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迟实话实：“来不及的。”

    夏行川抬眼看他，没话。

    “来不及的，”路迟又重复了一遍，“你如果要赶在中秋节之前做这件事，现在就应该要开始找成熟的冷链运输的合作方了，我自然不是合适的人选。”

    在路迟原本的计划中，跟韩渐清的合作是排在结束乐茶的工作之后的，在其位谋其政，他现在还未从乐茶离职，本职工作就还排在第一优先级的。

    只是夏行川在这种情况下乍然提出要合作，路迟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却也不上来，但事关工作，他自然不会带入个人情绪，但仔细一想，可操作性也确实很低。

    “韩渐清他们家是专业做冷链的，这你可以放心，”路迟公事公办地，“你们要是觉得时间上比较紧，可以直接跟韩渐清谈，就不用经过我了。”

    他这话，还是稍微留了一个心眼，他想知道夏行川会怎么？

    夏行川眉毛一挑，似乎有被路迟公事公办的语气刺激到，于是沉吟片刻，才缓缓道：“那……那算了，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做电商这件事吧。”

    这就很有意思了。

    路迟几乎一瞬间get到了夏行川的目的——一定要跟有路迟参与的项目合作，至于是什么合作，也不太重要。

    因为自己过要跟韩渐清合作，夏行川转头就找了一个由头要参与到他提过的项目之中，在自己表现出来不及的时候，他随时也可以退出。

    这能是一个正常商人会做出的决策吗？会不会太儿戏了？

    这背后的动机是什么，路迟几乎不敢想。

    路迟自认自己还算是一个头脑清楚的人，但现在却不敢贸然在这件事上下结论了，他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一句话：“你……你什么意思？”

    夏行川：“我算将这件事延后，还是想要跟你合作相关的项目，其他人……我不放心，你知道的，我只跟你合作过。”

    其他人他当然不放心，可别忘了这个项目里的“其他人”是韩渐清。

    诚然路迟不一定知情，但是夏行川对韩渐清喜欢路迟这件事是一清二楚的，他不可能直接去跟韩渐清合作的。

    好么，果然还是如路迟揣测的那样，他并没有过度解读夏行川的话。

    这让路迟莫名火大，之前还没有表现地那么明显就算了，现在却非常明确就是非参与有自己在的项目不可了。夏行川原本是想通过赶中秋节网售月饼来试水，竟然会因为路迟的情况而将电商上线日程往后延。

    想通这一层，路迟顿时感觉到心口发堵，竟然还有点喘不上气。

    他看了夏行川一眼，突然觉得很累。

    为什么他们俩现在这个关系，感觉有点不伦不类？明明不是互相表白过心意了吗？现在不应该是在谈恋爱吗？为什么搞得还是很公事公办的样子？

    路迟自认自己真的没有办法把工作和感情分开，之前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也就算了，还是以先完成合作为主，但是他也不想只跟夏行川谈合作啊？

    他的本意就是合作完饮品的事，就结束工作上的关系，以后就只剩下恋爱的关系，就很纯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夏行川却又要参与到他接下来的工作中，如果一开始他的目的单纯，仅仅只是因为他确确实实现在有了这样的需求，又正好路迟的工作能满足到这种需求，他也并不会觉得这样开展新的合作不好，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这是一件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

    但是现在看来分明不是，夏行川是先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工作计划，为了这个才硬生生造出一个需求来的。这反而让路迟觉得自己有一种被……被监视的感觉？

    同样一件事，做法相同，但是是从不同的动机出发，味道就不一样了。

    “……所以呢？”路迟叹了一口气，“好要做的项目延迟就延迟，你是真的想做这件事吗？”

    “当然是要做的，”路迟这声叹气实在是让夏行川摸不着头脑，“迟早都要做，等你那边上手了也可以再。”

    “你以为你这么，我就会觉得开心吗？”路迟皱眉，“你们公司现在不是急着要把新款月饼作为网售试水吗？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为什么就不直接去找韩渐清合作呢？”

    夏行川沉默了一瞬，甚至都有点无赖了：“……就不。”

    路迟这反应一看就是一点都不知道韩渐清喜欢他，那他更不能让路迟知道这件事了。

    可夏行川这种耍赖一般的态度，却让路迟无名火起，一时间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厉声道：“你能不能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啊？！”

    他就奇了怪了，夏行川按理不是那样没有分寸的人啊？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情绪化会这么严重。

    而夏行川被他这样吼了一句，也有些莫名：“我没有啊？”

    他只是不跟韩渐清合作而已，怎么就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了啊？

    天地良心，他只是想继续跟路迟保持合作关系，以此能够让两人一直都有共同话题呀。

    “那你为什么就因为我时间安排不过来，就把网售的计划延迟了呢？一个正常的商人不是应该另外找合作方？你为什么就盯上我了？”

    话到这个地步，夏行川总算是回过味来了：“你这是……不想跟我合作了，是这个意思吗？”

    “你还不明白吗？”路迟有点心累，“你不管是跟我合作，还是直接跟韩渐清合作，这个项目之中都有韩渐清，所以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

    夏行川眼神略有闪烁：“你真想知道？”

    “因为我并不是冷链运输这个项目中最重要的一个人，韩渐清才是，所以我不觉得有没有我参与这个项目有什么不一样。”

    “那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吧。”夏行川看着路迟，笑了笑，“我本来也不想告诉你的。”

    夏行川看着路迟的眼睛：“韩渐清喜欢你啊，你知道吗？”

    路迟也看着他，方才燃起来的怒火瞬间被他这句话给浇灭了，他双眼微微睁大：“……啊？”

    韩渐清喜欢……他？

    路迟皱着眉摇摇头：“不可能吧。”韩渐清此前从来没有对他表示过任何超出友谊之外的情谊啊？

    夏行川就看着他，没接他的话茬。别看他现在老神在在，心里却是在鼓。

    路迟不知道这件事就算了，对韩渐清也就是对要好哥们儿那样，可现在一旦知道了，他回过神来之后会是什么态度，夏行川也不准。

    “你现在知道了，那我更不可能跟韩渐清合作了，”夏行川道，“谁会主动去找情敌合作呢？”

    “我还是不信，”路迟坚持摇头，“韩渐清几个月前还去相亲了呢，他可是个直男。”

    “是不是直男，你不如去问问他？”

    路迟捞起衣服就要走。

    “哎哎哎……”夏行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你还真算去问他？现在？”

    路迟被他这么一拉，稍微冷静下来了。

    但他依然还没缓过来，他脑子里反复闪回跟韩渐清以前相处的点滴，又感觉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

    总之他现在脑子十分乱，他朝夏行川摆摆手：“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

    “吃饭呢？”夏行川眸光暗了一些，刚刚还要一起是吃饭的。

    路迟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摇摇头：“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