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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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家老房子坐北朝南,“日”字型结构,是由前后两个院落组成的深宅大院,均为土木结构。

    这套院落位于上丘村东台北街中间偏西的位置。

    老房子究竟是何时建造已经不得而知了,居老朱,至少也有一百多年了。

    这一条东西大街上,居住着十七八户人家,每一家门前的墙根处,几乎都摆放着比较方正的大石块,这就是人们一日餐三的饭桌,有三四家还喂养着不同毛色的看门狗,在大街上晃来晃去,寻觅食物。

    尽管每家南墙外面靠近街道的地方都是猪圈,散发着恶心的臭味,但是,人们习以为常,已经忽略不计了,一边吃着香甜的粗茶淡饭,一边大嗓门地高谈阔论,东拉西扯。

    有时候也会凑合在一起,分享着某一个家庭厨师做出的稀罕菜食,或各色美味。

    吃完之后,嘻嘻哈哈,买着四方步去生产队里报到上工。

    朱家后面是最后一条街道,因为这条街北临深沟,又不宽敞,所以,这条街就居住了三户人家。

    最东边人家的屋子里还有暗道,抗日那个年代挖成的通道,可以临时藏身,也可以通往北边河沟或者向其它方向逃生。

    老房子所有墙体都是由土坯、石块和表砖组成的。石头垒砌根基,土坯垒墙,外墙加一层表砖,勾上白色灰缝,内墙用和好的麦秸泥抹平。

    屋顶搭上大梁、檩条和椽子,大梁两端由木柱或石柱架起,再在上面铺上一层杆草、秫秸或者苇席、苇箔,然后在房顶上面盖上足够厚的沙灰浆,由二三十人分成三四排,站在摊好的砂灰浆上,用打房子木板打至结实,装上房檐和流水瓦口,土木房子都是这样搭建起来的。

    门窗都是由木匠做成的木质方格窗户。门上加上门栓和搭吊,窗户贴上窗花纸。

    从外面看上去最为威武的要属朱家的两扇木制街口大门了。

    门栓雕有形象逼真的铁龙,门楼下面悬挂着木质四方形,底座上安装一盏煤油灯的灯笼。

    四方空间由红黄绿蓝,各色彩纸粘贴而成,彩纸上贴着各种花鸟,吉祥用语或五花八门的成语谜语,尤其是在过年的时候,显得更活波典雅,五彩斑斓。

    后来又发明了转灯,改造后的灯笼,各色图案在空中旋转,像是空中楼阁,又像是海市蜃楼,吸引不少看客驻足观赏。

    漆黑大门上贴着两个持利剑的武将门神尉迟恭和秦叔宝,两边是青石刻成的一对石狮,分别把守在大门两则,显得尊严而肃穆。

    朱友康喂养的一只体态丰盈的大黄狗,也经常把守在门前,更增添了几份威严。

    前院临街,南屋是朱友康奶奶的居室,因为这里临街,大人们警戒性很高,都会选择可以随时听到外界动静的地方居住。

    南屋除了东边留出一大间做临街大门以外,西边还有四间,街门西墙隔壁一间是奶奶卧室,往南边开有一扇窗户;卧室西边是三间房,一间做饭,两间是碾棚,家里人和乡亲们都在这里碾米磨面。

    闲余时,这里还是村里最热闹的聚集地,一群男女老幼都会在这里东拉西扯,场面十分热闹。

    这里也是朱友康奶奶行善的地方,一到晚上就会有信仰宗教的人们前来求神拜佛,打问吉凶。

    紧挨着碾棚往北是和西屋相通的两间磨房。这里是人们磨豆腐、做炒面的好地方。时候这里就是孩子们享受的堂。

    那年代生活条件跟不上,在这里可以吃上平时家里没有的食物。

    比如,把山药面蒸成窝窝头,然后再放到碾子上碾压成山药面饼子,这饼子就着大葱韭菜非常好吃,或者拿回家蘸上醋蒜,味道更加鲜美。

    沿着磨房往北隔壁就是老朱家的厨房,尽管在当时距离碾棚和磨房很近,牲口垃圾的味道十分呛人,但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后来还把厨房留出一间作为孩子们居住的地方。

    厨房一间,在上边的檩条下绑着一个绳子,绳子下面挂着一个只有大人才可以够得着的芭蕉篮子,篮子里面放着蒸好的干粮。其实也就是山药萝卜或玉米面高粱面窝窝头,有时家人忘记盖上笼布,结果把干粮吹晒的比石头还硬。

    只要远远听到买油的“当——当——当——”锣声响起,孩们便会兴奋不已地往家里跑,够不着盛干粮的篮子,就千方百计找凳子椅子,站上去拿出干粮,一溜烟地向发出锣声的地方跑去。

    卖油的一般脾气都很好,因为谁都知道那时候是多么的艰苦,他会挨着个儿地一个一个地往窝窝头底部点上几滴香油。

    只要能抢到前面点上香油,剩下的时间就会不紧不慌地,回家找到盐罐子,顺撒上一些大盐,这时香油的气味更加的浓烈,他们会得意洋洋地一边吃一边找伙伴们尽情去玩耍。

    顺着厨房再往北就是正堂北屋了。这里留出来最东边一间,是给后院朱友康大伯家做出入用的走廊,也是大伯家的街门;西边挨着三间是土炕、中庭和大锅灶——过冬时大锅灶就是通向土炕洞里的火源,不用煤炉取暖,只做饭带取暖就可以了,这也是老祖宗的发明创造。

    从就睡在这里的土炕上,从来就没有感受到冷过。

    大人会安排孩睡在冲着炕洞的土炕里面,这样会比其他地方要更暖和。

    因为当时村子里还没有通电,也就没有电灯了,经常把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放在较高的家堂窑里,这样屋里面会更亮堂一些。

    家堂窑下面是木制老方桌和两把圈椅。这是大人们上座的地方,一般孩子们是不能入座的。只有当大人们闲情逸致来拷问我们的时候,才会让孩子们扒着方桌一角。

    有时候为了看得清楚,偶尔也会让孩子们趴在圈椅上回答问题,不过这样的时候很少。

    那时候老朱教孩子们学习打算盘,因为老朱是高毕业的优等生,回家后当过生产队会计,从前也当过公社里的秘书,双打算盘是他的得意杰作,孩子们几个人一起拼也赢不了老朱。只好甘拜下风。

    可惜老朱只上到高,后来又赶上了运动,后半生就再也没能施展出他的才能来,大家都推荐他当生产队会计,后来又当上了队长。

    北屋正中后墙上原来也有一道木门。在老朱结婚以前,中间是通着的过道。

    后来分家以后才堵上,在北屋最东头留出一间做了后院走廊。

    在留出一间走廊以后,为了前院严实,顺便在前院垒砌了一道东墙,把走廊和前院隔开。东墙南部留出一间地方,前院也盖了一个门楼。

    也就是,进了朱家大门,第一个门楼是书堂家,再往里面走就是朱友康大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