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至二十一章
王文远自以为修炼得法, 早就精通对付哥哥和父母的心法,然而去了吃饭的地方才发现姜还是老的辣。
吴洁坐在包间里冲他笑,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但态度明确。王妈妈坐她身边,虽然忐忑但也挺执着的样子。
他迈进去的半只脚退回, 转身往店外走,大衣角翻出些怒气来。
王妈妈见势头不妙,冲吴洁抱歉地笑一下, 马上起身追出去。
“回来。”
王文远当没听见,走得更快了。
“你听妈完,不是你想的那样——”王妈妈加快速度,在店门口终于将人拦截住,“你请妈吃饭, 妈很高兴。可之前的两件事情, 道歉你是答应了的。”
他有点忍耐道, “我会去海城大找她,私下道歉。”而非有长辈在场,一些暧昧不清的话。
“那不够正式。”王妈妈见他脸上没表情, 眼睛里的忍耐还在,继续道, “有我在, 你道个歉,陪她——”
王文远见她依然不死心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往外走, 直到没人的地方才站住了。王妈妈有点心虚地继续跟上来,苦劝道,“文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现在为什么连妈妈一句话都听不下去?”
“吴能来吃饭,证明她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好好把握——”
他转头,看着她道,“你认真的?”
王妈妈有一秒钟的犹豫,没回话。
“她喜欢我,愿意给我机会。什么机会?和我继续相处的机会还是和大哥相亲的机会?你不觉得可笑?”
“有什么不好的?”王妈妈不明白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人家姑娘好,看中咱们哪个儿子都成。”
“大哥喜欢她,她看上我了,可我有女朋友。你是要娶媳妇?还是娶矛盾回家?再了,人家知道你的盘算吗?总之,这么荒唐的事情,我不会——”
“文远。”吴洁的声音从侧面响起。
王文远立刻闭嘴,王妈妈有点惶恐更不敢话了。
吴洁走近,想点什么,可王文远只瞥了她一眼,对她浅浅鞠躬一下,了声抱歉,转身走了。他身高腿长,黑色长款大衣,面色凛冽,有种锋锐的感觉。她有点哀痛无措地看着王妈妈,王妈妈暗暗咬牙,拍拍她的手背道,“没关系,阿姨会继续努力。他那个女朋友也是刚交没多久的,身体又弱,以后隐患太大,现在比较好处理。”
齐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成了别人的绊脚石,只吃完晚饭准备睡觉的时候,伍安兰提了一句,“文远妈妈没要见你?”
“没有。应该是没时间吧,今儿文远带她出去吃饭。”
伍安兰‘哦’了一声,虽没什么,但表情不是很对。
“怎么了?”齐芦问。
“按,你和文远在一起被咱们撞上了,长辈总要有个态度。她是男方家长,起码该有句话——”
“可能是来不及吧。”齐芦安慰道,“妈,你累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
“难道是我想太多了?”伍安兰疑惑一句,回房间睡觉。
齐芦见她离开,钻床上翻来覆去好几回睡不着,摸出手机给王文远发短信。
“晚饭在哪儿吃的?阿姨喜欢吗?她爱吃什么口味的?”
“还行吧,就上次那鱼餐厅。”
“又是那边?”齐芦皱眉,“你咋就这三板斧啊?换个花样。”
“嗯,以后换。”
“那后面怎么安排呢?要去哪儿玩不?”齐芦问。其实傍晚的时候她让伍苇电话给欧阳北,卫东那边肯定已经开始安排了。她再问一遍,确定如何。
“我给她们定了团票,下月出发。这几天让卫东的人带着在周边玩。”
果然没计划和她见面的时间,以王文远的周到,这不可能是疏忽。那就是,王文远刻意隔开她们。多半是那个阿姨并非十分满意她,再联想吴洁的类型,看起来健康红润,秀气乖巧,跟她完全两种类型。
她心中有数,发了最后一条,“帮我给阿姨带个话,希望她在海城玩得开心。”
王文远发了个笑脸表情,大概是心境不同,里面带着勉强。
她将手机丢床头柜上,侧身对着墙壁发呆。
欧阳北出差回海城,第一个给伍苇电话报告行程。她和卫东正在市场上转悠,选舞蹈室的地板材料。他表达了一下关心和心疼,并且再一次提出可以帮忙,被毫不留情地丢了个‘滚’字。
他意犹未尽地挂了,第二个则给卫东,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别让我老婆听见。”
跟在他后面的是大房,以及跟过来看热闹的崔管家。欧阳北如此偷摸的行径,将两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在微信里建了个四人群,分享给赵和元两位。
欧阳北很满意地听着卫东的汇报,沉吟道,“这么阿姨这回来海城确实有几件事想让文远办,但是一件也没办成?她不太看得上齐芦,也不知道她是我亲戚,也还没和她正经见面,一心只想把那位姓吴的姐弄成自己媳妇。对吧?”
大房听见齐芦的名字,马上聚精会神。
卫东又在电话里了许多,大概是陪玩的人顺便聊天收集的其它信息。
欧阳北挂了电话,大房便凑过来,“够兄弟啊,晓得我要认识姐姐,马上棒鸳鸯。让阿姨来真是个好主意,哈哈,父母反对的婚事哪儿搞得成?”
