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会失望？”刘军眼神闪烁着, 不去跟赵翊目光对视：“我只是惊讶, 之前医生不都她很难苏醒嘛……”

    赵翊勾勾嘴角：“这有什么！医生虽然伤势严重, 但救治得还算及时，这段时间恢复的也不错。芳是个好姑娘, 她值得一个奇迹。”

    迟蔚死死盯着刘军的脸，这个消息其实是他俩编出来的，芳的情况确实有所好转, 但短期内会不会苏醒其实医生也完全不确定，他们只是想用这话试探一下刘军。

    刘军深呼吸几口气, 脸色慢慢从惊愕恢复到面无表情，可以确定的是，确实看不出丝毫惊喜。

    他淡淡地：“是的，她是很好。可惜她妈是杀我爸的凶手，咱们两家这些恩恩怨怨都理不清了, 就算她醒了, 我跟她也早完了！”

    迟蔚看到他现在的嘴脸，莫名有点生理性反胃，冲过来指了指他的鼻子：“谁不是呢！你跟芳早在你拿砖头砸她那一刻起就完了！”

    刘军被她喝得浑身一颤：“你……你什么？”

    迟蔚愤愤瞪着他：“就是你！对吗？是你害了她！”

    刘军一张脸登时涨的通红：“嫂子, 你可不要乱话！我跟芳那么好，我怎么会害她？”

    迟蔚冷冷摇头：“不！你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好’过, 所以你才会害她！”

    刘军刚刚涨红的脸一下子变作惨白，他微微眯起眼, 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丝威胁：“嫂子, 你再瞎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翊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迟蔚身前：“你想怎么个不客气？”

    赵翊身量比刘军高出不少, 此刻跟他距离很近，神色凌厉地俯看着他，整个人带着一股摄人的威压，刘军瑟缩了一下，后退一步：“我……我就是觉得你们不能冤枉人。”

    赵翊冷笑一声：“冤枉？你不如先想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

    柱子哥这时也再也沉不住气，冲过来一把抓住刘军的隔壁，他的右手手掌宽大有力，几乎要嵌进刘军的皮肉里：“是你！真的是你！”

    赵翊想了想：“我们不如先来回忆一下芳当天受伤后的情形。你们还记得她躺在地上的姿势吗？”

    柱子哥愣了愣：“什么姿势？”

    迟蔚补充：“她当时侧躺在地上，面朝着溪，膝盖弯曲着，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侧。”她一边回忆着芳当时的情形一边大致给他们学了下当时的姿势：“还有，她两只脚并在一起，微微有点交错着。”

    赵翊点头：“没错！这姿势不对。”

    刘军一怔：“有什么不对？”

    赵翊：“根据你的证词，芳去那边上厕所，你在另一头的大树那边等她，对吧？”

    刘军迟疑着点头：“是这样。”

    赵翊唇边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他示意迟蔚走到自己身前站好。

    “如果事情真的像你的那样，那么，事情有两种可能。第一，芳上午厕所，正预备朝你的方向走时被人袭击。”他着顺势朝迟蔚的后脑做了个击的动作，迟蔚很配合地身子一歪，佯装倒下。

    赵翊扶了一把她的腰把人揽住站好。

    “看到了吗？”迟蔚指指自己的脸：“如果芳是朝你的方向走去，那她被人袭击后不可能面朝溪。而且，她是站立或行走姿势被袭击的，倒下后膝盖的弯曲程度不会是那样，双腿也不会呈现出并拢的姿势。”

    赵翊赞许地冲她挑了挑眉：“第二种可能，她在原地等你过来找她。可是你的证词提到，她那么并没有发出声响，这就很不对劲了。大晚上的，芳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如果想要你来找她，不可能不喊你。”

    “那我们退一步讲，就算她是想喊你，但是还没来得及就被人袭击了，那她当时也应该是面朝着你的方位，而不是面朝着溪水。”

