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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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茭白坐在座位上面吃午饭。

    蒜苗炒肉凉了,结了一层油,青菜闷在米饭里面,还有点温热,他把它们一根根地挑出来,让它们和他喜欢的糖蒜并排。

    距离墙边的那一幕,已经过了有大几分钟。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尴尬。

    当时沈而铵什么都没就拿着速写本走了,茭白想等他走了再,谁知他走了会停下来。茭白只好跟上去。

    两人相对无言的走了一段才散。

    茭白庆幸沈而铵寡言少语不讲屁话,不会询问他跟齐霜的事。反正茭白肯定是不可能主动解释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装傻嘛,他会。

    不管怎么,齐霜那边暂时安生了,不出意外的话。茭白把菜跟饭搅拌搅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白白,你还没吃完啊,好慢哦。“女同桌从后门进教室,声音脆亮。

    茭白回了下头,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她身边的闺蜜。那女孩两只插在校服的口袋里,一只口袋边吊着一袋挂霜花生,随着她走路的动作摇摇晃晃。

    “只有你同桌在班上,没沈而铵。”闺蜜声嘟囔,滴溜溜转动的眼睛里露出些失望。

    “我在店看到他们一块儿走的啊。”女同桌跟她咬耳朵,“我问问。”

    女同桌凑到茭白身边:“白白,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梁栋呢,他去哪了?”

    茭白咽下口中的食物,拧开杯子喝两口热水:“梁栋不是在操场打球吗,站窗边就能看得到。”

    女同桌咳了声,闺蜜红了脸。

    茭白发出嘀咕声:“就是不知道沈而铵去哪了。”

    “他也不知道。”女同桌跟闺蜜叽里呱啦。

    闺蜜扯她衣角:“要不算了吧,我回教室去了。”

    “你不是想打听他的高考志愿吗,陪我玩会啊,不定他很快就回来了”

    茭白没在意两个女生的动作,他挠挠脖子,从桌兜里摸到喷雾喷了喷有点痒的地方,这天气的日光都不能直晒,简直没法活了。

    茭白吃了几口饭就往教室里面的窗户那瞟了一眼,沈而铵多半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折纸玩吧。

    漫画里,沈少爷到了他老子那个年纪还在折蜻蜓,每天一只,特地用一个收藏室摆放,连礼珏都不能进去。

    另一头,沈而铵坐在计算房外的楼梯上,里拿着剪刀,对着蜻蜓两片翅膀的中间线,从上往下剪开。

    “铵哥,你怎么上这来了?”梁栋抱着篮球上楼梯,球衣湿哒哒地贴着线条已然开阔的肩背。

    昨晚他家里请人吃饭,全程都在聊南城局势,回去后老爸还把他叫去书房问他的意见,他有个鸟毛意见啊。

    如果老爸非要让他接管家里的企业,那他必定会带着整个梁家投奔铵哥,这还用吗,明摆着的事。

    初中那会他是个肥胖弱鸡,被嘲笑被欺凌,铵哥帮过他,从此他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不过,铵哥少年老成,无欲无求,一点他们这个年纪的血性激|情都没有,他只喜欢看书和折纸,金钱权势利益纷争尔虞我诈都不是他的世界会有的东西,他们不会有在商界并肩作战大杀四方的一天。

    “铵哥?”梁栋半天都没得到点回应,他又喊了声。

    沈而铵把纸蜻蜓的翅膀剪坏了。

    梁栋不敢置信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坏翅膀已经被他铵哥撕了下来,他艰难地吞烟了一大口唾沫。

    不对劲。铵哥不对劲。

    梁栋想不明白为啥,他用脚夹着球,两条臂横在栏杆上面,找话题聊:“铵哥,你发现没,那茭白前几天一副被负心汉耍了的怪里怪气怨妇样,今天却满面红光精神饱满,撒个尿都哼出了山路十八弯,飘了都,我感觉是我太单纯了。昨晚我在电话里跟你的是错的。”

    沈而铵重新从速写本里拿了一张正方形的蓝纸出来,专心地折起纸张。

    “我寻思他一夜之间满血复活,是因为昨晚在福缘楼见到了你爸。所以,他不是被你爸弃了,来勾搭你。”梁栋四处张望,确定安全就点烟抽,“是还死心不改。”

    “这我是真没想到,他找你是为了你爸,利用你呢。”梁栋边边看铵哥折纸,心想铵哥的指甲修剪得比很多女孩子的都要干净整洁,真不知道他将来的媳妇是什么样的人。

    “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你爸。”梁栋叼着烟直摇头。

    沈而铵捏着菱形两侧的边沿,漫不经心地往里折压。

    “先不你家有你奶奶那尊大佛镇守着呢,专治想靠近你家大门的妖魔鬼怪,你爸都要结婚了,他还要往上凑,当三儿吗?”梁栋难以理解,其实他们圈子里养在身边的人基本都这德行,别人他无所谓,不知道为啥,他就是特鄙视茭白,各种不顺眼,“你他是不是脑子有包?”

    沈而铵又折到了翅膀部分:“昨晚,你带他去的?”

    梁栋嘴边的半截烟一颤:“啊?”