“你懂个屁。”欧阳北鄙视着了第三个电话,电话里不知是谁,只了齐芦的实习单位是四海。他立刻眉开眼笑,拉了自己的行李箱道,“走,咱们先回公司。”
齐芦来过四海许多次,以往都是从地下室坐直升电梯上顶层,今天是头回和组员一起从大厅上四层。设计中心隶属总部,负责四海名下全部工程建设项目的设计、审核等等工作。其中有从设计院挖来的资深设计师,也有从业经验丰富的现场工程师,每年也会从老八校招许多新人自行培养。
未来一个多月,参加实习的四名组员会在此度过,白天帮带教老师干活学习,晚上画自己的毕设图。
王文远发了个短信给她,“报到完成了吗?如何?”
她走出大办公室,回道,“已经好了,老师马上开始分配工作。这层楼没人认识我,你没事别下来。”
“中午的时候,我在四层消防楼梯口等你。”
“干嘛?”
“出去吃午饭呀。”
“不行,老师们可能会有安排。”
王文远的回信还没来,同学叫了她一声,她连忙回去。带教老师领着他们去了资料室,满坑满谷的旧图纸资料,有的摆放十分整齐,有的却似乎刚被翻得凌乱。四人组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将图纸按照项目全部重新整理分类,顺便熟悉熟悉。
老师走后,齐芦悄悄看了研手机,王文远又发了一个,“我等你一会儿,看一眼就走。”
她笑了一下,有什么好看的。
工作忙碌,时间便过得超快。齐芦的手机响三声的时候,老师来叫他们出去吃饭。是公司一楼有食堂,得办理临时的饭卡之类的东西。三个男生先出去,她道,“我去上个卫生间,你们先走——”
她瞧着众人离开,往王文远指定的消防楼梯口走,推开消防门,果然见他站在上一层的转角处。她仰头,笑一下,“怎么不去吃饭?我得马上下楼,办饭卡。”
王文远冲她道,“上来。”
她转头看一下后面偶尔晃过的人影,只得往上走了半层,“干嘛?”
他低头,唇飞快掠过她额头,一张卡片塞她手里,“用我的吧。”
她正待要开口拒绝,便听见下面推门的声音,惊了一下。
王文远从容地直起,冲她指了指下面,示意她下楼。他自己则转身,悠悠然上楼,仿佛只是一个无心的交错。齐芦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下去,果然有几个四海的员工穿着制服笑笑走出来,没人在意她。她站在消防门前,回看,却见王文远也从拐角处探出来看她。
心有灵犀。
齐芦没想到,王文远正儿八经的皮囊下居然还有这样骚气的一面。额头上被他舔过的地方,以及手心里拽的卡,灼烫惊人,嘴角也不自主地高高翘起。
王文远冲她摆手,让她赶紧下去吃饭。
齐芦蹦蹦跳跳下楼,苍白的脸上挂了红晕。一层食堂诺大,然而取餐的人已经排队到了门口。她冲到队尾上,摸了手机出来准备玩会儿游戏。
带教老师从里面挤出来,面色有点发红,视线四处巡视后见她,十分惊喜。
“齐芦——”
她抬头。
“欧阳总带的新项目资料回来了,要找个实习生帮忙整理。你赶紧上去——”
她瞪大眼睛,这什么鬼?欧阳北不是出差快二十天了吗?居然胡来了?还找她这个实习生?
“为什么是我?”
带教老师毫无心机,道,“总裁觉得女生心细啊,做事情细致,特地点的。赶紧上顶楼,先去会议那边等着。”
齐芦半是疑惑半是觉得有坑,但还是上楼去。顶层是总裁办,除了几个总裁和副总裁办公室外,另有招待室和会议室等。她去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空了,便径直推开会议室门。
欧阳北端坐在主座上,见她后恶劣地冲她笑一下,“姐,第一天上班感觉好伐?”
“如果你不来扰我就更好了。”他完全不晓得自己名声有多差,这回牵上关系,不知道又要出多少新流言。这王八蛋根本就是嫌日子太清闲了。
“行,东西都在这儿了,你先看,帮我归档。这可是机密资料,谁做我都不放心的。”他起身,“我去帮你买饭上来,想吃啥?”
“随便。”
欧阳北走出去,齐芦拉过电脑来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分析报告和数据,确实是正经工作的样子。她不好再什么,坐下来开始仔细看。
然而没过得一刻钟,门被轻轻敲了一下,半推开,王文远的妈妈居然出现在外面。她客客气气道,“齐芦?刚见你上楼来,想跟你个招呼,不扰你工作吧?”
齐芦看看电脑,再看看已经走进来的阿姨,这么巧的第二次!
欧阳北果然是个死王八。
大房半躺在老板椅上啃苹果,看着电脑屏幕上齐芦秀丽得过份的脸,道,“欧阳,这样就明显了吧?被姐姐发现你搞鬼怎么办?”
欧阳北毫不在乎地拎起准备好的饭盒,“什么傻话,我可是下楼跑腿买饭去了。今儿阿姨来公司,纯粹突发好奇心。你晓得,老人家就跟孩子一样,谁知道她们想干啥呢?”
崔管家取下眼镜,“你们这么坑文远,良心被狗吃了。”
“不。”欧阳北看一眼齐芦平静无波的双眼,断然否认,“他会感谢我,赌不赌?”