    “最重要的是，她仍然是站立的姿势，倒下去后姿势不可能是那样！”

    刘军脸色惨白如纸，额角开始渗出冷汗。

    曹丽华听到这里忽然插嘴：“那芳就不能是蹲着的时候被人袭击的吗？她不是在上厕所？”

    迟蔚哭笑不得地摇头：“那更不可能！芳当时裤子穿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是在上厕所？而且，她倒下的地点不对，刘军不是她在溪边的草丛附近上厕所吗？芳可是倒在那片空地上。”

    “所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芳坐在溪边看着溪水时被人从身后袭击。”

    迟蔚盯着刘军，一点点出心里的猜测：“她跟你正在约会中，为什么会独自坐在溪边？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她在等你。至于你为什么会暂时离开，你大可以随口编个理由，比如去上厕所，或者去拿个什么东西。你们关系亲密，她不会怀疑。”

    “所以，你在谎！”

    曹丽华闭了嘴，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自家儿子。刘军忽然笑了一声：“就凭这么个疑点就像要让我认罪？你们这算盘得倒挺好！我可不是被诓大的，没有证据警察都拿我没办法。”

    迟蔚暗想：不，我们不需要证据，只要确定了真相就好。

    赵翊也是半点不恼：“你的证词疑点太多，你本身嫌疑就很大。你也有杀人动机，就算我们问不出真相，把你交到警方手里，他们有的是专业的刑侦手段让你认罪。”

    刘军额头细汗变多，有几滴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也听矿上的人讲过，那些刑警们审讯犯人特别厉害，你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知道是不是在撒谎。还有那挂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审讯室，拿着审讯灯二十四时照着你，同一套问题变着花样地反复问，意志稍微薄弱一点就会被抓住破绽。

    他心里有点虚，表面还是装作镇定：“什么杀人动机？芳是我的对象，我哪有动机杀她？”

    赵翊和迟蔚对视一眼，这个动机他们也是最近才分析出来。

    迟蔚轻轻开口：“你杀她的动机是——她不爱你！”

    话音一落，刘军和柱子哥都变了脸色。

    柱子哥颤声问：“真……真的？”

    迟蔚斟酌了一下，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从一开始，芳对待自己恋情的态度就让人觉得有点奇怪。你俩既然是自由恋爱，为什么她要这样隐瞒，完全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一开始，我也以为她是害怕李翠芬——呃，妈知道了生气，可李翠芬对女儿极为疼爱，只要是女儿真心喜欢的人，哪怕心里有所芥蒂，她也还是会妥协和接受。如果芳真的那样爱你，也会想要跟你有长远的发展，那她需要做的，是慢慢透露真相，而不是一味全盘隐瞒。”

    “后来，你到了我们家，跟妈挑明了真相，芳的第一反应也只是焦急，在看到你那样深情，为她对抗家人，还挨了之后，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有感动，但更多的是纠结。”

    迟蔚慢慢给出结论：“如果她真的爱你，你俩在家人勉强接受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为什么纠结？她为什么没有跟你表现得一样开心？”

    “还有一点，我记得芳跟我聊天时，提起去年的那场事故时‘如果大哥是被人故意害死的，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她还‘两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在那次事故中一死一残，我怎么能放得下’。她的话里，两个最重要的人显然是赵大宝和柱子哥。这话当时我听到没有太放在心上，后来想想其实也许另有深意。她如果始终没有放下呢？她如果完全不想放过伤害她大哥和心上人的那个始作俑者呢？她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会怎么做？”

    这是柱子哥已经泪流满面，他呆呆地看着迟蔚，眼神却空茫悠远，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赵翊点点头：“没错。这里芳的行事的确有所偏颇，她的错误在于，不该假意接近你，利用你对她的喜爱达成自己的目的。即使事出有因，但做法仍旧不对。我是她大哥，在这里替她声抱歉。可是，刘军，芳的错误你可以在道德上指责她，却没有权利肆意伤害她的身体。”

