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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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茭白的毛衣是浅米接近白色,羽绒服外套被扒了之后,毛衣就露在了外面。

    先是被齐子挚的刀划了好几道,之后又在遭到拖行的途中弄脏,现在

    身前的毛衣里拱了起来。

    货舱很冷,海水的潮气一股接一股,茭白很明显地打了个抖。

    虽然处境被动,还有凉意贴着他毛衣下摆拱出的地方往里钻,但茭白不是很慌。

    因为,

    狗血熬到浓稠时,在场的主角受毕竟会发|射存在感。

    果不其然,茭白的厚绒长裤扣子刚松,货舱里就多出一道轻吟声。

    当事人没立即醒过来,他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可怜兮兮。

    茭白用恍惚的语气喊:“珏?”他自言自语,“珏你醒了吗?”

    “别把他吵醒。”齐子挚阴森地警告。

    “我不会把他吵醒的,”茭白轻声,“我不想被他看到我这样子。”

    没得到反应。

    茭白的脸挤在货箱上,鼻尖被压得有点难受,呼吸里都是劣质塑料味:“你是他的恩人,大善人,我是他哥,我们这样被他看到,那对他弱的心灵是多么大的打击”

    “不想吵他,不想让他看到?”齐子挚讽刺,“我把你往外拖的时候,你不是在大声吼他?”

    茭白:“”这逻辑我能圆,你等等。

    静默几个瞬息,茭白急促地呼吸:“我那是不想去外面,他醒来看我成了烂娃娃他还那么,不该承受那样的痛苦。”

    完,茭白微怔。

    他来这里以后,只在戚以潦那展露过莲气,至于婊语,讲过两次还是三次,似乎都是对着齐子挚。

    这味儿冲的缘分,可以啊。

    “他不会看到,你破了,我会把你丢进海里。”齐子挚弓着腰背,下颚靠在身前人的肩头,“你身体里的血液太浑浊,需要大海的稀释冲洗,来生你才是个好孩子。”

    茭白:“”

    礼珏没醒,茭白也没听到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

    他身后的这位齐总吧,是个直男。

    齐子挚不是像沈寄那样男女不忌,都可以,能弯能直,口味想不换就不换,想换就换,从欲而终。他只能直。

    出场就跟断翅里的美型优质男性人物画风格格不入。

    齐子挚不养情,私生活几乎没有,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准备工作。他牵扯过两段感情,一段是读书时期,漫画中只透过友人的调侃提了一下,当事人没承认,真假未定。另一段是跟梁栋大姐,利益上的关系,给外界看的情侣。戏份也极少。

    他的人物定性就是个生来为家族拼命,为家人避风挡雨的工作狂,老干部。这么个没有自我的人,哪有情爱可言。

    断翅是腐漫,粉丝们能让这么优秀的美强惨兄长攻配置角色闲置?不能,他们去作者微博底下求感情戏,求齐总不被沈干掉,求给他一个受,让他往后余生好好的。

    最后作者迫于压力给他加了。

    那是齐家像现阶段这样出事,齐子挚逃亡时身受重伤,被一个单亲的年轻爸爸救下来,带回对方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

    齐子挚那时候已经没多少时日了,他在那度过了一生最快乐最轻松的时光。

    不论是二人有没有互生情愫,还是齐子挚的死,或者遭逢遇没死,作者都没写明,他们的戏份谢幕只停在了一个雨后黄昏,其他的留给粉丝们去想象。

    算是既答应了粉丝们,又没有破坏齐子挚的人设。

    茭白还是觉得,作者就想让齐子挚做这部腐漫里的一股泥石流。

    但不影响他把齐子挚系领带的画面洗出来,一日看三回。

    思绪被一阵刺凉的痛感打散,茭白发现齐子挚的一条臂从下往上穿过他的毛衣,虎口扼住他的喉结,箍上了他挂着血丝的脖颈,他吸了口气,肚子受寒,胃部绞痛,忍不住发出生理性的干呕。

