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让(九)
岩太是幸福的。这幸福的感觉很明确。所有的条件都给他提供了这幸福的感觉。
他在为父亲报仇。对方是这天下闻名的高,没人能够超越的剑术高。而他只是一个厨师的儿子,还被逐出了家门,孤立无援。对方是藩主越中太守请来的宾客导师,有无数门人弟子拥卫在身边,哪怕如此他还是要打算报仇。人们都对他无比同情,敬仰他。大家都在期待“那一时刻”,为了“那一时刻”成为了他的保护者。人们为了观赏最高层次的比赛总是会保护参赛者。在比赛开始前参赛者必定会被保护起来,现在他正是那被保护的对象。
自从那人搬来别院后,岩太的人气一下子更旺了。因为更接近了“那一时刻”。刺杀者和被刺杀者之间,每天都有两次近距离相对的会。两者之间只有大约五,六十米的距离,每天两次,双方会近距离相见。也就是赛事已经开始了。而且,人们还并不着急。对这场赛事期望越大,人们越是希望比赛能延续得久一些。
------不能急躁啊,不能。
------定下心来好好干啊。
人们都这么。不是会逃跑的对,著名的强者。有大家作后盾,绝对无须急躁,就是这么。而且,他们还偷偷地运来物资,总是迅速离去。因为对方是藩主的宾客导师,不能公然明示维护的所为。他们都是偷偷地过来,留下物品金钱,总是迅速离去,绝不会滞留太久,不会让他感到厌烦。
除了早晚两次极短的时间外,岩太完全就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事。没人对他唠叨,也没人会来监视他。金钱和物品也多得有余,还在不断增加。真是妙不可言啊,但他并非是一个愚蠢的人。最初确实有些高兴过了头,但他有角大哥这么一位好参谋,也有一颗能听进角大哥忠告的脑袋。他没有去浪费,而是节约渡日。钱都积存下来,有多余的物资也卖了,赚来的钱都积存了下来。
------顶多只有半年啊。
角大哥是这么的。不会再久,感觉到危险就尽快逃跑吧,那时有用的只有钱,他这么。岩太听从了这忠告。然后到了现在,刚刚入秋,那钱已经积存了有一百两的金额。
“真是妙不可言啊,”岩太搓着两只,“------这样就随时都可以跑路了。有这么多钱跑到哪里都没问题。北面南面都可以,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对了,要是有正在出售的旅馆就把它买下来,让大家尝尝我厨师的能耐,哈哈,就是我那刀功的精妙,我一直都能待在厨房,客人的事全都交给老婆,嗯,到老婆,应该还是喜多吧。”
女人们一直都在坚持访来。花畑的女人已经断了念头,半姐和喜多,还有米子姐还经常过来。过来最勤最热心的是喜多。如果是有谁可能会来的时候,她甚至会在深夜过来,真诚地嫉妒哭泣,她的容貌也是在三人中最漂亮的,对应客人的能力那也只需看她在伊吹屋的威信便可知晓。
“嗯,应该是喜多吧。”岩太喃喃自语,“------有她在,那就不会丢了客人,还懂得作买卖的窍门,年龄既不太年轻也不太老,正好,呃,来了。”
岩太出了棚。
八月已是初秋。但日落时间还有些晚,气温也还很热,只不过,每天的早晨傍晚,特别是黄昏时分,天色和清风中都已开始有了秋天的凉意,此刻正好时值黄昏。岩太坐在棚边,不知何时这已成了他的习惯,面向大道在棚的左边,那里摊开着一张席子。岩太坐在那里,左拿着长刀,右摆放在腿上。岩太胖了许多,白嫩的脸颊微微鼓起,因为勤于梳理剃剪,品相也提升了不少。和以前的他无法相提并论。
那人是从城区那边过来的。已经过了大桥,进入了荫凉处。大道这边是略低的杂草地,但对面相反略高,零散分布着几处杂木林,过了正午,大道上便成了荫凉处,那人在这荫凉大道上往这边过来。
“还是那么一副死板的步伐。”岩太觉得好笑,低声自语,“------永远都那样走路吗?是啊,有人在看着呢,一直都那样能不累吗?”
那人已经来到了面前。有些消瘦但肌肉发达,有一身强壮精悍的身躯,肌肤略黑,眼睛逼近眉毛,看上去那眉毛好像披盖在眼上。细长眼睛的眼神十分尖锐,那双眼睛在眉毛下就像猛禽一般发光,总是正视着前方,但任何举动都逃不出他的视界。因为紧闭着嘴唇,脸颊上皱起深深的皱纹,那些皱纹常常会更加凑紧,那显示着他内心的紧张。
不曾剃掉的头发中参杂着不少白色的东西,嘴边的胡须是黑色的,虽然生气不足却黝黑乌亮,不过也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他只穿着染成淡黄色的麻布单层和服,衣服的下摆极长,几乎将脚背都盖得看不见。步伐十分稳定,那么长的下摆一点也不会翻卷,下摆总是轻轻地抚摸在脚背上。就是这么平静地,那人走了过来,已经到了棚的眼前。
------看吧马上就要站定了。
岩太在心中这么想。
那人站定停下。只插着短刀的腰稳住,轻轻握成拳头的,在身子两侧放松垂下。他双眼正视着前方,全身如同一张绷紧了的神经,而且整个身子都在轻松柔软的状态。就只是柔软,但保持着没有一丝松懈的紧张。
------一,二,七,九。
岩太在心中数数。
那人丝毫不动。对岩太那是可笑的好戏。那人正在防备危险,面对生命的危险。那姿态中有着能够对应任何袭击的变化反应。那是绝无第二人,名师高完美的架势。自己这边没做什么,根本没打算做什么,那种毫无可能无法想象的事。但是那人在防备危险,以神秘的架势在面对生命的危险。
------十二,十三,十九。
岩太数着数心想,
------角大哥看见了会怎么呢?
那人开始走动。那人应该可以开始走了,正好这么想到,平静的步伐,正视着前方,那人慢慢地开始走动。那人自己也好像有些满足。
“哼,在被当作耍猴看都不知道,”岩太自言自语,“------看那模样,还真神气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