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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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独发

    正欲起身时, 她的手腕倏地被男人握住。

    少女的手腕骨骼分明,软腴滑糯, 如同一块嫩豆腐,往下摁去,还会向上弹起分寸。

    或许是他的力道太过蛮横, 云昭一个站立不稳就直挺挺倒在了病床上,压在他半边身侧,发出尾音上扬的一声闷哼。

    其中像蕴藏了一个钩子,勾的人心神荡漾。

    乌发散落在肩头, 还有部分则是在身体没平衡的过程中被褚澜川压在了手臂之下。

    听见了少女娇软的嘤/咛, 褚澜川才堪堪转醒。

    他眉间跳了下,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这样的姿势,云昭像是依偎在他的怀抱里。

    看到褚澜川转醒, 她心底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下, 几近喜极而泣, 眸子沁出点点泪水,闪烁着如同钻石般的光泽。

    “哥哥,你没事了,真的没事了。”这般亲昵,少女还往前主动靠近了一分, 双手轻盈地环住他的腰身。

    褚澜川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刻。

    爆破来临之前, 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从事刑侦事业以来,他见过最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身处过只有一线天光的环境......

    可面临三危九难, 他始终是八风不动的褚澜川,连一声苦累都没喊过。

    劫后余生的时刻,她的一声“哥哥”就能将他轻而易举击碎。

    他低声哄着:“好了没事了,昭昭乖,不哭了好不好?”

    要有刑侦队的警员看到这一幕,估计得吓掉大牙,这......真的是雷厉风行、沉着缜密的褚队长么?!

    云昭着哭嗝,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太过于狼狈,将脸埋在被子里,好半晌才泪眼朦胧地睁开眼问他:“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褚澜川这次伤势幸而不重,炸飞的弹片划破了额角,背后则是为了保护云昭形成的摔伤,目前只能维持侧躺着的姿势。

    他得缓慢且坚定:“没事了,哥哥现在不是在你面前好好的吗?”

    现在的褚澜川安然无恙,可当时游乐场里还有其他人,两人昏迷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界究竟作何变化了。

    何巍然人还在身处重症监护室,他离爆破源最近,受伤程度也相对严重。

    至于退役的警犬乐乐则是牺牲在了爆破案中。

    病房外,警局来了部分兄弟一直等着何巍然醒来,何母接到消息后已经守了一整晚,老人家迈着蹒跚的步伐,握着其他警员的手,眼泛泪光,一句话也没,但大家都明白其情感的沉重更是重若千钧。

    褚澜川着一身病号服出来,他面色沉重,下颚绷着,朝何母敬了一个军礼。

    “对不起,怪我没......”

    何母断了他的话,“澜川,你没必要自责。”

    何家一家人都明大义,断然不会将悲剧的发生推责于跟何巍然出生入死的战友身上。

    同时,韩局姗姗来迟,他刚逃过记者的夺命追问,来到医院后跟何母安抚性地握手。

    韩岭欲言又止地将人拉到一边:“澜川,上级给你批了三天假,你先修养着。”

    褚澜川率先提出自己的想法,“关于爆破案的嫌疑人......”

    “爆破案已经转交给别的组去查了。”韩岭斩断了他后半段的猜测,摆明了不想听的态度:“上头对这个案子开始介入了,这次闹这么大,问责下来,你我一个都逃不掉。”

    由于紧急疏散,爆破案的伤亡人数得到了有效控制,但时机太过于特殊,社会舆论持续发酵,警方必须尽快锁定组织爆破的嫌疑人。

    但褚澜川真的很想质问一句,比起无辜的受害者,两人的官衔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韩岭目光一沉,拍了下他肩头:“好了,你安心养伤,其他事情不用管。”

    看着韩岭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很想抽一根烟来缓解情绪。

    可摸遍了病号服的口袋,连个烟头都没发现,想必那一盒烟是在之前的大衣口袋里。

    褚澜川选择作罢,他只身靠在墙沿,医院外阳光普照,可总有人置身于黑暗里。

    ......

    谈厌最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他无视了在一旁趴着睡觉的管家,自顾自将针头拔掉。

    褐色钱包被放置在医院的床头柜上,谈厌将之开后就能看见里面的那张照片,是云昭穿梭在蔷薇花海中的场景。

    照片有些泛黄,这么些年,他一直保存的如此完好无损,到底比不上褚澜川在她心里的一丝一毫么?

    他动作极轻,除了穿衣服没发出多余的声音,如同游荡在人间的鬼魅。

    护士正在查房,见他自己下了床,一脸不可置信道:“谈先生,您的身体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谈厌慵懒地掀了下眼皮,他没有任何表情时,黑瞳白皮,浑身的气度犹如欧洲贵族,高傲的让人只可远观。

    谈氏对待后辈的培养态度也确实苛刻,他从四岁开始学礼仪,家里的礼仪老师Sophia曾用铁尺在他手心抽过数十下,当时的男孩无论怎么求饶怎么痛哭流涕,也阻止不了钻心的疼痛。

    自那之后他便明白,永远别将自己的痛苦流露在那些恨不得你去死的人面前。

    “我知道,没关系的。”谈厌敛起唇角,径直绕过了护士所在的位置。

    这般残破的身体,反正死不了,折腾来去权当他自作自受。

    开门的那一刹那,谈厌的脚步顿了下,接着气定神闲地迈开了步子,朝着那一方阳光笼罩的身影走去。

    褚澜川同样注意到了谈厌的存在,他缓缓离开墙沿处,眸色笼上一层诡谲之色。

    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几近剑拔弩张。

    谈厌用手在眼睫前挡了下投射下的阳光,语意玩味,“没记错的话,江城公安的褚队?”

