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正纲轨,血肉忠魂岂能欺

A+A-

    好一个不谋而合!

    寥寥几句,老头气急攻心,呕血不止,面色灰败了起来。

    “只是本官也未曾想到,你们竟隐而不发如此之久;更未想到”包拯,折继闵离开府州一有将近一月,这一月却不见幕后之人动,“你们竟有余力截折将军传信、断折家军粮草,使其在西夏孤立无援、奋战半月。”于此事上,他委实棋差一招。

    “想来,你们是为等西夏大军犯宋,是为等大宋失去折将军之信,亦是为等朝堂赶来的援兵。”

    折继闵失去踪迹将近一月,而同时西夏兵临延州,正是边关百姓惊惶动摇之时,人心脆弱,也最易煽动。此时包拯若遭折家折继宣刺杀身死,朝堂兵马赶到,再于百姓之中口传流言蜚语,令谣言惑众,无论包拯对折继闵是否尚由疑心,这折家谋反叛宋可谓是板上钉钉。

    如此来“你这幕后之主未必全信本官疑心折将军而请兵之事。”包拯笃定道。

    因而在包拯佯装中了离间之计后,这幕后之人仍是不紧不慢,一边截信断粮、逼折继闵于绝境,一边加剧包拯疑心、静待时。包拯细细想来,其中恐怕还有意逼折继闵当真谋反之意。

    于蒙受不白之冤的折继闵而言,当日将帅失和、多人起疑,他既知自己清白,亦是不过几种揣测:其一外族算计,其二内贼谋反,其三帝王心术,其四折家仇敌,其五便是多方谋算、歪打正着。

    折继闵心如明镜,既无从入不如方方面面皆做足筹备:一则遣人随展昭、白玉堂所在商队潜入西夏,细细探查,此番便是此事与外族无关,也能通晓西夏动向;二则严明治军,坏其谋划,以证清白,哪怕不能寻出朝堂内贼,也要将此事通达朝堂;三则拢兵权于,上阵杀敌,以表忠心,折家军兵强马壮、代代镇守府州,未曾负宋,非折家后人不能领此兵马,天子忌惮只能徐徐图之,折继闵亦有周旋余地自然,那时他将折继祖、折继世二位幼弟调入军中,又借展昭、白玉堂寻毒之解一事将顾唯、叶差名正言顺地调离大宋,便已然有所准备,若天子已有决意,待退敌西夏、他将为国战死换天子安心,解折家军之忧。想来凭二为副将照拂,折继祖与折家军仍能得天子重用。

    至于其四,折继闵在发觉折继宣地下黑市,幕后之人买卖盐铁兵刃等物时,便知此事绝非一人一家之私怨。

    折继祖与折继宣道,是折继宣逼死了二哥折继闵。

    是,也非是。

    包拯不由心下一叹,最是神思清明。

    原折继闵揣测帝王心术、疑心天子有意取缔折家军之时,未必当真有意战死,那身死以换乃是下下之策,不过是留做后。他又证得鬼城奇毒仿佛西夏毒计,若是天子制衡,怎会让西夏横插一脚,在边关留下无穷祸患。而折家后院惊现鬼城奇毒,毒从何来?三户百姓皆被处死,总不可能是长安那疯汉一般的意外罢因而握有毒物的幕后之主,不是西夏外贼、便是乱臣贼子。

    如此,他那谋划本可搁置、另作谋算,却不成想,折继闵献计以丁月华试探折继宣,欲探明背后算计他的是何人,当真试出了大乱。包拯尚需细细推论、寻出实证,因而一步步查到了银丝炭上,可折继闵在那夜听闻,便多半明白他这大哥四年来到底荒唐到了什么地步。

    如折继祖所言,便是折继闵再有通天本事,也无法力挽狂澜。折继宣所犯罪行定牵扯折家、株连九族。

    此事恐怕也是幕后之人故意留下的疏漏,就是为教折继闵查出,因而“丁月华”分明非是他们同伙,却始终无人与折继宣言明。若要折家无失,留给折继闵的路,便只剩两条。

    投靠外族、谋逆叛宋,又或是,破釜沉舟、战死守疆。

    而他的抉择

    包拯轻轻一甩袖,于风中立如不倒青松,面沉如水,气势迫人,“不过如今,折将军御敌于外、抛却生死浴血奋战,将府州城暂留于本官,本官自得捉贼平奸、匡扶正道,还他清名、保他后方无忧。”

