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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身后的落地窗外一方明净的星空。
孟璟背靠着这片灿烂星河,坐在电脑前回复工作邮件。
右下角滴滴一响,有新邮件提示。
竟然是陆漫漫的来信。
她挑挑眉,点开。
还真是读书人,动辄挥笔杆子,好在她写得不是很长,挺接地气,读起来不怎么辛苦。
“孟璟吾友,见信好。你的方法真的有效,最近我开心了许多!我跟她,从今以后,她的话我都会反着听,‘你好烦’是‘我好喜欢你’,‘不爱你’是‘爱你爱到失去理智’,‘服务费’是‘昨晚我很开心’,任何听起来腥风血雨的指责都是因为对我有太多的热情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那样子破罐子破摔地发泄嘛,不得不承认,出这些话,大大地挑战了我的羞耻心,但一切都是值得的,也许这一招,歪打正着恰好破译了她的语言。每当她毒舌的时候我都照你所,不生气,一脸无所谓,甚至笑嘻嘻的,没有见到她那精彩的表情真可谓是你的一大损失
“她从起初的震惊到现在的慢慢接受,已经消停了好一阵子,不再口吐恶言,近来还会主动跑厨房给我打下,有点粘我了,整个人乖乖的,像只兔子,又变回了我最初认识的那个萌。你的没有错,对于这样有表达障碍的人,我不该在意她了什么,我应当看她怎么做,语言交流上我觉得受伤的部分,不该较真,可以引导她改。如你所言,她当然是爱我的。否则数十亿人之中,她为何独独与我厮守。
“她看着像是活力四射,其实秉性十分悲观,她以前主业是修物理的,认为人生和恋爱都是熵增过程,到最后所有篮子里的鸡蛋都会破,罐子里的牛奶都要打翻。所以如果我想要从她那里获取任何确定性,得到的也只能是黑色的答案。现在我不问了,她也就不紧张了,表现得没那么不近人情。以前我只要一提早安吻什么的,她就开嘲讽,今天早上竟然直接亲了我一下,被我逮了个正着,她红着脸跑掉我晕了一天。想要与你分享。
“起初我以为她是我的那朵玫瑰,浑身带刺,因为我给她浇水施肥捉虫,使她有别于世界上其他任何一朵。现在我想明白了,她不仅仅是我的玫瑰,还是我的狐狸,等着我去驯养。你我怎么能不爱她呢,我的萌简直是个宝藏女孩,谁也不知道明天她会给我出什么诡异的难题——把这样的萌搞定,让我很有成就感,过程中受些委屈也不算什么了,就当打怪升级吧,反正每次掉血总能想办法满血复活。哎呀,她叫我去睡觉了。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真是一不心就多,抱歉。感谢你看到这里。假如她变异出新的幺蛾子,我再来请教你和若若呀。祝你们好。by陆漫漫”
孟璟关掉页面,她发现人都是这样,即使是木讷不善言辞的,起自己的心上人来,也都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陆的脑瓜里除了秦,再装不下别人。就像她心里眼里也只有药瓶子。她要是起自己家那个,那这封邮件大可能会过载。
只不过,她没有任何**要和人谈论自己的太太,关于若若的报道已经太多了,狗仔几乎事无巨细地把她的生活公之于众,她所知道的这个药瓶子,希望能成为自己的私藏。
感情这种事情,向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能指点别人恋爱的,未必自己就能玩转。她给陆漫漫做军师是做得不错,帮她解决了阶段性困难,可是她自己和未婚妻还是存在一点点问题
在她做更深一步的思索之前,书房门敲响了。
她刷地一声冲过去开门。若若端着牛奶站在外边。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仙女下凡,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如一袭黑色瀑布,洁白的真丝睡裙像月光缠绕着她。
——刚看到秦叫陆去睡觉,现在宋也来喊孟睡觉了。
孟璟扑上去一把抱住,动作太过迅猛,牛奶险些洒出来。
宋若扶额:“你怎么回事。”
“老婆。”孟璟声音嗲嗲的。
对于这个模式切换,她本身也有点无语。她平素是雷厉风行的人,有一次张彬对她“老大,你知道吗,你虽然长得很漂亮,可是煞气太重,我们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见了你都瑟瑟发抖,你能不能偶尔,收着点儿”。就是这样一个她,见到娇滴滴的药瓶子,怎么不是表现得更pwerfl去保护她,反而常常一个不留神就切换到撒娇状态?
未解之谜。她撅了噘嘴。
宋若见她这样,只当她是工作上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最近孟璟的公司上市,算是开启了新篇章。替她把发丝拨到耳后,柔声问:“刚在干嘛?”
