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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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凉了。

    蔺承安一路牵着宋宴初的手,他在前边走着,宋宴初踉踉跄跄地地跟在后面,还止不住地声啜泣着。

    走到一颗树下,蔺承安突然顿住了脚步,笑了笑。

    他回头见她仍在偷偷的抹眼泪,拿出一方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宋宴初要接过那帕子,他的手又避了避,笑着对她:“我来。”

    她吸吸鼻子默了默,就把脸稍稍凑了一些过来。

    蔺承安就将帕子掂起,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别伤心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

    虽已做了六年的夫妻,可每当这时候,宋宴初的脸还总是会一阵阵地红起来。

    她点点头,眼里还是止不住有些泪光。

    她看向了蔺承安,怔怔道:“你,皇兄他是不是做错了?还是,是我太苛责于他了……”

    蔺承安微微一笑,“于我来,自然是错了,他错在不该利用你。你是我的王妃,换做是我,就算是有万分的不得已,我也绝不会让你推到这一步上。”

    宋宴初轻轻撇了撇嘴,哭着迸出了一声笑意:“所以,也只有你才会这么想。”

    蔺承安双手将她的手心摁着,放到了自己的身后,宽慰:“不过我想,他也是不得已才为之的,这些年岚国的情况也着实令人忧心,朝中敢怒不敢言,对元顺已经积怨已深。元顺生性多疑,若不是这次你回到岚国,换做别的人,恐怕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你皇兄他,也应当只是一时糊涂着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宋宴初点点头,听着不觉心里舒服了不少,嘀咕道:“嗯,我就皇兄并不是那种眼中只有利益的人……”

    这时,头上有几片树叶洒了下来。

    蔺承安拂袖快速掠过,将落在她头上的那一片叶给拿了下来。

    宋宴初呆呆地看着他那手中的叶子,不知何处又飞来了一阵萤火虫,将这四周都给照亮了。

    她望着那绿色的虫子在周围飞来飞去,不由得会心一笑,且将所有的烦恼都抛下,便伸出手去轻轻触了触那空中的星星点点。

    蔺承安看着她的笑容,也随着笑了笑,道:“可还记得这里?”

    “这里……?”

    宋宴初仔细看着这棵树下,如水般凉的夜色,与矮矮的一层红色围墙。风一吹,这树上的叶子便稀里哗啦地往下掉,萧瑟中带着无法言喻的美。

    “这是那天……”

    “这里还不是那天你非得拉着我跑了一路,去见你的崔照哥哥——”

    宋宴初觑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低下了脑袋。

    “这都是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你竟然还惦记着,真气……”

    蔺承安也笑了笑,“若不是当日你发现我能缓解你的口症,若不是你非要去找崔照那番话,也就不会有往后那番事情了。”

    宋宴初听着他的话,也含笑佯装无心看着这附近的风景,抬眸又对上了他温柔的眼。

    她也眯着弯弯的眼睛笑着,道:“我当时只觉得你这人莫名其妙,现在想想,让人还不是十分明白。你究竟是何时对我……?”

    “我若是与你初次见面,撕扯一起跳进湖的时候,你信么?”

    宋宴初一愣。

    她差点还忘了,她与蔺承安是因为不不相识,那时的她还恨得他牙痒痒,以为他对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

    可还真的不知道,那时候他竟然就对自己有了那种心思……

    蔺承安也只是笑而不语。

    他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落入水中,睫毛头发全被湿的宋宴初,在水面上扑腾扑腾的,紧闭着眼睛,嘴上还在支支吾吾地着一些气愤话。

    那时候,他只觉得她有点讨人喜欢,抱起来软软的,只想在水中多抱她一会儿。

    微微恍惚。

    宋宴初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回过神来。

    “我有些乏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蔺承安笑了笑,“好。”

    -

    到了初宁宫,宋宴初竟发现倩儿与几个贴身的宫人在收拾东西,而且把一些行李收拾得都已经差不多了。

    “这么着急收拾这些要做什么?”

