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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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茭白跟姜焉去附近的宾馆,服务台那里没有空房,都满了。

    于是他们转去下一家,一样的答复。

    姜焉在上找,一溜找下来,全满,他退出页面,举着在茭白面前晃了晃:“亲爱的,房开不成了。”

    “问题不大,上我家去,照样可以试。”姜焉往他耳边吹气,“我家隔音效果差点,但我有一抽屉的口|枷,k的。”

    茭白:“”

    响了,茭白对姜焉比了个“嘘”的势,站在黑乎乎的宾馆外面接起电话。

    “白白,”章枕的声音跟平时相比,有一点不自然,“戚二跟我汇报,那个,你要跟姜焉开房,”他耳边都是b-b循环,自配画面,臊得面红耳赤,“我觉得你要慎重。”茭白抓了抓脖子上的蚊子包:“怎么个慎重法?”

    “我怕你胡来,就派人交代了附近的所有宾馆,没让你住。你要是真的好奇那方便的事,可以直接带人回酒店。”章枕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声音压得很低,有种给自家孩子上|性|教|育课的感觉,“别去姜焉家,不卫生,他自身也要做检查。”

    茭白:“考虑的还真周到。”

    “这都是三哥的意思,包括交代那些宾馆。”章枕扒拉百叶窗,俯瞰西城的夜景,流光溢彩般的光点都是一个个上班族拼凑起来的,他语重心长,“三哥的原话是,你这个年纪可以多尝试,对与错都是成长,但你别为了一时好奇,让自己受伤,防护措施一定要做好。”

    茭白眯眼看吃街的喧闹和泛黄霓虹,“呵”了声:“行。”

    章枕等那头挂了,才把按掉,回到一个页上面。

    那页的标题是――高中生结束高考,是不是会做出很疯狂的行为。

    章枕刷了刷友的回答,他在办公室踱步。白白要跟姜焉来一场b-b,这一事能透露出他在意的两件事。

    一,白白对三哥是什么想法。二,三哥对茭白的喜欢到了哪个层面。

    现在看来,

    白白对三哥的感情不是爱情,三哥对他的喜欢也没有到

    章枕的脚步徒然一停,不对。

    捋到这儿,他才品出了违和的地方,各种古怪。

    章枕一个恋爱都没谈过,心思也不细腻的老爷们,根本琢磨不出更多的名堂,也没办法自我分析解惑,他犹豫再三,还是去了东边那会议室。

    结果章枕刚过去,会议室里的高管们就都出来了,是董事长让他们休息,会议暂停五分钟。

    章枕扫了扫大家的疲态与凝重,咽了口唾沫,他撒谎骗了茭白。

    戚家虽然近十年没和沈家合作,可利益链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沈家的占位。再加上戚家好几代都在灰色地带矗立,久而久之那层灰就渗了进去。沈寄想抓三哥的把柄,费些时间是能抓到的。

    三哥要在把柄被沈寄找到前,先将对方踩趴下。

    现在就是双方争抢时间,看谁快。

    “阿枕,进来。”会议室里传出沙哑的声音。

    章枕快步走进冷气开得很低的会议室,低声问坐在上方的人:“三哥,茶要重新泡吗?”

    “不需要。”戚以潦两撑着办公桌面,十指按捏太阳穴,“茶杯边的耳,扔了。”

    章枕经这么一提醒,才看见那副坏掉的耳,很显然是人为裂破的。他不由得多想了一层,三哥是不是故意把他叫进来,让他扔这副坏掉的耳?

    目的呢?

    要他告诉白白?

    那白白跟姜焉开房,是不是也是试探三哥的反应?

    不会吧?

    章枕既觉得不可能,又觉得就是这样。不知道那个兄弟过这样一句话。

    ――爱情是一场战役。

    章枕拿了坏耳回办公室,他抱着对两方试探的心态,打给他弟:“白白,三哥那副随声携带的耳坏了。”

    茭白被姜焉拖着走在一条路上,目的地是姜焉家。他心不在焉:“什么耳?”

    “就是三哥用来听你诵读声的耳,”章枕,“你没注意过吗,他经常戴。”

    茭白不心撞到了电线杆,他快速捂住姜焉的嘴,不让对方笑出声:“诵读声是什么时候录的?”

