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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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茭白一觉睡醒,戚以潦不知何时走了,医生又来查房。

    病房的门半开,茭白瞥见了外面的陈一铭,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茭白没有立即让陈一铭进来,他跟医生话,很配合地回答问题。等医生走了,茭白还是没管已经往病房里看的陈一铭,他叫戚二进来,给他弄饭。

    饭不是医院食堂的,也并非柳姨准备,而是章枕在公司后厨给他做的,常温保存,到点让人送过来。

    章枕连看着他长大的柳姨都信不过。

    戚二给茭白把床头摇高:“白少,今天的海鲜汤不能再让我们喝了,枕哥批我们倒没事,关键是他情绪上”

    戚二欲言又止,那几个叛徒不止让老大失望至极,对他们也是不的打击。

    这么多年同生共死,一起打屁打拳的兄弟间竟然有外人,对他们玩阴的,这是老天爷给他们扇耳刮子呢。

    老大在戚家长大,跟着戚爷混,他在那样的环境里保留着很矛盾的赤子之心,拳头狠心不狠,这次犯了病,大家都能理解。他们也能在老大用充满戒备审视的眼神看过来时,回以坦然和难受。

    难受的点,不是因为被怀疑,是因为老大的创伤后遗症。

    据那会跟一辈子,只能缓解,不能根除。

    戚二塌着两条粗黑的眉毛,祈求地看着茭白。

    “行了,我喝。”茭白。

    “诶!”戚二忙支桌。老大被出卖后,戚爷就对内部来了场大清洗,留下来的全是绝对的亲信。

    他通过层层考核脱颖而出,才被分到了喂饭一活,不知道其他兄弟有多羡慕。

    因为这活儿能证明,老大对他的信任和认可。

    戚二挖一勺米饭就菜,送到茭白嘴边:“啊。”

    茭白张嘴,他已经习惯了戚二的婴儿式喂法。是的,习惯了,他扯了扯身前的黄鸭饭兜!

    “陈一铭。”茭白喊了声,“进来。”

    病房外的陈一铭舒口气,推开门进去。他的合作对象是茭白,协议里许诺的事也只能茭白来兑现,戚家那位跟章枕都不会管他。

    这一年的秋天,很多人度日如年,包括陈一铭,他一直被关在医院附近的低劣宾馆里,由戚家人二对一的看管,这对他来是好事。

    有戚家在,沈寄的仇家都动不了他。

    前提是茭白还有得救。

    茭白死了,陈一铭就会死。什么协议都起不了半分作用。

    陈一铭怕茭白活不成,所以他时不时地向看守他的人打听。他大概知道茭白做过多少次术,被抢救回来过多少回。

    出不去,也断了跟外界的联系,陈一铭很被动,能做的就是等。他以为要到冬天才有消息。

    意外的是,秋天的尾巴上面,他就等到茭白的伤情好转,要见他

    陈一铭一进去,就听茭白问,“电筒呢。”

    这问题作为开场白,他不是没想到,所以他还算淡定:“在戚董那。”

    茭白快速咽下嘴里的虾仁:“你怎么给他了?”

    陈一铭挠眉心,他跟了沈寄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已经固定,处事方法全是应付沈寄的那一套。

    依沈寄的作风,身边受宠的情被人逼得用了电筒,他一定会把电筒塞那人嘴里,亲自动。

    之后会把血淋淋的电筒丢地上,让对方舔干净。

    陈一铭见过沈寄做类似的事,具体几次他不记得了,最近一次是惩罚知意。沈寄用高尔夫球杆打烂了他那张某个角度跟茭白相似,害自己母亲断气的脸,将他平时用来化成茭白的化妆品往他嘴里塞。

    当时知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沈寄按着他的头,要他舔化妆品。

    知意没舔完就被拖去墓园,放血。

    陈一铭全程都在现场。

    所以,转移躲藏地的那时候,陈一铭就找袋子把电筒装了起来,原汁原味。

    那天破破烂烂的茭白被送去医院急救,陈一铭也被押到了车上,中途他将他和茭白的合作都了出来,包括电筒一事。

    戚以潦在吐血,章枕在哭,他们听进去了多少,他心里没数。

    到了医院,茭白进术室,戚以潦跟章枕跟过去,陈一铭在那一层的拐角,几个人盯着他。

    陈一铭闻着医院独有的死亡与新生味道,突然清醒过来,戚以潦不是沈寄,他的报复,用不到电筒。

    应该。

    陈一铭又不是百分百确定,毕竟上流圈的绅士里多的是病态患者。心理上或者精神上。

    戚以潦是绅士群体的代表,向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极少发怒,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藏得极深的怪癖。

