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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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一笙开车带陆蔓子回市区, 去私人医院拿了药了后正好是吃晚饭的点, 她本算在外面吃, 但陆蔓子只想吃田一笙炖的汤, 于是两人又买了菜回去做饭。

    等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 回学校太晚了,田一笙只得明天一早再走。

    在陆蔓子洗澡的时候, 她给林温景了一个电话, 问蔓蔓的状况。

    林温景道:“刚刚才哭了一场, 这会刚睡下……”

    田一笙问:“体温呢,有没有又低烧?”

    林温景:“刚量了, 没事, 但你明天还是早点回来吧,不然蔓蔓又要哭。”

    “嗯,我知道, 明天我坐最早的班车回来。”

    挂了电话,田一笙趴在栏杆上, 看着楼下的绿植和围墙外的车道。

    闲下来之后, 疲惫感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折腾, 她其实也很累,只是累也要咬牙撑着,她哪边都不想妥协。

    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贪心,明知道不能两全,却又总是踟蹰着不肯放手, 总有一种船到桥头必有路的侥幸。

    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可生活若是处处圆满,那就不是人生了。

    晚上吃了药,陆蔓子很早就睡下来了,田一笙不怎么困,就守着她,等她睡熟了,才闭眼躺下。

    还是不困,躺了一会后,她又调暗手机灯光,刷了一会网页,等到凌才睡去。

    但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一直在做梦。

    一会梦见五年前的车祸,陆蔓子浑身是血,躺在手术床痛哭流涕,一会又梦见她父亲去世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叫她未来一辈子,一定要安安分分的好好生活……各种梦境在思绪里流转,最后又梦见了蔓蔓。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揉着眼睛一边大哭,一边叫妈妈。

    田一笙心口一疼,一下子就从梦里醒了过来。

    天边隐隐泛白,时间还早。

    床的另一边却已经空了,陆蔓子这么早就起了吗?

    田一笙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已经关机了,心里奇怪,她昨晚没关机啊……开机,电量也还有百分之六十,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关机了。

    她心里疑惑,却没多想,起身下床。

    客厅里很隐约的传来话声,细语模糊,如果不用心去听,根本不会发觉。

    这么早,阿蔓在跟人电话吗?

    田一笙光着脚走过去,开门前,恍惚的听见了三厌的声音,压得低,听不清内容。

    她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将耳朵贴在门上……只是想确定一下,陆蔓子到底是在电话,还是有人来访吗?

    如果是陌生人,那她就不出去了,免得尴尬。

    但附耳一听,确定了是三厌的声音,偶尔间能听见一两个关于药和病的字词,田一笙心跳猛然加快,那也是她一直关注着,却又总是被陆蔓子言辞闪烁逃避着的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田一笙轻轻的按动门锁,只开了一条浅缝,让外面的声音可以流淌进来。

    “别再把药藏着了,按时吃,就算是要逼田一笙对你心软,也不能拿你的身体开玩笑。”

    陆蔓子把药藏起来了?

    “我就是不想看她总是待在那个男人身边……”陆蔓子。

    三厌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该装不知道的时候,就要懂得装聋作哑,以前不是做得很好吗?在国外,你知道她跟林温景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反应……”

    田一笙赫然大惊,原来陆蔓子是真的早就知道她结婚的事情了!

    还故意藏了药不吃……所以,她才会连续两晚睡不着。

    为什么?

    就为了让自己心软,然后送她回来吗?

    田一笙心乱成一团,怔楞之际,手机铃声忽然尖锐炸响,破屋子里平静的表象,田一笙手一抖,急忙摔上了门。

    她愣愣的走到床头,去接听电话,是林温景。

    “喂,我已经醒了,马上准备出发……”她以为只是来催她回去的,开口便急急的。

    “你为什么关机不接电话?”林温景的声音很冷,完全没了平时的温和。

    田一笙僵住身体,不安起来:“怎么了?”

    林温景道:“蔓蔓昨晚又高烧,医院检查,确诊急性白血病。”

    田一笙脑子咯噔轰鸣:“你什么?”

    林温景吸了一口气,冰冷镇定:“蔓蔓的白血病,发作了,我们在医院,田一笙,你现在马上过来……”

    他刚完,电话那边又响起了周婉的尖锐的声音:“田一笙,家里的事情,是不是你全都不管了!上次我哥到家里来要债,你不接我电话,现在蔓蔓白血病发了,你还是不接电话!你为了那个女人,当真是不要我们这个家了吗?”

    田一笙脸色猛然惨白,苍白的张了张嘴唇,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周婉哭着尖声道:“你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那你就跟她一起滚!从今以后,蔓蔓再也不是你女儿,她没有你这样薄情寡义,恬不知耻的妈!!”