    “去年的事了。”章枕来了一波非常详细的回答,“那时候你还是沈寄的人,你被他丢下暂住兰墨府,我无意间给录下来的。后来在熙园,就是你出事昏迷期间,三哥的情况不好,我找的几个人他都不满意,我把录音给了他。”

    茭白的心一湿,他警告狐狸似的姜焉,继续问章枕:“他一直听?”

    章枕把桌上的相框拿起来看看:“你被齐子挚绑走,我们出海寻你的那段时间,三哥一直有听,之后也”

    “我知道了。”茭白打断章枕,“挂了啊。”

    章枕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一脸的费解,白白为什么不问耳是怎么坏的?

    总不至于是猜到了吧?

    章枕从来没这样怀疑自己的智力,情爱方面他是一窍不通,到底站哪边的也搞不清楚,他放下相框,发过去一条信息。

    -白白,没事吧?

    茭白很快就回了,是语音。

    “能有什么事,我去姜焉家坐会,你们注意身体,等我在这边玩得差不多了就回去。”

    章枕把丢桌上,再次去看架在一旁的相框,那上面是他跟白白的合照,背景是长宁孤儿院。

    这照片是今年三月份拍的。

    照片底下还有张画,他让白白给他画的彩虹。

    和记忆里一样,丑丑的。

    章枕想着想着,桃花眼里浮现温情。纠结什么啊,不纠结了,白白开心最重要。

    不论白白做哪种选择,他这个当大哥的都支持。

    章枕往外走的时候,戚二发来信息。

    -枕哥,白少和姜焉进了楼道,三楼,30。兄弟们都守着呢,有情况会立刻冲上去。

    章枕回他一句:你挺厉害。

    戚二:枕哥,不是我厉害,是你太菜了。

    章枕的脸黑成炭。聊天框里多了一个压缩包,他没有接收,问是什么。

    戚二:b-b现场教学。

    “”

    章枕在吸烟区找到三哥,他汇报那起通话的重点:“白白去姜焉家了,是坐一坐就走。”

    戚以潦洗过脸,额发跟鬓角都潮湿,唇色浅淡泛白,没有多少烟火气,他吸着烟,屈指挑一下盆栽的枝叶,那叶子轻颤,弧度和色彩一般鲜活:“拿一副新耳过来。”

    章枕学会了明知故问:“那录音?”

    “把原来那副耳里的内存卡按进去。”戚以潦道。

    章枕没走。

    “嗯?”戚以潦发出一个带有疑问的音节。

    章枕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道:“三哥,我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白白现在才高中毕业。”这是他迄今过的最有玄的一句话,他佩服头脑灵活八面玲珑的陈一铭。

    吸烟区静下来。

    章枕的后心渐渐有点湿。

    旁边忽地响起一声笑,“现在是还,人鬼大。”

    “不是坏事,蛮好。”戚以潦将半截烟碾在花盆上面,将它扔进垃圾篓里,转身回会议室。

    北城那边,茭白在姜焉家,两室的老屋,可以看出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姜焉没有要和茭白讲另一个住户,他拿了两罐冰啤出来,递一罐过去,“亲爱的,你耍我。”

    茭白扣开啤酒的拉环:“耍什么?”

    “嘴上要和我试试,心里却是打的另一道算盘。”姜焉哀怨地看着他,“好狠的心。”

    茭白默默扭头,脖子上一凉。

    一罐冰啤贴了上来,压着他挠得红肿的几个大蚊子包,那阵冰凉止住了痒意。

    “蚊子都觉得我惨,看不下去地报复你。”姜焉拿开冰啤,用脸蹭上茭白脖子里的水迹。

    茭白对着天花板翻白眼。

    要不是他看漫画时,对姜焉这个人物的最深印象是骚0中的扛把子,被沈精灌大的,要不是他听过姜焉跟沈寄的现场,要不是他实在不好姜焉这口,要不是嘶。

    茭白抓住埋在他脖颈的黑色脑袋,指间勾上几缕柔顺长发,将其一把扯开。他打开的前置摄像头,看脖子上的牙印,脸色有点不好看:“你别给我找麻烦。”

    姜焉风情无限的眉间尽是无辜:“什么啊?”