    后面的人僵了一下。

    茭白仰着头喘气,天之骄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

    于是他又呕。

    还特地扭动身子跟脖颈,尽可能地将动作幅度做大。

    那条臂猛然抽走。

    料子上等的细绒毛衣垂回去,拱起来过的地方一点点恢复。

    茭白顺着贴趴在货箱上的姿势往下滑,他及时用撑住货箱,才没让自己跪到地上。

    看漫画的时候,馋人身子。

    想要对方锁着剑眉,不苟言笑,认真严肃的对他办公,通宵达旦。

    这些,通通都仅限于脑补。

    茭白的身体跟着船身的颠动晃了晃,他是理想中时速爆表各种炫技的车王,现实中就只步行,连个独轮车都没开过。

    妈了个蛋。还是摸索着回刚才的地方找羽绒服吧,太冷了。这一受冻,有段时间没复发的尾椎旧伤跟已经长好的三根肋骨都隐隐酸痛。

    齐子挚没离开。

    意识到这一点,茭白立刻做出害怕的表现,呼吸发颤。

    这位还没疯批到一定程度,应该不会忍着不适对他来硬的吧???再,礼珏还在呢,尽管只吟了一声,可存在感强啊。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

    齐子挚八成就是做做样子,想要看他狼狈求饶?

    茭白试探性地垂着头攥着破烂毛衣,喘息的间隙夹杂着一点轻哽,一副差点吓死的弱势姿态。

    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慢慢远离。

    茭白松了一口气,猜对了。好友对他有性|趣,譬如沈寄那样,他要担心瓜田被偷,好友对他没性|趣,他还要担心瓜田被偷。

    因为,后者要是恨他的齐子挚这样,自己不会动,但很有可能会让外面那些崩溃的船员们对他围攻。

    茭白不怀疑,齐子挚当时把他往货舱外拖的时候,不是走个过场,是动了真格。

    这会儿齐子挚还在他五米内,没下线。

    茭白看对方头像。

    海豹蹲在地上,用黑色的短爪子挡脸,圆润的身板一抽一抽。

    茭白:“”

    你他妈要搞老子,自己还有脸哭?

    茭白把松开的裤扣按回去,理了理毛衣,他刚要爬起来,就听见了一声惊呼。

    我们的主角受,这次,终于,醒了!

    礼珏动物般的受惊声被一只轻轻拢在了掌心里,那掌带着汗液,很宽,指骨粗大分明,他不知道是谁,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唔唔”挣扎个不停。

    “是我。”

    有声音在他头顶想起,心翼翼中带着怜惜。

    礼珏被这熟悉的声音弄懵了,齐总?对对对,是齐总,他想起来了!

    那秋哥哥呢?他在哪?

    礼珏的呼吸又急又,带着哭音,脸颊因为情绪激动憋成了绯红色,眼角也红了起来。他上个月接了个家教的活,就在三中附近不算很远的区,今天上午他去那给学生上课,那家的女主人留他吃午饭,他饭后又给孩子讲了讲题才离开。

    出区的时候,礼珏无意间看见秋哥哥上了一辆车,他想也不想就猛踩单车的脚踏板,一阵加速追上去。

    车停在区外面路口的时候,礼珏脑子一热,直接挡在了车前。

    之后车门打开,一个陌生人下来,将他弄进了车里,他被打晕前见到了坐在皮椅上的齐总,还有被绑了起来,丢在地上的秋哥哥。

    “唔!”礼珏用力挥动纤细的胳膊,耳边传来闷哼,他呆住了。

    “我们在一艘货船上面,你不要喊,别把船员们引过来。”齐子挚的眼眶被打得发疼,他那只眼睛红得吓人,语调却是低柔的,饱含诱导,“答应了就点头,我拿开。”

    礼珏轻轻点头。

    脸上的掌顿时就撤走了,他的呼吸顺畅起来,连忙问:“齐总,这是怎么回事啊?”

