息的。”
“这话就别再了。”喜兵卫平静地,“倒是,和浅沼家的婚事谈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感兴趣啊,”十四郎装腔作势地道,“他女儿年龄太大,见了一面也不怎么漂亮,我是没什么兴趣的。”
喜兵卫露出伤感的微笑,“唉,好好考虑考虑吧。”他道。
第二天,喜兵卫去拜访了相邻住宅的和生久之助。和生家是重臣的家族,久之助担任的是寄合肝煎注4:寄合肝煎。他比喜兵卫大两岁是三十二岁,他们俩在少年时代是(互相)比谁都要好的亲密好友。
“没问题。”听了喜兵卫的话,久之助爽快地点头,“------最近有点忙,没能去探望,松的病情怎么样?”
“啊啊,好像还好吧。”喜兵卫眼神温柔,他点头,“他自己是很想起床的,但加代是那种神经质的人,”
久之助点头,站起身来。他马上拿了一个纸包回来,“给,”着,要递给喜兵卫,却忽然露出怀疑的眼神。
“我问一下,你不会是要借给藤井的三子吧。”
喜兵卫的眼睛在闪烁。
“果然是十四郎啊。”
“你就别问这事吧。”
“是十四郎的话我可不愿意。”
“怎么,”喜兵卫伤心地,“这跟和生没有关系啊。”
“不,十四郎的话我拒绝。”
喜兵卫平静地看着久之助。
注:纳户=藩主内库的金钱财物管理部门。
注2:郡代=行政区域郡的行政长官。
注3:勘定奉行=领地内财政管理运营部门长官。
注4:寄合肝煎=寄合指由重臣家族组成的长老会,肝煎指长老会的负责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