    茭白懒得在这件事上多,他一边回郁岭的信息,一边随口问姜焉:“过得怎么样?”

    “还成。”姜焉把茭白拉到老布艺沙发上坐下来,“我在南城有几个还保持联系的朋友,听他们沈家跟戚家翻了,为的是争抢一个绝色美人。”

    “他们都好奇美人有多惊天地泣鬼神,能让豪门掀起腥风血雨。”姜焉笑颜艳而妖,“我寻思,那美人近在眼前。”

    茭白本来他要给郁岭发的是一个“k”的表情,结果听见姜焉的话抖,按错了,按了边上的发过去。

    边上那表情是比心心。

    还是超大的一颗心,白兔用比划出来的。心飘起来时,还有个“”的字体。

    就他妈超级无敌尴尬。

    茭白赶紧撤回,装作没发过,又觉得这样不妥,他干脆解释发错了。

    山岭:哦。

    茭白以为完事了,他不知道郁岭速更快,已经截图并保存了下来。

    为了避免再出错,茭白索性先不管了,他先搞姜焉这边。

    “不是传的那回事。”茭白把嘴对到啤酒边沿,冷不丁地想起自己答应老变态,以后尽量少喝酒。他就抿了一口。

    “竟然不是。”姜焉勾他下巴,十分不爽,“我老公这样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怎么就不是传的那回事?哪里不值得他们抢了?”

    茭白做了个干呕的表情:“行了行了,我喝下去的啤酒都要吐出来了。”

    姜焉笑倒在他腿上,红裙下的两只脚翘起来,够天花板的灯光:“什么时候回西城?”

    茭白打量视野里的桌椅板凳之类,视线落在一副十字绣上面,绣的是一个人弹钢琴,绣工很差,绣错了很多地方。

    但装得却很心珍惜,用的是比较精致的裱框。

    似乎绣的人,跟装裱的人,是两位。

    “过两天。”茭白。

    “回去上大学啊?”姜焉的脚还在够灯光,怎么都够不到,裙摆滑下来,堆叠在他腰部,两条大白腿上套着薄薄的肉色丝袜。

    茭白隐约还是从其中一条腿上看见了一点青紫,他往后靠:“志愿还没填。”

    “录取通知书到了,记得发朋友圈。”姜焉坐起来,靠在旁边,仰起细长的脖颈,一口气喝下去半罐冰啤,下巴跟脖子,锁骨都打湿了,他也不在意,很惬意地舒展着身子,“茭白,咱们老百姓混在上流圈,张个腿可以,玩别的不行,容易玩脱。”

    茭白腰后硌到了什么,他把往后伸,从沙发里侧摸到了一个汽车,顿了顿就将它塞回原处:“我待在那个圈子里,有自己的原因。”

    “总之,我的大恩人,最投缘的大宝贝,担心点啦。”姜焉捏他的脸,“我除了美貌就没别的了,帮不到你,哎。”

    茭白抽抽嘴。

    接下来,他们坐在一起,又沉入各自的世界。充斥着柴米油盐的客厅里流淌着时间赠予的温柔。

    时间给的温柔是有限的,现实的诸多烦恼还是缠了上来。不知过了多久,茭白要走了,他还没出来,姜焉就给了他一个送别的拥抱。

    姜焉突兀地问:“你签过协议吗?”

    “什么?”茭白没明白。

    “我有个雇了我没多久的雇主,每次高|潮的时候都喊他妹夫的名字,还有个,喝多了玩累了就对着我哭,边哭边喊他的死对头。”姜焉津津有味地讲了两个片段,“所以那个圈子里一直有个规矩,一体检报告一协议。就算是被包几天,也要签一堆协议,封口。”

    茭白看着姜焉涂着口红的唇,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感觉姜焉这番话里藏有深意。

    那么,

    如果他的猜想没有错,姜焉即便不能明,也一定会给暗示。

    茭白不动声色地等着。

    等来了姜焉的一个吻。落在他的眼皮上面。

    “茭白,你全身上下,最漂亮的就是这里了,谁看久了,都能看见你的灵魂,美哦。”姜焉的笑容如八月的烈阳,“我敢打包票,爱上你的人,基本都是从你这里开始的。”

    “”茭白擦了擦眼皮,指尖沾上一点唇印,他以为没有暗示了,耳边却是一声轻语。

    姜焉告诉茭白――卷进大家族的纷争里也别慌,你给出去的善心,会成为你的幸运。

    茭白自我调侃,善心?他有吗?

