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迹斑斑
入了夜的协和医院开始安静了,沈清浅和祝琇云交班,晚上祝琇云守着屠斐,也得知她们的交谈结果了。
屠斐的失败,在祝琇云的预料之内,你瞅瞅孩子提到师妹时的傻样儿,她怎么可能服强大的师妹呢?
不敢确定爱的师妹或许还能动,现在确定真心的沈清浅,没人能动,除非祝琇云坐起身,“闺女,妈跟你件事。”
祝琇云突然郑重其事,屠斐紧张地偏头看母亲,她也一骨碌爬起来。
“你不用起。”祝琇云随关了床头灯,她坐到屠斐的床上,“你躺下,妈这么跟你聊。”
屠斐惴惴不安地躺下,祝琇云开口问:“你真的想让你阿姨出国学习吗?”
“恩。”屠斐不舍归不舍,但这份心意是真的。
“那你没想过,你阿姨那么优秀,万一被留在国外回不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屠斐情绪激动地嚷了句,嚷完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了,声嘀咕,“阿姨会回来的。”
“事情都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就像我之前还想着不会来海京市工作,但我现在已经决定来海京市了,你出院之后和我一起生活。”
“啊?”屠斐躺不住了,她坐起身,和祝琇云面对面,“妈的是真的吗?”
“是。”祝琇云轻轻抱住屠斐,半晌声音颤抖地:“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你这回可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
屠斐的心口酸痛,什么都不出,她默默地抱住祝琇云。
“工作可以换,你不换,那我换,我来海京市工作,我想亲自照看着自己的宝贝。”祝琇云的话过于贴心,反倒让屠斐内疚和自责,她没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后果太糟了,她受伤,母亲换工位,阿姨放弃出国会屠斐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哽咽地叫了声“妈”。
“妈是亲妈,怎么这都行,原来的工作我热爱,换一个我也能换一行爱一行,但是你阿姨的学习会,失去不会再回来。”祝琇云紧紧地抱着屠斐,揉揉她的后背,叹声:“如果你阿姨出国进修,那回来就能直接升任到主任医师,我听罗主任的意思,以后的外科科室主任也打算培养你阿姨的,但是她现在放弃了。”
屠斐的心口沉甸甸,祝琇云接下来的话更让她透不过气。
沈清浅放弃的不是一次会,放弃的也不是这次会,残酷来,沈清浅未来会放弃和她任何有关的外出会。
一个人的人生,就此被限定住了,听起来还不是很可怕?
但祝琇云可以把她得更吓人,沈清浅在职业上没有追求,意味着她在工作上没有目标,她的重心也就不在工作上。
那么没有目标的人生,等于是没有希望的,祝琇云深呼吸,怅然地:“你,你阿姨的重心,现在是在哪里呢?”
以前的屠斐不自信,但现在她可以自信地:沈清浅的重心在她身上。
“假设你阿姨确实有一个我不知道的重心,那么这个重心会一直稳定的存在吗?如果这个重心失去了呢?”祝琇云不是危言耸听,“想想我们都不知道的0年前,你阿姨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是不是那时她的生活重心消失了?”
是啊,屠斐问自己,她能一直稳定的存在吗?万一她有什么波动,沈清浅都会被她牵动。
“你阿姨所依靠的重心,能一直给她安全感吗?”祝琇云字字诛心,屠斐的心绞痛,她渐渐明白,沈清浅话里的某些深意,她们之间确实不是只有爱情就能走下去的。
“所以。”祝琇云作为一个大学教授,她不仅是善于发现问题,她的厉害之处在于她还能解决问题,“所以必须让你阿姨除了她现在固有的中心,还得找一个新的生活目标。”
生活里不能孤注一掷,就像是投资分散风险的原理一样,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屠斐这时候不得不感慨,现在是不懂经济学的医学生不是好教授。
祝琇云的没错,她的主旨在屠斐这里翻译过来就是:沈清浅除了爱情,还应有更高的追求,优秀的沈清浅也理应去追求更好的,追逐美好是人类的本性,而沈清浅亲抹杀自己的本性。
虽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我们抓到鱼吃饱肚子再去抓熊,不是更有力气吗?
熊不会消失的,屠斐觉得自己就是个那个熊,她可以等阿姨抓到大鱼,再来抓她。
只是,硬生生推开喜欢的人,对于屠斐来也是困难的,屠斐犯了难,她曾经希望和沈清浅朝夕相处,现在却又困恼于此。
“咕噜噜”屠斐的肚子开始叫唤,祝琇云摸摸她的臂,“晚上没吃饱吗?”
“好像是。”屠斐揉揉肚子,“晚上我吃了”她愣了愣神,“我晚上吃的什么我忘了。”
“吃得米粥,忘了?”
“噢噢。”屠斐想起来了,她摸摸脑袋,“感觉脑袋闷闷的。”
“昨晚吃的什么?”祝琇云现在敏感,毕竟伤的是头部,事实上当屠斐醒来什么都没忘,她感觉是上天给她的莫大惊喜,她很怕上天收回。
屠斐认真地想了想,想得皱了眉,“吃的好像也是粥?”
