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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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束无策的讨论声越发激烈。

    “电除颤”这个词钻到沈寄耳中的时候,他的太阳穴跳动的力度加大,连带着整个脑部都抽痛了一下。

    沈寄迈步走向病床:“让开。”

    一堆白大褂还凑在他前面,那片白连在一起,被现在的沉重气氛一衬托,像停尸房的裹尸布。

    “都滚出去!”沈寄用力锤了下床头柜,那上面的物品颤得掉了一地。

    病房里瞬间寂静无声。医护人员们面面相觑,这病人身份特殊,牵连到了南沈西戚两大家族,他的心电图现在紊乱成那个样子了都,而且还找不出病因所在,他们能出去吗?人要是死了,怪的还不是他们。

    桌旁的戚以潦挥了下。

    医护人员们会意地退后,站到了墙边,将病床前的位置腾了出来。

    “不想活?”沈寄俯身,两只撑着床沿,贴近脸色灰白的青年,“狗,你的反骨呢?”

    沈寄看他唇上坑坑洼洼的伤口,嗓音嘶哑:“你对付我的时候,那身刺不是很尖吗,都敢忤逆我,在我面前撒野,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不服输不认命的那股子劲不是很足吗,为什么不想活了?”

    到后面,沈寄的音量越来越低,字迹黏在喉咙里,犹如情人耳鬓厮磨的呢喃。

    沈寄想起什么,背脊弯得更低了一点,他几乎抵上了青年的鼻尖,面色似嘲似无奈:“就因为昨晚让你跪祠堂?”

    八成是了。

    当时这狗看他的那个眼神,让他心里扎的那根刺,乍然间长成一片荆棘。

    几个月过去了,一根刺都拔不掉,更何况是荆棘。

    “我不知道你玩的什么把戏,连医生都查不出来。你醒过来,以后都不让你跪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沈寄抚摸青年的下巴,指腹描摹他清瘦的脸颊线条,冷笑着承认自己认输,“你的欲擒故纵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你赢了,沈太太。”

    戚以潦半搭着的眼睫微掀,下一秒,

    监护仪发出警报。

    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病房里再次变得混乱。沈寄反应过来的时候,胳膊被老友拉着,他人也已经不在病床边。

    “心脏没有搏动了电活动”

    “立即进行胸外按压!”

    医护人员马上展开急求措施。

    沈寄看着那具被不断按压胸壁的年轻身体,他的心脏又一次体会到了被多种情绪反复碾压的感觉,上次是他扇了他的这只狗之后。

    这次的感触比上次深几倍,心脏甚至发出了不堪负重的警醒。

    没人看出他的心口在疼。

    哪个地方撕裂了,风往里抽,一阵连着一阵。

    沈寄下意识往病床前凑。

    胳膊上的那只加力,一把拽住了他。

    戚以潦对上他茫然的目光,劝道:“老沈,你先出去。”

    沈寄回神,大力甩开老友的,他眉间落下蛮横的深痕,每一条纹路都渗满了充满敌意的,如同被人踩到逆鳞的愤怒。

    戚以潦把双抄进大衣口袋里,颔首:“我也出去。”他淡声道,“我们在这,除了妨碍医疗团队,起不到什么作用。”

    末了又道:“那孩子已经站在死亡线上了。”

    沈寄的呼吸滞了滞,逃离一般,他脚步一迈就离开了病房。

    戚以潦没立即跟上,他缓沉地吐出一口混杂着烟草味的浊气,看一眼还在被一下一下按压的瘦弱身体。

    孩,坚强点

    病人的心电活动一恢复,医护人员马上着电除颤。他们都不知道,旁边站着一个灵魂,麻木地看着他们做抢救工作。

    “我都出来了,这具身体竟然还能出现生命特征。”

    茭白嘲讽,“助,难为你们了。”

    系统没应答。

    茭白垂头看了看自身,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没有变成上辈子的模样,还是原身。脚也挨着地面,和真人一样。

    不同的是,别人都看不见他。

    还有,他不能离开病房。

    茭白走到角落蹲下来,两坨腮围观还在继续的抢救。

    那具身体被去除上身衣物,肤色苍白,根根肋骨分明,又干又脆弱,像风雪里的一块枯叶。

    “两百焦耳第一次,电击!”