    齐子挚默了默。无论是他们的兄弟关系,还是齐家倒塌背后的商界动荡,都不适合在这时告诉这孩子。

    如果船能回到原来的航线,他会在茗岛将一切都透露出来。

    要是船

    那就不了。

    “你只要知道,你已经离南城很远了就行。”齐子挚良久才开口,嘶哑的嗓音里藏着无力。

    礼珏两眼呆滞:“不行啊”

    “不行不行!”礼珏摸到齐子挚的衣服,颤抖的指揪住,“我要回家,我奶奶还在等我,齐总,您放过我吧,求求您了,求求您”

    齐子挚的心头一痛,他后悔了,不该顺了老天爷的安排带上弟弟,他错了。

    弟弟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还因为他的自私卷进这场海上意外。

    齐子挚的口中泛起腥甜:“现在不是我放不放你,是我做不了主,在深海,人类的力量很渺,生死都要看命。”

    礼珏面如死灰:“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

    “你撞见我绑茭白了。”齐子挚。

    礼珏翘卷的睫毛一眨,眼眶里蓄满了的眼泪落下来,他没擦,人有点呆。

    齐总言行举止都不像是在威胁他,话的时候还有哽声,很难过很悲伤,像是有千言万语要找人倾诉。

    礼珏的气愤惊慌瞬间被一股同情占据。

    齐总是个品行端正的人,没有上流社会那一类惯有的架子和德性,他看他们这些老百姓的眼神是尊重的,不是沈董那种俯视蝼蚁的高高在上。

    齐家遭了难的事,礼珏在上看到过只字片语,豪门的战争他不懂,他只知道,齐总一定很痛苦。

    齐总应该不是故意做出绑人的事,是有什么苦衷。

    礼珏声如细丝:“齐总,我觉得不管遇到了多大的坎,都不要放弃别做出悔恨终身的事”他结巴着,意识到自己还揪着男人的衣服,登时满脸难为情地缩回,“人不会一直在底层,你那么厉害,我我我我相信你”

    齐子挚听着耳边苍白又单纯的安慰,心想,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和霜一样,没什么心城府。不像那个茭白,五句话有三句都是假的,剩下两句似真似假。

    前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礼珏吓了一大跳:“秋哥哥?!”

    “在这。”茭白避开一堆堆货物。

    “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礼珏迟钝地反应过来眼前一片漆黑,他一下就慌了神,“我的眼睛有点疼,我是不是要瞎掉了?”

    茭白:???

    “老弟,你那是睡久了。”茭白往前伸,一路摸索,“你看不见,是因为货舱里没亮灯。”

    茭白刚完,货舱里就多了一道光。不是要给他照明。

    是齐子挚为礼珏亮的。

    茭白眯眼借着那道光看过去,他看到了礼珏哭花的脸,瑟瑟发抖的身子。

    衣服没脏。

    礼珏贴着茭白,想到哪到哪。

    茭白的下巴缩在羽绒服的领子里,脖颈的伤口凝住了,不碰就不疼,他昏天暗地吐了一场后,身体都要被掏空了。

    好在货舱里的海腥味极重,压住了他这一滩那一口的呕吐物味道,不然真的是

    茭白晕沉沉的窝在货箱边,没想回应礼珏,可当他隐约听到礼珏什么别怪齐总的时候,他三叉神经都抽了一下。

    这

    这就尼玛了。

    茭白选择继续闭口,他怕自己一张嘴就开喷。

    礼珏就是古早渣贱狗血题材里,能把人气吐血的柔美蠢弱|人|妻||受代表。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我们都要好好相处,和平相处,愿世间没有断肠人。

    “珏,过来!”暗中传来齐子挚的喊声。

    礼珏攥着齐子挚给的,颤着秀气的肩膀往茭白身边缩,弱弱地拒绝:“齐总,我就在茭白这,我不过去了。”

    茭白看见齐子挚的活跃度多了两个。

    头像也亮了。

    齐子挚正在往这边来,却又好像停住,没有靠近。

    茭白没揣测齐子挚的动,只是瞧了瞧抽抽嗒嗒的海豹,这是要泪流成河,把自己淹死?或者在河里戏水?