齐芦立刻将电脑扣上,客客气气请王妈妈坐下,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王妈妈想不用,她已经推门出去。一出门,她马上摸出手机来找伍苇的号码。
大房立刻切换屏幕,四海集团花了上千万做的自控和安防监控系统全用来看八卦了。他轻‘咦’了一声,“欧阳,姐肯定发现你搞鬼了。她现在在干嘛?联系谁呢?”
欧阳北滚着办公桌面上的钢笔,骨碌碌的声音有点刺耳。
崔管家笑,“欧阳紧张了。”
大房哈哈大笑,“丢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怕老婆。”
怕老婆的欧阳北马上站直了,“胡,谁怕老婆了?”
齐芦拨了伍苇的号,待她接起来后马上挂断,又发短信问,“你晓得欧阳北回海城了不?”
“知道啊,今天下飞机的时候给我电话了。”伍苇回。
“你问卫东,今儿安排文远的妈妈去哪儿玩的呢。”
“姐,你在干嘛?”伍苇不解。
“别废话,赶紧问。”干嘛?你老公在坑你姐。她又写,“问完给我发短信,不用电话。”
齐芦发完短信,走到茶水间倒了两杯热茶。也是巧得很,之前来找王文远的时候常见的总裁办工作人员居然有一个在,诧异道,“齐芦?你怎么在这儿?王总刚下楼吃饭去了。”
她笑一笑,“我不是来找他的。”
“啊,你陪他妈妈来的吗?刚他妈妈上来,是找他有点事,我让她去会客室等——”
“阿姨在会议室,我来帮她倒水。”齐芦端着两杯热水离开。
那人觉得有点奇怪,刚才王总的妈妈明明是一个人上楼的,齐芦怎么突然出现了?他想了想,赶紧给王文远了个电话。
齐芦端了水杯回去,推了一杯在王妈妈身前。恰好伍苇的短信来了,她摸出来看一眼,上面写了,“卫东今天安排去看市区的一个寺庙,路过四海集团的时候阿姨想去看看文远哥的工作环境。”
狗屁,怎么会不心路过?
她反手将手机也扣在桌面上。
大房哇哇乱叫,“姐到底联系谁了?伍苇还是文远?”
崔管家呵斥,“别叫,欧阳更紧张了。”
欧阳北勉强一笑,手机响起来,拿了看却是卫东发的短信来。大意是刚伍苇问他的人如何安排王妈妈今日的行程。他请放心,已经敷衍过去了。然而他看了并不开心,根本没敷衍过去。
“啥?快。”大房来劲了。
“她刚联系我老婆,问阿姨今天的行程。”
大房笑得更猖狂,“哈哈,人一见阿姨就马上问伍苇,明显不相信你。”
“她就从来没相信过我,要不然能跟我抢老婆?”
真是出息了。崔管家暗暗挪开两步,觉得靠俩傻叉男人太近会降低自己的智商。
会议室内。
“阿姨怎么不给文远电话?他在楼下吃饭——”齐芦平静地问。
“不扰他。”王妈妈连连摆手,“他这几天心情不太好,让人带着我到处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他,所以来看看。齐芦,你也在这儿上班?怎么没听文远过?”
“刚来没几天。”她保守道。
欧阳北艹了一声,齐芦要误导人她是走王文远的关系进公司的了。
果然,王妈妈一听这话表情有点变了,欲言又止。
“文远心情不好吗?没听他呀。”齐芦继续平静,也是真实的问题。他是个很会装淡定的男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永远一张死人脸,天塌下来有他顶的样子。
一个问题开了话匣子,王妈妈道,“我不知道文远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的,但过年回家的时候他还是个好孩子。他哥不方便,他帮忙去相了亲,人家姑娘看上他了。回海城后,两人又见了一次面,情况本来挺好的。见第三次的时候,他突然已经有女朋友了。可把人姑娘吓坏了,电话回家好好的相亲成了三——”
齐芦点头,听起来确实挺严重的。
“姑娘清清白白,独生女,父母捧着过了二十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了?我和文远爸爸也没脸啊,主动去求来的机会,结果儿子这么拆台。道歉肯定是要道歉的,对吧?你不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是,他从就这样不让人操心的性格,怎么可能什么都给外人?”
外人?
“文远没道歉吗?”齐芦屹然不动,问,“他做到现在的职位,不应该是不懂礼的人。”
王妈妈尬了一下,“道是道了,但事情也不能这么解决。”
“那阿姨的意思是?”
“我希望他能诚心点,亲自去那边家里解释清楚。齐芦,你年轻,可能不太懂,这人际关系相处是门学问,千万不能任性。把事情好好处理了,后面才能——”
“还有后面?”齐芦不懂了,“去家里道歉还不算完吗?后面还有什么?他也不过是拒绝了一个相亲对象——”
王妈妈被逼到墙角,似乎有点不太满意地看着齐芦。
欧阳北抬手看了看时间,计算自己该什么时候出现。
大房看得津津有味,干脆开了双屏,从几个不同的角度欣赏齐芦的表演。也是手欠,点到电梯厅的,居然出现了王文远的样子。他大惊道,“糟糕,文远居然这么快吃完回来了,要撞上了戏还怎么唱?”
