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受伤
哭叫声这样凄厉,肯定出事了。
任鹤隐没有半分犹豫,跟在后面一齐往山下跑。
他们刚跑到半山道上,一个年轻亚兽人气喘吁吁跑过来报信,声音焦急,“青,隐,不好了,溪被大石头砸到了!”
青眉头拧紧,神情凝重,问:“怎么回事?”
年轻亚兽人气都没喘匀,急得额头上都是汗水,眼睛看着他们,眼圈有些红,“溪他们那帮孩子在山上练习捕猎,泥土松了,有大石头滑下来,本来是没砸到溪的,溪将兰跟鲁推开……”
亚兽人话还没完,山脚下嚎啕哭声越靠越近。
青顾不上多问,拔腿奔下去看。
正哭着的是芽,他怀里还抱着一只血迹斑斑的老虎。
见到任鹤隐他们下来,哭得眼睛都模糊了的芽抱着溪扑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任鹤隐面前,红肿着眼睛盯着任鹤隐,泪流满面哀求道:“隐,求求你救救溪!求你救他!我知道你是祭司,求求你救救溪!”
任鹤隐被他这一扑,下意识退了几步,对上他眼睛后心一颤,赶忙去扶他。
青沉声道:“先别慌,将溪放下来,我们看看。”
芽哭着哆哆嗦嗦道:“他被石头砸了一下,直接变成兽型了,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他砸到哪里了。”
青脸色凝重,伸手在溪的身子上细细摸了一遍,低声道:“砸断腿跟脑袋了。”
芽一听,哭声更悲戚,“溪——”
任鹤隐看溪腿不自然地向里折,脑袋还破了一个大口子,可以看见里面惨白的骨茬。
这个时代,溪这么的孩子受这么重的伤,要挺过来很难了,
青摇摇头,脸上表情哀戚。
任鹤隐实在不忍,低声道:“你们轻轻抱稳溪,我看看。”
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点点头,一边哭一边抱稳儿子。
溪身上肉眼可见的大伤就两处,断掉的前腿跟破了的脑袋。
腿是闭合性骨折,摸起来没什么碎骨茬子,不幸中的万幸。
脑袋那边则是一大片头皮被掀起来,像掀开的帽子一眼,可以看见粉色与红色交织的嫩肉及白惨惨的骨头。
哪怕芽一直捂着儿子的脑袋,血还是一直在流。
任鹤隐捏开溪的嘴巴,他嘴里唾液很清亮,看不出来有没有受内伤。
溪现在还有呼吸,不过已经比较微弱了,胸脯静静的,不见起伏,让人心里发酸。
任鹤隐眸中神色变幻,手有些软,他盯着芽。
芽哭得快厥过去了,嚎啕哭声让人心中酸涩。
任鹤隐按着溪的头皮,忽然深吸一口气,发狠道:“别哭了,抱稳溪,我尽力救他!”
任鹤隐伸手指着人群中的人,飞速道:“木,你们几个快去洗干净炊罐,烧两罐开水出来,先烧一罐我急用。凿,你们给我端一盆盐跟几个干净的空盆子过来。我还需要三条三指粗的木材,一大块兽皮。都分头去找,要快。”
大家马上行动起来。
任鹤隐急速吩咐完,深吸一口气,看着青道:“青,我需要尽可能细但柔韧的藤蔓。”
青点点头,神情凝重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拿。”
木条最先找来,兽皮还没拿到,任鹤隐等不及兽皮,直接将身上穿着的兽皮衣撕了几条下来,心扶正溪的前腿腿,仔细摸过几遍检查好后,让身边人扶着,用木棍跟兽皮捆扎固定好。
任鹤隐做这一切时,溪还在昏迷中,的老虎崽双眼紧闭,没一丝生气。
腿固定好了,就剩还在流血的脑袋了。
任鹤隐看着血肉模糊的这一个大口子,心发慌手发软,他舔舔嘴唇,咽咽口水,左右张望了一下,哑声喊道:“盐呢?”