    齐子挚站在原地,隔着口罩用力抓几下烧伤的脸,那处伤口没来得及去正规医院医治,随便应付到了现在,又痒又疼,提醒他遭过怎样的屈辱。

    又抓挠了片刻,齐子挚内心的痛恨才压下去了一点,他五岁就去外公家那边的封闭式学校,接受文化课跟体能训练,为的是做齐氏的继承人,成为齐家未来的顶梁柱,给两个弟弟铺路。

    他在那个地方一待就是多年,长大成后回来住了一段时间又去外地学习。什么都学了,到头来却没了家业。

    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才刚开始大展宏图,就走在了逃亡的路上。

    齐子挚觉得自己的失败,有一半原因是不够果断。如果他狠心拒绝霜嫁沈寄,或是在大师的事上早做文章让沈家主动另选他人,事情的走向不会是这样。

    个最近的,就差不多半时前,他为了告不告诉珏身世一事做好了决定,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你过来,我跟你一件事。”齐子挚对弟弟哄道。

    礼珏有点动摇。

    茭白搞不懂现在的发展。齐子挚对礼珏吧,像爱情又不像爱情,不知道走的什么路线。

    礼珏犹犹豫豫:“秋哥哥”

    茭白:“叫名字。”

    礼珏:“茭白?”

    “事儿。”

    “要不,”礼珏咬了咬形状优美的柔软唇瓣,“我去一下?”

    茭白的脑袋磕在臂弯里:“去啊,脚长在你腿上,想去哪都可以。”

    耳边有湿热的气息,茭白抬起肩膀蹭蹭耳朵。礼珏挨着他,声呼吸:“我只是觉得齐总很可怜,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你等我啊,我马上就回来!”

    着就打开的电筒,找到齐子挚所站的方位,跌撞着跑过去。

    茭白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眼皮,礼珏这样就跟站队似的,生怕他误会。

    也不知道礼珏有没有考虑过,他们和齐子挚是肉|票跟歹徒的关系。

    茭白听到礼珏的惊呼声,他抬了抬眼皮。齐子挚抱住了要摔倒磕到货箱上的礼珏。

    好吧,肉|票就他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茭白好不容易在反胃中睡着,就被礼珏更大的惊叫声吵醒。

    礼珏又摔了。

    这次齐子挚没来得及抱他。

    货舱里乱七八糟,视野不明,即便是个腿脚健全的,都容易磕碰,行动也不便,更何况齐子挚还是个瘸子。

    可他就是内疚,自责。他目送弟弟跑向将家族拖入地狱的引子,心里的阴暗瞬息间膨胀,将他吞没,嚼烂了他性情中的正直与涵养部分。

    茭白感受到齐子挚淬了毒一般的眼刀,那刀像是要把他削成片喂鱼,他吞了口唾沫,正要迎上去,就被冲过来的礼珏抱了个满怀。

    “我有大哥了!”礼珏坐在茭白腿上,双搂着他的脖子,通红的眼里满是天真的幸福。

    茭白体虚下盘不稳,一屁|股跌到了地上,他没顾得上把怀里的礼珏拨开,脑子有点晕。

    什么跟什么?

    礼珏有大哥了?齐子挚?这还结拜了不成?

    “不是认的,是亲的。”礼珏在茭白耳边话,开心得两条腿都在晃,“我和齐霜是异卵双胞胎,我是齐家人。”

    茭白:“”

    漫画里,礼珏不就是个长得漂亮的乡下孩,为了给邻家哥哥收尸才来南城,偶遇沈而铵,剧情从此展开的?

    他没有背景,也没超能力泉水空间系统之类,就以一个人物的身份让各个富家公子少爷为他头破血流。

    所以,

    这怎么还冒出豪门流落在外的少爷身世来了?

    茭白懒得纠结了,跟着蝴蝶效应走就是,他随意一瞥礼珏的头像。

    还是一张结婚证的内页,还是和沈而铵。

    就是这么坚定,并执着。

    茭白把脖子上的臂拽下来:“恭喜你找到家人。”

    礼珏后知后觉自己在茭白怀里,他一张脸涨红,忙脚乱地离开。

    “我也没想到奶奶都没和我过我是抱养的”礼珏喜极而泣,“我太开心了,我崇拜的偶像是我大哥,这多好啊!”