“想你。”孟璟低下头在她嘴唇上轻吻一下。
牛奶杯被挤在两个人中间,若若推着她的肩,将杯子递上来,“喝完睡觉。”
“老婆喂。”大鲸鱼稍微张开了嘴,微眯起来的眼睛露出一副妩媚的神情。
这么长时间,宋若也大体上摸清了自己家这位的脾性,知道这种时候拒绝她,她将要切换胡搅蛮缠模式,一直撒娇撒到目的达成为止。
不如一开始就答应她,节约彼此的时间。
于是拉着她去沙发上,两个人坐下来,着喂她喝。
鲸鱼是个爱磨人的,她自己喝的话,一杯牛奶也许咕嘟咕嘟两分钟就搞定了。
一到了这种“老婆喂”模式,立马就多出来许多事故,每次还都不重样,比如——
“烫。老婆吹吹。”眼睛眨巴眨巴。
宋若忍住笑,柔柔地、象征性地在杯口吹了两下,再递过去:“试试看?”
大鲸鱼像猫饮水一样低头啜饮,抬起头来咂咂嘴,品过了,然后摇摇头:“我觉得不行。”
宋若心里好笑,一颗心又软又无力,和鲸鱼一起生活就仿佛带了个三岁大的孩子,恋爱的感觉不用了,还比旁人多出来许多育儿乐趣。她点点头,用一本正经的商量口气问:“哪里不行呀?”
“不够甜。”孟璟,两只握住了她的。
“那给你加点蜂蜜?”宋若问,着真的要起身。
孟璟早就防着她这一着,拉着她的,不让她走,“不用不用,老婆喝一口就好。”
宋若好笑:“我喝一口就甜了?”
大鲸鱼点点头,“嗯。”
虽花样百出,中心大意是不变的。总之就是要两个人搅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鲸鱼就会开心了。
但是八点过后她是不吃东西的,因此她并没有喝牛奶,只是捉过鲸鱼的下巴,在嘴唇上碰了两碰,问她:“这样可以吗?”
太可以了!
这样更甜!
孟璟红着脸把牛奶杯子捧过来,咕嘟咕嘟三口并作两口就喝完了,杯子夺出来一放,不由分扛起太太就往卧室进发。
鲸鱼性子急,一开始是简单粗暴挂的,第一次把若若弄得很疼。但是慢慢的,学会了温柔缱绻,现在她的技巧非常纯熟了,又非常好大喜功,不把太太弄得昏古七她是不可能收的。因此宋若的反攻大业迄今为止,仍旧还是一起头就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挫败状态。
宋若午夜是被热醒的,大鲸鱼巴在她身后睡着。
她叹口气,将鲸鱼的轻轻解开,自己睡得离她远一点。
不料,刚朦朦胧胧地要睡过去,身后热烘烘的一团又贴上来了。
这天气实在是很热,宋若没办法,探拿过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再往下调低了几度。
对于她这么养生的人来,26c都已经突破底线了,这次更是一下子开到22c。清凉的空气调和了鲸鱼的热能,然而两个人贴在一起的部分,还是有可能会热出痱子。她因为体质偏寒,没有这个困扰。
可鲸鱼就不同了,去年就是,胸口热出来一片,点缀在白玉般的胸口,堪称触目惊心。
给她擦痱子粉,她还得意洋洋的,奶声奶气“只有孩子才长痱子,这明我是老婆的宝宝”,她真的生了气,孟璟又在那里找原因,是依恋老婆,梦里也怕她飞走,又是床太了,不够她这么个大高个发挥。
“老婆不要生气,赶明儿我们换个大——床就不会了。”
“大——床”的时候,还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宋若被她逗笑,拿粉扑在她鼻尖扑了一下,扑了个白鼻子,没有再多。
那之后她就离开了家,在剧组待着,直到秋天才回家来住,发现床已经换成了kngze。
然而又有什么鬼用?除了方便了孟璟,胡天胡地地玩,睡着了也还是一样的粘人。就在她腹诽这一会儿,大鲸鱼索性连脚也一起捆上来了,把她五花大绑地抱在怀里,下巴还搁在她肩头,呼吸喷在她耳后。
——!
