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天地有情却也无情
范采情既是欢喜又是好气,萧知秋竟没透一点风声给她们,便张嘴想趁此取笑他们两人几句,却见一抹红衣身影自山上下来。
又是那唐锦惜!
范采情看了一眼身旁的凌殊公子,心想这唐锦惜真不要脸,明知凌殊厌恶她至极,还阴魂不散的哪儿都能看到她。
她冷哼一声,想着眼不见为尽,转身便是走进了屋去。
众人的脸色也有些微妙,唐锦惜身为受太后王上宠爱的郡主,谁都不免要让她三分,上回的事情已是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成了京里的一大热门谈资,谁都没讨了好处去,这才几天的,唐锦惜又是要上门来找麻烦,不凌殊,他们也都厌倦至极。
宋楷不免有些怜悯,又见范采情甩脸径走进屋去,内心无可奈何地沉沉叹了一声,为这一段无可奈何的感情感到几分悲哀。
凌殊却是漠然,清冷的神色,连一眼也不肯多看。
她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如果当年在看见他那一眼就沦陷的时候能预知了今天的结局,她会不会宁愿他们从来不曾遇见不曾交集,那么就不会有他如今眼里的痛恨与厌恶,而她不识情愁的滋味,仍是宁王府里被骄纵的郡主,他也仍是那个焕发着浑身活力眼里有光辉的少年,而不是这般孤寂清减。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唐锦惜脚步微凝,在这一刻,也许是因为她突来的决心,也许是因为在阳光下被寒风吹拂着发丝而略显孤寂的凌殊,她竟宁愿她从未遇见过凌殊,那样起码就不会在他眼里看见那令她痛不欲生,那令她折磨万分的神色了。
也许是压抑了太久,也许是因为唐子袊刚才的一番话,也许是因为前些天太后劝她的那些话,不管是因为什么,她今天的心情都无法像往日平复下来。
就是今天,她必须要将这一切事情了断,只当是给自己与他的重生。
也不管任何人有何反应,径直走到凌殊的桌前,挡住他的视线,他眼里从没有自己罢?
唐锦惜心痛得想为自己的这一片痴心呵呵一笑,争了,抢了,她除落了一声恶名,还得到了些什么?但她还没笑得出来,泪已先流了下来,她的悲一点点地涌上心头,她强烈地抑制住。
“凌殊,”哪怕是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神也还是不愿意落到她身上,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即使是这个时候,她还是无法去恨这个男人,只是执着地看着他,道:“你要我做些什么?”
风吹响了竹林,只余林间的叶间娑婆之声,场上众人没有声响。
凌殊目光看向竹林延伸的那条道路——他看见衣裳鲜亮身姿绰约的少女在林间徐徐走来,几片枯叶飘飘落在她的发上肩上。
“你恨我将她赐婚,将她嫁给一个”
“你闭嘴!”凌殊无法再容忍,一甩衣袖站了起来,“我警告你,你再敢对她多言半句,我定会对你不客气!”
唐锦惜睁睁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好啊,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我倒要见识见识,”她笑得眼里有泪水流下脸颊,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在这空旷的天地间更显哀凄,“我赔给她,我赔给她好不好?我毁了她的一生,我害得她得不到幸福,我害得你失去了往日的朝气,我都赔给你们好不好!”
凌殊赤红着眼恨恨地看着她。
“我也不好过呀!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我,我也同样身为女子,我也同样深爱着你,她周弱衣再如何,可她起码得到过你的心,她起码是你放在心上第一尖的女子,可我呢?我得到过什么?我遇见了你,一副心神都挂在你的身上,你可曾注意过我半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学,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让全京城的人笑话,我堂堂宁王府的郡主,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你,却换来了你厌恶的对待,你以为我就很好过吗?!你可知道我的心在痛,痛不欲生的滋味不仅仅只有你,我也在受着折磨,”唐锦惜满脸哀怜地看着他,“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哪怕是我把我的人生也赔给她,你也不肯原谅我?”
“你完了吗?”凌殊面色依旧,看着她的眼里只有永不消散的恨意,未曾动容一分,一字一字清析地道:“我告诉你,不管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我老了,这一辈子,你唐锦惜,都休想让我原谅你!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你只会恨,恨让你疯狂,让你嫉妒,你的人生是毁在你自己上的,与人无关。”
凌殊毫不动容地转身走了,唐锦惜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的人生是毁在她自己上的?原来就算她自毁,也与他无关,她的一切是好是坏,在他眼里算得什么?她死了他想必也不会多看一眼。唐锦惜被这无情的话打击在原地无法动上一分。
萧知秋与范采清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宋楷也头大的叹了一声,这事情似乎除了老天谁也无法解开这个死结。
齐霁月站在篱墙外看着这一幕,以前她也如同所有人一般,觉得唐锦惜的所作所为都是咎由自取,凌殊如何待她,都是她应该承受的,可是如今,当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有了他喜欢的心上人时,她却是忽然理解了唐锦惜所作的一切。
该如何大方,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拥另一个人入怀?又该如何面对,没有爱的人的未来是怎样的一种死寂的生活?
嫉妒是因为太爱,是因为不舍,是因为不敢失去,而她,将来又该如何抉择?
唐子袊缓慢地走到她的身边,看见这一幕,她忽然明白了唐锦惜对她的话里的意思,叹了一声,她道:“锦惜要离开我们了。”
齐霁月回过神来,并没有听见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看向柳易,柳易向她督来一眼,她移不开眼地看着他,便忘了问唐子袊。
不过也无所谓了,唐子袊想,若是唐锦惜真的有这个决心,无论是谁都劝解不了她的,何况,这样的锦惜,只有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开了凌殊,才有可能重获新生,虽然是以这样决绝的方式逼迫自己,可不这样,又如何能狠得下心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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