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九),(十)
爹(九)
两人在两张榻榻米处面对面坐了下来。灯笼在六张榻榻米处,因为已经调暗了,对方的脸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这是重吉唯一可以庆幸的事,他绷紧了身子坐正,放低声音明了自己的打算。本来就不太会话的他没法把自己的想法正确的表达出来,但也只能作了最大的努力,他低头请求她能就这样让他离开。直子身子颤抖着,好一会儿没能出话来。
“是吗,------”终于直子点着头,“是这样啊,”直子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然后,去和蝶姐一起生活是吗。”
“你,”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静地慢慢地呼了出来,“不是这么回事,和蝶姐没有任何关系,我在这里对大家没有一点好处,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对大家没有一点好处。”
“这不刚了吗,”重吉好像十分焦虑地用力道,“我是个没用的人,嘴上什么匠人之心,这种高调的话,当然是有这样的心思,但我也是有普通人的感情的,谁愿意让自己的老婆孩子受苦啊,我也想做那适合时下潮流的东西,让你和孩子们能够过上好日子,这么想着做了试过,可多少次试过也不行啊,实际做了怎么都不行,怎么骗自己都没法去做那样的东西呀。”
“做不来的事那有什么办法呢。”
“这样就得过去吗?”重吉止住她的话,“上次金六町对我了,想想现在的情况,这样下去,老婆孩子太可怜了,用不着他,我自己也很清楚,但是,被他这么了,才第一次真正发现,真的你和孩子们太可怜了,你知道桧物町和金六町都干得很成功,两个人都会帮我让我和他们商量,但是我不行,我怎么都没法作像他们两人那样的事,”
“作不了那又有什么办法呀。”,这回是直子制止了他的话,“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发家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也有自己的运气。桧物町和金六町能成功那是有那份才能和相应的性格,你没有那些自然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所以,所以我,”
“什么所以啊,”直子,“你的工作不顺当了,除了这工作其它也没别的办法,那我和孩子们一起努力解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能让人过得舒服才在一起,要让人受苦就想离开,哪有这种只由自己性子的事啊。”
“我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才这么的。”
“那好,你是按谁的想法这么的呢,你要是走了你以为我们会高兴吗?孩子他爹,你是这么想的吗?”
直子压低颤抖的声音,“------二十几天前的事,桧物町来了家里,他对我了同样的话,就现在这样,那将翻不了身,让我劝你去作他店里的活,那样至少能让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果然,桧物町来过了吗。”
“是来过了,可我没对你,对桧物町,我也只是对你工作上的事,我是不插嘴的,就那样拒绝他了。”直子像似在发怒地继续道,“------你肯定不会去作那里的活,我们也不想为了自己过舒服的日子,让你去做你不愿意的活,良已经十四岁,继子是十三岁,我也是身体很健康的,一家六口全在一起,那样这些辛苦才值得呀。”
“这些我也想过,一整天,好好想过的。”重吉,“但是不行,昨天在店里拿到工钱时明白了,工钱只有我预想的一半都不到,还从今后只能发给我卖出去后的份额,也就是让我别干了的意思,以前也一直都没能好好工作赚钱,总是喝醉了的状态,甚至把一点都不认识的人带回家里来,什么都没有的家里还被偷去了东西,实在受不了了,我是自己对自己抱不了希望了,我对这个家就是个瘟神啊,求你了别拦着我,我,怎么都没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呀。”
“这想法不错。”听见这样的话声。
因为太突然,重吉和直子都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她们回过头看去。在六张榻榻米处,良吉站着,再那边,继子和龟吉,芳子也都站着。
“那可以啊,爹。”良吉,“实在不愿意待在这里的话,那就离开这里吧。”
“良,你什么呀。”直子道。
“但是,爹,”良吉不理她继续,“要离开这里的话,可不会让爹一个人走,我也会一起去。”
“我也一起去。”芳子。
“芳不可以。”龟吉,“女的不可以,一起去的是我和哥哥,都是男人。”
“大家都去。”继子,“分散离别的话,还不如大家一起饿死在街头呢。”然后继子哭了出来,“对吧,娘,还不如这样吧。”
“好,有结论了。”良吉兴奋地,“这下谁都没话了吧,爹,同意的话,那就开始准备吧。”
“良,------”直子激动万分地喊道。
重吉低低地垂下了头,一只臂掩在了脸上。
“你们,”重吉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你们,都是,傻瓜,都是傻瓜呀。”
“当然,”良吉,“大家都是爹的孩子嘛,没什么好稀奇的。”
继子哭着喷了出来,之后龟吉也喷笑了,然后连芳子也,虽然不懂怎么回事也笑了起来,直子的双像在祝祷似地,按住了脸。
爹(十)
不用,一家人之后并没有搬离长屋。按照直子和良吉的意见,重吉从“五桐”店退离了,开始在自己家里干活。
之前就已经开始自己访问老客户,获取订单了,所以不通过店里完全自己作的话,虽然数量不多,但卖出去的金额可以完全由自己收取。不用是“五桐火盆”,莳绘的图案也改换了。将来人们的喜好有了变化,不定他的火盆也会有人喜欢。无论如何,都是值得试一试的,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究竟他们的想法是否能够实现,估计谁也没法判断吧。长屋里的人们都希望能够实现。因为他们都很喜欢重吉和他的一家人------但是,就在那以后,长屋的人们还是得听重吉醉酒后,那些嚣张的叫喊声。不过这回不是十四号,月末了,一个月顶多也就一次,那是晚上十点左右从长屋的木门开始,同样的路线,一直到家门口为止。
“喝光了,呃。”在家门口重大哥瘫倒在那里,“只剩下了两贯和五百文,真的,都,喝光了,呃。”
“快进来吧,孩子他爹。“能听见直子压低声音这么,“别给邻居们添麻烦了,求您了快给我进来呀。”
“不能进,呃。”重大哥自顾自地,“都喝光,用光了,钱只剩下了一点点啊,啊,不进去。”
换来良吉话,终于芳子出声。“大,进乃,”她装腔作势地,“进乃喇嘛,进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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