    “有没有?”

    “”

    “两百焦耳第二次,电击!”

    “有没有?”

    “”

    “”

    “活着可真难。”茭白扯了扯嘴角,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意识就清醒了,也能听见所有擦过他耳朵的声音。

    本来他的求生欲很强,他希望医生能发现他的病因,更期待信鬼神之的戚以潦能嗅出这份异常。

    然而沈寄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进来,他就被刺激到了,生理跟心理都受到了强烈的嫌恶与排斥,想要远离。

    那一瞬间,他的灵魂就脱离了那具身体,连他自己都措不及。

    系统警告响个不停。

    茭白就是不进去,他也揣测出来了,玩家的灵魂一旦因某种因素跟身体分离,就得自愿归位,不能逼迫。

    电子音还在响。

    第七十八次警告,玩家茭白,请速回身体里!

    茭白不鸟它。

    工具人也是有脾气的。

    凌晨那会儿,他痛得想死的时候,某个瞬间是真的想放弃了,可他又拼尽全力去坚持。

    因为他不甘心。

    这半年他一直被各种虐身,就这么离开,那不等于他白受了那些罪,白被恶心了这么久?

    不过,

    离开还是要离开的,他想换一种方法。在所有好友全部进组之后。

    茭白一想到沈寄和戚以潦话的时候,那副“我是狗主人,我来了,我的狗我自己会看管”的语气,他就想t。

    沈家的基因真是强大。

    老太太那个样,沈寄完美继承。

    沈而铵的血液里也有,后期被礼珏激发了出来。

    古早狗血漫里的人物在二次元可圈可点,也会因为高颜值的画风加分,看起来蛮爽的,可当二次元变成三次元,一切都和自己有关,那就两个字——拜拜。

    “助,我们谈谈吧。”茭白的嘴角上扬。

    电子音的警告声停了,给人一种屏住呼吸的错觉。

    “想要我回去继续做任务,也不是不可以。”茭白慢悠悠地,“我那身体零件坏得坏松得松,等我完成任务拿到身体的支配权,还能活几年啊?这买卖太不划算了。”

    玩家完成任务时,身体会被修复到最佳时期。

    茭白眨眨眼:“这样啊,”他哈哈大笑,像是真的特别开心,可他嘴边的弧度却是夸张得很。被折磨久了,心态在有意识和无意识间发生变化,快乐阈值到了一个很怪的层面,不高也不低,但只有精准触及那一点,他才能感受到快乐。

    “不错不错不错。”茭白笑得前俯后仰,托在腮边的都撑不住地往下滑。

    请玩家回到绑定的身体里!

    “急什么,我还没完。”茭白不笑了,他沉思了一会,提了一个条件。

    助没回声。

    “我不是趁火打劫的人,就一个要求而已,你考虑考虑。”茭白有耐心,既然局面对他有利,他就不会不利用一番。

    不可失失不再来。

    病房里的抢救工作结束时,电子音响了起来。

    茭白笑:“成交。”

    这次他是真的开心了,那种心情从他的眼睛里冒了出来,溢了他满脸。

    请玩家回到绑定的身体里!

    茭白不买账:“等会儿,灵魂状态我还没感受够。”

    身体的生命能是数据叠加,只能在没有灵魂载体的情况下维持二十四时,请玩家知晓!

    “知晓了知晓了。”

    电子音变成一串忙音。

    茭白舒坦地啧了一声,气死了吧。他不过是吐个槽埋怨一两句,就他妈上纲上线,他挑衅,还质疑规则,对他来了场三十下鞭刑体罚,他妈的个煞笔玻璃心!