    啧。

    当然有。

    那姜焉所指的,是他给出的哪一份善心?茭白的心里冒出几个人选,他粗略地排除起来。

    茭白的思绪又被他的另一揣测打断,姜焉有没有可能是跟哪个家族有牵扯,为了钱待在沈寄身边,只是被他这个外来者的蝴蝶效应破坏了原来的轨迹?

    毕竟漫画里没交代的隐藏信息有不少。

    “要不要晚点走,哥哥在这里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天堂?”姜焉的指在他脊背上弹曲子,指骨白而有劲。

    声音本来就好的人,刻意挑逗起来,一般人吃不消。

    茭白却扛住了,他将姜焉肩头的发丝撩到耳后,挑挑唇,眼神黑亮而清明:“不用了,我不去天堂,我在人间就行。”

    姜焉怔了怔,大笑。这么有趣的人,多新鲜,怪不得那两个高位者能动凡心,儿女情长。

    他摇摇头,何止啊。

    茭白走后,姜焉点了根烟,他走到挂着一排衣服,堆着乱七八糟杂物的阳台,趴在生锈的护栏上往下看。

    戚家的人跟着茭白离开,全方位地护着他。

    姜焉一路目送他们离开,他回客厅,找了几个玩具打算去一个房间哄智障。

    捞沙发里侧那汽车的时候,捞出了一张银行卡。

    指间的烟掉了下去。

    姜焉红着眼低骂了一声:“妈的。”

    什么时候塞进去的,是不是他上厕所的时候?还是他啤酒喝完了,去厨房冰箱拿新的那时候?

    姜焉看卡上的字迹,那是用茶几底下的圆珠笔写的六个数字。

    茭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命,一无所有。

    你这么对我,是要我的命啊。

    姜焉用力咬一下嘴边的烟蒂,他匆匆去房间,从床底下搬出一个大箱子,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拨找出一个的,豁了几个口子的玉观音。

    不多时,玉观音被供起来。

    姜焉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就将几口烟掉,他丢了烟头踩灭,对着玉观音拜了拜。

    红裙被烟灰烫了个洞,高跟鞋的鞋底踩着烟头,假发微乱,唇上的口红花了,可他的姿态却是虔诚的。

    他许愿,

    明年的这时候,炎夏,那些个狗屁斗争都已经平息。

    茭白在大学读书。

    而他,按月还茭白借给他的钱。

    茭白有两张卡,一张里面有一千万,一张是六百万出头。他把一千万的那张留在了姜焉家。

    那么做,不是他被菩萨附身,更不是活菩萨。

    因为菩萨是要普渡众生的,他可渡不了,顶多就是把姜焉往前推一把。

    至于为什么是姜焉,原因很简单。他身边处得还行的所有人里面,就姜焉物质上最困难,刚好他里有闲钱,那就帮帮。

    反正他在兰墨府用不到钱。

    等他做完任务,就会上学上班工作,也有收入。

    剩下的六百多万够做他在那之前撑下去了,他又没想吃山珍海味,买洋房开超跑。

    茭白跟郁家兄弟一块儿回了酒店,他洗了个澡换上棉质睡衣,坐在电视前,一边听郁响的埋怨声,一边想,南城的局势去年就洗过牌了,沈家一家独大。

    然而人生多的是意想不到,今年还要再洗一次牌,和另外两个城市一起,这次玩得更大。

    姜焉那个暗示的意思是,他知道一点可靠的内情,局势大洗牌后,会是受过我善心的某个人得利,茭白心想。

    茭白几乎可以猜到姜焉指的是谁了,他任由郁响数他的锣,忍不住地抖着肩膀笑起来。

    郁响有点发毛:“瓜瓜,你笑什么啊?”

    “搞笑。”茭白的嘴角合不拢。

    郁响不懂:“什么搞笑?”

