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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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锦在青云峰上坐了许久,直到太阳的余晖也一点一点消失, 冷风吹过, 她伤势未愈的身体感觉到一丝寒凉, 她才恍然惊醒。

    不知不觉, 已过了一个时辰,她欲转身下山,却意外发现身后站着一人, 她心里一惊,方才太过出神, 连有人来了这么近的地方,她都没有发现!

    看清来人的样貌,凉锦抿了抿唇, 躬身行了一礼:

    “弟子见过宗主。”

    来人正是凌苍穹。

    凌苍穹脸上复杂神色一闪而逝,旋即露出温和笑容:

    “可是在想师尊?”

    凉锦微垂着头,应了一声是。

    见凉锦如此拘谨,凌苍穹轻声一叹, 他更喜欢方才凉锦追思远望时的轻松自在, 眼下这般,却是让他心头非常难过。但他没有理由去要求凉锦什么,毕竟当初凉锦之母亡故,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固执与偏见。

    “宗主来寻弟子, 可是有何吩咐?”

    凉锦看凌苍穹仿佛陷入深思, 而这山风的确有些凉了, 不由轻声问道。

    凌苍穹恍然回神,取出一枚做工精巧的扳指,将其扔给凉锦。凉锦抬手一抓,扳指入手,灵识一扫之下,心头恍然,原来是一枚储物扳指!

    “日前你一直昏迷未醒,我将这些东西暂存,此番你既已醒了,便物归原主。”

    凉锦心中感慨,一件下品灵宝,一枚妖灵精魄,一支珍惜符笔,无论哪样,在外都是价值连城,能引起众多修士哄抢之物,眼下就这么轻易到手,倒是叫她颇为唏嘘。

    她没有当着凌苍穹的面检查扳指内的物什,凌苍穹送出东西,也自觉再待下去颇为尴尬,双方都没有什么能聊的来的话题,仿佛他们之间唯一仅剩的联系,便是这凌云宗的宗主和弟子的身份了。

    他也不自讨没趣,转身离开。

    凌苍穹走后,凉锦垂首一叹,她不是不能感觉到凌苍穹心中复杂,奈何她心里也是纷乱,凌苍穹本是她的亲外公,奈何她一想起唏嘘往事,心头便似梗了一口气,无论怎么都咽不下去,这件事,恐怕还是只能顺其自然。

    凉锦缓步走下青云峰,一边走,一边查看刚到手的扳指里具体都有些什么,除了三宗大比的战利品之外,凉锦还意外发现了那柄本属于陈渝的朱玉寒铁剑。

    她将此剑取出,握在手中,刚刚压下的心痛和难过再度涌了上来,陈渝从不将此剑离身,若非此番遭逢大祸,这剑怎可能散落于青云台。凉锦深吸一口气,把朱玉寒铁剑收起,她须得更加努力修炼,才好将此剑亲手送还给师尊。

    下山之后,她飞快回了内宗禁地,准备闭关疗伤,尽快恢复实力。

    此后三年,凉锦一步未出。

    因为那场青云台之战,凉锦根基险些被毁,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才伤势尽复,未留下暗伤祸患,伤好之后,适逢真气涌动不息,似有突破之感,便又闭关一年,突破至筑基大圆满。

    三年后,凉锦出关,出关前,她留了不少物资给清云子,并明自己将下山游历的算,对于凉锦,清云子三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便应允,只道她下山之后,行事尽量莫太招摇,一切以己身安危为重。

    几年相处,清云子等人对凉锦的性子也是极为了解,知道她向来胆大包天,有仇必报,在宗门之内,他们还能帮衬,替她挡灾,但她下了山之后,他们几人鞭长莫及,便希望她能收敛一些,以免冲撞了实力绝强之人,陷入险境。

    凉锦自是连声应好,她非是不懂,树大招风,她越跳脱,便越容易为自己招惹祸患,且宗外的江湖更是纷乱,一步踏错,便有可能客死他乡。

    先前她在青云台出尽了风头,好在已过了三年,再大的风波和喧嚣也差不多平复,她行事谨慎一些,倒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从禁地出来,凉锦欲再去探望一下师姐,奈何她去过余子洵的须臾峰后,得知师姐闭关未出,便只好放弃。

    她最后又回了一趟玉蕊筑,却又再一次意外地见到了凌苍穹。

    凌苍穹背手站在玉蕊筑外,没有进去,凉锦来时,他有所感,回身来看,笑道:

    “你已出关了?”

