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莹没有话，舒延也在默默吃东西。没有一个人问为什么欺负他，也没有一个人问有没有伤到。

    清雅凄凉的笑了笑。有些父母偏心得理直气壮，你哥哥那么好我不偏心他偏心谁，你看看你这样鬼样子，恨铁不成钢啊。有些父母偏心都不敢承认，嘴里着一视同仁，做的事却完全不是。

    他们不话，清雅倒是主动了，“爸妈，你们怎么不问一下他们为什么欺负我？怎么欺负我的？”

    舒延盯了清雅一眼，“孩子闹很正常。爸爸早都过，男孩子心胸开阔一点，不要斤斤计较。”

    清雅觉得这话真的好笑，反问道，“如果哥哥被欺负你们是不是同样的话？”

    舒延先是一愣，才道，“你哥哥不会被欺负。”

    清雅叹了口气，无奈道，“爸爸，被欺负不是我的错。”见舒延又要开口，清雅抢先道，“我知道你要什么？怎么不去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对不对？所以你觉得我有错。那如果我有错的话，那生我的你们更有错。”

    陶莹吃好饭无奈的看了清雅一眼，“好了，别些乱七八糟了的。走吧。居然还能被请家长，我对你也是服气。”

    清雅吃完饭，收拾好书包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舒延才跟着陶莹身后走去。

    到了学校他们就直接去了老师的办公室。班主任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长得还有点帅，很明显是刚毕业没几年的老师。

    见清雅和陶莹来了就笑着叫他们坐。陶莹倒是依言坐下了，清雅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别看清雅不知道是第几次读书了，但骨子里对于老师的那种畏惧依然在。就算长得再帅也是有距离感的。

    那老师叫萧宁，班上很多人都很喜欢他，因为他除了颜值好之外，脾气也不错。至少还没见他怎么体罚过学生。他站起身给陶莹倒了一杯茶。

    陶莹接过之后喝了一口道，“谢谢萧老师。”杯子放下后她又问道，“不知道萧老师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宁看了看清雅道，“你先去教室上早读。”

    萧宁见清雅走后，才看着陶莹。倒是也没有直接，而是委婉的问道，“陶女士家里很忙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你联系我了解舒清雅的情况。”学生档案里都有写清楚爸妈的名字，萧宁当然也知道舒清雅的妈妈姓陶。

    陶莹觉得这话好像是在质疑她不合格一样，有点尴尬的道，“因为他还有一个哥哥，哥哥现在高二了，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所以对他的关心就少了一点。”

    萧宁笑了笑，“哥哥固然重要，但另外一个孩子也很重要。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孩子总是受欺负。班上的男生给他取难听的绰号，还总是时不时的有点摩擦。有些还带有一些侮辱性的话。当然我们老师也管，但也总是有没看住的时候。我觉得这孩子有点受影响了，情绪看着不太好。怕对他以后性格有什么影响。我们老师也开导，但应该还是没有家长开导管用，所以就跟谈一下，看能不能好好开导一下。别让孩子受影响太深。”

    其他孩子他们罚也罚过了，但效果好像并不明显。

    他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又响起来了。进来的一看也是学生家长。

    那家长貌似跟萧宁熟络一些，一进来就笑着赔罪道，“萧老师，真是抱歉啊，孩子是不是又给您惹祸了？”

    萧宁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您坐。”他对于这个家长的态度明显是不喜欢的，只因为她的孩子是卜展。他们家应该有一些钱，所以卜展在班里很吃得开。他知道他们当老师的就应该一视同仁，不管是差生还是优生。可是他对卜展的不喜倒不是因为成绩。是因为卜展被家里惯坏了，总爱欺负同学嘲笑同学，甚至严重的会殴同学。卜展妈妈之所以这么熟，是真的隔三差五的请家长。但根本没有任何用，卜展照样在犯，他都严重怀疑这家长回去到底有没有好好管束卜展。要不是现在不准劝退学生，他真的想把这个卜展劝退了。

    卜展妈妈倒是符合一个富态妈妈的形象，胖胖的，一笑起来至少三层下巴。她憨憨的笑道，“萧老师，我们卜展又犯错了？”

    萧宁一改之前的温和，严肃的问道，“卜展妈妈，前几天我找过您一次。您答应过回家会好好教育卜展的，可是昨天他又欺负同学了。把同学推倒在地踩手，倒水淋湿别人。您看看，这是一个八岁孩子应该有的行为吗？关键是我让他跟那个同学道歉，保证不再犯，他居然不肯。”