    万一戚以潦提起电筒,那他要是丢了,上哪儿找去。

    就因为那一点点不确定,陈一铭最终还是没把电筒扔掉,而是用医院的洗液洗干净。戚以潦有洁癖,这点他知情。

    等陈一铭现身术室门外,拿出电筒,把准备好的一番话讲出来以后,他庆幸自己没将其丢垃圾篓。

    因为戚以潦带着电筒走的时候,背青筋鼓得骇人。

    或许沈氏的前董事长,过上了每天都要吃一吃电筒的日子。

    “什么时候给的?”

    陈一铭听到茭白的问声,他收了收思绪:“你摔楼那晚。”

    茭白满脸卧槽:“章枕呢,知道?”

    陈一铭道:“在场。”

    茭白蹙眉看汤碗里的菌菇,那两人竟然只字不提。

    负面情绪就像长在心里的霉点,出来,摊出来,让它见光,它才会消失。

    闷着,那霉点只会越来越厚。

    好吧,理是这个理,但人不能次次都做得到,他也不行。能做到心里没有一寸霉点的都是神。

    茭白看一眼抓着勺子,瞪一块南瓜的眼神如同瞪杀父仇人的戚二:“你先出去。”

    戚二的苦大仇深一收,他把饭菜盖上,用眼神警告陈一铭。戚二更是还趁茭白不注意,对陈一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一铭理理路边摊上五十元两件的外套,自从他老板沈寄逃生失败,他就没再穿过正装。全是监视他的戚家人给他弄的衣服,他硬生生从一个职场精英变成了无业游民,各种意义上

    病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茭白臭着脸调整了一下身前的饭兜,他倚在床头,让陈一铭给他喂两口水。

    陈一铭喂了,他对他这个盟友发出迟来的唏嘘:“你对自己真狠。”

    茭白从陈一铭眼里看到了不解,不明白他怎么能那么不在乎自己。这就错了,他对自己下得去,不是不在乎自己,刚好相反,他那么做,正是因为珍惜自己。

    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再生会。

    茭白是在即将走上人生新起点,就要触碰梦想的时候死的,天知道他有多少怨念跟遗憾。

    他能激活个人账号成为玩家,靠的是生存意念跟筑梦信念双爆,可见他有多想活。

    “我要对你声谢谢。”陈一铭又道。

    茭白摆了摆。

    他们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那时候,要是没有茭白的服跟引路,陈一铭应该会忍着恶心完成他老板下达的指令,等茭白被找到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茭白如果死在铁笼里,尸体被发现,不论他逃到哪,都是死。

    或者他们谈成了协议,用电筒辅助,茭白让陈一铭来,许诺他“没事,身体是我自己的,你尽管下,我不会怪你,我也会跟我哥清楚”之类,那他照样会死。

    因为他精神不好,紧张,没经验,下没轻没重,可能会让茭白在中途死掉。

    即便茭白在他上留了一口气,那也没用。戚以潦怪不怪罪他不确定,但沈董,以及身好的那位精神病患者都不会放过他。

    茭白活着,是暴风雨平息的前提。

    陈一铭这段时间在宾馆里反复想过,他没步上他老板的后尘,脚都在,三餐能吃上饭,可以是全靠茭白撑下来,才有他的活命。

    “互相成就吧。”茭白猜到陈一铭所想,装逼道。

    陈一铭:“”

    “你让人把我叫过来,是要兑现陈诺?”陈一铭见茭白不提,他主动把这件事拎出来。

    茭白不答反问:“没改变注意?”

    陈一铭点头。

    茭白又问:“你真想利用戚家的资源脱离这个圈子改名换姓,以一个新身份去地方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和一个合眼缘的姑娘组建一个家庭?”