    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田一笙脚下发软,跌坐在床边,脑子乱成一团,缓不过来,眼泪无意识的汹汹掉落。

    “甜甜?”陆蔓子推开了门,表情忐忑的缓步走近,“你……怎么了?”

    田一笙仰头盯了她好一阵,思绪才一点一点的回缓过来。

    “阿蔓,你是不是骗了我?”

    陆蔓子猛然沉默。

    田一笙擦了一把眼泪,继续问:“我手机,是不是你关机的?你关机之前,有没有看到林温景给我的电话?”

    她越,眼泪就越是没出息的往下掉。

    陆蔓子伸手,想碰她的脸,被一巴掌拍开。

    “上一次,我没有接到我母亲的电话,是不是也是你动了我的手机?”田一笙接连质问。

    陆蔓子抿紧了唇,哑声道:“我只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会,我知道你天亮就会走……”

    所以,她只是想要贪心一个短暂的夜晚。

    “你故意不吃药,让你自己生病,然后逼我心软,是真的吗?”

    陆蔓子沉默。

    田一笙哽咽道:“你到底,骗过我多少事?你早就知道我结过婚,生过孩子,却装不知道,然后在接到我女儿电话的时候,质问我的背叛,是不是也是为了逼我心软,逼我对你心怀愧疚?”

    “甜甜……”陆蔓子想拉住田一笙的手,还是被躲开。

    “你别碰我。”她站起身来,“蔓蔓生病了,我要去照顾她……”

    她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陆蔓子两步追过去,急忙用力拉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田一笙用力甩开她,带着泪水的眸子盯着她,往后退了两步:“阿蔓,你让我静静。我现在很乱,蔓蔓生病了,你又骗了我那么多事情……我现在很乱,你让我静静。”

    陆蔓子僵硬的收回手:“那你告诉我,你女儿在哪个医院,我去帮你联系医生……”

    田一笙摇头,还是那句话:“你先让我冷静一下。”

    陆蔓子站在原地,没再动了。

    田一笙转身往门口走,手指握到门把的时候,才听见陆蔓子传过来的声音:“那我要是告诉你,我也生病了呢……你会留下来,陪我一会吗?”

    田一笙抓紧了门把,用力按下,开了门。

    “阿蔓,我女儿生的是白血病……”她没有回头,“可你告诉我的那些,是实话吗?”

    陆蔓子没有反驳。

    田一笙走了。

    陆蔓子保持那个姿势,僵在原地,像是被剥夺了生机的枯木。

    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三厌,长长的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朝着陆蔓子走去,手指刚放在陆蔓子肩膀上,就被她粗暴狠狠的甩开。

    陆蔓子两眼通红,用激怒的眼神,死死盯着三厌,神情颠乱而又疯狂。

    三厌看了一眼她,又很平静的朝着门口走去,将大门关上,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安静的等陆蔓子冷静下来。

    陆蔓子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原地,发出像是□□,又像是哭叫的怪异声音。

    三厌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蔓子,你现在还不能崩溃。”她出声,声音平静而有力,“你要去跟田一笙解释。”

    陆蔓子听不见她的声音,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她什么都听不见,只是用那种怪异的声音不断的叫。

    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了冷静时候的明艳与傲慢。

    外壳被剥开,内心的痛苦,扭曲的灵魂,全都鲜血淋漓的露了出来。

    她发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狰狞与可怕,像个嘶声力竭的疯子,这样丑陋的模样,她怎么敢透露给自己的喜欢的人看?

    她哪里有勇气,去对着自己最爱的人——我有病。

    三厌走过去,用力的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大力抚摸着她颤抖蜷缩的后背,低声轻哄:“蔓子,你冷静下来,想想田一笙,想想我们还没完成的计划,想想你的未来……”

    陆蔓子手指用力掐着三厌的胳膊,额头用力抵在她肩膀上,冷汗在短短的半分钟里,就浸透了她的衣服。

    三厌不断安抚她,轻拍她的后背,抚摸她的后脑。

    这样的事情,她并不是第一次做,陆蔓子的上一次崩溃,在半年前。

    就是那次之后,有了她们现在的计划,利用田一笙的心软的致命肋骨,一步一步的将她捆在陆蔓子的身边。

    所以田一笙现在生气也没关系,她天生心软,她就天生带着弱点;掐准了那个弱点,就能让她愧疚,就能将她束缚。

    作者有话要:  开了一个微博,想看和谐社会的可以搜微博→改名先充V呸,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手贱的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现在追悔莫及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