    他真的是越越气愤。而坐在一边的陶莹也意识到这个被推在地上踩手的是自己儿子。

    卜展妈妈好像没有听过这件事一样，一脸的诧异道，“这个真的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您放心，我一定回去好好管教他。”

    萧宁对于卜展妈妈的好好管教几个字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他直接问道，“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们都是怎么好好管教他的？”

    卜展妈妈居然一脸骄傲自豪的表情，“不给他晚饭吃。”但他爸有偷偷塞其他东西给他吃，这话她觉得还是不为妙。

    萧宁真的无语望天，就卜展那个身材，不给他晚饭吃绝对是为了他好。要不是要表情管理，他估计白眼都翻上天了。

    卜展不愧是他妈妈的亲儿子，那身材跟妈妈一模一样。才八岁就比一个成年人体重重了。他以前也是被人叫过死胖子，为了让别人不再欺负他，就由一个受害者变成一个施害者。可是当初欺负他的可不是舒清雅。

    萧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跟卜展妈妈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班舒清雅的妈妈，卜展欺负的就是她儿子。等会儿叫两个孩子过来，让卜展道一下歉，再写份检讨。”

    卜展妈妈仍然笑眯眯的望着陶莹，马上就夸奖道，“哟，舒妈妈真的年轻。跟我们可看着不像同辈人。”

    其实卜展妈妈嘴上是这样，心里却觉得这个女人一看就是不修边幅的黄脸婆，看那衣服上面居然还有一滴没洗干净的油渍。嘴角的嘲讽若隐若现。

    陶莹听到别人夸了她，倒觉得有点不好找麻烦了，只得尴尬的道，“卜妈妈也很年轻。”

    卜展妈妈心里想着，“老娘当然比你年轻，这脸可不知道堆了多少钱。”嘴上却是赔笑道，“这可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卜展被他爸给惯坏了。”她可坚决不承认是她惯的。

    陶莹很自然的接道，“没关系，这孩子之间，特别是男孩子之间特别容易闹。也怪我家孩子题大做了。”

    萧宁看着陶莹一时不知道什么？还是这卜展妈妈道行深啊。他见有个同学刚从门口走过，就叫道，“同学麻烦你把三班的卜展和舒清雅叫过来。”

    等了一下卜展和舒清雅就过来了。胖子还真是哪里都要欺负人，进个门明明是舒清雅先进的，硬是要把舒清雅挤开让自己先进。萧宁看着直摇头。

    两人站好之后，萧宁就道，“卜展你当着你妈妈的面，你做错了什么？”

    卜展一副狂拽的模样，眯着个眼睛抬起下巴，好像眼里根本看不到人，他道，“我不觉得我有做错什么。他本来就是个娘娘腔。简直是给我们班男生抹黑。别的班的都我们班有个娘娘腔。”

    萧宁听不下去了，直接断道，“卜展。你够没有。了他只是声音特殊一点而已。”

    萧宁这个老师对其他同学挺有威慑力的，但对卜展还真没有，卜展照样道，“对，声音特殊。古代的太监都是这样讲话的。”他看了一眼陶莹，知道陶莹应该是舒清雅的妈妈，他又对着陶莹道，“阿姨，我觉得你可以带他去做变性手术。”现在八岁的孩子可什么都懂了。

    陶莹脸涨红，没有一句话。她听了那些话根本没有考虑清雅怎么样？而是觉得太难堪了。

    萧宁看了卜展妈妈一眼，卜展妈妈马上心领神会，对着卜展道，“卜展你怎么话的，不管同学怎么样，都不能欺负同学。”

    萧宁对于这所谓的管教真的大开眼界，就这样的管教会听才怪。

    萧宁严肃的对着卜展道，“这样欺负同学是不对的，你明明都知道，却偏偏还是要这样做。如果你再犯我就只能给你处分了。”虽然不能开除，但处分还是可以给的。

    卜展倒是漫不经心，还时不时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至于处分什么的他才不在意。

    萧宁又道，“给舒清雅道歉，然后回去写一份检讨书保证再也不欺负同学。”

    卜展别扭了了一句，“对不起。”一听就不是发自内心的。心里还想着回去应该怎么欺负舒清雅。

    卜展妈妈马上叫道，“了，了。”那意思就很明显了，意思应该结束了。

    而陶莹居然也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这知道错了就好。”

    本以为一切就结束了，清雅却平地一声雷，他道，“我不接受道歉。”

    最慌张的居然是陶莹，她扯了扯清雅道，“你胡八道做什么？别人不是给你道歉了吗？”