“在这里在这里!”端着满满一盆盐过来的亚兽人也紧张,赶忙挤上来,“盐来了。”
“我还要水,没完全烧开也没关系,先倒一盆过来。”
周围人赶忙去端了。
水已经烧开了,旁边人赶忙端来一盆,任鹤隐将一大盆水分别倒入几个盆中,其中三个舀了一大勺盐倒入水中,他自己要了一盆,另外两盆让人拿着和空盆来回倒腾,自己则弹出指甲连手带指甲整个浸入热盐水中。
水还很烫,烫得他“嘶”了一声。
热水跟浓盐水都消毒,现在没条件用酒精,也无法将手放到火里高温消毒,只能这样试试。
他手烫得通红,有种火辣辣的疼痛感。
烫了一会,他将手拿出来,深吸一口气,示意旁边倒腾浓盐水的人可以停下来了。
天气冷,水凉得快,倒腾几下,任鹤隐感觉不算烫人,转头对芽道:“我要处理伤口,有点疼,你抱好他。”
任鹤隐声音有些怯,所有人都听出了他没底气。
芽用力点头,脸上有死马当活马医的绝望。
任鹤隐跪在地上,锋利的指甲飞快切割着溪创口附近的毛发。
旁边有个亚兽人一直帮忙按着溪的伤口,血却还在渗出来,溪一只白虎崽硬生生被染成了红色,毛发湿漉漉粘在一起。
“石丝藤来了。”青带着人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将一把比缝衣线粗不了多少的藤蔓。
任鹤隐接过飞快拉了拉,这藤蔓韧度意外地不错,他没拉断。
他点头,“可以,快,丢到烧开水的炊罐里煮,”
青跑过去了。
任鹤隐专心对付溪脑袋上的伤口,血液又腥又粘手,剃干净创口附近的毛后,任鹤隐舀温盐水清洗他的伤。
溪的头皮被掀起一大块,像一只前边开了口的皮鞋。
看着十分渗人。
任鹤隐手有些软,却还是掀起溪的头皮,舀盐水冲洗创面。
水流带着脏东西流下来,很快就能清楚地看见粉红色的肉跟白色的骨头,水流走后,新鲜血液又涌出来。
任鹤隐忙按住溪的头皮,一边换了没放盐的温水接着冲,一边喊:“用筷子将藤捞出来放盆子里给我,快,手别碰到。”
溪的脑袋被冲了两遍,溪还是眼睛紧闭。
任鹤隐顾不上管有没有用,心里哆嗦着,手却极稳地捞起一条送过来的藤蔓,用带弯钩的锋利指甲刺破溪被掀起来的头皮,带着藤蔓穿过来,又刺破他完好的头皮。
弯钩状的指甲带着藤蔓穿梭在溪的皮肉里,像缝衣服一样将两片头皮缝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任鹤隐也不知道他刺了多少个洞,溪头上的的伤口慢慢被缝起来了,缝线丑陋而结实。
早上水还结冰的天气,任鹤隐的额头愣是出了冷汗,汗珠大滴大滴滚下来,顺着他的下巴颏滴到泥地上。
“帮我擦一下汗。”任鹤隐哑着嗓子道。
旁边有人忙用手帮他擦了。
溪脑袋上的口子已经缝起来一大半,血也不怎么流了。
兽人们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溪的阿父临那张年轻的麦色脸庞带着一片虚弱的金色,他不知什么时候跪在芽背后,半拥着芽,搭着手抱着溪。
大家大气不敢出。
任鹤隐眼睛酸痛得要流泪了。
最后一针缝完,溪脑袋上已经不流血。
任鹤隐将藤蔓了个结,多余的部分割掉,抬眼看着芽跟他的伴侣,轻声道:“暂时只能这样了。”
他要站起来,刚一动晃了一下,旁边的青赶忙扶着他。
任鹤隐眼前发黑,他问:“刚刚烧的干净开水还有吗?”