    对上铵哥比常人要深黑一些的眼瞳,梁栋有种站在审判台接受审判的紧张压抑:“那啥,”梁栋头脑一热,谎话蹦了出来,“他求我的!”

    沈而铵静默地看着他。

    “真的,铵哥,那子两片嘴皮子一碰什么鬼话神话都得出来,一会这样一会又那样,都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你千万别被他骗了。”梁栋扭了扭头,避开铵哥的目光,他将烟灰弹出栏杆外,“他昨晚假扮服务员去给你们上菜趁见你爸,这还没完,还求我把齐霜叫出来,有话要对齐霜,指不定要耍什么把戏呢,我不同意,他就要给我肏,我嫌恶心就拒绝了。最后被他烦得没办法才答应了他。虽然我也看不惯齐霜上赶着做你妈,但跟茭白比较起来,齐霜算可以了,起码不作妖。”

    沈而铵站了起来。

    梁栋跟沈而铵在同一个台阶上面,比他要矮几厘米,那股子身高上的压迫感从他头顶下来,他心虚得把球踢到了下面。

    沈而铵半晌开口:“栋子,你在圈子里混,没有染上那些不好的,东西,是,不是?”

    梁栋涨红了脸,他老爸是土大款肚子里没墨,铵哥是学霸,在他看不透的境界,让他佩服敬仰。所以他老爸训他一天他都能嘻嘻哈哈没个正形,铵哥一句,他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好吧,我承认昨晚是我带他去的,也是我让他混进服务员里,我只是想看看戏吃吃瓜,”梁栋的音量拔高,“但确实是他让我帮忙把齐霜叫到休息室的,不信你可以找他求证!”

    沈而铵转身下楼梯,里捏着又一次折坏了的蜻蜓翅膀。

    梁栋靠在栏杆上大喘气,铵哥刚才是在替那子出头。什么意思,真当朋友了?

    铵哥是怎么想的啊,茭白以他爸未来太太的人选之一被养在沁心园两年,差点做成他妈,这身份能和他做朋友?不狗血吗?

    简直是狗血他妈给狗血开门,狗血到家了。

    梁栋自言自语:“铵哥,不别的,就冲茭白有千张面孔这一点,我就不能让他进我们的圈子。”

    那家伙压根就不是老实安分的性子,爱笑的样子只是用来让人放松警惕的,他的骨子里又邪又坏,不是好东西。梁栋总觉得对方有成为祸害的潜质,会坑死人。

    明天周日,茭白一放学就去菜市场买猪蹄牛肉鲈鱼基围虾,回家烧大餐。他利索地把猪蹄丢锅里炖上,洗干净翻书包抖搂作业,抖出来一桌。

    就放一天假而已,何必呢。

    茭白随便拎了张卷子铺桌上,拍了道题发给章枕。

    j:姐姐,作业好难

    微信响的时候,章枕在开车,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人。

    戚以潦腕部的西装外套被他搁在腿上,他阖着眼,色彩深重的领带微松,喉结半显,眉间难掩疲态。

    “三哥,今晚还是让纪过来?”章枕压低声音问道。

    “嗯。”

    章枕不再多言,他先将三哥送回兰墨府,再去美院接纪。

    三哥的人是按月换的,每次章枕都会在里建一个分组,用来安放对方的联系方式。

    20230组前不久被章枕删了,新建了20232组。

    之所以不是连着的,是因为0组那外号辣椒的主唱姜焉陪在三哥身边最久,直接从月跨到了月中下旬。

    接班的纪外形上比姜焉差多了,一脸青春痘,五官塌平,体态畏缩,可他那方面的条件却胜过迄今为止跟过三哥的所有人,算得上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生的优势。

    不知道20232这个组能在章枕的里躺多久才会被删除。

    到了兰墨府,一路上都规规矩矩的纪对章枕弯腰,十分空灵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拘谨惶恐:“谢谢章先生送我过来。”

    “进去吧,别惹怒了我三哥。”章枕挥挥。

    纪缩缩脚地前往幽静古堡。那里面的大人物对他而言,是温和的魔鬼。他祈祷自己今天不要出错。一处都不能错。

    章枕捏了捏发酸的脖颈,今天的最后一份工作还没做完,现在七点四十,一时后他得把人原路送回。

    当然,纪要是有本事,不定可以在兰墨府多待半时。

    那是姜焉创下的新记录。一个半时。

    章枕在车边吸了根烟才去兰墨府,柳姨把早就准备好的烫端给他,轻轻脚地忙活去了。

    这时候,章枕才有空看微信。

    兄弟们有事都会打电话,微信上找他的只有一个人。

    章枕看到那道题的第一眼是:这是物理题还是化学题,数学题,生物题?什么题?

    看不懂,他转就发到了群里。

    群里一众兄弟们炸了。

    炸完了也没人答得上来,这不重要。

    -只要长得帅,媳妇上中学?

    -实名羡慕。

    -是女孩子吧,我们枕哥不会跟老板一样是gy吧,是吧是吧?

    -你们这副嘴脸真令我不耻,这有什么好起哄的,一群光棍崽!章,枕哥,你辅导你媳妇写作业呢,不心发群里来了?