    “什么都搞笑。”茭白弹他脑门,“别问了,睡觉。”

    郁响立马关电视爬上床,被子盖到脖子下面,只露着一个脑袋,特别乖。

    茭白正要上床,来电话了,他让郁响躺好先睡,完就扭头出去接电话,脚步走得很快。

    这都快晚上十一点了,戚以潦那老变态还打给他,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吧。

    “还没睡?”戚以潦还在办公室,桌前堆了些文件,他阖着干涩的眼睛,喉咙里都是浓苦的尼古丁味道。

    茭白坐在开放式厨房的半圆形台子上面:“就要睡了。”

    戚以潦问:“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茭白,“三哥,我把‘天星’附件还给郁响了。”

    戚以潦的口吻里带着疑惑:“那是军方用的好东西,你带着,等于多条命,为什么还了?”

    茭白有苦不出,能是为什么,我怕狗血啊。

    郁响给他项链,就跟个flg似的,还是赶紧还了吧。

    虽然他还了,很有可能会引发另一波狗血。

    茭白趴在了台子上面,脸滚了两圈,他没话,那头也没声。

    等茭白趴累了,想换个姿势的时候,才发觉已经过了十几二十分钟,都热乎了。

    “草。”茭白把脑袋往台面上一磕。

    “嗯?”戚以潦的声调很浑,也很哑,他像打盹的狮子醒来,呼出的气息里饱含充满威严的魅力,“草什么?”

    茭白脱口而出:“我自己。”

    戚以潦低笑:“孩子,才刚学会走,就想飞,挑战高难度。”

    茭白的脸上一阵黑一阵红。

    “一个人在房间?”戚以潦的喉间还有笑意。

    茭白觉得老变态的声音里有种情||事后放松的慵懒性感,就打个电话,怎么跟炮了似的。

    “不是。”茭白没隐瞒,他的举动,老变态不会不知道,“郁响陪我。”

    戚以潦亲和道:“那就去睡吧,玩得高兴点,回来前跟叔叔声。”

    茭白下意识了一句:“晚安。”

    完了就要挂掉。

    却在他那么做的前一刻,有话声跑进他的耳中。

    “白,再一遍。”戚以潦的嗓音很低,带着克制的引诱,“乖,再一遍。”

    茭白莫名得很:“晚安。”

    那边很静。

    茭白等了会,就要“挂了”,他还没出声,便听戚以潦回了他一声。

    也是那两个字――晚安。

    这回电话是真的挂了。茭白把丢台子上,他下意识往后靠,忘了自己坐的是凳子。

    于是他直接仰倒在地,后脑勺不疼。

    地毯很厚。

    茭白躺在地毯上,教张开,呈大字形。啧,晚安就晚安,多普遍,怎么有股子仪式感,搞的跟“我爱你”一样。

    “扣扣”

    外面传来敲门声,来人只敲了两下,不急不躁。

    过了片刻,又是两下。

    好友上线了。

    蚂蚁的细腿抖啊抖,来了段霹雳舞,配着它周身丝质的光泽,不是一般的酷炫。

    茭白欣赏着霹雳舞爬起来往门口走,他考虑到郁响那颗不定时炸||弹,便打开门出去,跟郁岭站在了走廊上面。

    “响想跟你回西城。”郁岭才洗了澡下来的,黑色t恤搭工装裤,脚上是双皮靴,衬得他从肩到腰,再到腿的线条都很结实硬朗。

    茭白当场拒绝:“不行。”

    郁岭看着他。

    “开什么玩笑,他不懂,你也不懂?”茭白板着脸,“我在漩涡中心里,他和我在一起待两天还行,时间一长,难免遭殃。”

    “你可以避免的。”郁岭沉声道,“去年,你有离开的会。”

    “现在现在事。“茭白不耐烦。

    郁岭的喉头上下一滚:“抱歉。”

    “别跟我道歉。”茭白,“你给你弟做好思想功课,我就谢你了。”

    茭白闻着郁蚂蚁身上的香皂味:“该严厉就是要严厉,我见过一个弟控,下场很惨。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忍着瞌睡,跟你讲一讲。”

    郁岭摇头,嗓音更沉:“不用了,我会跟他。”

    “还有事没?”茭白困了,白天走了很多路,他的腿肌肉有点酸,脚底板也疼。旅游就是花钱买罪受。

    一道目光扫在他的脖子上面,他一顿,姜焉咬的印子被他用创口贴遮住了。

    “沈寄已经在对付岑景末了,戚家他也不会放过。”郁岭的眉间拧出“川”痕,“戚家有很大率会跟岑家合作。”