崔管家偏头,“活该。”
欧阳北认命地站起来,拎了盒饭准备出去装偶遇阻拦一下。
崔管家却起身,整了整衣冠,“我去见他,帮你们耽误点时间吧。”
大房诧异地将头从电脑屏幕里□□,“管家,你终于理解太子爷的品味啦?”
崔管家吹了吹镜片,仔仔细细用软布擦干净,“品味?你有那东西吗?”
完咔咔出去了。
欧阳北松口气,赶紧奔到屏幕面前再看。
王妈妈将面前已经温好的水杯推开,认真道,“齐芦,你和文远在一起没几天,不了解我们家情况。”
“阿姨,我好好听。”
“他爸爸传统,很讲究长子长孙,毕竟老家还挂了一块好几百年的牌匾要人继承。这是文化和传承的事情,马虎不得。你不晓得,市上好多领导新上任的时候都要来咱们家看看,对它赞不绝口。可惜他哥生下来身体就不好,不能操心费力,没办法,就又生了他。也就是,本来该他哥哥继承的东西,都得给他。”
“这也就算了,命中注定的事情,我和他爸爸都认了。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能照顾他哥哥,以后他哥哥若是留了香火下来,他能帮忙抚养成人上路。”
大房噗一口,苹果差点没噎死自己。他指着王妈妈问,“这是啥?啥玩意?文化遗产?”
欧阳北呼出一口气,“文远他们家有个老房子,占了半片街,据是几百年前哪个祖宗中了状元当了个什么官儿挣下来的。门口立了块碑,确实是文化遗产。”
“我去,还能这样?”
“没鸟用。”欧阳北道,“拆也不能拆,现在还住了好多人在里面,房子哪儿坏了还得自己花钱修。烫手得很——”
齐芦听了王妈妈的话,拿起手机看了下,确定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他爸爸本来就相中了现在这个媳妇,长相好,脾气性格好,知根知底,现在海城大读研究生,最重要的是身体好。她呢,也喜欢文远。只要他们在一起,两全其美,什么——”
齐芦眉眼不动,“听最开始是文远的哥哥去相亲的,临时找不到人才让他去。”
王妈妈又尬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这事。她道,“他当时也没反对。”
齐芦点头,“我懂阿姨的意思,你们家有传承,对儿媳妇有要求。现在相到有个合适的,不能错过了,所以——”
王妈妈点头,“我的意思,你和文远在一起没几天,感情也不深,现在分开还来得及。”
“阿姨,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大概因为齐芦的态度一直很平和,面相看起来也有点弱,王妈妈当她好话,满怀开心。
“媳妇相中了,只要她嫁到你们家就行。哪个儿子都可以,对吧?”
王妈妈笑脸僵了一下,这是什么话?
“大儿子身体不好,心疼爱惜他,不能逼。儿子生下来就抢了哥哥的东西,所以该他承担的责任不能逃避。”
“是这个道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文远和你相中的姑娘结婚了,和大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大哥得不到喜欢的人就算了,还要天天看她和抢了自己东西的弟弟恩爱,会不会犯病?”齐芦见王妈妈面色铁青,继续道,“阿姨你们家是有传承的,难道传承就是弟弟抢哥哥相亲对象,哥哥觊觎弟弟的漂亮老婆?”
哐当一声,水杯砸在地板上,王妈妈再笑不出来了。
大房目瞪口呆,手抓着胸口的衣服,“不妙了,我又要一见钟情。姐姐太厉害了——”
欧阳一把推开他,“别犯病了,文远要进来了,赶紧关掉。”
“文远?不,他现在就是我情敌,情敌——”
话音没完,办公室门被推开,崔管家进来。她显然听见大房的话,瞪他一眼,忙开口道,“文远来了。”
大房被瞪得魂魄出窍,马上闭嘴,将屏幕清得干干净净。
王文远跟在崔管家后面进来,然而他身上的手机却欢叫起来。他摸出看来看,皱眉道,“齐芦的电话。”
大房和欧阳北静若寒蝉,不晓得姐姐又要出幺蛾子了,心里猫抓一样。只有崔管家,若有若无的瞥过两人,口型无声道,“活该。”
王文远不知几人的暗战,接了电话只喂了一声便安静下来。十来秒钟后,他挂了电话对他们道,“我妈来了,齐芦和她在会议室那边。我得先把她送走——”
“欧阳,大房——”他道,“我先——”
“你快去。”大房迫不及待,最重要的时间点已经过了,他现在去扫战场正好。他催促,“不能让长辈等,赶紧去,我们这边的事情一点也不重要。”
王文远疑惑地看他和不吭声但明显眼神紧张的欧阳北一眼,想了想,还是更忧心妈妈会口无遮拦,转身离开。
门合上,大房用力拍一下胸口,让崔管家赶紧关门,他则扑到电脑面前重新开监控。
欧阳北比他更着急,抢鼠标的时候差点没疯。
然而等两人开的时候,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文远,明天请个假,咱们去把结婚证领了。”
尼玛!大房想摔键盘,中间这几分钟,到底错过了什么?倒带,赶紧倒带。
欧阳北则长舒一口气,一副大事既定的表情,喜滋滋道,“好了好了,结婚了肯定没功夫多管我家闲事了。”
意外之喜,没想到王妈妈居然有这样的战斗力。
崔管家面无表情,男人果然幼稚病十足,并且容易高兴得太早。
王文远心里有张排名表。
世上第一难搞的男人,欧阳北;第二难搞,王文波;
