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心生嫌隙

A+A-

    那三嫂笑得眼睛没条缝儿,眼泪都溢出来几滴,到底过于紧张了,一张嘴就愣在那里,口里只:“我讲个么东西嘛?站这里羞人子哒哒嘞,搞不来搞不来!”着就挣着要下来,那司仪连忙搀住她,口内嬉笑着问了几个喜庆问题,这才给三嫂解了围,众人一通哄笑。闹了一会儿,三嫂脑袋上都出了一层细汗、脸色红通通的下来,三哥忙拿了张面巾纸给她擦一擦。

    谁知众人眼尖,看见三哥对三嫂如此恩爱,便起哄把三哥也给推了上去,三哥也是老实人不惯在台上讲话,也是被司仪连笑带哄逗了一会儿,也放下来了,男方这边就安排五爷黄建功上台。

    黄建功也不推辞,叫声好就跳上了台,清华倒没料到这人今天还要出这个风头,便眯起眼睛笑着看他,听他些什么好词儿出来。

    只见黄建功抖擞精神,这人本来就长得面如冠玉,虽已年过五旬,眼角眉梢都挂上了几缕皱纹,加上这几年心中忧愤,更带着几分风霜之色,但这一切并未减损他的风度,反倒更为他添了几分历过沧桑的男人特有的魅力。加之今日一身板板正正的西装在身,更显得这男人丰神俊朗,好似克鲁尼吴秀波一般,越老越是魅力难当。清华在心里叹道,若不是你长这样儿,我也不能上这大当。一边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笑起来。

    黄建功拿着话筒清了嗓子,首先问了好,便眼睛有些湿湿的起来,显是动了感情,只听他道:“各位亲友,今天是我的侄子黄海平大婚的日子,我是五爷黄建功,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我谨代表长辈们,给两位新人送上新婚的祝福以及深切的期许。首先,你们是幸运的。这个地球上有六十亿人口,你们在茫茫人海中天南地北地相遇、相知、相许,并且在今天,在各位亲友的见证下幸福地结合在一起,共同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这是人生幸福的起点。你们既已结合,就要恪守对婚姻的承诺,在人生之路上彼此扶持、互相鼓励,共同创建更加美好的生活。”

    底下诸人便叫起好来,清华忍俊不禁,只听新娘的父亲笑着向三哥:“你家老五不错,讲话张口就来,跟个领导似的。”

    三哥得意地:“哎,那是滴,这我不吹牛,过去几百人的会我家老五也讲惯了的,他本来就是行政上领导么,应付这种场合,那是不在话下!”

    三嫂也在一旁:“我俩都是笨嘴拙舌,还好有五爷帮咱们撑了场。”着拿眼睛瞄清华。

    这一瞄不要紧,一桌人的目光便刷地一下投了过来,清华一个激灵,只好尴尬地冲他们笑笑,一张脸顿时红通红通红,热汗也出了一身。

    众人见她不好意思,只见大姐黄凤娥使个颜色,便都笑了笑,也不再逗着清华玩了。

    黄建功好容易回到席面上来,一家子亲戚又笑半天,少坐一会儿,三哥夫妇便带着新人去往各个桌子上给客人敬酒。只听得杯盘之声叮当不绝,众人一边吃席,一边叙些别后情由,真真觥筹交错、言笑宴宴,一派和乐融融的喜庆画面。

    到下午散了席,远些的亲戚便告辞离去了,这里嫡亲的几位,大姐黄凤娥、四哥四嫂、黄建功与清华,还有大爷二爷家几个子侄,便留下来要再待几日,于是诸人便来到三哥武汉家中。因是办喜事,家里烟酒茶水、水果零食都是现成,片刻之间,三嫂便捧出几个大托盘装了各样细巧吃食,大家围坐一处,又道起各家子鸡零狗碎些事儿,得兴头了,几个妇人笑得四仰八叉,众人都高兴得了不得的。清华也不太听得懂他们的方音,因此只在一边坐着吃些果子,听到他们到高兴处,也陪着笑一笑凑趣而已。

    忽地有个妇人,因清华脸都没认全的,也不辨是哪家亲眷,向清华道:“你这姑娘好年轻着,我们老五真是捡着宝啦!”

    清华脸红红的,只谦虚着回答:“哪有!哪有!”

