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撞上校花
朱友康在学校里挨了批,感觉自己比窦娥还要冤枉,气都不打一处来。
被同学强行抢走了军帽,人家还堂而皇之地是“借用几”;自己本来丢了东西,人家反咬一口却自己又偷吃了人家的白面火烧。真是岂有此理!
最近实在是不顺利,又接连下雨,弄得朱友康心烦意乱,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呢?这些事情带来的坏情绪,课堂上干扰了听课学习,课余时间干扰的没有心思看书,没有心思做作业。甚至压根就没有听到老师到底留了哪些作业。
唯一听得见的就是窗户外面的闷雷爆炸的声音,呼啦啦刮大风的声音,哗啦啦下雨的声音。
唯一能指挥他神经的就是今的倒霉运势。
唯一难以接受的是肚子咕噜噜饥饿难忍的响动。
连续几的阴雨气,挡住了他去偷偷吃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玉米面高粱饼子的路。又不想面对班里面这么多同学,打开用几层笼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玉米面高粱饼子。
往日气晴好的时候,他就自由奔放得多了。
上午放学之后他可以很放松地,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跑到水库上游北岸的长着一棵大树的一个土埝上,静静地躺在嫩油油的草坡上,一拿起书,一拿出一块玉米面高粱饼子,一边看着书,一边嚼着面饼。
他会把面饼一点一点地放在嘴里,细细地品嚼。这样吃的效果非常好,越是细嚼越能品出面饼甜甜的滋味来。
这是他近一年来在中午吃饭“生涯”中得到的最深刻体验,也是他得到的最宝贵经验。一之中唯有这个时候最得意、最温馨、最浪漫。
但是,这种独享独拥的体验和经验又无法与人分享,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和惆怅。他只好孤芳自赏,自娱自乐,自我安慰。
质地粗造而又扎嗓子的两个玉米高粱面饼子,就在他悠闲自娱的细嚼慢品中,伴随着书里的文字慢慢进入干瘪的饥肠辘辘的肚子里。
然后他沿着土埝延伸向水库的方向,寻找一个的水源分支,用涩巴巴的两只,捧起清澈的透明的亮晶晶的河水痛饮几口,这时他会感到一种幸福的满足,心中充满无限的感恩,大自然就是生养我们最好的地方。
在这里度过中午放学时段已经很久很久了,这是他感到最值得骄傲,又无法告知他饶心中秘密。这是他感觉最得意的新发现——就像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不已。
中午独处的时光,是他一中最为知足最为愉快的美好时光。
到了冬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有的人就干脆中午饿上一顿,有的几个人凑到学校附近的破房子陋屋里凑合一顿。还有一些和同学感情处的比较好的,或者是亲戚关系的,上午放了学就会跟这家里的同学一起回家吃一顿饱饭。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过后这家孩子的父母,也会不失时地送一些白菜、大储鸡蛋和挂面什么的,以示对自己孩子的热心照顾。
朱友康没有这么幸运。他一直孤零零地,照样到冰冷的刮着冷飕飕北风的中丘水库大坝附近逗留,实在冷了,就会沿着大坝或者土埝跑一阵子,或者找一个高土埝下面面朝太阳躺一会。
今上午放学后,他本想和以往一样沿着学校往西的路,照样去老地方解决掉两个玉米高粱面饼子。可是,让他于心不忍的是,他再次看到“借用”他军帽的赵铁柱一行,心中怒火愤然而生,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和胆量驱动着他,顺势从赵铁柱头上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军帽。