齐芦出现前,世上第一难搞的女人,妈妈;第二难搞的女人,伍苇;齐芦出现后荣升第一,妈妈顺位第二,伍苇排不上前两名。
母亲意料之外地出现在那个傍晚,他就有强烈的预感事情不会简单收场。不管是亲自回老家给吴家道歉,还是继续和吴洁处朋友,或者帮王文波搞定老婆的事情,三选一,肯定得背上一个才肯罢休。他也想过如果第一难搞的女人和第二难搞的女人碰上后会怎么样,然而不敢想,当即决定最好不要让她们见面。可惜日防夜防,防不住意外。
王文远快步走向会议室,推开门,母亲面色发青地站在会议桌边,脚下一滩碎玻璃和水,她指着齐芦,“只要我活着,你别想进我家门。”
他立刻去看齐芦,她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两眼中的好胜心展露无遗。女人为了赢,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世上最难搞和第二难搞的女人正面杠上了,其威力无异于行星撞地球。他抱着必死的心情加入战场,“妈,这是办公室,工作的地方。”
不应该胡来。
“妈妈和她话,她不应该叫你来。”王妈妈马上换了祥和的表情,“工作的地方当然不胡来,我懂。”
齐芦嘴角勾了勾,没话。
王妈妈又道,“文远,你从最听妈妈的话,只要妈妈想要的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也最爱你,为你做什么都可以。她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丫头?居然想离间我们母子——”
她叹口气,沉重道,“妈不扰你工作,但这个事情你得考虑清楚!我先回家,你回家后咱们再聊。可你要记得,妈妈永远都是为你好。”
他有点动容,面色温和道,“你先走,我就不送了。”
王妈妈狠狠刮了齐芦一眼,略扬起下巴出了会议室。
王文远挺惊讶,齐芦不知道了啥,居然把母亲逼到丢弃温柔和顺面具的程度,简直太厉害了。
齐芦并没觉得自己多厉害,只是早做了准备,并且提前预案。在伍安兰提醒长辈如果满意会主动要求见面后,她便想清楚了,王妈妈绝对不满意她。
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王文远的人品,行事,个性;伍苇的个性和未来发展;欧阳北不靠谱的程度,海湾新城项目开始后的腥风血雨。想清楚了这些,内心便安稳下来。
因此当王妈妈第一遍出‘别想进我家门’后,她毫不犹豫地给王文远了电话。有点意外,他来得很快。他来了后,王妈妈便直接甩出了最后也是最厉害的一招——血缘亲情。
然后,她就走了,将选择的难题交给了王文远。
齐芦看着王文远,摊手,“我没想和她这么快见面,所以今天可能是个意外,也可能不是。”
王文远倾向于不是,母亲对齐芦的不喜欢表现得十分明显,因此他也没什么,只道,“你现在还好?”
她没回答好不好,手撑在会议桌上,黑色的桌面衬得她手腕更脆弱,“我们是不是有过三个君子约定?”
王文远点头,确实是有。第一,以她为主;第二,世上没有别的异性;第三,什么时候结婚她了算。
“你记得就好。”她笑了一下,“文远,明天请个假,咱们去把结婚证领了。”
他惊恐地看着她,什么?刚是不是幻听了?如果不是幻听,那必然是她被激起来的好胜心作怪。
“你没听错。”她笑吟吟走到他面前,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温软的呼吸如绵密的网将他罩得死死的。她道,“不可以让妈妈为难,不能让妈妈做恶人,对不对?那就咱们自己来好了。我的户口本在我身边,明儿早八点区门口等你。过一分钟你不来我就走,这辈子咱们就当不认识,见面也别招呼。你要来了,我就是你老婆,过日子大事全听你的。结婚这事就咱俩知道,秘密,暂时谁也不准。”
完,她冲他笑一下,扬长而去。
选妈妈,还是选喜欢的女人?
没有出口的较量。
然而王文远深知,她到做到。
“我去!”大房憋紧了不敢呼吸,眼睁睁看着齐芦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屏幕上。王文远则怔在当场,一动也不能动。他呆滞地转头看欧阳北,“这就是姐呀。”
欧阳北点头,是。经常把人逼疯,伍苇的姐。
“遇上这个女人,横竖都是个死字啊。”他同情道,“怎么突然觉得文远好可怜。”
欧阳北笑了一下,“他就好这一口。以前姐骂伍苇的时候,他不心扫到台风尾,当场就兴奋得不行了。”
“变态。”崔管家道。
“大房,你看,还敢不敢去试了?”欧阳北取笑着,一只眼睛却盯着崔管家看。
大房显出纠结的表情来,这种女人明显他是制不住的,可又没谈过。追吧,肯定会虐被很惨,太刺激了;不追吧,肯定会后悔得要死。他本能转头问,“老崔,你觉得——”
崔管家脸僵了一下,当没听见。
大房还要纠缠,办公室门被推开,齐芦赫然出现。真人比屏幕上还要纤细瘦弱许多,但气势惊人,两眼如同刀锋一样刮过房间的每一寸。她扫过崔管家的时候,俩女人互相点点头致意;视线掠过他的时候,她头皮发麻,仿佛有剃刀贴着头皮过去,冰冷刺激。他吞了吞口水,想点啥,结果人面无表情地挪开,最后落在欧阳北身上。
大房发誓,头回看见欧阳北想钻地缝的表情。可他是谁?天上地下脸皮最厚的欧阳北啊!