    茭白心,是蛮好的。

    齐子挚那个弟控,绝对已经在齐霜的事上吸取教训,宠新认的弟弟会注意分寸,不会无限纵容。

    茭白观察礼珏,看样子齐子挚没有把齐家遭难的原因给他听。

    不然礼珏不会是这个状态,他肯定能纠结得哭成一团。

    “我大哥在看我了,我去我他那了啊,他腿上有伤,脸也有,需要人照顾,离不开我。”礼珏站起来,从口袋里摸了个块巧克力塞给茭白,“这是我大哥给我的,你吃吧。我还有。”

    “茭白,我不清楚你和我大哥之间的误会,不过我会跟大哥的,等船上岛了,我就让他放你走。”礼珏攥了攥指。

    茭白拿着巧克力:“那先谢了。”

    “你睡吧,我不让我大哥找你麻烦。”礼珏嘀咕着转身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岛,到时候我大哥还要把奶奶接过来呢,好在我跟医生熟了,我不在,他会帮我照顾奶奶,医药费还可以先给我垫,这世上还是好人更多的呢”

    茭白将巧克力的包装袋撕开,舔一口。上个屁岛,他有预感,这船要在海上一直飘。

    狗血会撒向大海,随风飘向远方。

    茭白看七个好友的活跃度。

    除去内心已经死透了的戚以潦以外,章枕,礼珏,郁岭都好对付。

    岑景末的话,只要他刷郁岭的活跃度,岑景末的也会跟着涨。

    礼珏也是一个道理。

    茭白把注意力集中在距离50大关最近的沈而铵那里。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老太太主动丢弃他,是大师那里出了变故。

    他的命盘有问题。

    老太太一旦发现他不能旺沈家,就绝不可能让他占在儿媳的位置上,会以最快的速度让他跟沈寄,跟沈家割开。

    所以他应该是离婚了。

    一个多月前被结婚,一个多月后被离婚。

    谁听了,不一声牛批?

    至于老太太跟齐子挚合作,把他交给对方,十有八|九是用他换回自己的孙子。

    沈而铵在老宅,安全了。

    不过,沈少爷遭这一行,心理上怕是造成了很大的创伤。

    希望不要做什么傻事。

    南城

    沈寄还在走廊等着,他母亲没从术台上下来,儿子又进去了。

    董事会跟沈家直系都没敢靠近沈寄。

    陈一铭在走廊的拐角看自己买的多种保险,算算他要是死了,他家里能拿到多少钱。

    看了会,陈一铭去洗间洗把脸,走进恐怖的寒气中心,垂头汇报:“董事长,戚董出海了。”

    沈寄装了整个沈氏命脉的大脑是木的:“他出海做什么?”

    “齐总”陈一铭及时改口:“齐子挚在海上。”

    沈寄下意识去摸西裤,没摸到,他才想起来,被他砸烂了。

    陈一铭拿出自己的,找到戚董的号码拨通,再把举到他的衣食父母耳边。

    嘟——嘟——嘟——

    等待的提示音显得格外漫长,也极度令人心烦。

    海上,戚以潦坐在驾驶室的椅子里,耳朵上扣着耳,他微阖着眼帘,黑色眼睫下流出的光落在正前方的玻璃上面。

    玻璃后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海浪如同黑色的长线虫,一条条得紧贴着,不断翻滚。

    一旁的章枕第三次去看三哥放在桌上的。一直在震。

    三哥只扫了眼,确定是谁之后,就没了其他动作。

    正当章枕要去给三哥拿个毯子的时候,他兜里的响了,一看,陈一铭打的。可他接通后,本能地觉察到了异样:“沈董?”

    沈寄的口气很差:“你主子的不在身边?”

    章枕瞥三哥,福至心灵:“我三哥睡了。沈董有什么事可以跟我,等三哥醒来,我再”

    沈寄没等他完,就厉声质问:“你们在哪?”

    章枕又瞥三哥,见他没动静,才道:“正在前往降海的东南海域。”

    沈寄徒然起身:“人找到了?”

