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秃5
萤水镇招待所装修非常一般。
走廊两边的墙皮发灰发黄,靠近地面的瓷砖还有些返潮,房门的油漆旧了,边角的位置有些掉皮,六盏顶灯每个都是不重样的款式,光线有的偏白有的偏黄,一看就是用坏了又补上去的。
阎玖只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站在走廊却显得特别扎眼。
蓝钻石掉进乱石堆里的那种扎眼。
白叔站在阎玖身后,身板儿挺得笔直,礼貌而防备地跟迟鸣了个招呼。
关于住在迟鸣隔壁这事儿,大概没人比白叔更意外更紧张的了。
原本,按照计划,他跟他家玖爷只会在萤水镇待一天一夜,因为时间短,就没单独预定住处,反正房车里一应俱全,随便睡一睡也比普通级别的酒店舒服。
然后到明天,找个时间让他家玖爷找迟鸣看一眼那个长了毛的鹦鹉,再确认过捐助物资得到妥善分配之后就能走了。
他查过,距这里半天车程有个不算热门却环境极好的景区,可以带他家玖爷去晃荡一圈,多呼吸点儿新鲜空气,再采购一些山珍干货回去。
所以人算不如天算,他家玖爷下午只是随便嘴馋了一下,却在吃店遇到了这位有毒的迟鸣,光遇到还算了,居然留了联系方式。
更惨的是今天雨下得太大,他们停车的位置地势低,真要过夜可能不太安全,而且雨声嘈杂,也怕影响他家玖爷休息。
这镇子太太偏,临时找不到安全合适的住处,只能跟节目组联系,把原本没算住的房间住了。
可是招待所十几间房,凭什么他家玖爷的房间就非得在迟鸣隔壁?
所以这人不止有毒,还自带磁铁属性的吗??
阎玖:“我来个招呼,顺便——”
“好,知道了,等等。”迟鸣并没有邀请阎玖进屋,只抓着浴巾胡乱擦了下头发,回屋翻出那瓶生姜枸杞何首乌的生发神水,找到后直接拿到门口,“拿着,送给你了。”
迟鸣洗澡前看过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十点了。
如果他来过来就只是为了试一下生发药水儿,那还真是佩服他的执着。
阎玖往屋里扫了一眼,“你儿子呢?”
“在助理那儿。”
阎玖略有些失望,但很快变成了勤学好问的好学生,指着生发剂问:“这怎么用?”
“就——这样。”迟鸣以为纨绔严重缺乏生活常识,连喷剂瓶也没用过,就对着自己头发按了两下当做示范,“注意别喷到眼睛。”
“我是问,一天几次?”
“也是。”迟鸣笑了一声,“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连喷瓶都不会用吧,又不是婴儿。”
白叔咳了一声。
迟鸣:“我是每次饭后用它,所以一天六次。”
阎玖点了下头,“煤煤最近,食欲不好。”
“嗯?”慈祥的老父亲爱屋及乌,“怎么不好?上次看它挺能吃的。”
阎玖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煤煤的情况。
片刻后他:“去我屋里。”
“行,我去看看。”迟鸣随便捞了一件T恤,边走边穿,直接跟着阎玖去了房间。
他们身后,袁方方一脸吓到吃手手的表情——啊啊啊大八卦啊!金主爸爸把迟哥带走了啊!!
然后他捧着心口,动作浮夸地扑到床上,抱着被子挠床——真人比照片更好看啊!他要被阎玖圈粉了啊!!妈妈呀怎么会有这么优质的金主,什么艺德什么操守,在绝对的颜值面前,都特么是浮云好吗!
他也好想被包养怎么办?
不过就他这点出息,面对阎玖肯定怂成一坨,根本不可能像他迟哥那么淡定从容。
emmmm……一直听他迟哥是gay,但今天看来,似乎,不太像啊?
亏他今天下午还特意做了功课:身为直男,如何光速跟同志室友成一片?
他特意选了一些类似护肤购物之类的话题,结果迟鸣对这些兴趣一般,倒是他自己,聊着聊着忍不住给自己下单了几盒面膜……
现在,好奇boy袁方方又有了新功课:如何科学鉴gay?
迟鸣只去了五六分钟就回来了。
时间太短,严重限制了好奇boy的想象力。
他卖萌地抱着枕头,“迟哥,你……你跟那谁,你们……咳,就是因为甜品赛才认识的吗?”
“差不多吧。”
袁方方也知道不该多问,但他实在好奇,视线控制不住地往迟鸣身上飘,目光还格外热切。
人在被盯着的时候,多少是会有感觉的,迟鸣几次回头,都刚好撞上袁方方的视线。
对方每次被他一看,就立刻眼神乱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甚至偶尔还会脸红。
迟鸣每天睡前习惯做几组卷腹,因为又出了汗,所以就再冲了次澡。
一出浴室就发现袁方方在盯着他看。
迟鸣:“怎么了?”