“想起来了?”
“我猜的。”屠斐推测现在的她,除了粥也吃不了别的。
祝琇云端着热乎乎的米粥坐到床头,不动声色地:“想想你时候,我喂你喝东西,你要是碰上不爱吃的,可不配合我了。”
屠斐呵呵笑,“人家不爱吃,你非要喂,可不得反抗。”
“那你阿姨喂你,你怎么吃呢?”
屠斐眨眨眼,她摸了把纱布,讪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祝琇云不知她是真的想不起,还是装的,眼下没有多问,屠斐喝着粥,含糊不清地:“妈,我劝人技术不行,你再劝劝阿姨。”
祝琇云心思转了转,她翻出,点开录音,“我可得录下来,你们警方不是最讲究证据,是你让我你阿姨出国的,别到时候不认账。”屠斐被逗笑,“祝女士,你尽管录,我可以配合你,某年某月某日,屠斐向祝琇云女士提议劝沈清浅出国”
不早了,祝琇云没再拉着屠斐聊天,“你睡吧,事情一天解决不了,妈想想办法,也让罗主任想想办法,尽量让你阿姨去,需要你配合的时候,你就配合。”
“恩。”屠斐躺下,眨眨大眼,“妈妈措施温柔点,不要让阿姨难过,她挺不容易的。”
“我容易?”
“妈妈也不容易。”屠斐讨巧地笑,祝琇云无奈地叹口气。
屠斐虽有困顿却难以入睡,她回想她和沈清浅的事,总感觉朦朦胧胧的,像是有人在她的记忆之窗上贴了层薄薄的磨砂。
屠斐总是无意识地脑袋上的纱布,大概是伤到脑袋,记忆多少有点受损,以后慢慢养着就会好了。
同样睡不着的是阙宁凝,阙斯年今晚将阙母支走,让她回家取东西去了,房间里剩下他们父女两。
“宁凝,你跟爸爸实话,信封里都有什么?”阙斯年追问之下,阙宁凝双捂着脸,哑着嗓子:“你不是应该都知道吗?”
良久,阙斯年沉声问:“为什么不销毁?”
销毁,就能当做没发生吗?或许有的人能吧,但阙宁凝不行,她是一个刑警,她的本职工作之一就是在看似毫无痕迹的凶案现场找出所有的证据。
“爸。”阙宁凝颤抖叫了声,阙斯年听到女儿欲哭的声音,眼眶也发酸,他抬揉了揉眼睛,“恩。”
“你跟我实话。”阙宁凝声音低缓,她得很吃力,“信封里的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去哪顿了顿,“你真的偷税漏税,真的在知情的情况下采用那批质量有问题的原材料,你真的”阙宁凝艰难地吐了口气,抖着嗓音问:“真的在海京园林任职时行贿过吗?”她的每一句都透露着她的怀疑,或者她不愿相信,敬爱的父亲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所以每一句话都是一道利刃刺穿她的心,而刽子是她自己。
阙宁凝一直不敢坚持向父亲求证,她宁愿自己去调查,就是不愿面对真相。
可几天查下来,一切似乎都奔着她不愿相信的方向去了。
阙斯年没做声,阙宁凝的泪水顺着捂着脸颊的指缝滑下去,轻轻的抽泣声渐渐香气,她哽咽着呢喃,“你怎么会这样的呢?”
阙斯年听出了女儿对他的失望,他咳嗽了一声,深吸口气像是在鼓劲儿,“宁凝。”
阙宁凝没做声,夜色里父亲的声音苍老了几十岁,她忘不了他斑白的两鬓,那是爱她的父亲啊。
亲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已经很残忍了,而如今父亲已经残疾,那么刚强的人再失去健康后还要失去自由或许有的人,恶人自有恶人磨,恶人就该下地狱,可对于阙宁凝来,那个人再恶也是她的父亲。
“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阙宁凝怨念似的打断阙斯年,“我们家不缺钱,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阙斯年垂头叹声,阙宁凝苦笑,“不是我想的那样?人家连证据都摆出来了,还能是哪样?你行贿那么多”阙宁凝难过又生气,“你到底都给谁了?为了什么?”
“宁凝。”
“爸。”阙宁凝抢在阙斯年开口前出下一句,“你把事情都告诉我,我是你最亲近的女儿,我只有知道真相后,才有可能去找律师,看看怎么做才能减轻罪责。”
“宁凝!”阙斯年略显严厉地叫她,“这事,不用你调查,让你黎叔去做,我之后会和你黎叔”
“爸!”阙宁凝哭腔打算阙斯年,她站起身,在朦胧夜色下认真地:“我决定了。”不等阙斯年话,阙宁凝郑重道:“我会如你所愿,辞去刑警的工作,接任宸宇建筑。”
作者有话要: 哎,昨天又被锁了,以后都尽早看吧。
贰更姑娘:为什么老是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