齐芦紧盯着欧阳北,缓缓向他走过去。他虽然非常努力在控制表情,但蛛丝马迹尤在。两人距离不足一米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欧阳北头皮炸裂,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发现了。
她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揭穿。短短十来秒,死刑前的恐惧笼罩全场。最终她道,“欧阳,你不是去给我买饭吗?”
欧阳和大房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她不追究,那就是活过来了。
他哈哈一笑,站起来将早放旁边不知道多久的饭盒拍了下,真心实意道,“姐,在这儿呢。”
齐芦咔咔走进来,捧着饭盒走了。
办公室门扇开又关上,一时间房间内寂静无声。
“丢人啊——”崔管家摇头,“遗憾她没多彻底揭穿你们。”
欧阳北笑了一下,不是不揭穿,而是揭穿了于她的目的不利。
“哎呀,以后戏就难演了啊。为了不露馅,咱们全都得装不知道这件事,懂吧?”
大房如梦初醒地大叫一声,“刚居然忘记跟姐姐自我介绍,太失策了!”
王文远整个下午理智不在线,欧阳北召集全部高层开会商讨海湾新城项目资金情况的时候,也只能强精神。会上分成两派,三分之一人支持新项目,三分之二不支持。三分之二中有一部分是跟着邱明松走,另外一部分则是真实为公司财务状况担忧。
大笔天量资金全部投入一个超大项目,无法分摊风险,纵然有房氏的加入但也——
“文远,表个态吧。你觉得如何?”会议拖到晚九点,欧阳北不得不强势站位了。
他环视大会议室里几十号人,一句话没,只将自己的右手缓缓举起来。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举手;占中间犹豫的人见势头不对,也只好将手举起来。最后只剩下邱明松,他面色难堪,将开会资料丢在会议桌上,拂袖而去。
会议结束,欧阳北提议接了伍苇和齐芦出来,找地方夜宵。王文远摇头,只还有事,先回家,独自离开。
大房鬼鬼祟祟地问,“欧阳,你猜他选跟妈妈走,还是跟姐走?我倒是觉得文远会选妈妈,但你对更了解。”
欧阳北拇指抹了下鼻子,那还用猜的?当然是跟齐芦走了啊。
大房怪笑两声,“我把阿赵和阿元拉群里去了,咱们四个开个赌盘,如何?”
“你有钱?”欧阳挑眉看崔管家。
他立刻转头道,“管家,给我弄点钱出来,这回要狠狠赚他俩一笔。”
“你每天的额度只有一万,今年刚开始三个月不到,已经把六七月的份额预支了。”崔管家冷冰冰道,“如果输了,下半年喝风。”
“那有什么关系?为了姐姐也要赌一把。你把我今年的份全提出来,我押姐姐赢。”
欧阳北也道,“你先找他们俩组局,稍后把我拉进去。”
大房比了个OK的姿势。
崔管家又道,“喝风没关系,你红包怎么发?”
大房呆滞了两秒,很苦恼道,“要不?留点给大家发红包?”
王文远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赌局上的棋子,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在客厅电话。她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帮忙挂衣服,“又加班啊?饭和汤都热在锅里,是你最爱喝的鸡汤。”
“谢谢。”他有点疲累。
“我是你妈,谢什么?”她乐呵呵地挽着他去餐厅,将饭菜摆好,“快吃吧,都饿坏了吧?”
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王妈妈给他夹了一个鸡腿,“你时候最喜欢的。”
他看着铺满饭碗半个拳头大的鸡腿,想起时候吃的永远是鸡翅。妈妈会爸爸工作辛苦了,要补,得吃鸡腿;哥哥身体不好,而且最喜欢鸡腿,他是弟弟得让一让,这一让就是近二十年。家里情况不错,并不缺鸡腿吃。时候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样,长大想明白了不愿再深想。
刚跟着欧阳北的时候,他问他,“文远,你怎么不懂拒绝人呢?虽然我会故意让你办很多难办的事情历练你,可有些东西你是可以拒绝的。”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仿佛是,“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认同。”
欧阳北听了就笑,“连最忠诚的狗都不会百依百顺。你这样狗都做不好,怎么做人?从现在开始,你得学会拒绝。”
他没学不会会怎么样,但他知道只是再没机会跟着欧阳。欧阳慧眼相中他,带着他做事,他也问过,“老板,你为什么会选我?”
