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燕士奇刚把闹得最凶的熊孩子抓起来就看到这一幕,根本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乞丐跳井。
“喂鬼!”
独角大王也惊呆了,从燕士奇衣服里跳下地哒哒哒跑过去,笨拙的扒拉着井壁爬上去,扒着井沿往里看忽然沉默了。
燕士奇一只抓着三个熊孩子,另一只抓着吓呆的另外两个,两步跨过来,脸色不大妙的俯身往井内看。
也沉默了。
井水并不是很深,水面大概在六七尺深处,乞丐泡在水里露出个脑袋,不知道为何没沉下去,两只黑乎乎的爪子抱着栗子正非常认真专注的啃呢。
“鬼!”燕士奇叫了一声。
乞丐继续啃连皮一起啃,对燕士奇的叫喊毫无反应。
燕士奇无语,黑着脸把五个熊孩子丢到地上,凶神恶煞的威胁道:“都给我老实呆着,没让走谁也不能走!也不准哭!”
刚要嚎啕大哭的几个人立刻把哭声给憋了回去,满脸鼻涕眼泪的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山一样高大恐怖的魔头。
燕士奇头疼无比,看了眼支在井上方的辘轳,又瞥了眼撅着屁股看乞丐的狗子,眉头舒展,但整张脸却被阴暗的影子笼罩,显出十分的邪恶与残酷。
魔爪缓缓伸向一无所知的狗子。
“嗷?”忽然悬空的独角大王一脸懵。
燕士奇法熟练且迅速把井绳在狗子身上缠绕两圈打了结实的绳结,十分满意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大王,把底下的鬼钓上来吧,你可以的!”
着一松,连绳子带狗子快速掉下去,燕士奇默念一二三然后抓住辘轳的摇把,从容、淡然的探头看向井内和一尺之外一双冒火的狗眼四目相对。
独角大王嘴巴咬着井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燕士奇伸出两根指,照着它的脑袋瓜一弹,再一弹,再一弹独角大王终于狂暴了,不带这么欺负狗的,气懵了脑袋张嘴就想吼,然后一松口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去。
“嗷嗷嗷!”狗子的叫声。
“咚!”砸到什么东西。
“啊!”乞丐的叫声。
“噗通!”物体落水的声音。
燕士奇:“”
“吼吼!哇嗷嗷嗷嗷!”片刻后拴着井绳的独角大王浮出水面,狂乱的朝着上方一通咆哮。
乞丐即便被砸了脑袋也没松开抱着栗子的,两眼转圈圈,咕噜咕噜的沉入水中。
独角大王还能怎么办,只能一口叼住乞丐的衣服,抬起头唔唔的闷叫,燕士奇摇着把,把独角大王和它叼着的乞丐一起拉上来。
独角大王一松嘴立刻嫌弃的“呸呸呸”起来,乞丐衣服上都是食物的味道,还有股让狗子不喜欢的酒味。
酒味大的燕士奇也能闻得到。
真是个古怪的乞丐。
乞丐意识不清的躺在地上,不过人并没有晕过去,吐了两口水,两只黑慢吞吞的把啃得惨不忍睹的栗子往嘴边送。
这是何等的执着。
燕士奇抽了下嘴角。
现在的天气不冷也不热,但井水沁凉,乞丐总穿着湿衣服怕是会生病。
燕士奇的目光转向几个熊孩子,语气和善:“你们,把衣服都脱了。”
等这五个熊孩子脱光了衣服,燕士奇才大发善心的准许他们离开。于是几个男孩儿便光着屁屁呜呜哭叫着狂奔逃命,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去了。
燕士奇没搭理这几只,从一堆衣服里挑了料子最好也最干净的,打算给乞丐换上。
乞丐握着栗子不撒,燕士奇总不能硬抢,满头黑线的解开对方的上衣。
令他意外的是这乞丐看着瘦巴巴的样子,脱了衣服倒是白白净净挺有肉的,不太像普通乞丐,还有点不出来的奇怪违和感。
燕士奇若有所思的盯着乞丐平坦,然而看上去肉也挺厚的胸,两个疙瘩也比这个年纪同样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大很多。
“畸形吗?”燕士奇自言自语,瞄了眼自家脑袋长疙瘩的残疾狗。
独角大王忙着甩干身上的水,没空搭理他。
燕士奇不甚在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乞丐穿好上衣,正要扒裤子,乞丐“啾”的一声打了个喷嚏,缓缓睁开一双清醒有神的浅色眼睛。
“醒了?”燕士奇把裤子丢给他,“醒了就自己换。”他没再管乞丐,挠挠头站起来,烦恼的看着天上的太阳嘀咕,“麻烦啊,赶不回去了。大王,走了。”
乞丐也没理他,把盖住脑袋的裤子扯下来扔到一边,就湿漉漉的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啃剩下的栗子。
的一颗栗子,捧在他里竟跟大苹果似的总也啃不完。
燕士奇本来想一走了之,见到乞丐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鬼,皮不能吃!”装着包子的油纸包在他教训熊孩子的时候被丢到了地上,燕士奇捡起来,把里面白胖干净的包子送到乞丐面前,“这个给你。”
乞丐呆了一下,这回总算有了反应,看看燕士奇,又瞅瞅包子,再看看燕士奇。
燕士奇:“给你的。”
乞丐听了,空出右,比燕士奇几乎上一半的却诡异的有着肉窝窝的抓了个包子。
这下两只都占满了,油纸上还两个大胖包子,乞丐巴巴的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抬起头看着燕士奇。
乞丐泡过了井水脸上干净许多,露出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大眼睛也睁得圆溜溜的,浅色的眸子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青年,清澈透亮,闪着水汪汪的光,无辜纯真的就像刚出生没多久的狗似的。
燕士奇身体忽然僵硬。
下一刻,仿佛受到某种精神攻击的青年听到了一声:
“汪!”