    那妇人又道:“难得你不嫌弃建功,还有云雨两个孩子。”

    清华脑中嗡的一声,心脏如被锤击,愣了一会儿,才抓住这句话里有个关键信息“云雨两个孩子”,脸上便露出骇异之色。那妇人也极伶俐,眼见清华神色有异,也察觉方才言语不妥,怕是捅了什么篓子出来,因推口渴要到厨房里倒杯水喝,便一溜烟走了。

    清华心底只觉恐惧,冷汗都冒将出来,周身却是冰凉,便把眼睛四处搜寻黄建功的身影,只见这人坐在一众亲友之间谈兴正浓,清华心底就有些怒不可遏,只是三哥一家子正办喜事的,并不好在此时发作,便咬了牙,瞅人不备就抽身去往门口。因清华是张生脸,屋里大多也不大认得她的,况且今日主角也不是她,因而也没人注意不见了一人,那黄建功只顾谈笑,也没发觉清华早没了踪影。

    等黄建功回到他们住处,只见清华端端正正坐在客厅里,眼光冷冷地朝着前方,见他回来也不搭理,如一尊石像也似。

    黄建功并不知有谁跟清华了什么,那妇人漏了嘴,自己当然也不肯提起。黄建功见清华脸上神色不似往日,自己心里有鬼的,便讪讪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也不等等我?”着上来拉清华的。

    清华哼了一声,使劲把抽出来,也不看黄建功一眼。

    黄建功瞧这样子,心底深自骇异,隐隐猜测清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没勇气自己出来的,只好试探着问:“你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

    清华此时恨极了这人,只冷冷地瞟他一眼,口内硬邦邦地:“谁惹我生气?谁能惹我生气?我是生自己的气,被人当猴子耍,还以为自个儿多聪明的!”

    黄建功一听便一个激灵,额头上冷汗都冒将出来,脑袋耷拉下,不敢看清华,片刻后到底忍不住的,拿眼睛偷偷往清华那里一瞄,只见清华横眉怒目,一张脸冰山也似,早猜到或许亲戚中哪个不心提到了什么,被她听了去。他心里便计较,这事儿迟早要跟清华交代,自己早也躲晚也躲,成天做贼一般,终不是个长久之法,本来就要的,只是总没勇气主动提这话头儿,原是自个儿不怀好意、存心隐瞒,就算清华不肯原谅,那也是该的,不若趁这个契,把话都开了,到底是走是留,只好凭她自己决定,早死晚死,这事儿总有个了局。

    打定主意,黄建功便挪过去清华身边,伸攥住她的。

    清华浑身别扭,使劲挣了几下,因黄建功使足了劲儿,清华挣不开,索性便不再挣扎,眼见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黄建功见清华流泪,一颗心便揪起来,由不得也红了眼睛、喉头发苦,强自撑着道:“我知道你怪我,都是我错,一千道一万我不该瞒你,你打我骂我都得,只是别这样憋着。你句话,这样哭着,叫我心里疼死,真比杀了我还难受的。”

    清华眼泪淌得溪一般,开始还是无言低泣,渐渐身子都抽起来,口内上气不接下气地质问:“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黄建功拿擦擦眼睛,喉头上下翻滚,只听他痛苦地吼着:“我怎么能告诉你?我一个拖油瓶老男人,爱上了你一个年轻姑娘家,要是叫你知道了,你怎么可能接受我呢?”

    清华眼中冒火、盯着黄建功恨不得杀了他的,口内也大声吼道:“所以你只轻描淡写地了你女儿?因为你女儿成年了,根本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你也不怕叫我知道,了倒显得你以诚相待!真是会避重就轻啊,果然湖北人心里有算计,什么该,什么不该,一算盘打得溜溜儿的。”

    黄建功身子晃了晃,使劲闭了闭眼睛:“你不要这样,我自知对不起你,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这大年纪,跟你本来就不相配,只是我爱上了你,你只知你自己委屈,你怎么不想想我承受了多大压力?我在心里想过一千遍一万遍,不知道受了多少煎熬,才决定迈出这一步,走到你身边!你以为我是个什么?一个猎艳老油条?一个风流老男人?我不是呀!我到了这把年纪,人生也过了半辈子了,我还有什么想头儿?还能有什么想头儿?本来我想就这样混下去算了,只是老天不长眼叫我遇上了你,我能怎么样?你叫我又燃起了心气儿,我想好好地重新再活一次人,这有什么错?不过你要怪我,那也没什么错,的确都是我错!你打死我吧,我知道你一旦知情,一定不会再跟我好,我知道的,我不敢挽留你,你恨死我都该我受着,我知道的!你打我吧,打死我吧,我也真的不想活了!”

    黄建功着,一包眼泪便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