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的人还是韩渐清。

    路迟不知道这里离店里有多远，不过他下地铁去报警的那一站离他原本要下车的地点也就只有两站路了。电话里听韩渐清要来，估计也是到了店里，正好从那边过来，所以才能来得这么快。

    不过路迟没想到的是，韩渐清来了就来了，还把贺徕给捎上了。

    “你们怎么回事？”路迟看着两个人走过来，伸手在他俩之间指了指，“怎么还一起来了？看我热闹呢？”

    “不是的，”贺徕连忙摆了下手，然后局促地蹭了蹭自己的工作服，“韩先生去店里的时候我正算出来送餐来着，就……”

    着他把视线投向韩渐清，韩渐清挑了挑眉，朝路迟一扬下巴：“对，那会儿不正好给你完电话准备来接你嘛，正好看到他要走，又是顺路，就捎他一段。”

    “捎？一段？”路迟一脸不信，看了看贺徕手上空空如也，“你是先送他去送完外卖才来接的我吧？”

    韩渐清闻言又扬起自己臭不要脸的流氓笑：“你要这么，那我还能不行还是咋地？”

    路迟抬手朝他招呼了几下：“那你趁早滚吧。”

    贺徕在一旁站着，看了看两个人，感觉出这两人平时相处的画风就是这样的，也就继续当个背景板默不作声了。

    “那走着呗。”韩渐清转身抬脚往外走了几步，贺徕瞅着也跟上了，走了没两步他先注意到路迟没跟上来，于是停了下来。

    韩渐清也注意到了，他转头看着路迟还在原地：“嘿……你还走不走了？把派出所当你自己家了是吧？”

    “那什么……”路迟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你们先走吧要不然。”

    “怎么？”韩渐清这就不乐意了，“我好不容易今天有时间来这边，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你以为我是闲出屁来了大老远专门跑过来捞你了还是咋地？是你路迟飘了还是我韩渐清提不动刀了？嗯？”

    他这么一，路迟本来渐渐升起的那么一丁点儿愧疚感都被他给逼逼没了，抬手告饶：“行吧大爷我改天专程登门道歉行吗？”

    “你这一句话就想把我给发走？”韩渐清动作大开大合地往走廊边的椅子上一坐，大有“你不清楚我就不走”的模样，“怎么回事儿你还是得跟我好好清楚吧？我不能放任你一个大好青年就这么堕落了啊。”

    韩渐清这人较真起来可比他平素插科诨的时候烦人一百倍，路迟也拿他没法：“夏行川他要过来。”

    “他？”韩渐清一听夏行川的名字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来这儿干嘛？又是你们合作的事儿？”

    他本是想问路迟怎么还跟夏行川有联系，后来想了想他们之间还有那什么劳什子合作，这才硬生生转了口锋。

    路迟点点头，低声“嗯”了一下。

    “有什么事儿非得要来这儿谈啊？”韩渐清抬头望了望四周，“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好不好，要谈工作找个什么地方坐下来好好谈不行？找不到哥给你们找间茶楼订桌麻将怎么样？正好咱们有四个人，凑一桌。”

    他这话着实不太好听，路迟皱着眉断他：“你少两句。”

    “噢，对了，”韩渐清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我想起来了，夏行川他们家不是开饭店的嘛，那应该有那种包间吧，让他给开一个呗，我还想见见世面呢。”

    “韩渐清——”

    “我是不想让你老是被他牵着鼻子走。”韩渐清脸色倏地就变了，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他站起身，往外走，跟路迟错身而过的时候，在他耳边凉凉地道了一句，“走吧，我的车在外面，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能妨碍别人工作。去我车上一边吹着空调一边等呗。”

    路迟想了想，韩渐清虽然话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想了想，就抬脚跟上了。

    习惯性地坐上韩渐清车的副驾驶位，刚关上车门，就看到韩渐清站在驾驶座那头的门外跟贺徕了两句话，韩渐清这才拉开车门坐进来。

    路迟见贺徕并没有上车，反而自己朝外走了，有些奇怪地问韩渐清：“他怎么了？怎么不上车来？”

    “他来了新的订单，要回店里去了。”

    “那他不是没骑车过来？”路迟着就要开车门下车，“你去送送他呗？走回店里要多久啊……”

    “他自己提出要走的，”韩渐清眼疾手快，在路迟要开车门之前迅速落了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他认路，我也认路，根本就不远。”

    “你……”路迟一见韩渐清锁了车，有些急了，“你把锁给我开！趁他没走远，你现在开车捎他一截还来得及，我这边一个人等着就好……”

