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殷祺被人团团围住, 不着慌也不着紧, 他抬头细细量苏然以及跟在她身后的几人。
那几人皆是身姿挺拔端坐马上,手握兵器, 面容端肃, 透着一股杀气, 看上去与普通山匪大不相同。
当先一名白马银枪的将马上前到苏然身边, 与她低声了句话,苏然点点头。
殷祺半眯起眼笑着问苏然:“不知现在该怎么称呼, 苏庄主?总舵主?还是……苏将军?”
苏然装模作样地谦虚一笑:“这些都是朋友们的谬赞, 世子想如何称呼, 请随意。”
什么苏庄主啦总舵主啦都挺好听的,最后面这个苏将军似乎更有气势, 哪个都不错。
殷祺点头道:“如此, 就听你的, 还是叫苏然吧,直呼姓名比较舒服。”
苏然:……这么多名头就不能选一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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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命人将时一与其它护卫隔离开严加看守,她可不会犯了当初殷祺的错误,把傅刀放在她旁边。
念着殷祺的腿伤, 苏然准许他继续坐在马车上。
她离开前, 柏江再三嘱咐要对世子有礼, 不可轻慢。
看她现在多有礼。
殷祺腿伤其实已经好了, 不过既然可以坐马车, 他就没必要自己辛苦。
他暗中猜测跟在她身边的人是什么身份, 既然现在逃不掉, 索性随遇而安,以朱晗的头脑断不会将他如何。
再加上真真,殷祺隐约觉得对方是要跟自己谈条件的,至于现在这一出,八成是苏然搞的鬼。
他侧坐马车边缘,一路与苏然笑,完全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引得柏寒青频频侧目。
到麻绥山下时,殷祺从车上下来。
他与何进,身后各有两人看着,而看他们的人态度里有明显的恭谨。
殷祺瞅了眼苏然,见她笑盈盈挺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暗叹,这丫头需要敲敲了。
众人徒步往山上走。
殷祺对苏然:“你可知这次抓我犯了哪些错?”
苏然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觉得自己做的不错,不费力气就把人抓到了。
当然,不排除殷祺有故意放水的嫌疑,但她带了这么多人就算他顽强抵抗,肯定也跑不掉的。
不过,既然他这样了,那应该是漏算了哪里,苏然下意识开始思索。
殷祺见她蹙眉,便上前两步对她:“你虽带了不少人来,却没有事先估量好我这边的实力。若是刚刚我奋力抵抗,胜负也未可知。毕竟你对我只能生擒,而我对你这边却可以不顾死活。”
……好像是这么回事。
殷祺又道:“还有……”
苏然等了下,见他停住不,便疑惑地转头看他。
殷祺弯唇,对她勾勾手。
苏然下意识凑近两步,殷祺低下头声:“你这样……”
他的声音很,苏然听不清,便又往前两步。
殷祺眼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笑道:“笨,敌人对你勾手,你居然还真的过来。”
他话音才落,苏然就觉得自己腕上一紧,紧接着一股大力将她拽进殷祺怀中。
殷祺手下用力,将她扭了个身,环抱住,另一只手顺势上来掐在她的脖颈上。
苏然低声惊呼,她背靠殷祺胸前,身体被制住,心中暗骂这人越来越坏。
殷祺带着笑意欠扁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主将被擒,这可怎么是好,干脆投降吧。”
殷祺是在跟苏然闹着玩,他当然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但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却是让人大惊失色。
尤其是对士兵来,主将被擒可不是开玩笑的。
柏寒青双目一凛,银枪挑起,对着殷祺刺来。
殷祺这一下虽是闹着玩,却也存了试探对方的心思,他手擒住苏然,注意力可是放在了周围几人身上。
柏寒青银枪就要刺到,殷祺松开手弯腰就地一滚,再起身时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苏然闪开两步,看清他手中匕首,伸手到靴中一摸,果然空荡荡。
柏寒青一枪未中,转枪头继续刺来。
殷祺持匕首与他快速过招。
柏寒青占了武器长的优势,再加上他常年训练,一起就压得殷祺只有招架之力。
但是柏寒青不敢伤了他。
殷祺看出这点后,冷笑一声,直接冲上去近攻。
柏寒青只得收枪回防。
就在这时,高处传来一声怒喝:“逆子,还不住手!”
柏寒青咬牙,急急收住动作。
殷祺的匕首却刚好送到,眼看着就要刺中他。
苏然急得一声呼喊:“住手!”
匕首在柏寒青脖颈处停住。
两人身高相仿,针锋相对。
殷祺与他对视片刻,才慢慢收回手。
苏然跑上来,先看了眼柏寒青的脖子,急着问:“没伤着吧?”