    卜展妈妈难得的尴尬了一下，勉强笑着看着卜展道，“对呀，我们卜展已经道歉了。你这孩子心胸可真不开阔。要阿姨呀，男孩子真的不能这样气。”

    舒清雅那时候也是这样回答的，他悲愤的叫着他不接受道歉。可是最后也是被这样数落，然后被迫接受了道歉。除了萧宁安慰了他几句，这些人一个个都有一副事情圆满成功的感觉。还有心胸开阔这几个字他真的是听烦了。

    陶莹居然也分不清自己阵营了，加入了敌方阵营，跟着劝慰道，“是呀，同学都道歉了，你就原谅别人啊。大家还要在一起读好几年的书，闹那么僵干什么？”

    清雅眼神凌厉的看着陶莹，“你是我妈妈还是卜展的妈妈？他又不是第一次欺负我，我已经原谅过好几次了。不接受他的道歉很难理解吗？为什么要逼着我接受。”

    卜展妈妈听了这话也不笑吟吟的了，阴阳怪气的道，“哟，这孩子人不大，居然还挺记仇。那你要怎么办？赔点钱也不是赔不起。”一下就把清雅他们当做要钱的了。

    清雅笑了笑，“钱倒是不必了。他怎么我的，我就回去好了。到时候我也像他跟我道歉一样道歉。”

    萧宁听了这话第一个不同意，他痛心疾首的道，“舒清雅，你不能因为自己被欺负了，就要向欺负你的人学习。以暴制暴永远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清雅道，“但是老师你不可否认的是这却是一个最有效的解决办法。而且我跟他们还是不一样的，我至多算是反抗，我又不欺负别人。”

    萧宁却丝毫没有放心，反而更加忧心，“舒清雅，也许你现在觉得只是反抗。但当你习惯用暴力掌控一切和解决一切问题的时候，你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卜展则是一脸的瞧不起看着清雅，他对着萧宁摆了摆手，“老师，你不用他了。反正他也不过我。”每次把他趴在地上，他都是毫无招架之力。

    卜展妈妈居然一脸欣慰的看着卜展。所以这也看得出来卜展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陶莹脸上的表情不是焦急担心反而是愤怒，本来就已经解决了的事情，偏偏又因为舒清雅节外生枝。

    她直接命令道，“你快点接受他的道歉，回班上上课去。这都耽误多少时间了。”

    清雅不受陶莹影响，反而道，“如果他以后还欺负我怎么办？每一次都是这样道个歉然后轻轻放下？”

    像陶莹这样的家长可不止一个。清雅记得她自己读书那会儿，他们班有个男同学先招惹另外一个男同学。被欺负的那个男同学就还手了，两人就在一起了。结果那个男同学的爸爸被叫到学校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问事情起因，只听男同学架了，直接飞起一脚把男同学踹倒在地。那个时候清雅就完全不明白这些个家长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是那个男同学受委屈了呀。你可以告诉他架不对，但问都不问就直接他，实在让人寒心。

    卜展却特别兴奋的看着清雅，“那我们一架。”在卜展眼里清雅就是垃圾。

    卜展妈妈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儿子会输，赞同道，“对，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自己解决就好。”

    陶莹没有话。只剩萧宁忧心忡忡无法释怀。他觉得是他任教时间太短，没有什么经验，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其实也不怪他，只怪他遇到的这几个都是奇葩。

    卜展直接动手了，朝着清雅就是一拳。萧宁正想上前制止，卜展妈妈却一把拉住他道，“哎呀，老师，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自己解决，这孩子能有多少力又不坏。”

    幸好清雅直接躲过了。趁着他拳头还没有收回，清雅直接踹了他一脚，拳头也直接落到了卜展鼻子上。

    卜展没想到舒清雅居然有那么大的劲儿，鼻子都感觉流血了。而且踢他的那一脚他已经踉跄了几下。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想把清雅按在地上狂揍，于是他直接扑了过去。可惜清雅直接闪开了。他一下刹不住车，直接自己扑地上了。清雅举着双手跟投降一样道，“这下我可没碰他。”只是在走开的时候状似不心的踩了踩卜展的手。

    “啊……我的手。”卜展尖叫道。

    清雅这才慢吞吞的挪开了他的脚，好像才知道卜展的手在那里一样，愧疚的道，“实在抱歉，才看到你的手。真不是故意的。不过我可比你仁慈多了，你以前踩我的手可是还要碾压几下的。而且我也像你一样惨叫，你却是置之不理的。”