一旁的狗子眼睁睁看着大恶霸严肃正经的脸一点点变成可疑的红色,眼睛也放出可怕的光亮,不由得狗脸震惊。
他蛋蛋的那只黑白色的大团子也就算了,这么个为了一口吃的没节操学狗叫的傻子你也能露出这种表情?!置我于何地嗷嗷嗷!
狗子又一次妒忌了。
一刻钟后。
乞丐脑袋上顶着和他身体比起来显得格外巨大的竹筐,一溜跑的没影了。
燕士奇久久凝视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才颇为失落的叹口气,不解的问狗子:“我不够强吗?这子资质多好,我差点就有衣钵传人了。他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独角大王才不搭理,扒拉着燕士奇的衣服爬到他胸口钻进去,惬意的呆在自己的专属宝位里。
“算了,买了吃的就回去,他们大概等久了。”燕士奇转过身走了几步,顿住,低下头严肃的问怀里的狗子,“大王,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乞丐头顶竹筐,巧灵活的身体熟门熟路的在大街巷中穿行,快速接近大风帮的地盘。
在经过一座石桥后,乞丐却向着与大风帮相反的方向快速奔跑,位置更加偏僻,房屋建筑变得零零散散低矮破落,和周围逐渐增多的杂树和茂盛的杂草对比起来更显得荒凉。
没过多久,一个密集脏乱并且臭烘烘的棚户区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整个青州城最贫穷混乱的地方,穷人、流民、病患残废、走不动路的老人、还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三教九流的人全都会自行或被迫来到这里。
乞丐并没有进去,他从最外围心翼翼的躲开其他人绕过去,钻进了一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搭起的草棚子里。
“主人?”
草棚子四面漏风却不透光,即便是白天太阳最好的时候里面也显得格外昏暗逼仄。
靠里面的草垫子上躺了一个人,气息虚弱,声音苍老无力,偶尔咳嗽两声,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像是快要报废的破风箱。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病患。
尽管上了年纪,病得都没力气了,可他仍旧一眼看出了乞丐哪里不一样了,激动的想要从草垫子上爬起来:“主人你,你的衣服是,是谁的?头发,和裤子怎么湿湿了?”
乞丐一言不发,利索的把竹筐放下,一把将老者按回垫子上躺着,然后从竹筐里捏了个包子塞他嘴里,两捂着膝盖乖乖的瞧着他,嘴巴里蹦出一个字:
“吃。”
“唔唔”包子竟然还是热的,饥肠辘辘的老者根本无法抗拒送到嘴巴里的美味,然而对他来有些事情比填饱肚子、比他自己的死活更重要。
老者花费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咬一口的欲望,他拿出嘴里的包子,也看到了竹筐内满满当当的白胖包子,神色惊恐焦急。
“哪儿来的?主人你做了什么?你、你拿什么换的?是不是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呜呜呜老仆没用啊,对不起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保护不了主人我该死啊,让我死了吧你别管老奴了,主人,就让老奴自生自灭吧呜呜呜”
老者有气无力的捶胸,一把年纪了哭得涕泪横流,可怜极了。
乞丐蹲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老者还是没完没了的哭,于是他伸从旁边的竹筐里拿了只包子一边啃一边看,神态与其是无辜懵懂,倒不如没得感情。
老者无意中瞥了一眼,越发的悲从中来:姑娘啊,我的主人啊,她都已经这么傻了,若我也跟着老爷夫人一起走了,还有谁会用心教她生存之道?走之前至少也要给主人找一个可靠的归宿!
于是和往日一样,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内心冲突戏之后,老者打起精神捡起包子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对乞丐道:
“主人唔,老仆今日再教你一遍唔好吃,男女大防你仔细听”
乞丐吃够十个大包子,没管老者喋喋不休的带病教导,径自到用草帘子隔开的“屏风”后脱了湿裤子和湿鞋子,把腰带一样绑在身上的干净裤子套上,最后把挂在墙上的草鞋取下。
穿好鞋子,乞丐翻动堆在墙角的稻草堆,从里面拎了两个酒坛子。
如果赛大风在的话,或许能认出用来兜酒坛子的绳,其绳结独特的绑法正是出自他本人之。
光线昏暗的草屋内,乞丐的眼睛像猫一样发出幽幽的黄光。
不过等她拎着酒坛子走出门外后,眼睛看起来依然是正常人的模样,只不过颜色略显浅淡,透着微微的黄,带着点异域之人的特点。
她眼睛又圆又大,清澈透亮,看人的时候模样十分乖巧,身材也瘦瘦,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纯洁无害弱可怜的羊羔。
谁都能随意欺辱、甚至宰杀这只傻乎乎的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