    上一次,褚澜川把他当做绑架的犯罪嫌疑人,警官证上的字谈厌看的一清二楚,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阳光中细的浮尘在两人间涌动,除去谈厌先开口的问好,余下的只有两厢静默。

    这幅场面只叫褚澜川想起自己十三四岁时,能为一句证明自己跟部队大院的孩子上一架,以此来宣示主权。

    但今时不同往日,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是靠少年间一时冲动就可以解决问题。

    褚澜川飞快地瞥了眼谈厌左手处的医用胶布,看似寒暄地问了句:“谈先生身体不好?”

    “不劳褚队挂记,在恢复当中。”

    “病秧子”这个标签贴在他身上十几年,谈厌憎恨孱弱的自己,每每思及那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浑身像下意识反应般冒冷汗。

    所以在褚澜川面前,他更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弱势。

    谈厌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眼眸,仅仅扯了下嘴角,笑容不抵眼底:“给褚队长一个忠告。”

    活了二十几年,褚澜川还没听过谁的忠告。

    旁人议论他父亲,他先前会无力气愤,后来则是风言风语再多,他也没后悔继承褚恒警察的衣钵。

    忠告这个词在他这儿,变相等于威胁了。

    “你保护不好的人,有人能保护的好。”谈厌的神情再次变得似笑非笑,暗指什么事儿再明显不过。

    褚澜川喉头一紧,面色阴阴沉沉。

    谈厌稀松平常地扯了下内衬的领带,语气是再也隐藏不住的直接出击,“要是褚队无能,我不介意任何时候接替。”

    “那也等你先有那个本事再。”褚澜川拍了下双手,几乎要抬手揪住少年的松松垮垮的领带。

    窗外厚重的云层复而散去,整个世界迎来彻底的天光大亮。

    病房内,云昭本是在睡,昨晚经历了大爆炸,脑子到现在还昏沉的厉害。

    耐不过褚澜川的手机震动,来电人还是伯母。

    昨晚两人一直处于联系不上的状态,于蔷大半宿都没睡着,直至凌警局这边才来了电话,是两人身体上都没大碍,人在医院安置下来了。

    “伯母......”云昭声吸气,一时间把事情经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像即将要准备论文报告了。

    于蔷担心的不得了,两个孩子都在游乐场里头,紧急疏散后又没及时撤离。虽是伯母的身份,可相处这些年,澜川和昭昭在她这儿都是视如己出的存在。

    尤其是,她不想再让雅年纪轻轻就逝去,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等悲剧再次上演。

    她拎着食盒上了车,耳侧与肩膀夹着手机,语气是掩盖不住的急切:“怎么样,身体都没大碍吧?”

    云昭抱着床头放置的一只熊娃娃,摸上纽扣做的眼睛:“我们都没事了,哥哥刚才转醒,现在去看巍然叔叔了。”

    于蔷慢慢平静下来:“我马上到医院,先让澜川接电话吧,我有事情跟他交待。”

    云昭抱着熊娃娃出去了,少女的玉足轻盈地踩在地板上,宽松的裤腿在曲线平顺的腿边晃荡,荡起一阵柔软的波澜。

    好奇怪,褚澜川不在对面的病房前。

    明明她刚刚才看见这里聚集了几名警察,现在怎么也不见踪迹了

    她仍保持着跟于蔷的通话状态,那边只传来声的车辆的鸣笛声。

    才过一个转角,云昭就猝不及防地看见气焰未消的两人,怀里抱着的熊娃娃应声落地,咕噜咕噜滚到了墙的沿边。

    谈厌不可能没注意到云昭的动静,他露出肆意的笑意,目光狠戾且凉薄。

    “怎么,对结果还满意吗?”

    褚澜川薄唇翕动,同样还之以牙:“这句话该问你。”

    电话那头于蔷听了半天静默,耐不住性子问道:“还没找到澜川吗?”

    一句话破三人间的静默。

    褚澜川和谈厌间形成的屏障气场也立即分崩离析,两人心照不宣的,如同无事发生般拉开距离。

    褚澜川不想让自己这幅作态吓到云昭,他踱步弯腰至玩偶熊的位置,帮她把娃娃捡起来,顺带拍了下上面的灰尘。

    云昭也终于能把手机递到他手上,慢吞吞交待道:“是伯母来的。”

    刚才的场景正发生她恰巧闯入的时刻,她不可能没看见,但现在的情形是,看见了也只能装聋作哑。

    多可笑,明明她才是两个男人相争的主题,可现在偏偏连参与权都没有了。

    她双手揪着毛茸茸的玩偶,歪了下脑袋,面对这样的情形有些手足无措了。

    褚澜川的目光再次与谈厌对视上,四目相接,其中蕴含的意味更加伸长。

    于蔷在电话那头又反问了句,褚澜川才五指攥成拳,揽住女孩单薄的肩头,神情微有不悦:“昭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