    蔺承安从后面走上来,“我要带你走。”

    宋宴初一愣,“可是,这么快就要走么……”

    “本就是为了祭拜你母后与救双来的,如今这两件事都已经办妥。我早就料到你此次来岚国必会发生一些意外,如今看来,这里不仅有你不好的回忆,还有危险。我得在元顺醒来之前,把你和双送回彧国。”

    “明日一早就出发。我已安排妥当好人马,只有我们一家三口,不会惊动太多人。”

    宋宴初紧抿着唇,不语,良久,她也应了一声“好”,又对着他笑了笑。

    尽管在这岚国中留有许多的遗憾,可对她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已足以自己托付终生。

    翌日一早,天还灰蒙蒙的。

    宋宴初坐在椅子上,仍是心事重重

    倩儿又添置了一些点心,走过来道:“公主,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看郡主也爱吃甜的,我也替她在路上备了一些。”

    宋宴初见着那些精致的罐子,微微一笑,“只可惜你的母亲还在宫外要有人奉养,不能将你一起带走。”

    倩儿也含笑,忍不住有些泪要掉下来:“公主这是哪里的话,能伺候过公主,便是奴婢几辈子的福分了。”

    宋宴初没来记得多几句话,蔺承安便抱着双,拍了拍宋宴初的肩膀,示意她该走了。

    -

    一路出了宫门,都极为顺畅。

    直到到了京城南边的码头,前面才出现了一个熟人的影子。

    蔺承安撩开轿帘,“是你皇兄。”

    宋宴初心中一顿,也探出了头去,就看到皇兄带着几个人骑在马上,一看到自己,便赶紧从马上下了来,疾步冲她的马车走了过来。

    宋宴衡一撩开轿帘,愤愤便道:“你当真是生了皇兄的气,才这么着急便要回去?”

    宋宴初见着皇兄,低下了头,也不知道该什么好。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又要责备她什么,到底还是叹了一口粗气,道:“是皇兄不好,是皇兄错了。”

    她愣了一愣,听到他的这声“错了”,鼻尖止不住有些泛酸,哽咽着笑了笑:“我也并不是真的要怪皇兄……”

    他们兄妹这么多年,又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

    窝在她怀里的双也眨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宋宴衡,量了一下,奶声奶气地问道:“母妃,他是谁呀?”

    前几天宋宴衡来看她的时候,她还昏迷不醒着,恐怕都记不得皇兄长得什么样子。

    宋宴初微微一笑,“他就是你的皇舅舅,双,叫舅舅。”

    “咦,原来双有两个舅舅呀……”

    双咬着指头嘀咕,又甜甜地对宋宴衡笑了笑:“舅舅好!”

    宋宴衡顿时也被她给融化了,也看着她笑了笑。

    他又看向蔺承安,无奈道:“你们还不知道,元顺今早醒了。”

    “醒了?他怎么样了?”

    “只留了一条命在,至于其他的……我了,必须得废了他的,哪怕是为了岚国的百姓。”

    宋宴初也无奈地沉下了肩膀。

    或许,这对元顺来,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许多他不必要操心的事情,就不用再劳心费神了。

    他这一辈子,都活在争取那些失去和无所谓的争执之中,实在是太辛苦了。

    蔺承安冷声问道:“他醒了之后,可有什么?”

    宋宴衡笑着,看了眼宋宴初,摇摇头,又拍了拍蔺承安的肩膀。

    宋宴初顿时也明白了。

    元顺醒来之后什么都没,连顺着那毒进一步追查的念头都没有。

    皇兄以前恐怕赌的,也是这一步,所以才敢让自己把毒下到元顺的酒中。

    没有他服下的那毒,是自己喂到他嘴边的。

    而且这时候他应当已经知道自己离开皇宫了……

    就在这时,马车后来了一群穿着内务府衣裳的御卫。

    可这架势,并未是要围剿的意思,反倒是要来送她……

    宋宴初也抱着双下了马车,就远远看着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面色煞白,眼角很重,却努力的抬起来一丝眼帘,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他淡淡地对她笑了一笑,轮椅把手上的两根手指极其费力地抬了起来,轻轻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走吧。

    宋宴初看懂了他的手势,心里也是不免一暖,回头望着蔺承安,渐渐扣住了他的手心。

    蔺承安轻拍拍她的肩。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

    双突然笑着从宋宴初的手中挣了开来,砖头笑吟吟地飞奔向了元顺,猛地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绑在她头上的两只铃铛“叮铃叮铃”地作响,可元顺眯着眼想要辨认仔细,听得却仍旧很迷糊。

    双用整只手费力地去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笑着:“顺舅舅,双真的要跟父王母后回家里去啦,双会想你的,还有以后以后,舅舅一定要来找双玩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  鞠躬感谢!过两天将有元顺回忆番奉上,喜欢元顺的童鞋可不要错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