    茭白的情绪起伏大了一点,蹲不住地瘫坐在地,他这灵魂体的精神也很差,难受,想吐。

    刚刚还能分散注意力撑一撑,现在撑不下去了。

    回不回去都受罪。

    但现在进身体里,比灵魂状态更疼,他还是等等吧。

    茭白瘫坐了一会就躺下来,蜷缩着脚窝在墙角。他要看看,当他昏迷不醒之际,他的好友们都是什么反应,能不能给他一点活跃度

    对于患者的病情,医院给的结果是,病人的生存意志还是很薄弱,什么时候清醒,能不能醒过来,都不好。

    沈寄在院长办公室砸了能砸的,带着满的血和一身可怖气息摔门离去。

    陈一铭捂着被碎木划到的脸紧追其后。

    不止陈一铭,院长也在这场纯粹的暴力发泄场里遭到了伤害。他一头花白发丝上多了一条血痕,脑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溅伤的。

    医患关系容易紧张。

    这次关系到沈家那位,就发展成了这结果。

    院长对着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无从下,他正要叫人来帮他收拾,就见到办公室还有个人,一直没走。

    院长活了一大把年纪,见过的人和事都多,对他来,沈家那位是典型的大家族掌舵人风范,心狠辣高傲冷血,他看得透。

    可戚家的,他也见过几回了,都是面带微笑和和气气样,就很怪异,难以揣摩那一面背后有什么。

    戚以潦递过去帕子。

    “谢谢。”院长伸去接,别人对他客气,他也客气应付,“戚董,患者是沈董的”

    戚以潦答非所问:“怎么提高他的生存意志?”

    院长还没作答,又听他道:“提高了,就能醒?”

    “生存意志这一块,因人而异,有亲人朋友的关怀鼓励,爱人的不离不弃,也有自身的念力。”院长用帕子按着头部的伤口,回答第二个问题,“只能,生存意志提上去了,苏醒的几率会大一些。”

    院长欲言又止:“戚董,我个人有个建议,不防将病患送去科研院。”

    戚以潦的眉头一动:“送去科研院?”他的神情有一瞬变得很诡异,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白鼠吗?”

    “您误会了。”院长忙澄清,“科研院那边对疑难杂症的研究比我们院要成熟。”哪敢让病房那位当白鼠,沈家能放人才怪。

    院长的脑中闪过那位老夫人的面容,他又有点迟疑,听那老夫人迷信得很,没准会同意呢。

    还是别想了,医学上的每一个台阶,都没那么简单就能上去。

    “疑难杂症?”

    院长听到戚家族长的声音,他点点头:“那位患者的症状实在是匪夷所思。”

    戚以潦沉默半晌,笑了声:“科研院就算了吧。”

    院长不知怎么,从那笑意里感觉到了一丝阴鸷的不屑。他有心替科研院两句话,人已经走了

    戚以潦在走廊的窗边打电话:“老沈,上次在澜意斋,我提醒你带那孩子去做检查,你带去做了吗?”

    沈寄在去集团的路上,他刚挂掉联系国外专家的电话,心头暴躁,口吻很差,带着无差别攻击的锋利感:“他在你那待了半个月,回南城途中被劫走,昨天才刚回来,今天就躺医院了,我有那时间带他检查?”

    沈寄以为是做体检,不耐烦道:“再了,去西城之前,他在我儿子的陪同下去医院复查过,虽然没全身检查,但也做了好几项,要有问题,当时就能发现苗头。”

    “我指的不是体检。”戚以潦面前的窗户玻璃看起来一尘不染,他抬抹了一下,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沈寄捋额前发丝的动作一顿。

    戚以潦道:“老沈,‘缔夜’那晚,那孩子在我房里的床上表现出来的反常,我当时就给你发了监控,之后在老太太的寿宴上,我又一次提醒”

    老友一番话里的几个字显得尤为刺耳,沈寄的面部沉下去,他直接出声打断,言语透着轻蔑:“敢情你的脏是指那方面,阿潦,他是我的狗,我比谁都清楚,你戚家那套,在我这不受用。”

    不知是看轻戚家那一套,还是不把别的放在眼里。

    戚以潦笑着叹息:“好吧,既然你意已决,那多无益。”