    卜展妈妈一把把清雅拽开，把卜展扶了起来，气冲冲的对着萧宁道，“这样的学生老师你居然不开除。你信不信我找校长。”

    这变脸速度实在是太快，陶莹表示她有点适应不良。清雅倒是对着陶莹道，“你看看别人的妈妈是什么气势。”

    陶莹直接斜了一眼清雅。

    萧宁倒是镇定的对着卜展妈妈道，“要是开除的话，我觉得卜展已经开除很多次了。”

    卜展妈妈突然变蛮横不讲理的画风，她道，“我不管，他居然敢我儿子，就应该付出代价。”

    清雅直接走到卜展身边，轻声道，“如果你想让所有同学都知道你被你们口中的娘娘腔了，你猜他们会什么？”

    卜展眼皮一抬，有点惊恐。他完全猜得出来他们会什么。以前他是死胖子，现在估计还会他是废物连娘娘腔都不过。他慢慢建立起来的威信在那一刻就直接全部崩塌。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他看了清雅一眼，他发现现在的舒清雅和以前的舒清雅不一样了。他倒不是觉得有什么古怪，而是觉得舒清雅在崛起，跟他以前一样，被欺负了所以崛起。他有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那他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会很难过。不行，他一定不能落单。他还不信，他们几个人还不过他一个。

    抱着这样的想法，卜展直接制止了他妈，“妈，你回去吧。我没事，我们就是闹闹而已。”

    舒清雅听了卜展的话，愉悦的笑了笑，对着萧宁道，“老师我先回班里了。”

    卜展也紧随其后，“老师我也回去了。”

    两人走了之后，卜展妈妈赶紧道，“萧老师，你可得盯紧了。如果再让别人欺负我们卜展，我绝对会告校长。到时候您这老师也别当了。”

    如果给卜展妈妈颁一个奖的话，绝对是最快变脸奖。这跟之前笑嘻嘻像弥勒佛一样的人感觉完全不是一个人。他们家的教育理念就是宁愿跟别人赔礼道歉也不愿意别人给他们赔礼道歉。所以她赔礼道歉倒是习惯了，居然还有点隐隐的自豪感。这畸形的教育观。

    萧宁倒是没把这威胁当一回事，他们校长还是挺通情达理的。

    陶莹见卜展妈妈这么气愤，尴尬的道，“实在抱歉。”

    结果卜展妈妈根本就不搭理她，直接甩了甩袖子，哼了一声。就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离开了。

    陶莹又看着萧宁道，“老师，真的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萧宁正色道，“陶女士，这是我的工作，我并不觉得是添麻烦。我只是觉得您估计跟孩子沟通太少了。我真的有明显发现孩子心理上面的一些变化。真的希望你们能好好沟通和引导一下。毕竟有很多话孩子是不会跟老师的。我之前找舒清雅沟通的时候，他全程都是低着头，根本没有讲两句话。我也是真没有办法了，只希望家长能重视一些。不要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

    陶莹一脸谦逊的模样，“知道，知道。老师得是。”然后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焦急的道，“抱歉老师，这已经十点了。我还要回去买菜给我大儿子做饭然后送饭。应该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完也不管老师什么表情，直接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萧宁能什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老师要给家长找事做，找麻烦。只是因为有些事他们老师做不到。当然就希望家长配合一下，可是这一个个的，真的看得他火大。学校里又不是没有食堂，吃一天食堂又不会怎么样。

    而回到教室的舒清雅刚一坐下，他同桌就问道，“你没事吧？”现在正是课间休息时间，她话得并不太声。

    舒清雅的同桌是一个个子的萌妹子，记忆中她不曾过舒清雅坏话更不曾欺负过舒清雅。清雅听到她关心的话，倒是心里一暖，笑着道，“没事。”

    萌妹点了点头，“那就好。”

    卜展一坐下，经常跟他一起欺负同学的几个男生也围了过来。

    叽叽喳喳的问道，“怎么了？没精采的样子。”

    卜展心里吐槽道，“你被了会有精神吗？”

    有一人发现卜展鼻子上面好像有伤，指了指他的鼻子问道，“谁了你鼻子？萧老师的？”他们左想右想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

    卜展听到这话有点尴尬，随口道，“我妈的。”

    这话声音不，清雅回头看了看卜展。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个儿子他怎么不知道。

    卜展看到了清雅的眼神，简直恨不得直接钻到地缝里去。低着头，始终不敢抬起来。幸好上课铃声拯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