“还有,还在烧。”
任鹤隐道:“把炊罐抱过来,再拿个干净的碗来。”
旁边人很快去了,带回来炊罐跟碗。
任鹤隐在水里加了盐,自己尝了尝,而后对芽夫夫道:“你们先带溪回去休息,这个炊罐你们也带过去,尽量给他喂一点盐开水,不过量不要超过两碗。还有,别让溪着凉了,我马上去炖点鱼胶给你们送上去。”
大量失血后应当补液,却不是以喝的方式。
现在别无办法,只能暂时这样。
芽目光发木,胡乱点了下头,他的伴侣对任鹤隐低声道谢,其余人帮帮着他们将炊罐跟碗搬回山洞。
青担忧地看着面容惨白的任鹤隐,“隐,你还好吧?”
任鹤隐摇摇头,他就是精力耗费多了点,刚刚也有些吓到了,缓一缓就好了。
他低声道:“我去拿鱼胶跟淮山,青,你们帮我舂点兽肉跟鱼肉,放两根淮山一起舂,我等会炖鱼胶肉汤。”
鱼胶对伤口恢复有力,肉则补充体力,淮山是碳水。
大家很快忙碌起来。
任鹤隐带来六七块鱼胶,用指甲切碎了放到罐子里,直接凉水开始炖。
其他舂淮山跟肉的人没一会也舂好了。
任鹤隐点点头,让他们放到一边,自己一边看火一边发呆。
在这片大陆上,真不好明天跟意外哪个先来。
“隐。”寒过来找他,语气有些担心,沉声问:“你没事吧?”
任鹤隐回过神来,摇摇头,“我没事。”
寒道:“刚才谢谢你,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都很感激。”
任鹤隐心里很难受,他头一次痛恨自己不是医学专业的学生。
他摇摇头,问:“其他孩子呢?没事吧?”
“没事,就是吓了一跳,他们已经回各自阿爹身边休息了。”
“那就好。”
两人坐在火堆旁,好一会没话。
兽人想生出孩子来很困难,一对兽人伴侣几十年也不一定能怀上一个孩子。
他们一个三百多人的部落,所有孩子加起来才四十三个。
每一个孩子都是部落的宝贝,尤其稳重大方的溪,他是孩子头,又因为救两个伙伴才受那么严重的伤,每个人心里都很难受。
大火将水烧开,炊罐里的水一直咕嘟咕嘟冒着泡,一满罐子水很快就剩半罐。
任鹤隐伸勺子去搅了一下,感觉炖得差不多了,忙放入舂好的肉跟鱼,还有淮山浆,一边煮一遍搅。
很快,一罐特别的粥就煮好了。
任鹤隐去大石锅那边蹭了一碗肉汤喝,回来熄灭炊罐下的火,让旁边的亚兽人们照看粥罐,自己端着一大碗鱼胶粥去看溪。
芽他们的山洞在山脚往上不远的地方,任鹤隐没走几步就到了。
他能在一众山洞中准确快速的找到芽他们的山洞,是因为他听见山洞里面有人在哭。
任鹤隐听了心里怪不是滋味。
他在洞口轻声喊了一句:“芽,我是隐,可以进来吗?”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低低响起:“进来吧。”
那时芽伴侣的声音,他迎出来,对任鹤隐道谢,“隐,今天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也很喜欢溪。”
山洞里点着火把。
任鹤隐走到火光下发现这对伴侣都很憔悴,眼里满是血丝。
他对上这对伴侣的眼睛,轻声道:“今天晚上我想留在这里,随时查看溪的情况。”
芽用力抹了一把脸,颤抖着嘴唇问:“隐,溪能好起来吗?”
“我也不知道。”任鹤隐实话实,见他的眼神一下由希冀变成黯然,心里十分不好受,道:“溪平时身体很不错,现在伤口做了处理,他应该能挺过来。刚刚给他喝了多少盐水?”