    “为此,你明明早知柴炭铺有异,却隐而不发,坐等刺杀之局,将计就计——”老头目光淬毒,环顾四周百姓,“将这些——将这些愚昧无知的平头百姓连夜召来——!”他嗬嗬喘气,便想起包拯捉住他之后未有审问,反而再铺子中静坐数个时辰,等候外头围观百姓愈发拥堵于街巷。

    他尚且皆此会污蔑折家,包拯如今未有身死,自当反道而行!

    而这必当借着“刺杀”一局,将他人赃并获,方能口言折继闵赤胆忠心、奸贼谋划皆败,以安这府州百姓民心!包拯是借他们之,做局中局,要给百姓吃下一颗定心丸!

    来去,都是刺杀之局遭破,方才乱了他大计!!

    他恨极,他恨极啊!

    老头气不能言,忽闻长空鹰啸。

    一只凶猛巨大的鹘鹰扑着纯白缀褐斑的的羽翼,从云端盘旋、飞坠而下,落在屋顶一个将士的臂上。众人极目望去,见将士从这美丽又凶猛的鹘鹰腿上解下了书信,匆匆一看,竟是浑身一个哆嗦。鹰飞人走,将士步至包拯跟前,呈上信报,红着眼冷静道:“西夏退兵,延州危解。将军率兵直入西夏腹地于长鸡岭击溃西夏部族罗逋”

    折继祖猛然站起了身。

    被截将近一月的前线战报终于迟迟递来,巷中寂静,百姓无人欢喜,皆注目紧视。

    将士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喉咙里艰难的字眼:“因兴庆府仅在跟前,将军俘夏兵近万着我宋铠甲,以三百骑兵驱之入贺兰谷,遭敌袭,遇火厄,全军覆没。得幸折家军万人兵马藏于谷外休整,幸免于难,然贺兰谷火势滔天、状如焦土炼狱,援难近将军”

    百姓双唇颤抖,将士双目皆红。

    “将军、折继闵,与三百骑兵陷于火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头顶那柄高高悬起的刀终于落下了,折继祖好似失了全部力气,跌坠雪地,痛苦地长嚎。

    老头转怒为喜,登时哈哈大笑,被沈贺成一掌掀翻于地,仍要咳着嘶哑难听的声音雪上添霜道:“什么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火海之中谁能逃!”

    “他死——了!死了!!”

    天上云雾又散了些,凉薄白雪覆人心,终见黑暗迷途之中踽踽独行之人的抉择。

    道见悬崖,折继闵择了第二条。

    他明明知晓前方多半有圈套,因而做足安排、藏兵谷外,又纵马而入,以身诱敌、暗保折家军。

    世上绝无算无遗策,红尘滚滚人皆渺茫犹如蚍蜉,多的是做不到的事、多的是救不回的人,遑论掌控人心?

    正如折继闵未能算到折继宣竟会荒唐愚蠢至斯,未能算到有人为暗算他谋划数年,未能算到自己留下的耳目俱被遮掩、令自己屡屡陷入污泥幕后之人没算到中一枚棋子突然的不可掌控;也没算到折继闵这理智聪明之人择了一条愚蠢之极的死路。

    聪明淡薄之人,便无满腔舍生忘死的热勇吗?

    不过是未曾听那欲言又止的淡薄言辞之下的低语罢了,不信何妨,总归天下无忧、总归折家无恙、总归将有一死。既无畏殚精竭虑、处处算计而尽失人心,又何惧来日孤独赴死、铺大宋盛世路。

    “血肉忠魂为国死,将军无望得君心。”包拯忽而垂目低语,令静默的众人驻足不安、羞愧垂头,“你的极是。”他望向老头,“倘若如此,该是何等寒心,受尔等蝼蚁所害又是何等可恨。本官不忍。”所以他借刺杀之局,召来满城百姓,欲定人心,欲昭天下。