    完,他见青年没有半分意外,便抿住了唇峰。

    青年很聪明,用不到他。

    茭白确认地问:“知意是不是岑景末的人?“

    “是岑景末派过去的,但是,”郁岭,“岑景末还没动用他那颗棋,他自己跑出来的。”

    后面的话不用了,意思明了。

    岑景末被玩。

    茭白笑嘻嘻地咂嘴:“那岑景末岂不是要气吐血。”药罐子一个,却很难死,到最后才被敌对暗杀掉,还是因为想礼珏想得入了神,分心大意。

    “知意死了。”郁岭看着他的笑脸。

    茭白:“岑景末知道自己被利用,将他杀了?”

    “沈寄下的,知意死前遭受过严重的虐打,血被放出来了,洒在他母亲的葬礼上。”郁岭。

    茭白:“”

    好中二的报复仪式。

    “沈寄要给他母亲报仇,知意是第一个。”郁岭看他发顶的旋。

    茭白呵呵,别人都有错,就他没错。实际上,第一个杀的就该是他自己,他最该死。

    狗血框架下的人物,大多都擅长自欺欺人。“不,我没有”,“不是我,都是你们害的”,“是你们,你们该死”“一个都别想逃”等等,全他妈是经典台词。

    “让郁响在国外待着吧,”茭白,“明年再回国。”多事之夏,局势正乱,明年基本可以定下来了。到那时,他任务应该也全搞定了吧。

    茭白往房门那走,腕被拉住,他斜眼。

    郁岭立即撤离,他将那只放在工装裤的兜里,摩挲着。

    茭白没走动,他站在原地,看趴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蚂蚁。

    郁岭对他的活跃度里掺杂了好感度,要破50的话,不会是要他“我喜欢你”吧?

    肯定不会是这样。

    这不狗血,不符合这个漫画世界的本质。

    难道是反着来,要他:我不喜欢你?

    有可能。

    只要他拒绝郁岭做个试探,如果郁岭的活跃度真的和他想的那样,不掉反涨,这就狗血了。

    可问题是,郁岭都还没正式表白。他先来这一出,有点他妈的难为情。

    茭白看墙上的,郁岭对他的好感是始于他的p照,为了从沈而铵里把他带走,花时间调查他期间看到他的真正照片和资料,再绑走他接触几天,这么个步骤来的。

    “郁岭,耳朵总是跟我,你对我有意思。”茭白语气随意,“是误会吗?”

    郁岭的面部肌肉猛然绷了起来,他那双漆黑坚毅的眼睛转开,头偏向一边,耳根发红,呼吸更是没了。

    这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茭白走过去,郁岭不自觉地低头,做出倾听的姿态,面颊还是偏着的,没有看他。

    “话要明白,去年你绑了我,导致我被你弟下药,泡几个时冷水,你救我,给我按摩尾椎的伤,喂我喝血,带我换地方躲到适合的时回南城,被岑家半路拦截,促使你进岑家做事,后来你弟帮过我几次,‘天星’附件让我被找到,恩恩怨怨的可以抵消,过去了。我们现在算是朋友,我欣赏你的能力,也看好你的前程,可你不是我会考虑的类型。”茭白的视线从郁岭臂的蜈蚣上扫过,一路往上,停在他线条利落刚野的下颚上面。

    走廊寂静。

    奢华的水晶灯投下来,打在一外形苍白病弱,一外形强壮勇猛的身影之间,照出他们两个世界的鸿沟。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郁岭抿着的唇动了动,他嘶哑着:“没关系。”