芽的伴侣临赶忙答:“两碗全都灌下去了,刚刚他还尿了一次,我们帮他擦了一下,换了张兽皮。”
“尿液的颜色怎么样?带红色吗?”
芽刚刚没注意,有些慌乱地看向自己的伴侣。
临道:“看起来不带红色,就是普通的尿,跟他以前尿床的时候一样。”
“这就好。”
任鹤隐走近前看溪的情况,老虎崽子还在昏迷着,他身上盖了兽皮,任鹤隐伸手进去摸,被窝里还算温暖。
应当没有发烧。
任鹤隐认真道:“下次他再尿尿或者大便,他的尿液跟大便都要留出来,用木盆装着。”
他不是医生,不过照顾过病人,记得术后要观察大便,现在留大便主要看尿量跟饮水量是否平衡,再看颜色之类。
芽跟临两个连忙点头。
任鹤隐松了一口气,“我煮了粥,你们再喂他喝一碗。他平时能喝下这么一大碗粥吗?”
“能。”临答,从任鹤隐手中接过粥,要去喂儿子。
芽心将儿子抱起来,尽量不牵动他的腿。
任鹤隐静静地看着他们喂粥,等喂了一大碗,对他们道:“你们也下去下面吃晚饭,吃得饱饱的再上来,我在这里看着溪。”
芽摇摇头,“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任鹤隐认真道:“溪还需要你们照顾,你们得起精神先照顾好自己,才有余力照顾他。我刚刚医治过他,我知道要怎么做,有我在这里看着,不会有问题。你们要是实在担心可以先一个人去吃,等一下换另一个人去。”
临起精神道:“我们两个一起去吧,暂时麻烦你了。”
任鹤隐摇头,“不客气。”
他们两人走后,任鹤隐特地调出搜索框,利用今天的搜索机会查看受伤或手术后的处理办法。
他已经试过了,兽人们看不到他的搜索,每次他在看着搜索功框的时候,在外人看来他就是盯着半空在发呆。
搜索时间太短,只有五分钟。
这里条件太简陋。
任鹤隐没有收集到什么比较有参考性的信息,他叹了口气,手袖在两个袖子里发呆。
溪在一旁躺着,呼吸平稳,暂时没有发热的迹象。
如果他只有头上跟腿上两处伤口,任鹤隐并不太害怕,只要不出现大面积感染,这孩子应该都能坚持下来,怕就怕溪身上还带着内伤。
现在能做的已经做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芽跟临压根没心思吃饭,只草草扒了几口,塞满了肚子就回来了。
芽两个眼睛肿得跟烂桃一样,鼻音浓重地问任鹤隐,“溪怎么样?”
“跟刚才一样,目前情况很平稳。”任鹤隐道:“你们回来了,我去山洞里抱两张兽皮过来,溪可能还会尿床,我抱两张过来好替换。”
“不用。”临有些局促地拦着任鹤隐,“我们储存了很多兽皮,够用了。”
“那我抱一张,我那边有星空兽的兽皮,现在暂时也不用,抱过来让溪盖,那个兽皮比较保暖。溪现在很虚弱,千万不能着凉。”
任鹤隐这么一,临再没法拒绝,他眼圈有些红,“谢谢你。”
任鹤隐叹口气,“客气什么?”
任鹤隐走出山洞,顺着山道往上走。
青在山脚下做饭,见到他的身影,忙喊了一声,“隐。”
“青?”任鹤隐停在原地,等他快步跑过来。
“溪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暂时看不出有没有好转,不过也没恶化,我今晚在他们那边守一晚。”任鹤隐道:“我想搬一张星空兽兽皮过去给他盖。”
青道:“部落里也还有两张,拿部落里的吧。”
溪为救其他孩受伤,部落里本就该出面。
任鹤隐不坚持,“好。”
青跟任鹤隐抱着星空兽的兽皮过去,还没走到芽他们的山洞,就见山洞外面站着好几个人。
“青,隐。”那几个人有些局促地跟他们招呼。
他们是兰跟鲁的阿父阿爹,溪救了他们的儿子,自己却受了重伤,现在生死不明,他们有心过来看望溪,又怕引得芽跟临伤心,已经在山洞口徘徊了好一会儿了。
青知道他们的来意,叹了口气,对他们道:“来了就一起进去吧。”
“好。”
任鹤隐跟青抱着兽皮往山洞里走,几个家长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见到芽跟临,几个家长讪讪招呼,“芽,临,我们过来看看溪。”
芽跟临倒没有迁怒他们,只是脸色很憔悴,无言点头。
几个家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山洞一边,其中一人低声问:“溪好点了吗?”