    “对。”陈一铭刻板着脸,十分坚定。

    “作为一个助理,你已经爬到了最高的位置,看到过那个职业能看到的最高处的风景,腻了也正常。”茭白嘴上理解,心里吐槽。

    陈一铭看破红尘,甘愿卸甲归田,柴米油盐岁月静好?放屁!!!

    不就是跟着沈寄做事的这些年得罪了太多人,又不能确定自己找的下家能保住他,一直保他,就想趁撤。

    反正钱也够花,命要紧,不如先避风头,等几年后再看形势决定走向。

    时间分秒流逝,陈一铭察觉出异常,他在职场积累的锋利拿了出来:“你要毁约?”

    “是又怎样?”茭白龇出虎牙。

    陈一铭满脸被耍了的怒气,却没做出什么举动,他不能怎样。

    “你作恶多端,是个垃圾,”茭白冷笑一声,“不过一码归一码,你的确帮了我。”

    陈一铭没露出轻松之色,他知道这话题不会结束的这么容易。

    果然,陈一铭就听到茭白来一句:“你去见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陈一铭的脸色一变。

    茭白用疑惑的语气:“陈助理,你怎么是这个表情,出事这么久了,你不是应该去见见你主子,好让他看到你平平安安?”

    陈一铭:“”茭白是要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茭白闭了闭眼,自从他在北城打沈寄两耳光,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之后,他就懒得对照本本上的账一笔笔讨回来。

    黑屋一行让他深刻明白,报复沈寄,要走心,用心,可不能粗暴了,那只会让他觉得痛快。单单只有身体上的痛压不跨他的不可一世。霸总致死都是霸总。

    “以前怎么叫他,去了还怎么叫。”茭白戏都没劲演了,恹声道。

    陈一铭不免抽了下眼皮。对一个在为多年,被亲生儿子夺权的家族一掌舵者来,再被人叫“董事长”,太讽刺,笑话一般。

    “对了,”茭白,“你在上找找沈氏记者招待会的新闻,让他看看他儿子,他肯定也怪想的。”

    陈一铭哑口无言。

    “还有当晚的宴会视频。”茭白思考着补充,他对陈一铭笑笑,“都有记者跟拍的吧?”

    陈一铭板着脸:“嗯。”

    “那就这么办。”茭白靠不住了,他叫陈一铭给他把床头摇下去,躺好了,“你再买一只那样的电筒,揣兜里带上。”

    陈一铭一顿。从刚才的几点来看,茭白报复人的法子都是戳心,不暴力。

    现在怎么

    那时候茭白在铁笼里要买大号的电筒,陈一铭只当他是为了发泄给自己力量。

    难道真要那么做?还是要他动?陈一铭有些抗拒。

    “想什么呢,不是让你喂他吃那玩意。老子是人,他是屎,不是一类,”茭白呵呵,“我要你告诉他,你是怎么跟我合作的,任何细节都不要漏。”

    “去的时候记得录音,你表现得好一点,能去的地方就多一点选择。”茭白皮笑肉不笑,“我让人带你去见你主子,陈助理,看好你。”

    陈一铭转身往外面走,门外的戚二快步进来,凑在茭白耳边:“白少,戚爷在那边。”

    茭白刚要问“哪边”,话绷到嗓子眼,他就有了答案。

    戚二声:“戚爷一直没去那边,是你今天的身体状况好了一些,他才去的,据那边的弟兄他半路接了个电话,面色很差,可能,”

    “可能跟姓沈的伤害你一事有关。”戚二出自己的想法。

    茭白沉吟了会,对陈一铭道:“你过几天再去。”

    陈一铭应声离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前主子已经倒了,他总要为自己谋出路

    茭白跟陈一铭的这场谈话,耗费了他大半精力,吃饭都嚼慢了。

    戚二看茭白情绪不高,就拿出,翻开姜焉发的信息。

    姜焉到了住处,那是他和乐队租的屋子,车库改造的,很潮很大,他拍视频敲加过联系方式的戚二,带文字-

    老二,你把这视频给我亲爱的看-

    等他出院,欢迎他来住。

    戚二点开视频,眼睛瞥“老二”两字,壮硕--&p;p;gt;&p;p;gt;

    的胸肌震了震:“白少,你能跟姜焉成为朋友,这我挺佩服的。”最佩服的是,枕哥也能忍了。可能是茭白的朋友不多,枕哥不想让他生气伤心。

    “都是随缘。”茭白看视频里的房子摆设,扑面而来一股豪放风,住在那,会觉得放松惬意。

    “不看了。”他。

    戚二收起:“那再吃点?”