    最后一个音还没落下,那头就挂断了。

    戚以潦在窗前立了片刻,他摩挲几下指尖的灰尘沙粒感,转身去了病房

    茭白听到好友上线提醒,他没立马看谁的头像亮了起来,脑中闪过好几个可能。

    最大的可能是章枕,毕竟那位送他来医院的路上,跟个要没了孩子的老爹一样,抱着他的一直哆嗦,人都傻了。

    其次是礼珏。

    主角受嘛,容易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到不了的。

    最后是沈寄,他刚来的时候,那身纾解完的痕迹太重,显然昨晚不知在哪睡舒坦了,现在必定会雷霆大怒打一套渣贱文惯用的霸总拳法。

    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我不该承受的痛?全世界都有错,就我没错。

    茭白的背脊忽地一僵,来人竟然是老变态。

    灵魂状态的各种感官特别敏感。他没睁眼也没扭头往门口看,是通过湿冷的沉木香确定的。

    茭白把眼皮一撑,下一刻就爬起来,瞪着戚以潦的头像。

    我草。

    白猫这下真的要死了!

    那根细铁丝已经深深嵌进了它的脖颈里面,勒断了它的皮肉骨头。

    它的脖子往一边歪,只挂着一点皮肉。

    茭白愣愣看着,怎么回事?

    白猫除了脑袋上的毛还有点白,其他全是红的,血在往下滴。

    茭白好像听见了滴滴答答的声音,他两捂住耳朵:“早前我你嗷呜就救你,那是骗你的,你嗷呜不嗷呜,我都救不了你。”

    着他就蜷缩回地上,十几秒后,他却又起来,往床边晃。

    澜意斋那时候,是茭白第一次发现白猫离他近了一寸,他以为它往前走,是它腻了,不想在原地待下去。

    当时他还在想,它脖子上的细铁丝还在呢,哪怕是稍微动一下,都会痛得要命,干嘛不好好待着,非要乱动。

    现在

    茭白再去看仿佛死透了的白猫,它不是腻了。

    是太痛苦,想放弃,往前走一步是它做出的,自我了断的举动。

    而兰墨府坟场前的那声嘶喊求救,是深藏在它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挣扎。

    还是想活。

    就和我一样。茭白盯着戚以潦头像上那板块。囚住白猫的,是不是那里面的竖长形东西?

    会是什么呢?

    茭白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可他目前的处境比较麻烦,还不能让他全身心投入地应对戚以潦。

    “诶,老变态,你的猫死了。”

    茭白坐在床上,往后撑,半仰着身体看戚以潦,对方没有任何异样。

    演技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茭白觉得比起有病的老男人,还是猫好拿捏。

    “白猫,我怎么才能救你?”茭白试图跟白猫重新建立交流。

    白猫那双金色眼睛紧紧闭着,尾巴也无力地垂下来,没一点回应。

    它主子倒是话了。

    的是——你这孩子受苦自己闷着,你不,谁心疼你?

    茭白先是怔了一下,之后就像听到了多好笑的东西一样,重重地嘁了一声表达他的不认同。

    会哭的孩子是有糖吃。

    可那得有发糖的人,不是吗。

    茭白坐着,仰起脸的脸上全是鄙夷。

    戚以潦站立,低头看过去。

    像是真的和他目光触碰到了一般,偏白的两片唇张合:“也不知道你单词记了多少,本想过来抽查一番。”

    “现在好了,你睡了。”戚以潦笑得无奈又宽容,眼底却是截然相反的黑暗与阴霾。

    “”茭白闻到了白猫身上的腐烂味道,他揉了揉鼻子,看看戚以潦的活跃度,没停,也没掉回去。

    而是涨到了9。

    “猫,你撑着点,等我去搞你主子的时候,不定能误打误撞地救活你。”

    茭白不是很走心,可也不是完全无心。

    每个好友的头像都是内心世界的拟人拟物化。从白猫的情况来看,它这样子,代表戚以潦的希望没了。

    所以,戚以潦为什么会失去希望?

    茭白“刷”地站起来,难道是因为他成了植物人的原因?