任鹤隐看芽跟临一眼,代答道:“情况会不会好转,得过了今晚才能看出来。”
几个家长略站了一会,又出去了。
青跟任鹤隐将星空兽兽皮给溪盖上,青也回去了,剩下任鹤隐和芽夫夫守着溪。
夜色漫漫,三个大人都没睡觉,一直密切观察着溪的情况。
等到半夜的时候,溪发起了烧,将手伸进他的被窝,能明显感觉到被窝里的温度升高了很多,竟然有些烫手。
任鹤隐暗自祈祷了很久都没能避免溪发烧,内心暗叹一口气,只能指挥芽跟临出去外面找冰块,用兽皮包好,搁在溪额头上及四肢根部,尽量将他的体温降下来。
溪现在发烧明身体已经有炎症了,不知道明天是否会好转,如果明天还是这样,他们得尽快早一点药物给溪使用。
折腾了一晚,当天再次亮了的时候,任鹤隐将溪抱到外面查看溪的情况。
溪呼吸平稳了一些,温度也降下了些,不过呼出来的气很热。
他脑袋上的伤口皮肉红肿,显然已经发炎,断掉的腿也肿,不知道里面是淤血还是炎症。
任鹤隐对芽跟临道:“你们先下去吃点早饭,等一会儿将我昨天炖的那个粥煮开了再拿上来给溪喂一碗。”
芽跟临都很疲惫,昨天折腾了一夜,任鹤隐也跟着守,眼下已经有很明显的青黑色。
两人点头,芽哑着嗓子道:“等会我们过来换你。”
任鹤隐点头。
他们夫夫俩下去,族人已经帮忙煮好了粥,他们快速吃下几碗肉汤,端着鱼胶粥上来喂溪。
任鹤隐也很疲惫,看着他俩给溪喂粥,斜靠在墙壁上,声音沙哑地道:“等会你们两个轮流看着溪,一定要睡一会儿,不能两个人都撑不下去。”
芽跟临睡不着,不过也知道他的话有理,沉默点头应下。
任鹤隐又道:“我回去睡会,再出去找找,看能不能到有用的药材,中午不一定在部落,我让人炖好粥,中午你们再给溪喂。”
芽哑着声音道:“麻烦你了。”
“不上。”任鹤隐目光看着溪,“我很喜欢溪,他跟我亲弟弟没什么两样,我也想他快点好起来。”
任鹤隐完话要走,芽局促地起来送他。
任鹤隐将他按回石床上,“就那么几步路,你好好休息。你只有休息好了,才能起精神来照顾溪。”
到这里,任鹤隐朝他扯了个笑容,“溪会好起来的,兽神保佑。”
芽用力点头。
任鹤隐下去的时候,一帮亚兽人看到他赶忙围上来,“隐,溪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刚刚芽夫夫下来的时候他们也问了,芽只简单答了两句,看起来心情非常糟糕,他们也不敢多问。
“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伤口可能会发炎化脓。溪太了,不知道撑不撑得下去,我等会要出去找找药材。”
听任鹤隐这么,有亚兽人立刻道:“我们跟你一起去。”
“不用。”任鹤隐道:“你们不认识药材,怕采错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们留在部落里,帮忙煮溪的午餐跟晚餐。”
青站起来,道:“我跟你去吧。溪的午餐跟晚餐让木负责,你告诉他怎么煮。”
木以前就带着人跟过任鹤隐干活,性格沉稳大方,做事很靠谱。
任鹤隐点头,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叮嘱:“其实挺简单,中午熬一锅鱼胶、淮山、芋头、野菜、鸟蛋、泥泥果、新鲜鱼肉末、新鲜兽肉末粥就行,尽量熬软烂一些。”
任鹤隐也不知道该给伤者吃什么,不过在确认食材安全的前提下,吃杂一点总没错。
木郑重点头,“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熬。”
“那就交给你了,顺便照顾一下芽跟临,他们不愿意下来吃饭就给他们送点。”任鹤隐疲惫地朝他笑了笑,“等会儿你跟我去山洞拿鱼胶,一次放五片就行。”
任鹤隐熬了一天一夜,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累得不行。
他带木跟青回到自己的山洞,将鱼胶拿给他们,又对青道:“我先睡一会儿,要是午饭的时候还没有醒,你来叫我一下行吗?”
