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4章
殷祺当晚回去时, 已经夜深了。
他习惯性地看了眼苏然的房间, 见里面一片黑, 以为她已经睡了,没再去扰。
第二日早饭时,殷祺仍没有看到苏然。
他心下疑惑, 便到她房中去找,敲了许久也没人来应。
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屋中只有刀一人。
殷祺试着与他了几句话,没得到回应,他视线轻移,很快看到床上放的剑、匕首和一个锦包。
他上前几步,将东西拿在手里,转身快步离开, 往校武场去。
苏然若是出门, 不可能人和东西一样都不带。
柏寒青每日都会练,苏然贪睡,他从来没在早上见她出来过。
此时见殷祺问起, 他并没太在意。
“可能跑哪玩去了,玩饿了就出现了。”
柏寒青很少有害人的心思,而且苏然是跟着监军大人来的, 这里又是王府, 一般人哪有胆子动她, 所以他根本没往坏处想。
殷祺却不这么认为, 他生长于皇家,阴暗事见的多,深知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种下祸根。
他首先想到雷敏才。
雷敏才从苏然进府那天,就显出对她的兴趣。
但是殷祺不觉得他会笨到让人这么明显地失踪,而且以雷敏才的地位,若真是喜欢苏然,肯定会先开口向他要人。
他让时一和柏寒青在府中寻找苏然,自己则跑去见雷敏才。
雷敏才听了他的话,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我见那姑娘是个性格跳脱的,不定正在哪里玩耍。监军大人莫要着急,我派些人在府中找找。”
殷祺很想让他派人去城中寻找的,但此时军中出事,尽管雷敏才不管这些,也不好在此时此刻用这种事麻烦他。
是的,不管是在雷敏才眼中,还是在殷祺眼中,一个侍女半日不见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
虽然殷祺苏然与何进一样是他的属下,但这话,估计没几个人信。
多数人和云瑶的想法一样,觉得苏然不过是哄得殷祺高兴,所以人前给她面子。
殷祺自然知道雷敏才是如何想的。
他欲言又止,告退,回到自己院中。
临近午时,时一回报,没有找到苏然。
殷祺面沉如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站起身往外走,时一跟在他身后。
殷祺往书房的方向去,半路上遇到了元瑶。
元瑶对殷祺福了福:“元瑶见过大人。”
殷祺面色不好,只微微颌首便从她身旁走过。
走出去几步,他忽然站住,转身看向元瑶。
元瑶才刚刚起身,见他又停住,便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殷祺走回几步到她身边,问道:“我带来的人不见了,元瑶姑娘可知她在哪?”
元瑶笑道:“苏姑娘性子活泼,或许是到城中玩了,大人不必担心。”
“哦?”殷祺笑道,“元瑶姑娘在府中无名无份,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一下就知道我指的是苏姑娘。”
元瑶微怔,无名无份这种话相当不客气了,实在不像平日总是温言笑的人会出来的。
她控制着表情,笑道:“我今日上午已见过柏将军,知道他在找苏姑娘。”
“原来如此。”殷祺上前一步,低声,“元瑶姑娘可知,那日藏在书房柜中的人是我,不是她。”
元瑶大惊失色,呆愣半响。
待她回过神后,就见殷祺正冷冷的看着她。
元瑶心知自己刚刚失态了,但他无凭无据,只要自己抵死不认,他又能如何。
元瑶温婉笑道:“元瑶不知大人在什么。”
殷祺也笑了。倒是个人才,真是可惜了,聪明用的地方不对。
他的目光在元瑶脸上量片刻,道:“听闻姑娘是九阴之女,所以才会跟在王爷身边。既然是体质特殊,那这张脸用处就不大了。”
他对身后的时一下令。
“时一。”
时一立刻明白,他抽出剑,剑尖直指元瑶的脸。
元瑶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住了,她一脸惊惧,语气中带了哭腔,出话万分委屈:“不知元瑶做错了什么,大人竟如此威胁。”
殷祺语气凉凉:“人各为己,你没做错什么。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若回答让我不满意,这剑就会在你脸上留下一道。”
他手在元瑶额头比划了一下:“给你六次机会,三横三竖。刀剑无眼,姑娘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
元瑶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大人你……”
殷祺皱眉:“时一。”
时一应声手起剑落。
元瑶“啊”的一声尖叫,颤巍巍的摸上自己的脸,这才发现那一剑只是个警告,并没有划破她的脸,只是把她一侧的头发自耳下齐齐划掉。
看着地上的一绺头发,元瑶心知这第二剑就该落到自己脸上了。
殷祺:“苏然在哪里?”
元瑶呼吸急促,挣扎半响才到:“她在商队的马车里。”
殷祺皱眉:“去哪了?”