    凉锦见他喜上眉梢,整个人都显得轻松自在,内心颇为狐疑,眨了眨眼,点头:

    “是,弟子今日方才出关,算下山历练,临行前欲来此地扫扫。”

    凌苍穹早已猜到凉锦算,并不觉得惊讶,只点头道:

    “甚好。”

    凉锦眉头微蹙,不知凌苍穹在卖什么关子,但见他眼眸带笑,凉锦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当即喜上心头,却强自按捺,万一猜错了,可是空欢喜一场。

    她稳住心绪,却仍是难掩急迫,匆匆问道:

    “可是有师尊的消息了?”

    时过三年,哪怕陈渝的伤再重,也不该音讯杳无。三年来一直未有紫霄宫来信,想必师尊伤势渐好,没有噩耗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而眼下凌苍穹表现出的喜悦和轻松,叫凉锦止不住朝这方向想,却又唯恐自己猜错,故而话一出口,她便紧张地握起了拳头,等待凌苍穹的答复。

    却见凌苍穹方正的面容上透出无法言喻的欣慰和喜悦,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凉锦:

    “本就是要给你的,没曾想竟碰巧遇上,此信乃一个月前从紫霄宫送来。”

    凉锦两眼一睁,大喜过望,忙接过书信,信封上书几个字:

    爱徒阿锦亲启。

    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凉锦顿时激动地双手颤抖,险些拿捏不稳这薄薄的一封书信。

    待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她也不避讳凌苍穹,径直将信拆开,抖出一纸信笺。

    凉锦飞快看完,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在此时落了地,陈渝在信上她一躺两年,醒来后不得提笔,在颜不悔倾力相救之下,方渐好转,待伤好些,立即写了这封书信,但她眼下实力未复,伤也还未好全,故而不能立即回宗,谨以此信报的安平,叫凉锦照顾好自己,无需挂念。

    信尾字迹稍显虚浮,可见陈渝写完这封信,亦对己身负荷极大,要想彻底养好伤,不知还须得多少时日。但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

    凉锦长舒一口气,不顾凌苍穹在侧,止不住哈哈哈大笑,放下心头巨石,整个人格外轻松,甚至对紫霄宫的残怨亦在看完信的瞬间消散了去。

    末了,凉锦心绪平复,见凌苍穹一脸惊诧,她才稍显羞赧地清咳一声,将陈渝信上所言大致讲一遍。

    听完凉锦讲述,凌苍穹亦彻底放心,见凉锦容光焕发,心情愉悦非常,便笑道:

    “你准备何时动身?”

    凉锦闻言,咧嘴一笑,将信折好收起,眨眼道:

    “今日便走!”

    她要先将玉蕊筑扫一下,然后再下山。凌苍穹了然,不再多言,只道一声“一切心”,便转身离开。

    凉锦看他身形渐远,忽而吐出胸中浊气,高声唤道:

    “还望外公日后多多保重!”

    凌苍穹脚下步子突然凌乱,险些一头栽倒,但他没有回身,只闷声应了句好,便仓惶离去。

    凉锦唇角带笑,反身入了玉蕊筑。

    眼下阳春三月,紫霄宫百花迎风绽放,落英缤纷。在紫霄殿东边稍远一些,有一座四合院,名唤裕贤居。

    裕贤居主室之内,南侧卧房,只着了素白里衣的陈渝面色仍有些发白,显出两分人前未显的病弱柔美,不施粉黛,仍精致无双。她的精气神比前几月好了不少,长发未束,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垂落于腰际。

    此时她正提笔伏于案前,每每写两笔,便不得不置笔于旁,稍事歇息,方才继续。

    颜不悔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陈渝刚刚搁笔,她看见陈渝不紧不慢地将信纸折好,放进预先备好的信封里,回头看她,微微笑道:

    “颜宫主,你来得正好,还请宫主谴人替在下将此信送往凌云宗,交与我徒凉锦。”

    她的语气平缓柔和,仿佛与故友闲话家常。

    颜不悔眉尖一挑,凤眼之中寒光乍现,冷言道:

    “你不遵医嘱擅自起来写信折腾,还想让我帮你把信寄出去?”

    陈渝闻言,并不着恼,只抿唇一笑:

    “嗯……在下方才于信中提及宫主,言道宫主近些年对在下照顾有佳……”

    未曾想陈渝会这样,颜不悔当即愣住,面色不变,但耳根却有些诡异地泛红:

    “咳!不过送信而已!本座自会安排!你伤势未愈,不可起身太久,下不为例!”

    如此轻松就搞定此人,陈渝心情颇为愉快,果然如情霜所言,颜不悔此人性情别扭的很。

    她起身欲回床上躺着,奈何坐了太久,腿脚有些发麻,刚迈出一步,便险些摔倒。

    忽而暖风拂面,颜不悔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一手扶住她的胳膊,另一手还端着药汤。

    “你若是摔了,不知又得费本座多少灵丹妙药。”

    见陈渝看来,颜不悔微偏过头,刻意冷着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