    “比起芳，你的错误才是不可饶恕。”

    这时，刘军忽然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我那么爱她！我是真心爱她，为了她，我跟父母顶嘴，我挨了多少，可是她呢？她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她跟我谈恋爱也是有目的的。你能想象吗？她接近我就是为了查出证据让我爸坐牢！”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她对我的感情有所保留，可是能和她在一起太让我开心了，完全忽略了那些细节。”

    “她咱们两家关系不好，我们得保密，我依着她。”

    “她结婚以前不能太亲密，我也依着她。我那么喜欢她，当然都听她的。”

    “后来，我顶着巨大的压力跟双方父母把事情清楚，我们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了，她对我的感情却仍然像隔了一层。”

    “我也许不够聪明，可自己心爱的女人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其实没那么难看出来……”

    他像是在对其他人倾述，又像是在对着自己的内心剖析。

    一句一句，声音里的情绪慢慢从惆怅变成愤恨。

    他双眼睁得极大，眼底泛着红痕，全是怒意，他走到柱子哥身边，伸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喝道：“我最恨的是，她他妈的是为了你这个残废！她为了给你报仇！她就是个臭□□……”

    剩下的话他来不及完，被柱子哥狠狠一推，刘军倒退几步撞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柱子跟紧跟过去，从怀里抽出一把锐利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他是残疾人，只有右手好用，生怕自己按不住人，是以抵在刘军脖子上的那只手分外用力，眼看着锋利的刀刃顷刻间把脖颈处的皮肉划出了一刀血口子。

    刘军立刻怂了，完全不敢动。嘴里喃喃求饶：“哥，我错了哥！我马上就去派出所里自首！”

    曹丽华在旁边紧张得大叫：“军！柱子，你快放开军！”

    这个场面是赵翊和迟蔚都没有预料到的，谁能想到柱子哥过来接受警察的盘问还会带着刀呢！

    迟蔚咬咬下唇，看着柱子哥那张因为愤怒和狠戾而显得更加狰狞的脸，这哥们估计也猜到王大妈是凶手了，之前带着这匕首不怕不是想干点儿啥吧。

    迟蔚跟赵翊对视一眼，瞬间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这会儿他们脑内的进度条已经走到了95%，大部分剧情已走完，事件真相也揭晓，如果现在答题离开其实完全没问题。

    只是——迟蔚看看柱子哥，忽觉有些不忍心。

    赵翊看着迟蔚的神情，也猜到她的心思，凑到她耳边了一句话。

    迟蔚眨眨眼，心领神会地朝他一笑：“好嘞！看我的！”

    她对着柱子哥轻咳一声：“柱子哥！”

    柱子哥抵在刘军脖子上的匕/首轻轻一颤，吓得刘军直叫唤：“哥，你手稳一点！”

    柱子哥对迟蔚倒是一直很客气，只是这会儿怒急攻心，话也带着火气：“嫂子，你想替这个畜生求情？”

    迟蔚走到柱子哥身边，朝他嘻嘻一笑：“你想看魔术吗？”

    “啥？”一瞬间，柱子哥和刘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匪夷所思地瞪着她。

    迟蔚把自己的道具“削金断玉刀”握在手里，因为这个是玩家的专属道具，游戏中的NPC看不见，所以这会儿柱子哥他们只看到迟蔚手里虚握着个什么东西朝他们晃了晃。

    迟蔚随即拿着刀朝柱子哥的匕首轻轻一划，嘴里不忘瞎扯：“见证奇迹的时刻！”

    柱子哥一脸懵地看着“奇迹”真的出现了，迟蔚嫂子虚握着个什么玩意儿朝他的刀刃上比划了下，他的匕/首竟真的瞬间断成了两截。

    迟蔚看着柱子哥惊愕之下张大的嘴，拍了拍他的肩膀：“罪犯得交给法律来制裁，你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然后，迟蔚看着自己脑内瞬间变成100%的进度条，准备召唤叽开始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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