元瑶:“北夷。”
殷祺与柏寒青拿上将北王府的令牌,带着一队士兵沿路往北夷方向追去。
他将元瑶交给雷敏才,:“这人性命暂时保留在二公子这,待我回来再定夺。”
凭元瑶在王府的那点地位,居然就敢动他的人。
雷敏才的确不怕他这个监军,但他也断不会傻到为这样一个女人得罪肃王府世子。
殷祺就是要让元瑶看看,雷敏才会不会护她,哪怕只是偷偷将她放走。
他二人快马行了半日,一路听一路找,天快黑时,才终于得到点消息。
有可能载着苏然的商队,应该已经过了尧城。
尧城是大佑距离北夷最近的城市,雷安如今应该就在这里。
过了尧城再往北,就是几个平日饱受北夷人骚扰的村落,这些村子人口稀少,生活贫苦。
若是商队已经进入了北夷的地盘,他们就不能这样随便地追过去。
殷祺决定先去尧城找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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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迷迷糊糊中,觉得咯噔一下,随即她的脑袋向前一栽。
她想伸手撑一下,却不料双手被东西缚住,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
痛呼一声原地翻身坐起,苏然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了绳索。
这时,有人在旁边伸手捞了她一把。
苏然坐正身体,对那人了声“谢谢”,这才渐渐适应黑暗,开始量四周。
这是一辆行驶中的马车,车里席地坐着七八个女孩。
有人面色轻松,有人哭哭啼啼。
苏然注意到,凡是面色轻松的,都没有被绑着绳子。
角落里有人“哼”了一声,声音是从鼻腔里发出。
苏然顺着声音看过去,难以置信:“舟?”
舟觉得自己是被苏然拖累的,扭脸不理她。
苏然舔舔发干的嘴唇,决定先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再。
她看向身边,刚刚出手帮她的人。
那女子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了,属于神情轻松,手脚自由的。
苏然笑着问:“这位妹妹,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那姑娘听了她的话,噗嗤一笑,:“我比你大这么多,叫我妹妹?”
苏然有些惊讶:“原来是个姐姐吗?看我这眼神,还以为比我呢。”
角落里舟不客气地发出声嗤笑。
那姑娘“切”了声,明白她这是奉承话,不过还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便回了她的问题。
苏然听完她的话,大概明白了。
抓她的人,暂时这么定义吧,是一伙人贩子,在大佑与北夷之间运人。
不管是大佑的贵族,还是北夷人,时不时总会想找个外邦人尝点鲜。
敦和城的妓院里,还有北夷过去的姑娘。
运到北夷后,好一点的,往富户送,差一点的,直接放军营。
这姑娘原本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因为得罪了人,主动求老鸨偷偷将她转卖。
所以她不像其它人那样,要死要活的,反而待遇比较好。
她看苏然既不惊慌也不哭咧咧的,对她有几分好感,劝道:“你可以和他们,先把手脚的绳子去了,还能舒服点。”
苏然谢过她的好意,又问了问这伙人的特点,知道其中有个黑面皮的老头比较好话,便记在心里。
马车中间停下时,苏然找了机会,与那黑面皮老头了几句话。
老头姓杨。
苏然一口一个“大爷,伯伯”,又都是误会,她是很愿意去北夷的,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听话。
老杨头看她瘦瘦的,没几个力气,此地又已经过了尧城,周围都是荒山野岭,聪明点的人也不会逃跑,便松了她的手脚。
苏然索性与他聊起天来,这才知道,他们这一车人是要送去军营的。
一车女人送去军营能干吗?苏然心里暗骂,暗算她的人到底有多恨她。
苏然原想在路上找机会脱身,可是她醒来的太晚了,车子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唯一做到的,就是从舟身上找出些碎银子。
她把银子收好,声对舟:“先借我用用,我想办法把咱俩救出去,回去后再还你。”
舟根本不信她的话,表情凉凉,眼神莫测。
车子停下后不一会儿,外面有人话:“最近正是要紧时候,怎么还往这送,谁有空陪她们玩,拉走拉走。”
老杨头心地解释:“是早就好的,都年纪不大,费工夫找齐的,好几个处子。”
那人听了,估计是有些心动,开车帘看了一眼。
“拉进去吧。”
姑娘们从车上下来,被人带着往营地里走。
好几个哭哭啼啼的,守卫不耐烦地推她们。
那个帮了苏然的姑娘大方得很,主动向守卫抛媚眼。
那守卫才终于露了个好脸出来。
苏然偷眼量营地。
夷人善马,营地到处都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战马。
营地不,但似乎没多少人。
可能真是紧要关头,所以都去忙了。
不远处,一个架子上绑着个人,看样子已经绑了几天了,两个士兵看着他。
苏然她们经过时,那两人正在话。
其实中一人问:“给他点水喝,别干死了。”
“活的好好的,将军了,这人不能死,还得靠他把那姓雷的子引来。”
听到姓雷的,苏然心中一动,想起前几日,雷安有个属下被抓了,叫什么来着?
熊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