    而立在雪中那身形高大、乌黑肃容的中年人,无狷狂之态,生磅礴威势,震人心魂。

    “可折将军便是遭尔等宵贼子的算计,也终是堂堂正正为大宋而战、为大宋天下太平开道,身死护疆,绝非死于尔等蝇营狗苟之。”

    折广孝啊折广孝,推己及人、孝亲苍生。

    折老将军见聪慧儿、生前所念皆凝于所赐二字之中。

    峣峣者易折,佼佼者易污。纵其颖悟绝伦、心神明澈,见天地人心污泥难濯,仍未负亲父临死之念。

    “因而本官不忍偏要叫天下人一看那沉默寡言之辈方寸之心涌着何等热血,偏要叫天下人一听那薄情杀伐之徒四肢百骸扛着何等信念。”

    平淡字字恰如暴雨响雷、掷地有声。

    他们的将军他们的将军啊!

    言之此,巷中人再忍不住,纷纷呜咽泣声,虽无嚎啕高声,却拥于街巷凄凄低诉、和成一片,宛如天地同悲。

    可偏偏老头愈是见他们悲痛,愈是畅快大笑,浑浊的眼珠赤红,呕着血,竟是笑出了眼泪,“那又如何!那又如何!!!”老头喊破了声,面上全是死气,分明是死期已至,仍无悔意,只恨大计未成,“折继闵死了!你也将死!包拯你也将!”

    “啊啊啊啊——!!!”

    高声未尽,天光从云层之中像一支利箭射落,好似被埋藏在云层之后多日的太阳终于被悲戚恸哭所动,拨开了云雾。

    而老头突然像是被什么滚烫之物灼烧,双成爪捂着自己早就溃烂的脸,惨烈痛叫起来。

    沈贺成几人惊得急退一侧。

    包拯却踏步上前,毫不意外道:“谋反作乱、私通外族,尚且自鸣得意、不知善言而终。”

    他看着这个痛的经不住满地打滚的老头,逆光的目中全无可怜同情,更无对这嫌犯将死的动容,只有庄肃威严,“本官已然了,鬼城奇毒定然有解,倒是你毒发将死”话音尚未落全,众人突然听到了沙沙巨响,震天动地,包拯诧异地抬起眉,只见突然之间,细细密密的黑沙从他、沈贺成、丁兆蕙还有那老头身上冲了出来。

    街巷惊呼,丁月华张着嘴、面容一呆,恍惚泪涌。

    一团乌云瞬间结成,好比蝗虫过境,从百姓头顶一掠而过,不管不顾、直冲西边云霄,片刻就消失不见。

    天早就大亮了,可这个晴日来的那么晚,金辉慈悲又凉薄地拂过每一寸大地、每一个人。

    包拯久久静立,诧异的神色渐渐变化、明白,化作一个宽慰至极的笑容。

    便是连痛叫打滚的老头好似被这一幕惊骇得震碎了心魂,倒在残壁之下犹如瑟瑟发抖的蝼蚁,一口接着一口呕血不止,啊啊叫着,仿佛还要话。他目眦尽裂,那是毒解了!毒解了!

    是千里之外的人解了这鬼城奇毒!也解了这府州仅剩的刺杀之局!

    是那展昭和白玉堂!

    怎么可能!若非!若非!老头痛叫越发恨、越发惨烈,嗓音扭曲不成调,十指成勾重重抓过地板,力道大的掀翻了自己的指甲盖都不自知,痛苦让他几乎失去了神智。他面上溃烂之处溢着漆黑的鲜血,张着嘴,一颗眼珠竟然流着血滚落了,可怕至极,他死期将至。

    如今他们苦心孤诣所谋之局尽数遭破,西夏退兵、折家有后、边关百姓无疑枉费心!

    枉费心啊!