    “路迟。”韩渐清不为所动，相较于路迟的焦急，他显得冷静了许多，“你是不是真的飘了？”

    “什么？”

    “我今天大老远来B区，是有自己的事要办，不是专门来给你们当司机的。”韩渐清，“我现在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是我……朋友，而他不是，你们是同事，我跟他可不是。这就是我为什么留下来陪你等夏行川，却没有坚持送他回去的原因。因为当下做的这些事都并非我必须要做的，所以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标准。”

    “……抱歉。”路迟张了张口，半晌才干巴巴地憋出这样两个字来。

    韩渐清确实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所以哪怕他话有些不近人情，但路迟跟他相处久了，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从前对韩渐清不会存在什么请求，最近有许多事要拜托他帮忙，就给了路迟他有求必应的错觉。

    事实上，韩渐清帮他都是出于朋友这一层关系，要是无关的人，要请动他可是难上加难。

    “嗨，”听他道了歉，韩渐清又咧嘴一笑，故态复萌，还是那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流氓样子，“你们那个夏总什么时候到呀。”

    他状似无聊地问着，甚至还拿出手机出来玩。

    路迟之前本来想自己等，那就无所谓夏行川什么时候到了，可是现在韩渐清陪着他等，他就有些过意不去，加上之前的事对他还有些愧疚感，路迟就在考虑要不要再联系一下夏行川。

    刚掏出手机，点开拨号页面，最新的一通电话就是跟夏行川的，路迟手还没点上去，就被韩渐清的一声惊呼给拉了回来。

    “嚯，咱们路啊，”韩渐清笑着把手机凑过来给路迟看，脸上也是一脸惊奇，“你上热搜了！”

    “啥？”路迟被这手机屏直接怼到面前，愣了愣，脖子往后仰才看清楚，屏幕正播放着一个视频，“这什么？”

    “这不是你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然后被围观群众拍下来发微博了么，”韩渐清乐得不行，“你看看转发评论都在夸你呢……噢，这里还有人把你微博也爆出来了。”

    “哪里？”路迟凑过去一看，还真是，原微博下面有一条评论写“这个出手的哥哥就是我们家路路呀@不走寻常路”，已经被赞到热评前几名了。

    “看来你是又要涨粉咯。”韩渐清笑着。

    “你给我看看。”路迟把他手机接过来，点进这条评论下面看回复，直接喷了。

    下面的评论都是这种画风：

    【点进去看了看相册，有点馋了，点个外卖先。】

    【哥哥人长得挺好，怎么就脑门儿有点儿大？】

    【微博非著名大脑门儿博主……】

    【哥哥是好哥哥啊，就是这发际线有些愁人[吃瓜]】

    路迟这才想起来自己最新一条微博还是他昨晚躺床上发的那张头，还没露脸的照片。

    嗨呀，真是失策。

    早知道今天要上头条，昨晚就应该好好拍个照！还好昨晚洗了头！

    不过虽然这么，路迟心里还是有几分窃喜，完全不靠任何推广涨粉实在是太难了，他又不像别的美食博主发菜谱啦，探店测评什么的也不会拍视频出来剪，今天虽然出手帮那位姑娘时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但现在也有了良性的影响，这是他没想到的，所以还有些开心。

    路迟退出拨号界面，先点开了微博，算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涨了粉。

    这时车边开过一辆车，正好停在了他们车前方，路迟无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就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这不是……夏行川的车嘛？

    脑中刚蹦出这个想法，就看到夏行川从前座上下来了。他关了门，走上了靠副驾驶这面的街沿，贴着路迟这边的车窗就走过去了，直直地朝派出所大门走去。

    “哎，”路迟叫了一声，“是夏行川！”

    着他抬手就要去开门，这一开才发现韩渐清方才落了锁，到现在都还没有再把锁开。

    路迟转头跟韩渐清：“你快把门开呀。”一边还一边朝后看夏行川走到哪儿了。

    韩渐清没有动。

    “你快点儿呀，”路迟眼看着夏行川就要走进去了，他有些急，看韩渐清半天没点儿反应，就直接自己上手摸到了车钥匙。

    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韩渐清给握住了。

    韩渐清的手大而有力，握着他的手紧了一紧，路迟感受到，就不由自主地松手了。

    韩渐清把车钥匙拧开，四扇车门的锁应声而开。

    “去吧。”韩渐清，“我也去办我自己的事了。”

    路迟觉得他态度有些奇怪，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推开车门就超后面跑去。

    韩渐清从后视镜看见路迟在大门口追上了夏行川，两个人就站在原地不知道了什么，夏行川后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韩渐清收回视线，再次落了锁，轻踩油门，缓缓发动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