青应下,又:“我看你很累,多睡一会儿也不要紧。”
任鹤隐摇摇头,“我以前没特别注意过,也不知道在野外能不能找到我想要的药材,今天我们得多留一点时间去找。”
青闻言心中一黯,“也行,你安心睡,要是午饭没醒,我会准时来叫你。”
任鹤隐心里记着事,并没有睡太久。
醒了之后,他特地出去看了一下太阳,又看了看山脚下的亚兽人们。
天色还早,亚兽人们还没开始做午饭。
任鹤隐叹了口气,回山洞,调出搜索框,利用今天搜索机会,开始查能消炎的草药。
野菊花能清热消肿,不过这个季节已经难以见到花了。
金银花也行,却要到夏季才能开花,他在这个世界还没见到过金银花苗子。
剩下的只有蒲公英、鱼腥草跟车前草三种。
他去年还采过车前草,知道哪儿有。
蒲公英跟鱼腥草等可以去河边找找。
任鹤隐长吁一口气,又去搜索这三种植物的危害,这三种草药只要不长期喝,就没什么问题。
查完资料,任鹤隐下去找青。
青今天原本要出去采集,跟任鹤隐约好要去找药材后,他便让乌谷带人去,自己留下来,等会跟任鹤隐一起出去。
任鹤隐下去的时候他正在做饭,见到任鹤隐,他走过来端详任鹤隐的脸色,看他脸没那么苍白了,松口气,“你歇会儿,我让他们去做饭。”
“好。”任鹤隐放下背筐,道:“我先去看看溪。”
“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上山去看溪。
芽跟临都醒着,坐在床前发呆。
见到任鹤隐他们进来,芽赶忙站起来。
任鹤隐道:“我过来看看溪,还发烧吗?”
“还有一点,上午我们给他喂了两次水,一共有两碗,他尿了一次,尿都在这里。”
任鹤隐过去看了一下尿量跟颜色,点头道:“下午继续保持。他中途有醒来过吗?”
“还没有,不过他叫了几声,像在梦话。”
任鹤隐立刻道:“这是好事。”
溪的情况确实好一些了,呼吸平稳了些许。
的虎崽陷在兽皮里,双眼紧闭,嘴巴微张,看起来并不好受。
任鹤隐伸手进被窝,被窝里发烫,他摸摸溪的肚皮,有些汗水,他的毛发都沾湿了。
任鹤隐转头交代芽跟临,“溪现在这样要保持干燥,可以用兽皮给他多擦几次身子。等会再包点冰块塞到被窝里,不能让他一直发烧。”
两人赶忙点头。
任鹤隐又仔细看溪的伤腿,断处又肿了些,这条腿比另外三条腿要粗大许多,透过老虎的绒毛,能看见底下发红的皮肉。
脑袋上的伤情也不容乐观,缝合处已经有化脓趋势。
任鹤隐无声叹口气,“我等会跟青去找药材,晚上再过来。”
他以前找到过车前草,不知道有没有鱼腥草跟蒲公英,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任鹤隐跟青草草吃了点午饭,出了部落。
青遮住额前看了眼天色,问:“往那边走?”