    不是没可能。

    茭白回想白猫一路以来的变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兰墨--&p;gt;&p;gt;

    府那一晚,戚以潦要他帮个忙,他拒绝了,白猫就吐血给他看。

    等他把忙帮了,它就打鼾。

    多好懂。

    他就是它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除了他,没人能给它解细铁丝,让它摆脱囚住它的东西。

    尽管对它而言,他也只是有可能做到,几率不大。

    茭白撇了撇嘴,他是被兰墨府的阴森给整怕了,现在才搞清楚这里面的名堂。

    看来想要送戚以潦进组,只能

    少吃辣少熬夜保护好嗓子,多背单词跟经文。

    茭白臭着脸吐槽了几句,冷不丁地发觉自己跟戚以潦面对面,仅半寸之隔。

    一个阳间一个阴间,只感受到虚无。

    因此茭白也不需要后退躲避拉开距离,他可以这么近地盯视戚以潦,还不怕尴尬。

    茭白盯了许久,始终都在看戚以潦鼻梁左侧的那颗朱砂痣。

    都成斗鸡眼了。

    茭白蒙住眼睛,转转眼珠缓解一下,他猝然察觉到了一道视线,就落在他脸上。

    戚以潦看得见我???

    茭白做了几次心理安慰调整好情绪,他把蒙着眼睛的慢慢拿开,对上戚以潦的灰色眼眸。

    那双眼是停留在他的方位,却沉积着审视和不确定。

    茭白长舒一口气,他想多了,这位看不见他。只是过于敏感而已。

    “孩。”戚以潦的身体弯下来,压着茭白的灵魂,穿过去,靠近他那具身体,“想打倒资|本|主义,就别睡太久。”

    茭白哼了声,老子又不是想做时代的伟人,打倒什么资|本主义翻身农奴把歌唱。他不过是想赚到一条命。

    见戚以潦还有话要,茭白忍不住嫌弃:“你的教育课上完了没,快走快走,烦的。”

    “好吧。”戚以潦的眼尾含笑,“不打扰你睡觉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

    这样,戚以潦却没动身离开。

    他发现了什么,忽然拨开年轻人的衣领。

    茭白拦是拦不住的,他眼睁睁看着戚以潦伸出两指,沿着他领子的边沿探进去,勾出一条项链。

    “军方最精良的一。”戚以潦的眼中没有惊讶,只有裹着趣味的笑意,“你这命不是挺好的吗,孩。”

    “结识到了南城以外的朋友,就不必把自己困在这里,飞吧。”戚以潦摩挲了会项链,将其放回去,理了理他的领口,亲和地,“早点醒,别贪睡。”

    茭白的视线在一身血污的白猫尸体,和气质卓越,步伐稳重而优雅的戚以潦背影上面跑了个来回。这两者的生与死之差,让他头皮有点发麻,惊悚值爆表

    戚以潦走后不久,郁响就来了医院。

    茭白以为郁响会是嚎啕大哭,发疯尖叫着冲进病房,眼前的他却不哭不闹,萎靡不振。

    就是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

    章枕是和郁响一道来的,他的状态也不怎么好,眼眶很红,嗓子都是涩的。

    “我们也不是医生,帮不到什么忙,就多点话鼓励鼓励他吧。”章枕把花篮放桌上。

    “瓜瓜的境遇那么惨,哪些话能鼓励到他呢?”郁响歪头思考,“还不如少多做,直接提着沈先生的狗头过来。”

    茭白:“”

    他看向沉稳的章枕,指望对方严肃地教训几句,谁知只听到一句:“那你砍完,头也飞了。”

    茭白抽着嘴角看章枕跟郁响,你们两人没事吧?

    尤其是你,章枕,你不是不调侃的吗?

    “鼓励还是要鼓励的,”郁响背过身,咬着无声地哭了好一会,他再转过去时,脸上的泪都擦没了。

    自以为自己控制得挺好,没有让睡着的瓜瓜烦到。

    却不知对方就在他面前,看得一清二楚。

    “瓜瓜,我昨晚要跟你去老宅,都怪章枕。”郁响走到床边,“我还在等你醒了,跟你告状呢,你不知道,他敲我敲得多用力,我脑后现在都还是肿的,再大力点,我就死了。”

    章枕的脸黑成锅底:“我不是那种利用武力乱来的人。”