鲸鱼体质热,是个火炉,这么一来宋若完全地处于被炙烤状态。
如果是冬天,适应适应也就过去了。
“孟璟。”宋若轻轻拉扯她的两只。只是解不开。鲸鱼还在耳后呢喃上了,“老婆,#¥%&p;*”口齿缠绵地不知道些什么。
宋若没了办法。反正睡不着也跑不掉了,索性费了些周折,在火热的怀抱里勉强转了个身,抱着鲸鱼睡,欣赏她独有的睡颜。她猜测孟璟是时候没有得到女性亲属亲近的照料,所以落下这么一个坏的睡眠习惯,总是要去吮吸自己的嘴唇。她就这么近距离地观看,渐渐地满脸都是笑意。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亲。
这招总是有奇效的。她果然就停止了。
但是双双脚越发紧紧地缠缚住她。嘴里咕哝了两声。
宋若:“”一夜没睡。
鲸鱼那么大一只,偏还是敏感体质。次日起床就在那里打喷嚏,接连打了好两个,抬头看看空调,抱着双臂做惊恐状:“哇老婆,怎么突然开这么凉!谋杀亲夫啊你!”
宋若冷峻瞧她一眼,没则声。
这晚上宋若便要分床睡,孟璟大惊失色:“为什么呀。”接着换了一个很柔弱的语调,忐忑不安地问:“是不是换床以后,最、最近我太放肆了,老婆不喜欢?”话音未落,转念一想,不对呀,老婆明明很喜欢的,虽然是有些害羞,可总是搂着她的脖子轻声叫宝宝!
怎么她不要她的宝宝了吗?!
若若:“怕你长痱子。”
这天晚上她就睡到另外一间房里去了。
次日孟璟跑去盛雪家。
盛雪婚后整个人越发柔和起来,简直像自带柔光。孟璟闷闷地找了来,坐在那里半天一言不发。盛雪动作夸张地看看腕表,“都半时了,什么事你不啊,我忙着呢。”
孟璟闷闷不乐地了几句。
“你未免题大做了吧,若若怕你长痱子,那就是怕你长痱子啊,爱你关心你,怕你难受呗,你想那么多干啥,你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总裁的样子,你就一学龄前儿童,若若带孩子不累啊,这么多年了,也该长大了。工作上不是挺霸气的么,能别分裂了吗?”
被发敲打了一顿,孟璟虽然听进去了,心里可还堵得慌,有个疙瘩在那里。
大概这就是她和药瓶子之间那个问题,仿佛亘古存在,不是什么新鲜事。她无非是觉得两个人的爱不对等。她粘若若远超若若粘她。你看,都不喜欢和她睡了。
但有问题光生闷气是没有用的,应当要解决问题。
她在开车回家的途中拐道家居市场。
“在这里加个床?”
晚上宋若被大鲸鱼拉着,听了这个提议,看看鲸鱼一脸的期待,抬在她脸上轻轻揉揉,了声好。
两个人亲亲抱抱这样那样之后,宋若若被折腾得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孟璟虽然恋恋不舍,还是很自觉地睡到侧边的床上,然而依旧没有什么用。
她第二天睁眼,对上的就是媳妇儿无奈的表情,“你看看你。”
她又卷土重来了,紧紧地抱着人家。
这日晚间,两个人在浴缸里一起泡澡的时候,若若指轻轻抚着她的胸口,眉头蹙起来。孟璟握住她的,“没关系呀老婆,一点点而已。”
当晚分房睡。
这一年甜蜜的光阴就到这里就打上了一个顿号。
她为了分房这个事情和未婚妻闹了好几天脾气,药瓶子基本上是无动于衷,就那么淡定地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幼儿园朋友的幼稚表演,直到她自己觉得难堪,主动住了嘴,好容易熬到秋天,好么,宋若又接了新戏。
——直接又异地了啊!
一整个秋季,她胸口都提着一口气,未婚妻拍戏太辛苦了,她舍不得用无比珍贵的视频时间来质疑或是争吵,一直像老婆期望她做的那样,像一个成熟的大人,和她聊着人生规划,偶尔遇到投资方面的瓶颈,还会问问她的意见,老婆虽然不是专业搞金融的,但也许因为不在此山中的缘故,往往反而会给出一些出人意料的新颖意见,能让她多个新思路。
她忍耐着,忍耐着,原本指望着冬季能苦尽甘来好好团聚,谁知道药瓶子回来没两天,凳子还没坐热乎,又要去瑞士,拍以前一个中美合资剧集的第二季。
“我跟你我会生气哦。”孟璟巴拉着未婚妻的行李箱,不放人。
宋若若摸摸她的脸:“这个合约早就签了,拍完我就回来,很快的,你乖。”
“我真的生气!”孟璟瞪大了双眼,“生气。”
“孟璟。”若若笑起来。
“哇你还笑!”孟璟真气得七窍生烟啦。
“鲸鱼。”若若还是在笑。
“打住,叫心肝儿都没用!”孟璟脸绿了。
若若别开眼,脸上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再看回来,眼波流转,轻轻叫了声:“心肝。”
孟璟的脸一点一点涨红,抓着太太箱子的两只松开了,哼了一声,咕哝着:“我还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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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七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