这要是受伤了,就是她的罪过。主将太废,被敌人生擒,手下来救,却因为身份限制受了伤,这主将的脸往哪放啊。
殷祺向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苏然围在柏寒青身边转。
柏江与朱晗等人急匆匆从山上走下。
殷祺的父亲肃王爷,是先皇的亲兄弟,不管将来皇位到谁手里,他这王爷的身份都是坐实的。
殷祺的世子身份也是不会变的。
在柏江心中,君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无论何时,他们都不可对上位者无礼。
更不用,真真之前就与柏江过,她这几年住在肃王府,肃王爷王妃都知道她的身份,还要替萧将军报仇,还人清白。
柏江认为,肃王爷是知道真相的,至少知道部分真相。
如果肃王府肯出面认下皇子,这事情就成了一半。
柏江原想亲自去见殷祺,却被苏然死乞白赖拦住。
她信誓旦旦地她与殷祺是旧相识有救命之恩,她去最合适,殷祺见了她必定高兴。
柏江就信了她的话,临行前还特意嘱咐她见了世子一定要行礼,尊卑要分明。
苏然满口答应。
却不想居然老远就看到自己儿子在跟世子动手。
柏江气不一处来。
苏然见势不妙,赶在柏江暴走前,挡在柏寒青身前,解释道:“柏将军,误会了,他们两个只是切磋切磋。”
她边着,边看向殷祺,见他冷着脸,十分不高兴的样子,心想:这人真是心眼,当初她千辛万苦把他从那山谷里救出来,还没等好好吃顿肉,就被他关进大牢,关了足足五天,也没这么生气啊。
她不过是戏耍一下,都没算把他关进牢房。
柏江见苏然拦着,不好下手,瞪了柏寒青一眼,转身对着殷祺单膝跪下。
不管怎样,他的儿子对贵人动手。
殷祺神色肃然,他将匕首收回,扔给苏然,低头看着柏江问:“所跪何人?”
随着柏江的下跪,柏寒青等周围一众人皆跟着他一起跪下,就连朱晗也同样双膝落地。
其实平日并不需一见就跪,只是萧将军一日未得清名,他们就都是逆贼逃犯,见到殷祺自是要伏低。
苏然:……
又来,当初在山谷里,就是这样,话还没,一群人就呼啦啦跪在地上。
她撇撇嘴,跪肃王妃时,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如今跪殷祺,还真是……但是大家都跪,就她站着,太显眼了点。
苏然心地觑了殷祺一眼,想着这次能不能也糊弄过去。
却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不像平日那样温和,带着锐利锋芒。
他不话,显然是在等苏然的动作。
苏然撅起嘴,一脸不情愿地跟着跪在地上。
柏江听了殷祺的话,回道:“末将柏江。”
殷祺平静地问:“可是那个逃犯柏江。”
当年萧将军降罪,跟在他身边的几个近随都一并处罚,柏江因不在军中躲过一劫,成了漏网之鱼。
肃王府收留真真,本就存了借机招回萧将军旧部的念头,现下柏江自报姓名,殷祺立马想到其中关联。
他看了眼苏然,心道,果然有真真和朱晗跟在身边,还是让她找到萧将军旧部了。
想明白这一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了。
真真必是将王府中事给柏江讲过,所以他才会一见面就下跪,这是想让肃王府出面帮萧将军正名。
而肃王府也确有此意,两方人马默契地进入合作状态。
不过当日已晚,双方并没有什么实质有用的话。
柏江对殷祺完全是谦和恭谨的态度,朱晗当初不知殷祺真实身份,与他话还算平常,如今也变得恭敬许多。
柏江安排了最好的房间给殷祺,但其实这山上的房间都差不多的简陋。
好在殷祺并不在意,他貌似随意地挑了一间,恰好离苏然住的房子很近。
晚饭后,苏然往房间走,见殷祺正在房门口与何进话。
她心中有气,故意当看不见,转身就要离开。
殷祺忽然叫住她:“苏然,你等一下。”
苏然很想甩胳膊走人,但想到白日那一跪,再想到殷祺算不上什么好心人,觉得自己要真的甩手走了,估计没法善了。
殷祺与何进结束谈话,让他离开,随后信步走到苏然身边,低头笑问:“还生气呢?”
这话中包含了一种让人辨不清楚的宠溺。
苏然回道:“不敢,你是世子。”
“原来你还知道。”殷祺回道。
他今日见到柏江后,立刻就明白,柏江绝对不会同意苏然把自己抓上山,请上山还差不多,这个主意肯定是苏然自己决定的。
她现在有点权力,管了些人,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
殷祺转到她身前:“我是官,你是匪,我愿意接你这一跪,明我同意接受你。你这么聪明,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你看柏寒青,即使刚刚与我过,下跪时也毫不含糊。规矩就是这样,将来你还要跪许多人,雷静海很可能就是下一个。”
苏然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矜持的,当初跪王妃她也没含糊啊,但是换成殷祺,总归是有点不舒服。
她嘀咕着:“那不一样。”
殷祺抬步往前,苏然下意识往后退。
他一边走,她一边退。
殷祺问:“那你,有什么不一样。如果我觉得你的有道理,就永远免了你的下跪之礼。”
苏然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人身上,只觉得他逼的太近,想往后躲,脑子里想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殷祺出手,拉住她胳膊:“心。”
苏然回头,才看到身后地上有块大石头,这就要撞上去了。
殷祺又往前一步,离她更近了,眼睛瞅着她头顶,忽然笑道:“看来最近吃的不错,好像长高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