    “我在跟瓜瓜话,等我完了,你再!”郁响尖着声音吼了句,他不敢对昏迷的瓜瓜闹,就把火气撒到了昨晚对他下的章枕身上。要不是对方,他昨晚就是和瓜瓜一起睡的,不定

    不定瓜瓜就不会出事。

    郁响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觉得自己愧对他哥的嘱托。

    这才刚来南城,瓜瓜就进医院了,严重到昏迷不醒,还查不出原因。

    “瓜瓜,你快点醒过来吧,”郁响真不知道怎么鼓励,只要他幻想自己站在瓜瓜的角度就很窒息,如果不能脱困,不如死了。

    可这话郁响不能,他一着急就胡言乱语:“你不想看见我找到狗子吗?我今晚就找,牵来给你看好不好?”

    茭白心,傻孩子,每一个狗子都是狗主人用身体和心头肉养出来的。

    往往到那时,沧海桑田人事全非,狗主人就剩半条命。

    而狗子呢,大部分都会继续以狗主人的身心为食,生龙活虎且心安理得。

    只有极少数会撕扯自己身上的肉果腹。

    “瓜瓜,医院被沈家人把守了,我不能随便来看你,这次是有章枕,我才能进来。“郁响趴在床上人身旁,用身体挡着章枕的视线,下做着动作,“我暂时把项链收走,替你保管,等你醒了再给你。”

    郁响在他耳边,“不然我怕沈家拿走。”

    茭白点头,确实,拿走吧。

    那么贵重又特殊的东西,要是落在沈寄上,还不知道又他妈的吃多少屎醋,再踹郁响几脚。

    更严重的是,沈寄查到郁岭头上。

    那牵扯的就多了。

    “才不给他们!”郁响牙齿打颤地嘟囔,“讨厌鬼,都去死!”

    章枕感受到郁响的纯粹恶意和杀气,他蹙了下眉心,想什么又顿住,自己也不是对方家人,多了算什么。

    郁响想蹭茭白的脸颊,后面的衣服突然被抓住,他被那股力道扯到了一边。

    “到我了。”章枕在郁响跳脚前。

    郁响没争执,他知道瓜瓜需要鼓励,自己没有,就换人。

    总有人会。

    然而章枕不是那个人,他能打一天的拳,却不能熬一碗心灵的鸡汤。

    “茭白,人活一世,都不容易。”章枕憋半天憋出一句,“你才十九,人生还长。”

    章枕的思绪不怎么聚拢,有点散了,不知要往哪飘,他还在:“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所有,都是你死时的那样,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

    “想开点,看淡点。”章枕搓搓背的指骨,那上面的淤血是他击打树干导致的,他用力按两下,叹口气,音量很轻地,“活下去吧,今后有困难跟我,能帮的,我尽量。”

    这是章枕对过命兄弟才有的承诺。

    他给了这个接触不算多,却让他记忆松动的青年。

    茭白听不清章枕的声音,只看见他头像上的那些色块都暗淡了下去。

    就像是被人用漂白粉漂掉了一层颜色。

    又老又旧。

    章枕纤长的睫毛盖住桃花形眼睛,不着四六地了一句:“我打算继续查一件事,换个角度查,我既希望是我猜的那样,又不希望是我猜的那样,很矛盾。”

    这次凑近的茭白一字不漏地听着了,他瞥瞥章枕眼里的纠结苦恼,老神在在地嘀咕:“那就先查呗。”

    “没准查完了,发现想法不是自己原先的二选一,是第三种。”

    “我决定了,我今天就查!”章枕的眼神坚定,他看一眼病态浓重的青年,“茭白,你要见你得养父母吗?”

    茭白的脸色一变,千万别!

    “你神经病吧。”郁响炸起来,“瓜瓜哪有家人,那都是水蛭,吸他血的,他们要是来了,那副嘴脸也是表现出来的,为了弄到更多的钱,恨不得把瓜瓜往沈家塞!”

    章枕很抱歉地摸了摸鼻尖:“是我考虑不周。”

    茭白不觉得章枕这么胡来,他怀疑章枕是想以毒攻毒?