    “吃。”茭白抬下巴。必须吃,吃饱了影响够了,他不定能早一点下地。

    在完成任务修复身体前,他的右臂跟腿都要复建。

    不但毁容了,还瘸了,妈得。

    脚踝还要做激光术。到时候去了,用个东西盖上吧

    戚二再次给茭白喂饭喂汤的时候,西城郊外一破旧院里,戚以潦连踢地上的沈寄几脚,他换下了白衬衣,穿着平时的深灰色商务款,领带扯下来绕在中,领口敞开,露着很少见光的脖颈跟锁骨。

    沈寄被踢得趴在地上,他咳着血丝:“阿潦,你送我儿子上位,不怕他像对付我一样,对付你?”

    戚以潦一脚踢在沈寄肚子上面。

    “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沈寄露出血迹斑斑的牙齿,笑得诡异,“我那儿子,遗传了我的基因,他的独占是生来就有的,再加上他的世界贫瘠得可怜,零星的朋友都当作珍贵的咳唔”

    戚以潦踹他头部,坚硬的皮鞋踩在他不断起伏的凸起脊骨上面,散漫地向下移动,停在他的尾椎处,一下接一下地碾压。

    “嗬,看到那些监”沈寄带血的唇勾起蔑视弧度,他没完就被一根领带勒住脖子,那股力道将他的脑袋高高捞起来,再重重往下砸。

    “砰”“砰”“砰”

    额头磕在凹凸不平地面上的声响很有规律,透着失控边缘的人的最后一次自我克制。

    否则,他会杀人。

    戚以潦丢掉脏了的领带,他把下滑的袖子卷回去,捋起散落的黑发,粗声喘几口气,口中充斥着浓郁的铁锈气味。

    茭白身上那些伤,普通人不太能完全看出来分别都是怎么造成的,他能。

    知道是一回事,看了对应的画面则是另一回事。

    戚以潦在来这里的路上,收到了一些监控画面,是他叫去查沈寄书房的人查到的。

    画面里都是,

    戚以潦一口血涌到喉咙里,他弯腰去抓沈寄的头发,继续将对方的头往地上按。

    第一轮,七十个。

    第二轮,三十个。

    第三轮,九十二个。

    第四轮

    第五轮

    “克制”

    戚以潦露在袖口下的臂肌肉紧绷到抽动,扯下沈寄的一把发丝。

    “砰砰”声再次响起。

    那一块地已经被血迹染成深红色。

    旁边的章枕戴着拳套,半天没出声。沈寄被沈而铵的人送来西城已经有段时间了,一直都是他们过来练拳脚,练完让医护人员过来看看,保证沈寄不死,来日方长。

    三哥今天是头一回来。

    沈寄了什么,把三哥刺激到了。章枕的脑中想到了一种可能,呼吸快了起来,牙齿咯咯响。

    “是白被囚的那些天的监控视频,”戚以潦没瞒他,瞒不住,“被我毁了。”

    章枕掉头就去找了铁棍,猩红着眼冲过去。

    戚以潦伸:“给我。”