欧阳听见后觉得好笑,但见他认真的样子,食指从他眼前划过,道,“你的眼睛。我看着你的时候,它们一直在啊。选我,选我——”
后来他对着镜子看了很久,赤|裸|裸,里面充满了欲|望。
王妈妈见王文远不动,轻轻推了他一下,“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他摇摇头,夹起鸡腿轻轻咬了一口。
她见状笑了一下,舒心地呼出一口气。儿子毕竟是亲儿子,她生养了他,自然不一样。
然而王文远吃啃完鸡腿,再喝了一碗汤便吃不下,回房休息去了。王妈妈想趁机再和他聊聊,去敲门却听见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儿子,找什么东西吗?妈能不能——”
“妈,早点睡吧,明儿得早起。”
她有些忧虑,却又无计可施。
齐芦起了个大早,选了身红色的衣服,照镜子的时候觉得唇色太淡,抹上亮红色的口红。伍安兰还以为她正经开始实习,懂得扮自己了。
她收拾完,回房间开箱子,从里面把自己的户口本给抽了出来。
父母亲离婚的时候,她跟父亲生活在市里,伍苇和母亲生活在屏山渡县城。户口各自随着长辈,父亲又因担心齐芦被奶奶拿捏,硬把自己的户口从家里分开独立了。车祸后父亲的后事是伍苇一手处理,户口本便留在她手中。她醒了后便交给她,因此她便是自己的户主。
她把户口本放包里,确定身份证也在后,给欧阳北发了条短信。
“帮我给设计部请个假,就你今天还要我帮忙。”
欧阳北收到短信的时候还在迷糊中,待看清短信内容立刻翻身爬起来。这是玩儿真的?还真要偷偷跑去领证了?难道他和大房昨儿晚上压下去的一百万真要翻番了?昨儿做局,大房先去忽悠元和赵,了王文远跟齐芦的事情,赌性格保守的王文远敢不敢干。以两个先生对王文远的了解,理所当然地压了他不会赴八点之约。大房立刻押了会去,然后把欧阳拖进去。欧阳佯装什么也不知道,被大房怂恿着投了一百。
他摸了摸下巴,假意道,“姐今天有事吗?需要其它帮忙不?”
“不需要,别做多余的事情。”
他笑了,姐是聪明人,对话就是爽快。
伍苇已经准备好早饭,探头进来见男人乐得在床上滚,道,“干嘛呢?赶紧起来吃饭。”
欧阳北应了一声,将手机揣睡衣兜里,拖拖拉拉出去道,“姐今天请假哎,还让我帮忙作假条,你她要干啥?”
伍苇摇头,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端了稀饭和菜上桌,盛了一碗递给他。没想到他接了碗筷后又趴在桌子上笑,居然还捶桌面。这男人是疯了吧?难道昨儿开会弄钱投新项目,压力太大?
“我——”伍苇开口道,“我晓得邱明松难对付,但你也没必要这样吧?”
欧阳北笑得肚子痛,断断续续道,“我就笑一下,你别管我。”
齐芦发完短信后准备出门,给伍安兰了一声再见。
伍安兰立刻叫住她,犹豫了许久道,“我这段时间都睡不着,想了很久。文远实在是个好孩子,你要确实想和他在一起妈也没意见。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身体彻底恢复之前不能生孩;还有,她那个妈——”
齐芦灿然一笑,“妈,别担心。”
完,门关上了。
伍安兰疑惑,“有那么开心吗?”
齐芦把自己的心境调适得不错,她下了电梯,慢慢地穿越庭院走向区大门。初春,温度逐渐上升,各种花和树木开始繁盛起来。新绿铺在老绿之上,又有各种粉嫩的花苞冒头,宛如一方画卷。
花枝蔓蔓间,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他徘徊在铁艺花门之下,肩背挺得直直的,偶尔抬手看一下时间。
她笑了一下,摸出手机来看,距离八点还有十分钟。她缓缓走出去,待走得近了才发现他头发尖湿湿的,眉眼也仿佛在海水中浸润过一般。
“等多久了?”她问。
王文远低头看着她,“五十分钟。”
还真有点傻啊,了八点就八点——
“我有几个条件。”他开口。
还有条件?
“你。”
“第一,我们不做假夫妻。”王文远此刻的眼睛极具侵略性,抓着她的焦点不放,“第二,按你昨天的,以后干什么全听我的;第三,结婚的事不会一直隐瞒,必须选个合适的时间办婚礼。”
齐芦没料到他敢在这关头提条件,稍微怔了一下,特别是第一条。
“我对自己的婚姻有要求。”他没得到第一时间答复,也不着急,缓缓道,“互相喜欢,亲密无间。”
MB,得那么冠冕堂皇,不就是要求过夫妻生活吗?
齐芦立刻GET到他的点,嘴角稍微抽了一下,“就这三条,还有呢?”
“没了。”
“那我补充?”
王文远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虚势。
“第一,我们是正常夫妻,别人怎么过我们就怎么过;第二,家里的大事你安排,除了离婚和生娃这样的事我了算;”齐芦想了想,“第三,你什么时候搞定你妈和你家里人,咱们什么时候公开。差不多就这些了,你觉得怎么样?”
王文远点点头,完全没意见。
“那就走吧。”
齐芦抬脚往外走,不想手却被抓住。她抬头,王文远目视前方,却将她半个人拥在怀中。感受到她的注视后,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那年早春,齐芦和王文远结成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他们彼此尊敬,彼此欣赏,在民政局工作人员的见证下对着国徽许下互相忠诚终生扶持的诺言。女方很满意男方闯过了她设置的层层考验,用自己的后半生为伍苇的婚姻幸福加了一道保险;男方洞悉了一切依然被女方迷得神魂颠倒,主动踏入一段明显还未有足够爱情的婚姻。
唯一的共识——他们都认为这将会是一个好的婚姻。
齐芦销假回设计部,带教老师和组里的其它男生都很好奇。
“欧阳老总什么样的?新项目咋样?”