    那就不必了。他怕自己被恶心死

    茭白最恶心的场面还是发生了,就在中午。

    沈寄的人把礼珏从三中带过来,礼珏还不是自己来的,他带了一个消息。

    这位天真的,坑死人不偿命的主角受,抽泣着他已经给老婶打电话了,他们下午的车过来。

    老婶就是茭白原身的养母,吸血大王。

    茭白要呕血了。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疾苦?

    “秋哥哥,你到底摊上什么事了啊?”礼珏哭着,“昨晚快零点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

    “沈先生要我陪陪你,我也想陪你,我都跟学校请假了,可他不准我陪床。”礼珏的语气里有一丝的怨气,还有迷茫。

    “为什么走廊上都是沈家的保镖?秋哥哥,你跟沈先生是什么关系啊?恋人吗?”

    礼珏自问自答:“不太像。”

    “我来的时候还刷到沈先生的新闻,他有几处豪宅都养着人,如果他在和你处对象,那不应该打发走所有人,好好对你吗?”

    茭白没怎么听礼珏的纯真语录,他发现自己和对方的活跃度破零了,一路上涨,过0,20,停在2的位置。

    这是礼珏对他的好奇。

    源自于他和沈家的牵扯,沈寄对他的态度。

    活跃度不全是直接和他接触来的,就好比岑景末那部分一样。

    茭白再看礼珏的头像,结婚证上还是他和沈而铵的合照。

    礼炮时不时地爆一下。

    沈而铵都生死不明,礼珏内心的初恋种子和对婚姻的向往之花依旧生勃勃

    礼珏碎碎叨叨地和茭白讲了一会话。

    病房的门徒然从外面推开,处理完公务过来的沈寄出现在门口:“出去。”

    礼珏赶忙止住哭声,瑟缩地往外走,他咬住下唇,攥着断断续续地:“沈,沈先生,我哥哥就就拜托您”

    他没完,肩膀就被暴力一推,紧接着,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踉跄着扶墙站稳,满脸呆傻。

    礼珏擦了擦眼睛,恍惚着拿联系老婶他们。

    等秋哥哥的家人到了,看到他那样,不知道得多伤心。

    病房的空气里有花香。

    早上章枕送的。

    沈寄的无名火烧到了他的理智和疲惫,他把鲜艳的花枝全抓出来,随意丢垃圾篓里,再叫陈一铭另买一捧,不是送来医院,而是送到熙园。

    听了个过程的茭白没表情,他要被搬到熙园了。那个情们都住不进去,他就该感恩戴德的地方。

    他也是搞不懂,人跟人非得放一块儿比吗?那些情们眼巴巴地望着,他不巴望就是欲擒故纵,作,得了便宜还卖乖。

    “国外的专家团队明天就能到。”

    沈寄的声音让茭白思绪回笼,他眼一瞥就看见了皮卡丘。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了粉外套,搭在上。

    性|趣放下了,活跃度没降,快到90了。

    茭白还搞不清皮卡丘的变化代表什么,就听见了电子音提醒,沈寄的活跃度满百。

    他猛地睁大眼睛。

    列表上排在第二的沈寄消失不见。

    而分组里的最后一个,

    一生难忘组0/0变成了/。

    同时那个分组名称旁边,还显现出一个的黑色备注:最熟悉的陌生人。

    茭白:“”

    这备注什么意思?最熟悉的陌生人通常不是前任的别名吗?为什么会按在沈寄头上?

    茭白有种很恶心的预兆。

    就在这时,沈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的,本子。

    你妈的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本子吧?

    茭白再去瞪分组备注,他的头顶心都要烧起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去他妈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还一生难忘,疯了吧他。

    “看到了吗?”沈寄翻开本子,将内页面向昏迷的人,“沈太太。”

    茭白干呕。

    他还昏迷着,就成了有夫之夫了,狗血世界登记都不需要活人到场的是吧?!