可是,这一闹,乱子戳大了,出现了不该出现的结局。
挨了杨桂花老师痛批之后,他本想立刻回家,从此不再上学。可是雨下得正欢实,于是就带上干粮向附近打麦场里的破屋子跑去。
不过,这里已经有人占了,他远远看到里面已经挤占了三四个人,至于是谁,隔着厚厚的雨帘,他倒是看不太清楚。不过也许是自己的老乡,或者是北丘、上丘村的同学,因为他知道,全公社里只有这三个村是落后的,大多数庄稼地是“望收”的旱地。谁都知道,中丘公社里流传着这样一个顺口溜:“南丘、北丘、上丘边,谁当干部也不占,十亩土地九亩旱,山药萝卜当好饭”。
他看到这些人在里面,有心调转头回学校,这时屋子里有人看到了他,大声叫他。他定睛看了看,原来是北丘村的张慧敏,和他的老乡们。
看来北丘人也和他本人情况一样,因为没有带白膜或白面烧饼,又不愿意把自带的玉米高粱面饼等粗粮放在学校蒸笼里腾一下,所以就来到这里凑合一下。
他没有去他们那里,这里人已经不少了,不能再进去挤了,再他去过,他知道也是漏屋子。
于是他摆摆,以示不去了,然后掉头往回跑。这时他想,现在下着雨,就到操场边上的厕所墙角凑合着吃几口吧,充充饥也好,这里下着雨没有人。
他还没有跑到厕所跟前,就看到三四个学生鱼贯而出,他不知道厕所里是不是还会有人跑出来。可是又想吃几口面饼,肚子实在饿得难忍,他就凑到厕所墙角,从裤兜里掏出用笼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面饼,刚咬了一口,就见一个人从他身后向厕所里跑去,随一掠,军帽又不翼而飞了。
他无奈地把母亲给他包裹的面饼,立刻重新包起来,放回自己的裤兜里,去追那个人,当他进了厕所,那个人早已从另一个门口逃窜了。
他听来站稳,目光寻找着目标,可是一点都没有看清楚人样,怎么去寻找呢?经过一跑一追,他感觉肚子突然一阵饥肠辘辘的痛疼,饥饿再次把他推向折磨的苦海里。
他悻悻地从男生厕所的角落里,像是做贼一样悄悄地正准备绕过井台附近,向教室里跑去。
这时,一个穿短裙,扎着羊角辫的美丽女生,正好要从教室路过井台向食堂走去。
因为下雨,谁也不太在留意雨地里到处跑人,他正好与迎面而来的美丽校花何海云扑了一个正怀。趔趄之中朱友康的身体,整个儿乒在何海云身上。何海云满身着地,兰花格裙子被雨水湿了个透。
朱友康倒下的瞬间,刚在男生厕所角落里包裹的玉米高粱面饼子,由于包裹仓促,没有包装结实,一瞬间被甩出来落在雨地里。
由于相撞很意外,两个少年男女又都是第一次这样亲近地相拥在一起,两人脸上顿时羞涩窘态被雨所掩盖。而在井台南北两面教室里的同学们看得清清楚楚。
南边是一年级,北边是二年级,这两个年级的同学都看到了。
何海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在窘迫、尴尬、羞涩中迟疑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挣扎着从朱友康身下往侧面翻身,而朱友康的反应更缓慢,因为一个上午,甚至包括中午在内,都是满头污水。
羞辱和折磨让人变得木讷。
要不是抬头看到自己的玉米高粱面饼子撒落在雨地里,他还不知道如何起身哩。
因为心里装着不快之事,尽管知道撞了人,眼前精神的折磨和羞辱,使得他跌倒在雨地里没有动力再爬起来,甚至想就这样让大雨淋着,哪怕是淋到半夜。
幸好的是,井台周围垫的比较高,打水的人们踩踏的也比较实在,这里不是泥水,而是硬壳地面。所以尽管撞倒在地,但是谁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沾上泥巴。只是湿了衣服。
“哎吆,哎吆”校花何海云反应过来之后,突然大声叫着挣扎着从朱友康身下挣脱出来,一边叫着,一边托起湿漉漉的裙尾向教室跑去。
此时此刻的尴尬,没有留下太多的时间和会,让她看一看撞她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