    章枕攥着铁棍,指关节冰凉。

    “阿枕。”戚以潦喊,他鼻息里的血腥气更重,心跳也慢下来,身体的不适让他眉间布满阴鸷。

    章枕的颤抖,他慢慢把铁棍递给三哥。

    像是交出了,能让他报仇雪恨的武器,和他是否能活下去的希望。

    戚以潦接过铁棍,扬起,对着沈寄的尾椎大力挥下去。

    沈寄来不及吼叫,就痛昏了。

    戚以潦丢掉铁棍,他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打火跟烟盒,这是他今天的第三包烟。

    今年的秋季,他每天吸烟的量,都超过以往的每年。

    戚以潦点燃一支烟,口腔里的血水沾上了尼古丁味道,他阖了下眼,喉头攒动着偏头,目光穿过漂浮的烟雾,落在院的坟包上面。

    那处栽种着低矮灌木,围绕着坟包。

    章枕捡起铁棍,发现三哥看的那里,他浑身僵了僵,像做错事的孩怕被家长训斥。

    坟包是上周才挖的,里面是沈家老夫人的骨灰坛。

    这周沈寄进食都是强行灌,要他吃得多排得多。

    院的粪桶撤了,没有厕所,也光秃秃的,只有坟包周围栽了植物,可以用来遮蔽脏污。

    沈寄要么在毫无遮挡的地方排泄,要么去坟包那边的植物丛里,能挡一挡他的排泄物,他二选一,选了后者。

    坟包那里臭气熏天。

    章枕眼里爆发出神经质的亮光,他绷着全身,口袋里的药瓶抵着他的腿部肌肉。

    戚以潦吸着烟:“阿枕,你以后尽量别再过来。”

    章枕贴着颧骨的皮肉泛起激动的红:“三哥,陈一铭白白在铁笼里就有个桶用来我为什么不能”

    戚以潦侧过头看他:“我是怕你来多了,陷进去出不来。”

    末了,道:“白希望你积极治疗。”

    章枕听到后半句,瘦削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空荡荡的衣物下,他的身子抖动,握着铁棍的一松。

    铁棍“嘭”一下掉落在地,一片灰尘溅到他的鞋面上,和那上面的血迹缠上。

    那份杀戮的血色,模糊了一点。

    戚以潦大步朝着院门方向走:“接一根水管过来,每天给院子里的地浇水,确保地是烂的,烂出泥水。”

    章枕跟在后面:“好。”

    “每天的肌肉松弛药剂继续打。”戚以潦唇边的烟抖了抖。

    章枕摘掉拳套,握了握训练过度的双。那药剂是改良的,既能让沈寄无法自杀反抗,还能让他去坟包那走个来回,看看他母亲。

    “从明天开始,不要给他食物,饿三天。”戚以潦踏过门槛,“三天后,一日三餐都送。”

    章枕还没回应,就听三哥又了一句。

    “食物倒在同一块烂泥地上,不用清理。”

    几天后,陈一铭去的时候,就看到一滩猪都不吃的食物。

    没吃完的跟新的混在一起,最近气温有点高,那味道很酸很臭。

    陈一铭在坟包旁找到了他老板。

    曾经的南城商界领军人物坐在那,以前总是打蜡往后梳大背头的发丝长了很多,野人似的,他身上是几个月前的衬衣裤子,看不出颜色,也没法近人,味道太大了。

    陈一铭走一步呕一步,他佩服那些对沈寄拳打脚踢的人,靠那么近是怎么忍下来的。估计他们蒙住了口鼻,打完就洗澡。

    前任沈氏董事长俊朗高挺,年轻男孩女孩前仆后继地往他床上爬,此时他肮脏丑陋,路边的乞丐都要捏着鼻子一声“恶心”。

    今非昔比,人事全非。

    陈一铭实在是没勇气走近,他停在一个避风处,喊了一声:“董事长。”

    背对着他的人身体一僵,一把烂泥就朝他砸了过来。

    陈一铭躲开了。

    这是他跟了沈寄的这些年以来,第一次躲。

    感受是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陈一铭倒不是有多畅快,毕竟当年进沈氏是他的梦想,成为董事长一助更是他人生辉煌时刻,薪水好处和虚荣也没少拿,他就是感觉,人生是场戏剧。

    沈寄始终背对着陈一铭。

    陈一铭心想,茭白让他来这一趟,比任何人的任何报复都要来得有效。

    看看,他这个高高在上,俯视万物的前上司现在都不直面他。

    一条跪了多年的走狗站起来了,主子却成了狗。

    这对主子而言,是多么大的耻辱。

    陈一铭隔着这个距离扫了扫沈寄一身,茭白不将受过的苦一笔笔讨要回来,其他人可不那么想。

    扫了一会,陈一铭得出一个粗浅的接菌,沈寄没有茭白惨。当时在铁笼里,茭白没有被医治,沈寄在这里得到过治疗。

    戚家人要沈寄活得长久。

    茭白去年受的罪,八成都没告诉章枕。

    陈一铭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就开录音,主动起他和茭白的计划,他得详细,爆开茭白行动过程中的吐槽。