    章枕被那头的粗重呼吸声吵到了耳朵,他将拿开点:“没有,船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沈寄的太阳穴胀痛。

    “我们搜寻到茭白所在的那艘船在东南面,目的地经过排除是,茗岛。”章枕的语气凝重,“可那艘船突然失踪了。”

    现在根本没法找,他们只能在“天星”a附件恢复信号前去那个方向徘徊,看能不能也遇到相同的电磁现象,将他们送到茭白的那艘船海域。

    这几率被一群顶级的航海技术人员分析过,低到难以计算出一个数字。

    可三哥还是让船继续飘行。

    “你们把坐标发过来,我派人去,告诉你主子,剩下的我这边可以”

    沈董叉着腰吼,走廊上弥漫着他的怒火。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医生焦急的声音穿|插|进来:“沈董,沈少爷不肯做术,我们没办法为他打麻醉取脑中的碎片,他还”

    沈寄回头,入眼是穿着病服的儿子,扶着墙一步步向他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伙不敢劝阻的医护人员。

    “无能的人,除了给人添麻烦,就没别的用处了。”沈寄让医生都走,不想做术就别做了,有什么并发症都是自找的。

    沈而铵以往是以沉默应对,这次破天荒地反击:“你比我,能好到哪去呢。”

    站远点的陈一铭倒吸凉气。

    下一秒,他就看见自己那部被董事长拿着的飞出去,重重砸向少爷。

    而少爷也没躲,左边颧骨被砸到,当场渗出大片淤血。

    陈一铭的眼皮直跳,少爷像是在借惩罚自己。但他挨那一下,绝不会是因为自己顶撞了父亲。

    沈而铵没在意颧骨的砸伤,他经过那个盛怒中的人身旁时,了一句:“奶奶这次,能挺过来?”

    沈寄没开口,他眼里的愤怒变成沉痛。希望渺茫。

    沈而铵垂眸:“沈董事长,消息,可要封锁住,不然你弑母的事传出去”

    “啪”

    沈而铵被打得偏头。

    沈寄那一耳光用了全力,都在发麻,他打完坐到椅子上面,双交叉着抵住额头,整个人露出了疲态。

    走廊很快就静下来,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下属领了他的指令去找人了,儿子挑衅他,被他打跑了,他身边连个话的人都没。

    沈而铵拒绝陈一铭的搀扶,他走走停停,花了一段时间才走出医院。

    雪停了,天色昏暗。

    一清瘦男人从路灯下走上前:“而铵,戚家出海的设备是顶级的了,要是他们都找不到人,那我们就更不可能找得到。”

    沈而铵捂着半边脸:“不是让你们,出海,寻人。”

    清瘦男人一边扶他,一边想,那把他们召集起来干什么,看他高考?

    话,这位和他们失联一段时间,除了身上多了伤,还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而铵看了会又又圆的月亮:“送我,去警局。”

    警局里,梁栋见到他的死党,心情很复杂。

    时至今日,他没家了,也念不完高中了,唯一的信念就是等章枕为他介绍的人查出真相。

    “铵哥。”梁栋艰涩地喊出这个称呼。沈家是沈家,他兄弟是兄弟,不一样。这么一想,梁栋心里的诸多情绪都没了,只剩下激动。

    “还能见到你,真好,我前段时间都怕连声再见都没会。”梁栋留平头,蓄胡渣,眼神沧桑,可他的轮廓依然青涩,他就是个十八岁的男孩。

    沈而铵坐在桌子对面,问他怎么样。

    “挺好的。”梁栋咧嘴,“就踏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铵哥,你头上怎么缠着纱布?”梁栋问。

    沈而铵把口罩往上轻拉了一下,随意糊弄过去,他问起梁姐姐的事。

    梁栋虽然看出兄弟的敷衍,却还是没多问,他将面对茭白时的那些重复了一遍。都在他的脑子里,偶尔冒出来一次,做梦都忘不掉。

    沈而铵静默半晌,修长白皙的指在桌底下摩挲:“你怀疑,谁?”

    梁栋把翻来覆去咀嚼过很多遍的答案吐露出来:“东城岑家。”

    沈而铵不语。

    “那位太子爷刚继承家业,需要用成绩让自己坐稳那个位子,对南城下合情合理。”梁栋。

    “为什么,不会是,戚家?”沈而铵问。

    “戚董想垄断南城的商业链,必定会跟你家对上,这不可能,他和你那老子是几十年的交情,而且,”梁栋苦笑,“重启这案子的警员是他的人给我介绍的。”

    沈而铵陷入了这场重逢后的第二次沉默,灯光打在他乌黑发顶,光晕泄在他年轻俊美的眉眼上面,给人一种无法严明的透冷质感。

    “铵哥,你不喜欢戚董?”梁栋微妙地问。

    沈而铵没承认,也没否认。

    梁栋的性格变了很多,不再没心没肺自由洒脱,劲头减弱了大半,换做以前,他铁定会八卦几句,现在却是换了话题:“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沈而铵垂盖住眼痛的睫毛轻动:“犯,蠢,害了人。”

    梁栋惊讶地压住卓沿,前倾上半身,嗓子里冲出疑问:“你害了谁啊?”