    “区区弃子,自作聪明,愚不可及。”包拯垂目,见老头剧痛之中抬头错愕一望。

    好似瞧出将死之人痛呼之余的恨色,包拯客气又平静地低语,“你道此计毁于你幕后之主、毁于女教主尤诗?非也,老人家,本官与你个明白,你与幕后之主不和一事,本官便知,其中定有疏漏可钻。若她行此刺杀之局,早离了府州,事成与败皆无不可;而你既不信她,却要亲自留下。你,是她抛于此的弃子。不是被抓之后沦为弃子,而是一开始便被抛却。”

    “今日鬼城之毒可证本官猜对了。”

    “你既不知她借你之口传信救人,也不知她早知寻常刺杀奈何本官不得、已然将你算在刺杀本官的连环计中。直到那秃子意欲杀害身中毒物的死士,暗中下达了此令。因而你今日暗恨她所为,却不得不遵令行事、甘愿服毒自尽,处处替她遮掩,不,你是为你真正的主子遮掩。”

    老头痛苦地匍匐在地,仰着头,似要伸去抓包拯,却被丁兆蕙一脚重重踏住了,指骨尽碎。

    “因而毒物之后,你所言,几乎无一属实。你口言为子报仇雪恨,方才对付折家,不惜勾结外族、杀害无辜也要使折家满门不得好死。听来有理有据,所为更见恨之入骨可想必问你亲儿姓名、年方几何、几时从军,你皆答不上话来,折家军将士具有花名册载录,此事一对便知。”

    包拯道:“老人家,多多错,今日你为遮掩所言委实过多,本官看来漏洞百出。”

    “你泥!”老头口中声调全变,只一个劲地张着嘴,已然到了气绝之时。

    “不错,本官确是有意不辩、也无意再从你口中拷问你幕后之主,你等死士,被捉之后未有立即自绝,想来非是贪生怕死,而是有意哄骗本官。你言你主在西夏等候折将军,又言大宋必将因此覆灭,是为叫本官猜疑你主为西夏之人。然而西夏未承汉人儒礼,传国玉玺于其无用,可知你主乃是宋人。”

    “你主有二,一位女子,和一位欲乱宋、欲谋朝篡位之人,皆是宋人。”

    包拯神色不动,仍是目光沉沉地盯住了老头那只尚在颤抖、心魂俱丧的眼睛,“大宋广阔,若仅是一个居心不轨的宋人,又或朝堂之上乱臣贼子、皇亲国戚,如今证据难寻,本官该是无处下,不必你巧舌如簧、编织故事,费心遮掩更遑论你吞毒求死、自毁容貌,亦不惧那鬼城怪毒,便是为从本官中抹去你这人证。”

    半晌,他抬首往东边望去,在寂静尘埃之中又吐出了两个字,“襄阳。”

    风鸣之中,呼声断绝,本该得意于死也不给包拯留下把柄的老头瞪着仅剩的眼睛,一脑袋磕在地上,丑恶溃烂的面容上在最后一刻,凝成了惊惶恐惧,血溅三尺、死不瞑目。

    “草木枯荣且同根、禽兽啄饮恩天地。”

    “世人又怎可对此安邦护国的国士无动于衷、糟践其血肉忠魂。”

    包拯垂袖而立,好似不知老头已然身死,又好似并非对这蠢人徒费口舌。

    风过衣袖,天光照亮蒙尘人心。他平静道:“可你们这些庙堂蝼蚁、乱宋贼子,不知忠义廉耻,却满心问鼎天下,草菅人命、祸害忠良。”

    “本官自要扶正世之风,向祸首一讨公道。”

    啊!啊!啊!啊!啊!

    想不到吧。隔着千里之外的救援。

    府州和西域大约有一个时时差呢嘻嘻嘻。所以昭昭五爷天亮的时候,他们这已经天亮一个时啦。(认真复习地理知识的我)

    好的,到这里,包大人主场彻底结束了。(这意味着度蜜月的两位主演可以上戏了!)

    三个聪明高玩隔空斗智狼人杀,差点把我搞死。

    真的很难搞。哎。但是这段剧情我(算了,感觉你们可能要提刀来杀导演了)

    我只能声bb一句,包大人超帅!

    如果有逻辑硬伤饶了导演吧,包大人已经是导演智商的天花板了。导演差点翻车。

    哎。没什么想了,就喊一喊星蝶醉舞天使叭。

    你再不出现,壳我送别人了!!(难道我是史上第一个抽奖送礼送不出去的太太吗???)

    好的,晚安。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