    作为资深助理,陈一铭很会揣摩人心,尤其是他老板的心思,熟能生巧,干好多年了,而且他的记性也强,直接将那一幕幕接近完整地口述出来。

    沈寄的背部佝偻下去,呼吸声沉乱,喉咙里碾出被当成傻子玩弄的愤恨,他就像被锁在海底的老怪物,无能狂怒。

    “就是这电筒。”陈一铭把新买的电筒丢过去,“我当时提议,你一出铁笼,我就汇报行迹暴露,跳过电筒那部分,茭白不行,就算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如果他是完整的,没裂开,你还是要我或者保镖们碰他,到那时他就没办法糊弄过去。”

    “滚!”沈寄怒吼。

    陈一铭搁以前肯定滚了,这会儿没动:“董事长,茭白对你从来就不是欲擒故纵,是你个人的自我欺骗。”

    “你原先的那些床伴情,他们性格活泼会来事,却不敢真正的违背你的指令,他们还是会迷恋你。”陈一铭,“你欺骗自己,是因为你不能接受,这世上有人不被你的权势臣服,在你费心思经过一番教训,意识到自己动了心,给了所谓的特权之后,他没有回应你的动心,没有对你垂下脖颈任你撕咬,反而还保有独立的人格,坚决不做你的附属品,这是你放不下茭白,一再做出不符合你身份事情的根本。”

    顿了一下,陈一铭轻飘飘道:“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老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沈寄犹如被人狠剁了几下脊梁骨,下意识反驳:“你懂什么,我爱他!”

    陈一铭的面皮抽搐,他将去年就想的一番话抖了出来:“董事长,不是每种占有欲都是爱,也有的就是对玩具宠物的独占。”

    沈寄徒然把头往后转,又在中途转回去,他的背后传来声音,“在一段感情里,爱和性,不能分开。”

    “为什么不能分开?”沈寄狰狞地皱紧眉头,脏臭的气息紊乱,他着什么话,开讲座给世人解答似的。

    陈一铭凝神听了一段,整理起来大概就是,那是正常的应酬,逢场作戏,养几个人是生理上的纾解。

    到他那个层面,但凡是功能齐全的谁不养人,这跟情感没有关系。

    陈一铭听到这些,一点都不意外,给极度自高自大的人讲道理等于白费口水,况且,他也不是来当老师的。

    不多时,有嘈杂声响起。

    陈一铭的上放起了沈氏记者招待会视频,他把音量开到最大:“董事长,沈氏改头换面了。”

    视频里是记者提问,沈而铵回答,他从容沉静,没有结巴。

    采访稿提前给了他,他有准备。

    那些问题里就有针对沈而铵结巴的内容,他由记者问,明是他想把自己的缺陷透露给外界。

    沈而铵回答的时候了,他请了老师,会改正。

    所以,一个有点结巴的董事长,不是完全走不下去,只要肯下功夫。

    岑家的太子爷年轻,沈氏的新董更年轻。

    商界那片地,有一半都给了年轻人。新鲜血液的加入,会带起意想不到的效果。

    招待会视频放完,陈一铭就打开宴会视频,他没管沈寄什么反应,倒豆子一样倒出他写下来,背熟的稿子。

    那都是些跟沈寄结交多年的合作商友人,他们全部出席了当晚的宴会,对沈而铵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就连楮家老爷子都出席了。

    戚以潦也有现身。这相当于是给沈而铵站队,助威。

    沈而铵上位后来势汹汹,沈氏的人员有大面积流动,注入了一批新人才。

    沈寄经营半生的事业链,全成了空

    沈寄趴在灌木丛上面,凹陷脏黑的面部爬满了扭曲的恨意和不甘,全身都在抽搐。

    陈一铭把放进兜里:“董事长,这些年我很多次都想告诉你,太过自信是致命伤,你有今天这结局,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

    沈寄抓住灌木,摇晃着站起来,慢慢挺起受伤的脊骨往屋走,他竟然轮到一个走狗对他教,向他表达同情。

    “做儿子,做父亲,做老友,做金主,做掌权者,你都是失败的,没有一样成功!”陈一铭扬声,字字带着刀片。

    沈寄还没挺起来的脊背发抖,他踉跄着,一头栽进了脚前的臭水沟里。

    一只灰毛老鼠受惊地窜逃,见臭水沟里的人一动不动,它就游过来,跳上去,嗅嗅,嫌弃一般跑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