    消瘦憔悴的沈而铵低下头,后颈的骨头凸出来,他缓缓弯腰,双遮住发红的眼睛。

    害了想保护的人。

    命运在向他宣战,它残忍地踩烂他心搭建的壳,将他从壳里扯出来,告诉他,折一辈子纸蜻蜓,画一辈子画,就会是这样。

    ——被捉弄,被||操|控。

    废人一样,连累为数不多的朋友。

    茭白

    对不起。

    茭白打了个喷嚏,他抱着自己翻了个身,继续睡去。等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

    货船无法返航,船员们的心理防线在一点一点崩塌,那种让人绝望的压抑氛围,实质化地冲进货舱。

    茭白在这方面比较宽心。

    这可是狗血漫,主角受还在船上,船是不可能沉的,团灭是不存在的。撒够了狗血就会靠岸。

    茭白抑郁的不是狗血怎么来,他要怎么躲,而是粮食问题。

    那老头每天都找会塞食物进来,虽然食材简陋,量也不多,却都是热乎的,还算干净。

    可他送的不是三份。

    老头拿钱办事,瘸子老板只让他准备两份,他就那么办。别的他不管,更不会操心剩下一个是不是要饿死。

    茭白没得吃。

    礼珏一开始还会留吃的,趁他大哥不注意,偷偷塞给茭白。齐子挚发现后就不让他那样做。

    齐子挚更是监督礼珏吃完,绝不让他偷藏一片菜叶子,一块饭团。

    礼珏不忍心看茭白挨饿,就哭。以泪洗面。

    茭白是又饿又吵,他努力让自己沉睡,睡着了就不饿了。要是实在饿得不行,他就舔巧克力。

    体力上面能不消耗就不消耗。

    会有人来找他的。

    一定会有。

    他要撑到那时候,还要在那之前搞定齐子挚,如果能把礼珏打包,那最好不过。

    一天清晨,海上起大雾。船身倏地被一阵巨浪浪顶得旋转颠簸,礼珏受惊过度,急促地大叫了一声。

    货舱外传来同样受到惊吓的喝声:“什么人?”

    “草,你干嘛一惊一乍,货舱里不都货物吗?哪来的人?”同伴大声埋怨,“你别在这时候疑神疑鬼了行不行?”

    “我刚才真的听到了声音。”那船员没走,停在了门口,“是不是哪个跑进去睡大觉了?”

    同伴看他跟看神经病似的:“有床不睡,睡货舱?”

    “算了,走吧。”

    背靠货箱的茭白咽了咽口水。

    却在这时,那走开的船员又拉着同伴返回:“不行,我不看心里难受,必须看个明白,你陪我进去一趟。”

    货舱的门外发出嘈杂响动。

    茭白屏住呼吸,齐子挚带着他和礼珏偷偷潜在船上,是想越少人知道,暴露的风险就越。到了茗岛,灭口的时候也只要杀掉一个就行。

    所以除了老头,船员们都不知道货舱里藏着人,偷偷摸摸跟他们一道出海。

    像他们这群和大海打交道的人,大多都信海神。

    他们一旦发现船上有外来者,就一定会认为是造成这场百年难遇灾难的根源,是让海神动怒的存在,搞不好会杀了祭海。

    茭白的心跳加快。

    礼珏捂着嘴,抓住茭白,指甲往他羽绒服里扎。

    茭白闭了闭眼,这要是看漫画的时候遇到这种剧情,他会担心主角受。

    可他妈的,现在不是漫画啊。

    茭白一根根掰开礼珏的指,轻轻脚往里躲。他想躲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他没想到的是,

    齐子挚早就锁定了他的方位,比他速度更快,也更狠决,一把将他打晕,大力推了出去。

    两个船员的电瞬间扫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  晚安明天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