    沈寄把本子转过来,不知怎么,神色骤然一沉。

    茭白走近点瞟了眼,表情顿时变得五彩纷呈。

    夫妻双方是沈寄和王初秋。

    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最搞笑的是,沈寄也是才发现。

    这就是,本子不是他去拿的,是老太太给他的,他拿到都没翻开看就揣过来了。

    茭白笑累了,他窝一边,恹恹地耷拉着眼皮。

    八分之一完成了,并没有自以为的高兴,还有七分工作要做。

    待会身体被搬走,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跟着,他宁愿还留在这间病房里。等到二十四时的最后一秒再回身体里。

    “妈,本子上的登记人名字为什么是王初秋,不是茭白?”沈寄站在病床前拨打老宅的电话,开口就是不满的质问。

    那头的老太太不知给了什么在她看来很合理的法,沈寄面上不屑,却也没多费口舌。

    反正都是一个人。

    按理是这样,可沈寄看着和他并排的王初秋三个字,心里头有点疙瘩。这名字一股消沉味,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沈寄来一趟就是把本子给狗看的,哪怕他还昏睡着。

    病房的消毒水味和一堆器材让沈寄心烦,他没多待就离开了。

    走廊的陈一铭恭声道:“董事长,那几个养了挺长时间的男孩子要遣散吗?”

    沈寄脚步不停:“留两个贴心的。”

    陈一铭没丝毫意外。

    董事长动心了,喜欢上了又如何,即便是爱上了谁,也不会做一个每天下班回家陪媳妇,完全不应酬不消遣的人。

    上流社会有个认知——爱和性是分开的

    当晚,跟着身体去了熙园的茭白趴在地毯上,幻想着未来熬时间的时候,他不知道老宅举办了一场婚宴。

    参加的只有一个当事人。

    被邀请的宾客不多,都是沈家来往频繁的商友。

    戚以潦是沈寄第一个邀请的,他来得最早,酒过三巡,笑意就没下过唇角。

    似乎很替老友高兴。

    沈寄给戚以潦看结婚证。

    戚以潦放下酒杯,伸去接,他瞧了半天:“照片上的白是几年前的吧。”

    “嗯。”沈寄一口灌下去半杯酒,合成的结婚照,一半是今年上半年的他,一半是几年前的茭白。

    都不是现在的模样。

    “新人怎么跟旧人似的,多不吉利。就连名字也是旧的,像和他无关。”戚以潦把结婚证还给沈寄,笑笑,“不过你也不信这一套。”

    沈寄将结婚证扔给陈一铭,听老友问:“人还昏迷着,你不等他醒来再办?”

    “医生的检查结果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寄面无表情,“等他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老太太急,没问过我,直接就弄好了。”

    戚以潦笑问:“他要是一辈子都不醒,你配偶的那一栏也是他?”

    沈寄冷哼:“不过一个摆设罢了。”

    戚以潦的臂搭在二楼的护栏上面,俯视大厅的金灯红酒和虚伪寒暄:“一座牢笼啊。”

    “老沈,那孩子也许不是欲擒故纵。”戚以潦不轻不重道。

    “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沈寄冷了脸。

    戚以潦解了一颗衬衣扣子,露出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什么原因引发的发干喉结:“白天的时候,你一进病房,他的求生意念都下降了,我看他挺”

    沈寄犹如被戳到肺管子,他指间的酒杯差点砸过去:“阿潦,我和我太太的事,你参与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戚以潦皱眉。

    沈寄盯着跟自己一般高的老友,想起早上种种,突兀道:“他在兰墨府期间,你用他了?”

    “是不是?”不等戚以潦开口,沈寄就将酒杯丢在旁边的桌上,他在酒液四溅中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戚以潦还是那副和雅姿态,眉眼间都是漫不经心的神态,但他的威压却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电梯口的老太太把佣人打发走,她面色不解地注视护栏前的儿子,和他结交多年的至交。

    两人之间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转着轮椅靠近一点,隐约从儿子口中听见了一个人名,她松垮的脸上露出一抹厌恶和吃惊。

    怎么又是为了医院那个年轻人。

    孙子现在都还下落不明,这对关系要好的老友又头一回对立上了。

    那祸害的劲头这么猛,真的是大师的福星吗?别不是哪里出了错,要把她沈家煞了吧?

    老太太掐了掐佛珠,不知在考量什么。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