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三下枕头(十)
主水被任命为江户的年寄肝煎。
正式被任命,是等主水来到江户过了十天之后,那天,加上东吾,他们三人办了一场酒宴。自己和东吾是庆祝升职,冢本,你算是庆祝失败吧,主水毫不掩饰直。他们去了留守役注2:留守役常去,在浜町名叫“奥村”的料亭,从傍晚喝了一个时的酒。------和东吾之间一直关系疏远了,那晚他对和林之助一同喝酒好像也很不情愿,不知怎么的总是感觉硬邦邦的,难以融洽相处,好像稍不留神就会出什么话来。但每当这种时候,主水都会巧妙地控制好将话题转换,总算没发生什么尴尬事就结束了。
回到家是八点左右,和东吾分进入家门,主水“再喝一点吧。”着,让他作了准备,两人一直喝到了十点多。主水挺少有地很兴奋,林之助对他“你很高兴呢,”道,他毫不做作“那可是年寄肝煎啊。”坦率回答。然后很愉快地喝醉了酒,等睡觉时,让人将自己的棉被铺在了林之助的卧室。
“没有女人的家就像少了一边轮子的车。”躺下后主水,“怎么样,再娶一个吗?”
“你觉得会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我吗?”
“在领地那边我能帮你找一个。”主水,“没女人在家里,总有一股油腻的馊味不干净不太好,我来帮忙,你再娶一个吧。”
林之助嘿嘿笑了。因为主水的话中藩国领地口音很好笑。主水好像突然记起来似的,“对了”着抬起头,用拳头敲打了几下自己的枕头。林之助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么做。
“明天得早起,这么做能早点醒来。”主水,“喂,是冢本你教我的呀。”
林之助绷紧了身躯,他专注的视线,对着调暗了灯火,卧室中的一点,一直盯着一动不动。
“怎么了,已经睡着了吗?”
林之助低声,“等等。”道。然后他坐起,用扇子静静地在胸前扇着。主水躺着,什么也没看着他这么做。结果稍微过了一会,林之助的表情缓和下来,他咧嘴笑了。
“想起来了。”他,“终于想起来了,对啊,是这样啊。”
主水等着他下面的话。
“三颗松,三州什么的,就是这个三的数字记在脑子里了,原来如此。”着,他举起拳头,敲打了自己的枕头,“刚才看见林这么做想起来了,就是这个,拍打了三下枕头,留在我的记忆里。”
“是军资的所在吗?”主水问道。
“完全想起来了,就在浜松的带屋。”
“你带屋,之后你不是和加岛一起再去过吗?”
“那时只记挂着还短刀的事了。”
“藏在带屋的哪里?”
“藏在了土仓里。”林之助,“在内仓里有藩国专用的竹箱,没错,就藏在了那土仓中藩国专用的竹箱里。”
主水“这会轮到我笑了。”着,他嘿嘿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林之助道。
主水坐起身来,“哪里,不是什么大事。”着,他拿起扇子扇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呀。”
“这拍打了三下枕头,太牵强了吧。”
“真的是这样呀。”林之助加强了语气,“在旅馆睡前都是这么做的,但在带屋是三下,为了不忘记拍打了三下。”
“好了,明白了,我大致猜到的,这次我过来江户后,从未和你起过军资所在的事吧。”主水,“我一次都没,那是因为,我知道会由冢本自己出来的,什么时候一定会,我猜到你迟早一定会的。”
“那么,你是在我作假了吗?”
“不,你真让我感叹不已啊。”主水闭上嘴顿了顿,然后他认真,平静,慢慢地道,“------冢本那时对我,勇气也是有各种各样的,不知为什么那话老是记在我的脑子里,正好这时加岛的信也到了,发狂的马,头部受伤,脑袋出问题将钱藏起来,读到这里时,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林之助沉默着扇着扇子。
“当时如果出阻止了军资的运送,老职交替后会留下矛盾,穐村派不会忘记被阻止了的事,但是,像这次这样的作法,只是让冢本被留下恶评就可以了,而冢本自身也能以遭灾受伤,因为头脑发病所为,也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处罚,而且,等老职的交替不留芥蒂顺利结束之后,”
林之助还在沉默。
“之后更让我确信的是那铅块。”主水继续,“想换成铅块,不事先作好准备,铅块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弄到的,你了带屋我就明白了,大概是去时商量好了,那位老人受过先主的恩惠,了解情况后接受了你的请求,我这猜测怎么样,有错吗?”
林之助低声道,“你是个该去作侦探工作的人。”
“不是朋友吗?”
林之助站起身走去,他打开防雨窗户,在那里扇着扇子,“今晚有月亮”他低声自语,就那样在屋檐走廊坐了下来。
“我不喜欢政治。”他,“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政治上的相争我都不愿参与。”
“我得取消前言,的确,这也是一种杰出的勇气。”主水,“不过,你失去了升职的会。”
“我当然不会想利用这种会升职。”
“你太保守了。”主水,“娶个媳妇吧。”
“我有妻子。”
“不是被还回去了吗,你还惦记着已经离家出走了的女人吗?”
“和她成亲后,还只刚到一年呢。就算二十几年来的朋友东吾都离开了我。她没能抗拒兄长的意见那很正常啊。”
“还在恋恋不舍啊。”
“那是个温顺可爱的女人,被带回去时,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哭泣,只是哭着,不知该怎么办,那样子还留在我的眼中,她能成为一个好妻子的。”
主水沉默了一会。然后,终于又噗哧噗哧笑着道。
“东吾今晚也在生气呢,就算找到了军资,暂时也不会好转吧。”
“他以前就是那样的。”这么着,林之助忽然转过头来,
“------我先好了,今晚的话对东吾保密啊。”
“你想这样的话那就这样吧。”
“对永野也一样------永野又四郎是妻子的兄长,将来得请你去帮我谈和妻子复婚的事,但这事绝对不许。”
“你也太保守了。”主水,“不过复婚的事就交给我吧。”
两人都不再话,不久,林之助站起身关上了防雨窗户,来到这边,“唉,真是的。”他着躺了下来。主水望着屋顶,他从林之助“真是的”话中听到了安稳的感觉。
“卸下了肩上的负担,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吧。”
“你的心也够狠的,”主水,“搞得周围的人狼狈不堪,愤怒万分,哭笑吵闹,你却独自站在高处看火烧,那是什么心情。”
林之助过了一会才回答,“这大概也和林你的猜测一样吧。”
“好狠的家伙。”
“一次宝贵的经验吧。”
“睡吧,”主水,“浜松得你自己去。”
发表于杂志sndy每日增刊号,95年3月
注2:留守役=各藩国在江户,守护江户公馆收集情报信息的外交官。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