“沿河往上游走吧。”任鹤隐在上游找到过鱼腥草。
青没意见,带着他顺游往上走。
河水早已化冻,河里很少冰块,河流静静流淌着,水很清澈。
最近下过好几场雨,河水上涨不少,冬天还是河岸的地方现在许多都被泡在了水里。
河岸杂草茂盛,许多草都很锋利,因为靠河的关系,许多地方都是浅浅的沼泽,踩上去一脚深一脚浅,没一会两个人的鞋子都湿透了,裤脚也全是泥。
两人一直四下张望。
找了许久,任鹤隐目光扫过一株苗,脸上突然露出惊喜,“蒲公英!”
“青,我找到蒲公英了!”他顾不得泥泞,抬脚趟过泥水快速向不远处那株草奔去,抬头冲青笑,“看!”
青也精神一震,抬脚走两步走到苗前,“这就是蒲公英?”
“对。”任鹤隐蹲下来心将这株柔柔弱弱的植物挖起。
地球上的蒲公英很多,校园里就有,他们初高中扫公区的时候时常能在花坛里发现蒲公英,他绝不会认错。
将这株蒲公英连根挖起,任鹤隐道:“蒲公英的种子借风飞,飞不远,附近一定还有其他蒲公英。”
青仔细端详他手里那株植物,目光一寸寸扫过这一片杂草地。
很快,两人就在附近陆续发现了十来株蒲公英。
任鹤隐跟青一株株心连根挖起,放到背筐里。
挖完,任鹤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今天的量够了,我们再往上走走找找,尽量将明后几天的药也找出来。”
有蒲公英跟车前草,哪怕没有鱼腥草也行,任鹤隐总算松了一口气。
蒲公英跟车前草都比较好找,他们两人眼睛又利,沿着河再往上走,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半筐。
倒是鱼腥草一直没找到,任鹤隐怀疑这个世界,或者这片地区根本不产鱼腥草,找来找去实在找不到,两人只好背着两筐车前草跟蒲公英回去。
他们出来没太费时间,太阳还没下山,他们就看到了部落。
还没走进部落,他们远远就觉得不对,今天部落也太热闹了些。
任鹤隐奇道:“怎么今天那么热闹?难道狩猎队到了难得的好东西?”
“可能是,”听着部落里传来的喧哗声,青也有些奇怪,他道:“不过这个季节也没什么特别的猎物,不知道他们到底到了什么。”
任鹤隐抹了把汗水,道:“我们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走到部落前,青遥遥问放哨的兽人,“狩猎队的人回来了?”
放哨的兽人热情洋溢,“还没有,不过外出远游的勇士们回来了!”
“远游?是图他们回来了?!”
“对,就是图他们,他们还带回来好多好东西。”
青闻言也露出点笑意,“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
“都回来齐了吧?”
放哨的兽人更加高兴,“都回来了,三十七个人,每一个都手脚健全!”
任鹤隐在一旁听着纳闷,部落里还有别的成员一直在外远游?
青问完转头对任鹤隐道:“远游的兽人们回来了,我们再走快点。”
任鹤隐点头,不好多问,只是闷头加快了脚步。
穿过栅栏,走进部落,任鹤隐一眼就看到山脚下的空地上坐着的一大帮人。
大家围着中间好几个高壮的兽人在话。
有人看见青,用力挥挥手,笑着跟他们招呼,“青,隐,你们采药回来啦?”