袁方方之前光注意阎玖,这会儿才真正仔细看了迟鸣的身材,身为纤瘦型的直男,对那种一块儿一块儿的腹肌,从来都是羡慕到流口水的。
“迟哥身材真好啊!”袁方方两眼冒光,直接跑过来捏迟鸣胳膊,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腹肌。
单身二十七年的迟汪汪:“……”
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于是袁方方再想偷看迟鸣的时候,一转头却发现迟鸣也在看他,目光中还带着颇为严肃的审视。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伤害,一想到迟鸣的身材,他就忍不住把深v领的T恤往上拉拉,遮住瘦不拉几的胸口。
迟鸣拿手机搜了一下“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再对照着袁方方的反应来看。
凝视√
脸红√
害羞√
吃醋?
“我跟阎玖。”迟鸣忽然,“是因为我儿子认识的,算是鸟友,别的就没什么了。”
袁方方用力点头,想用诚挚的表情鼓励迟鸣多一些,迟鸣却没下文了。
事实上,迟鸣有点儿后悔。
很微妙的那种。
他觉得袁方方对他有点意思,作为一个大龄单身狗,有桃花的时候,总要解释一句省得人家误会,但真解释完了,他却一点儿都没有轻松或期待的感觉。
反而有种错了错事的微妙。
他似乎更希望袁方方误会。
夜越深,雨越大。
凌三点,迟鸣设好的闹钟准时响起。
虽然东方新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顾不秃,但迟鸣也只让他在自己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像深夜喂食这种苦差事,他这当爹的还是要亲自做的。
调配奶粉之前要先清洗工具,但洗手间锁着门。
迟鸣这才发现,旁边那张床上没人。
几分钟后,冲水声响起,袁方方撑着水池,有气无力地洗手。
迟鸣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出来,“袁方方?”
隔了几秒。
“迟哥……”袁方方像树袋熊似的抱着门框,声音有气无力,“迟哥对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不是,我自己的闹钟。”迟鸣见他情况不对,立刻过去扶他,“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袁方方瘪着嘴,一脸快哭了的表情,“拉肚子……不好意思,你,你有药吗?”
迟鸣自然是带了常备药的,立刻帮袁方方倒水拿药。
“谢谢谢谢,救命恩人我迟哥。”袁方方捂着肚子吞下药丸,顺带把整杯水全喝完了。
迟鸣怕他脱水,就继续给他倒,袁方方一口气喝了三杯,但第三杯才刚下肚,他就又往厕所里跑。
迟鸣看他状态不对,就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几次了?”
“一点钟,也不太多,十几次吧……”
“……”
然后等袁方方出来,迟鸣已经换好了衣服,“你这不行,得去医院。”
“算了算了,大半夜的,抗一下就过去了,不就是拉肚子,谁还没拉过似的……”袁方方着迈步下台阶,却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
“瞎浪什么?”迟鸣把他拎起来,“再问你一遍,去吗?”
“去……”QAQ迟哥好霸气哦,怎么办啊都不敢叫迟哥了,改叫迟爹行吗?
迟鸣让袁方方先在屋里等着。
但这时间实在蛋疼,雨又太大,他跑了几趟都找不到能用的车。
“迟哥算了算了,没事真的,忍一忍就……”袁方方话没完就开始咬嘴唇,脸色越来越差,真个人靠着墙蜷成一只虾米。
这时,隔壁门开了,阎玖穿着一身格子睡衣出来,到迟鸣门前看了一眼情况。
“白叔——”
“玖爷我懂,我现在就叫老马把车开来,把人送去医院。”
大约十分钟后,司机老马开着一辆大越野停在楼下,这车改过,能爬坡能蹚水能过戈壁,外形还帅,除了费油之外找不出别的毛病。
迟鸣把袁方方背到楼下,阎玖也跟了下去。
白叔:“玖爷您快回去睡吧,这边有我盯着。”
阎玖却直接上了车。
白叔:“……”
这车总共只有四个座位,司机一个,他家玖爷占了一个,还要拉上迟鸣和袁方方,那他坐哪儿??
迟鸣把袁方方放到副驾驶位,自己上车之前忽然想起什么,让司机等他三分钟,转头奔回房间,把不秃送到东方新那里,“我这有点急事,帮我喂下儿子。”
“唔!”东方新使劲点了下头。
迟鸣上车时才发现旁边坐着阎玖,“你怎么来了?”
“不能来吗?”
“也不是不能……”雨天降温,只有二十几度,迟鸣见阎玖一身单薄的睡衣,就把自己外套脱了给他盖在身上,“但你身体不好,这么晚了,跟着瞎浪什么?”
白叔在外面可怜兮兮地撑着伞,“是啊玖爷,您下来吧,您——”
阎玖在前排司机头上敲了一下,“开车。”
漆黑的雨夜,健壮的东方角鸮在雨幕中滑翔。
角鸮脖子上绑了一根带子,背上坐着一只刚长绒毛的huangse雏鸟。
雏鸟用翅膀抱着一根两倍于它身高的羽毛——靛青色,在黑夜中发出微光,围绕着它和角鸮,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
远看像一颗透明的光球。
银色越野车朝着医院一路疾驰。
那颗光球就像尾巴,始终紧随其后。
作者有话要:
煤煤:虽然奶粉好吃,但爹爹我想吃虫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