    章:

    章:只是上认识的一个朋友,问我作业来着,我哪会,这不,找你们帮忙来了。

    群里刷起了一片柠檬树。

    -恋。

    -牛批。

    章枕汤喝不下去了,兄弟们盼着他脱单的心思他能理解,可也不能把人高中生弟弟拉下水,他解释了半天才让这事翻篇。章枕擦了把汗,幸亏三哥不在群里,不然就又多了一份来自兄长的问候。

    茭白做完整张卷子,章枕才把解题步骤发过来,还是错的。

    就很一言难尽。

    茭白忙了会,发现放学跟他要去书店一趟的沈而铵还没回来,他这会儿才想起来,都这么久了,自己竟然还没有沈而铵的电话!

    没法子了,茭白只好找到从班级群里一男生那弄到的梁栋的号打过去,那头是无人接听。

    梁栋在家呢,被他丢床上了,他对着一片狼藉的大厅骂脏话。他姐原本要嫁齐子挚,都已经制定了b三套计划,谁知昨晚近距离看过了铵哥父亲之后就鬼迷心窍了,死活都要跟那大人物,就算是情人也愿意,把他妈气跑了。

    他姐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家里就剩他一个。

    梁栋掀翻精致果盘,他姐这事要是让铵哥知道了,他这脸都要不起了。

    梁栋进房间的时候,正在响,他随接通,语气火爆:“哪个孙子找你爹?”

    茭白开门见山道:“沈而铵跟你在一起吗?”

    梁栋:“”这家伙怎么有他号码的?搞毛线啊。

    茭白再问:“在不在?”

    梁栋哈哈:“你算哪颗葱啊,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事关铵哥,他可能回答吗?他又不是大傻逼。

    茭白的声音变得既冷又沉,透着不耐烦跟暴躁:“在不在?”

    梁栋下意识实话:“不在。”

    电话挂了,梁栋莫名其妙,他看到一串未接来电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刮得什么风,怎么有种正宫查岗的味道?

    梁栋甩自己一嘴巴子,清醒点。

    天色昏黄暗淡,茭白出了区,脑子里一会是整部漫的大致剧情,一会是各种细节,一会又是沈而铵的眉眼,他的年龄跟阅历都很青涩,所以此时的他并没有他父亲那种摄人的冷峻威严,只有裹着少年气的清俊和无限蔓延的沉静。

    茭白想不起来漫画里有没有今晚的剧情,他希望沈而铵只是在哪个书店看书看入了神忘了时间,或者临时接到家里电话回家吃晚饭了,可他的心里很不安。

    这股不安导致茭白停不下来。

    街景越来越陌生,茭白不知跑到哪了,他倏然往后退,再退一段,停住,挺直了腰背。

    茭白的视线范围里是一场群战,以及沈而铵背上的青色筋脉。

    他想起来了。

    漫画里有这部分内容,不在少年篇里,而是在多年以后,在已经为家里事业卖命的梁栋回忆里。

    这场打斗是早前撕了沈而铵蜻蜓的几个男生发起的,他们从三中“退学”之后就没学上了,因为南城所有中学都不收他们。

    不光如此,他们还不能去其他城市上学。虽然他们也学不进去,可不想学跟不能学是两码事,太憋屈。

    这就是沈家的势力,只遮天,不给人留活路走。

    几个男生不听家里劝,偷偷找了社会上的一拨人堵沈而铵。有钱人无法无天,赶尽杀绝是吧,那就看看你有几条命?

    沈而铵就一个人,干不过。

    原著里是梁栋找了过来,替沈而铵挨了一棍子,断了一根肋骨。

    这件事让当时的他们友情更加坚固,同时也为他们后期的决裂打下了戏剧性的基础。

    茭白还想起了一件跟现状不相干的事。

    断翅的少年篇中有关于沈而铵换室友的情节,同级生搬走后不久,搬进去的是梁栋。

    所以,

    和沈而铵做室友直到高考的原本是梁栋,现在变成了他。

    茭白的呼吸加快,头脑发胀,浑身血液直往头顶冲,他该不会是要取代梁栋的位置,成为沈而铵的死党吧?

    沈而铵看见了大步跑进巷子的茭白,愣住了。他这一愣就将自己置身危险中。

    茭白看到了往沈而铵后脑勺上挥的铁棍,这时候了他还在想,原剧情里当年是不是也这样?梁栋的到来让沈而铵愣神,导致对们有可乘,然后

    梁栋(茭白)扑了上去。

    不同的是,茭白带着怨气的一掌扇在沈而铵头上,又将他大力按在了自己身前,完全护住。

    那一棍子下来的时候,茭白惨叫了一声,压着沈而铵倒在地上。

    沈而铵不知所措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急速起伏的胸腔连着对方的心脏。

    茭白疼得蜷缩起来,他吃力地把苍白颤抖的唇贴到沈而铵耳边,断断续续地用气声了一句话。不是什么煽情的“弟弟,要记着哥哥的好”,而是,

    ——打我的那个人你记一下两根,不,四根,替我打断他四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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