    蚂蚁在哭,细腿不停抹眼泪。

    活跃度涨了,425。

    茭白一哂,他挥挥回了房间。郁岭这活跃度涨了是在透露:让我有好感的人对我没意思,他直接,不跟我玩暧|昧。三观很正。我对他更有好感了。

    之后也许就是:我喜欢喜欢着我喜欢的人的那个我。

    茭白这双眼看过太多太多狗血爱情。

    ――每一种都是修行半生,到头来酿成一场自我感动。

    两天后,茭白回了西城兰墨府,迎接他的是新鲜出炉的高考成绩,分数跟他预估的没差多少,只等医科大的录取通知书。

    茭白不操心商场的变化,漫画里没有沈寄从位子上下来的内容,直接省掉了,他成了这世界的人,也不想知道那部分细节。

    但章枕告诉他,根据调查,礼珏已经跟“缔夜”签了三十年的合约。

    而“缔夜”是沈氏旗下的。

    礼珏的剧情偏了,又给茭白一种他只是绕个弯,终究还是要回到原来轨迹的预感。礼珏绝对在熬狗血等他,还不知道有多粘稠。

    沈寄怕是也会添个柴火,或者作为佐料。

    茭白对着礼珏的时候很被动,他哪儿也没去,就在兰墨府待着。

    一次黄昏,茭白去前院溜达。那里光秃秃的,名贵花草的尸骸全被清理掉了,几栋沁心园的房子啊。

    春秋播种,现在才炎夏。

    茭白坐在一块造型极具观赏性的石头上面,屁股有点烫,他没挪开,反而细细感受这种被日光烘烤的久违感受。

    半年的药浴下来,茭白的皮炎好了很多,除了夏季,其他季节他可以不用太顾虑。

    “白少,西瓜吃吗?“戚二过来问。

    “来一块。”茭白嘴馋。

    戚二将刀工展现得最好的那一块给了他,自个去跟弟兄们呼哧呼哧啃西瓜去了。

    兰墨府的面积太大,什么都有,西瓜就是自产。

    茭白一块西瓜才啃了几口,戚以潦就回来了。

    “三哥,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茭白没站起来,惊讶地喊他。

    这些天戚以潦要么不回来,要么是后半夜,他都睡了,所以他们几乎没怎么接触。

    倒不是突然陌生,就是有种形容不不出来的感觉

    茭白一直在看他。

    戚以潦走近些,茭白发现他的气色不对,立即端着没啃完的西瓜起身迎上去:“不舒服?”

    后面的章枕:“烧好几天了,三哥他不听劝”

    戚以潦摆。章枕把嘴闭上。

    茭白跟章枕对视,用气声:你怎么没告诉我?

    章枕冤枉,三哥不让,他能怎么办。

    医生来得快,给戚以潦挂了水,他没走,在兰墨府住下了,方便观察。

    戚以潦的卧室在五楼,茭白第一次进来。

    真的是第一次。

    色调不是地下二楼那样的黑墙白家具,而是普通搭配,性|冷|淡色系。

    茭白扫视了一圈,卧室里就剩他跟戚以潦了,章枕什么时候出去的他都不知道。

    卧室里好静。

    “三哥,你躺着休息吧,我出去了。”茭白隔着点距离看戚以潦,以及跟他的身体状态完全相反,格外有精神,甚至可以是亢奋的白猫。

    “过来。”戚以潦打着吊针的抬了抬。

    茭白走到床边。

    猫两只金色的眼睛定定看他,毛茸茸的脑袋往前伸了伸。

    像是要蹭他。

    猫的主子却来一句:“吃个西瓜都能弄到衣服上。”

    茭白下意识顶嘴:“我那不是往你那跑的时候没注意。”

    四目相视,谁都没移开视线。

    势均力敌一般。

    戚以潦指了指左边的床头柜:“经书里的东西,拿去。”

    茭白不明所以地翻开经书,入眼的是一个佛牌。

    那佛牌被一根绳子系着,装在一个材质特殊的半透明盒子里面。

    “跟踪定位用。”戚以潦的眼下有青影,他锁着眉头,语气淡淡,“不如天星。”

    茭白怔怔地:“挺好的。”

    “那我是要戴起来吗?”他问了个白痴的问题,“戴哪啊?”

    “脖子上。”戚以潦睨他一眼,“不是空了?”

    茭白:“”

    卧室里再次变得静谧。戚以潦的呼吸逐渐悠长。

    茭白靠在床尾的木头柱子上面,鼻息里都是湿嗒嗒的沉木香,来自佛牌。

    这就是戚以潦身上的味道,跟兰墨府这座古堡非常贴切。

    茭白的指绕着细绳子,指腹摸了摸佛牌,他头脑一热,弯了腰,凑近去闻。

    床上,刚睁开疲惫泛红眼眸的戚以潦:“”

    他闭上了眼睛。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