她捡能的了,“欧阳总挺年轻的,三十左右的样子吧,脾气不是很亲近。新项目是海湾新城,圈了江边一大块滩头荒地。据江对岸很繁华,房价超贵,只等跨江大桥连通新城就会纳入城区管理。城建规划上,对面是传统老城区,新城是新城区,会向外蔓延到海港区。”
老师啧啧两声,“建大半个新城?”
齐芦点头,“要花很多很多钱。”
男生们也很好奇,“得修多少年呢?”
她想了想自己恍惚看到的数字,“十年起吧。”
老师点头,“怪不得,现在营销部的任务很重,被催着搞活动卖房。折扣得很厉害,前儿还招了一篇什么文章评论,海城楼市要垮了,四海集团首先降价准备跑路。”
齐芦呵呵笑,男生也跟着笑。
老师拍手,“哎呀,这可是十年难遇到的事情,错过就没了。咱得赶紧去买个房,不然等卖完了哪儿去找这的好事?”
完,他蹭蹭跑出去传播道消息去了。
大概因为这么一桩事,再加上她之前请假是欧阳北亲自电话来解释过,于是齐芦这个实习生的大名便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部门。幸好设计部和营销部不同,大多数是埋头画图的苦逼宅男和不修边幅的清秀宅女,没人进行扩展联想,便没了乱七八糟的流言。
下班的时候王文远发了个短信来,“今天正常下班,在楼下等我。”
她想了想,“毕设的图没完,我们得留下来自己加班。”
“我给你们叫外卖当晚饭,你完事了上楼来找我。”
看样子,他是要等她下班了。她想了想,问道,“你妈妈那边,怎么处理?”
王文远收到短信的时候欧阳北来敲办公室门,他道,“一起走不?去我家吃饭,顺便聊聊——”其实想庆祝,毕竟一天就挣了一百万嘛。然而没,含糊着道,“把姐也叫上啊。”
“她加班,不去了。”
欧阳北见他彻底冷静的样子,很想挖开他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啥。结婚哎,这样大事居然听女人胡闹,去领个证就完事了?想当初他和伍苇虽然也是闲领证,但也搞出蛮大动静来。再而且,要是日后被两边长辈发现了,岂不又是一桩麻烦?他欲言又止,只好婉转道,“看这架势,你已经开始跟齐芦早请示晚汇报了呀?那去海湾新城项目的事,要不要?”
“当然。”王文远看着他,“欧阳,我妈昨儿怎么跑四海来了?去寺庙应该不顺路的吧?”
欧阳北干干一笑,“不知道哎。啊,我先走了,伍苇在催了——”
屁股后面着火一样。
王文远其实冷静下来就晓得有问题,特别找陪母亲玩耍的司机联系方式,详细问了。那司机得挺干脆的,但在路过四海集团的时候有些含糊闪烁。他就晓得卫东肯定听欧阳北的话,搞手脚了,就是为了让她去见齐芦。
欧阳北这样干的目的为啥,恐怕还真是恶趣味加推一把。他对齐芦和自己的了解不可谓不深,事情果然朝着大家都想要的方向走了。他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红本本,但却心怀畏惧。齐芦看着柔弱,脾气却十分刚烈古怪。她和他结婚,一则是为了伍苇,二则是被母亲给气狠了。如果她知晓欧阳北在其中的推手,又该如何?
他想得头痛,准备先给她和组员把外卖晚餐定了。
刚订餐完,妈妈的电话来了。
如同惯常,带着三分弱,“文远,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他知道她是等不及了,来海城这么久没结果,又即将要回家和老父亲一同出游,肯定是急了。
“可能会有些晚。”他道。
“工作是别人的,身体是自己的,要多保重啊。”妈妈关切道,“只是,妈妈能和你聊聊吗?”
王文远沉默了一下,道,“妈,老板给安排了新工作,去隔壁省负责新公司成立和新项目。”
“去多久?”妈妈有点慌了。
“长期计划是十年,短期计划是五年。”
吴洁是独生女,父母舍得不,要么留老家承欢膝下,要么在大都市发展事业。她纵然可以忍受短期的异地恋,但她的父母却绝不允许她陷入长期两地分居的婚姻生活。
电话里只有妈妈急促的呼吸,她显然完全明白王文远的选择和用意,气得狠了。
她道,“文远,你可以拒绝——”
“妈,抱歉,老板给的待遇不错。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而我也得有自己的生活。”
王妈妈无可辩驳,既不能不要钱,也无法再掌控成年的儿子。她只好丢出最后一句话,“你太不孝顺了,妈妈对你很失望。”
王文远没被伤到,反而挂了电话。他拉开抽屉,里面躺了两本结婚证。翻开,他和齐芦头靠头微笑的结婚照落在上面,她明眸善睐,两个浅浅的笑涡。
她是他的了。
骨头缝里有些东西在发痒,把着野兽的大门已经被冲破了。
作者有话要: 好啦,一次把结婚的情节更完,大家爽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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