“回来了。”青的目光转向人群中那三十几个有些陌生的兽人。
没等他量完。
“青!”中间坐着的一堆兽人迫不及待站起来,叫了一声,态度很亲热,“我们回来了!我们还带了一些东西回来,等会你去看看。”
“嗯。”青应声,与高壮青年们一一对视,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回来了就好。”
兽人们的目光落到任鹤隐身上,有热心的亚兽人介绍,“这是隐,最近才来我们部落。”
这些刚回来的兽人们目光里多多少少带着些警惕。
任鹤隐也不觉得冒犯,他朝兽人们礼貌点头,转头对青道:“我先去看看溪的情况。”
青笑道:“你去吧,我将药材洗出来。”
任鹤隐便绕开人群往山上去了。
有刚回来的兽人目不转睛地着任鹤隐的背影,动了动嘴唇,声嘟囔道:“这个亚兽人好奇怪啊。”
从长相到气质,甚至性格,都与他们见过的亚兽人不同。
朵原本见到这群好几年没见过的兄长们还挺高兴,嘴巴一直咧着,听他们这么任鹤隐,朵不乐意,“哪里奇怪了?”
其他兽人亚兽人们纷纷开口,“隐很厉害的,他给我们带来许多好吃的食物。”
“他还很会讲故事。”
“溪受伤了,也是他在治疗。”
……
眼见群情激愤,先开口的那个兽人挠挠脑袋,“也没有他不好,就是他很特别。”
大家这才不再激动。
青看着他们,道:“隐很好,你们跟他多相处几天就知道了。”
人群边缘一个一直没话的高大青年开口问:“附近没其他部落,他怎么会到我们部落来?“
外出游历的兽人们一听,其中有人道:“要跟着商队来也不通,他这种长相的亚兽人,没有人愿意丢弃。”
“逃出来也很难,他才成年吧?耳朵都还没收回去。”
倒不是他们这群人多疑,他们在外面什么样的事都遇到过。
突然见到这么一个亚兽人在部落里,他们担心这个亚兽人会对部落不利。
青见他们这样,脸色严肃,“隐他是个非常好的亚兽人,帮了部落很多忙,你们别这么猜他。”
外出游历刚回来的兽人们听他这么一,面上有些羞愧之色。
青缓和了下语气,道:“我们天天跟他相处,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多跟他相处几天也会知道的。”
青在部落里积威甚重,好些人拿他当阿兄、阿爹看待。
他一生气,大家都不敢话了。
青看他们,转了个话题,问:“你们去看过溪没有?他伤得那么重,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外出游历的兽人们摇头。
其中一个声:“他伤得太重了,年纪又那么,兽型都出来了,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青叹了口气。
朵不忿,忍了挺久,这时终于找着机会开口了,“你们就会怀疑隐,隐起码有办法可以试试。”
外出游历的兽人们闻言好几个羞愧地低头看地面。
领头的图轻吁口气,拍拍朵的肩膀,道歉,“对不起,我们出去好久,一直记挂族里,就怕族里有什么事。一时心急,错话了,我们的确不应该贸然怀疑一个对我们有恩的亚兽人。”
朵轻哼一声。
图看他,好笑道:“真跟我生气了?”
多嘴硬不肯承认,“没有。”
图他们道歉后,气氛又回升些。
不过提起了溪,大家都没心情聊天了。
青安排道:“你们才回来,先去休息吧,晚上我们一起吃烤肉。”
兽人们纷纷点点头应下。
部落里的老兽人林笑眯眯道:“公共山洞已经扫出来了,兽皮也已经铺好了,你们先回去睡一会。”
兽人们确实累了,都没意见。
其中刚刚带头质疑任鹤隐的高大年轻兽人却转向青,“我不太想再住公共山洞了,我可以去重新挑一个吗?”
“云鸣?”青回想起这个兽人的名字,倒没拒绝,“你也倒该自己挑山洞组伴侣的年纪了,你自己挑一个没人的山洞就行。”
云鸣看向半山腰,点头,“好。”
朵顺着他目光望去,见他看向任鹤隐山洞附近,立即道:“阿爹,我也想挑。”
青眉头微皱,“你还没成年,挑什么?”
朵那帮青少年兽人原本还跃跃欲试,一见出头鸟的结局,赶忙缩着脑袋,不敢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