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刺杀至,生死波折血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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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钟暮鼓不到耳,信鸽来去。

    两日后一早,浮云飘移、天色碧蓝。

    城门在金光未浮之前便早早拉开了,官差们一如既往地在门前盘查,与四日前一般门前排着长队。

    赶早的百姓从城门来去,纷纷不约而同、不由自主地瞥了好几年城门口一个身着红衣白纹的年轻人。他提着一把黑沉沉的古剑,面容斯文俊朗,纵是不笑也透着三分叫人欢喜的可爱。不过他紧紧蹙着眉头,好似有几分忧心忡忡,因而叫暗中旁窥之人也不由忧他所忧,却无人上前叨扰。

    等着也是等着,排队的人便相互之间闲聊起来,农户之间收成、侠客之间江湖,还有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当然也有人大肆谈起太原的新鲜事。

    “万胜门的齐掌门责罚大弟子,啧,当众用刑,脸面丢尽了。”

    “他们万胜门的弟子在江湖上根本没什么名气,哪有什么脸面可言。而且我听他们齐掌门的脸才是丢尽了!”

    “怎的?”

    “嘿嘿,是那大弟子鬼迷了心窍、勾搭他们掌门夫人呢!”

    耳语顺风入耳,几人哗然。

    “那位掌门夫人是长得,啧啧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

    “别瞎了,我听是为大弟子在勾龙赌坊作赌,输了万胜门的面子!”又有人声辩驳。

    几人争辨不出哪个传闻是真,便又起其他的,什么恶少方不宁死了、他那几个妾被逼着哭丧哭了好几日,遇上黑白无常来勾魂,吓得趁夜跑了;什么棺材铺闹鬼,老远看见夜里有白影鬼魅往城内几家棺材铺里窜;什么有钱公子哥是要寻自家离家出走的子侄,广散银钱,所以城内的痞子混混,就连寻常百姓都上前一答,到处能见乞丐欢天喜地地跑来跑去;还有人在客栈里似是听见了离奇的鬼哭狼嚎,怀疑是黑店,一夜不敢睡

    闹闹哄哄、嘈杂难辨的谈话声交织在一起,入城出城的队伍也慢慢推移着前进。

    一开始被人暗暗留意的年轻人也被渐渐抛掷脑后,直到两柱香后,有人注意到这个站在角落的年轻人目光微闪,松了眉头,提着剑迎上入城之人。

    来去的百姓也随他目光移走,仔细一观,心中好奇这年轻人在此耐心等候多时的该是什么人物。

    这一望,各人又有几分异色。

    来者是一个头戴帷帽的高挑女子,身着淡色布衣,背着竹篓、牵着一匹马,白纱垂挂遮住了她的面容。她见展昭上前,便微微抬起头,晨风拂过白纱,掀开缝隙隐约露出压着冷色的倾世容颜。

    “芍药姑娘。”展昭拱道。

    芍药与他微微颔首,目光冷淡无情,仿佛面前该是一个并不熟识的陌生人,开门见山道:“人在何处。”

    “这边请。”展昭抬一请,口中客气道,“得幸闻芍药姑娘在太原采药,劳烦芍药姑娘特意动身来此了”着,他领路向太原城城南方向而去,嘈杂之中隐约能闻他与女子温声低语,“伤者年岁十五六,略习武艺,如今不知遭何人废去经脉重伤之下昏迷不醒不知芍药姑娘可有办法?”

    “见后方知。”芍药言简意赅道,并无托大之意。

    展昭闻言正要言语,忽而侧头望了一眼。

    二人从尚且稀疏少人的街道缓步穿行,迎面有一列长队走过,领头的是一位梳着发髻、长相不俗的女子,应是一位年轻夫人,身旁还跟着两三个丫鬟,也不知这一大早出行是要往哪儿去。这倒不是引来展昭侧目的缘由,而是这位夫人身后跟着的一纵列人穿着统一的服饰。这山梗紫色的服饰,展昭这两日见过,正是那万胜门弟子所着袍衫。

    不过这其中又有不同,着长衫的便是万胜门内门弟子,着短打的则是飞鱼镖局的镖师。这一长列队伍里除了几个提着剑的内门弟子,旁余都是飞鱼镖局的外门弟子。

    而这位长相不俗的年轻妇人,并不通武艺,却似是深得这一纵列的万胜门弟子敬重。

    展昭目中微闪如此来,她该是万胜门哪位的家眷,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掌门夫人。展昭正要收回眼,倏尔生出几分古怪来,他竟觉得这位踏步而过的年轻妇人有几分眼熟。这念头一闪,展昭也是一愣,似是自己也搞不明白这“眼熟”之从何而来,越是细想,反而越是没了个印象,仿佛本就该是一面之缘的陌生。

    这几眼没瞧出这位夫人与他何旧,倒是瞅着旁余几个飞鱼镖局的镖师门人,乍然一念,他该是见过的。不是这两日探查万胜门之时,而是往前几日,他往官府去探查那夜,正碰上两队伍送棺之人。其中一只披麻戴孝,队伍特别长,八人抬棺的正是眼前的万胜门之人,换句话,也正是当夜意外搭救病太多的人。

    那位年轻夫人也察觉到展昭一瞥而过的微妙打量,竟是在踏上马车之前回头一笑。

    展昭诧异地收回了目光,心道这位夫人面相怎带着几分风尘气。非是因那回首时的主动一笑,而是她这抹笑容里带着几分风尘女子惯有的挑逗之意。

    他这片刻的游神思索,引得一旁的芍药侧头一望。

    展昭索性要丢下这点在意,与芍药歉意一拱,提步往勾龙赌坊前去。

    念及芍药先头之言,展昭又轻叹一声道:“芍药姑娘所言甚是,展某操之过急了。展骐乃展某子侄,方才叫芍药姑娘见笑。芍药姑娘承鬼医衣钵、接将离之名,倘使也束无策,想是展骐命数已定”

    芍药略抬起眼,“无碍。”她冷淡道,不见动容之色,惜字如金的凉薄之中又透着几分叫人不能辩驳的平常,“经脉尽废,未必能救回性命,便是救回也多半是个废人。但你若只想让他清醒,不难。”她停顿了片刻,又接着道,“不过他清醒之时,远比昏迷不醒痛苦。展南侠,你可能为他作此决断?”

    展昭眉梢一动,知晓这话中警醒之意,须知痛在旁人之身,受伤之人未必想要醒来承受这般苦楚。他思虑片刻方道:“若能醒来,总好过这般昏睡不起做个活死人。”

    展昭抬又是一拱,“既是展某的决断,结果如何,展某一力承担,此番先行谢过。”

    芍药定定看了展昭半晌,答道:“带路。”

    二人再无逗留详之意,直奔赌坊。

    东边金光绽起,天总算是大亮了,可天便也慢悠悠地飘来几多黑云。

    勾龙赌坊前堂热闹不休,后院内唯有那侍奉众人的童来去,恰好见红衣侠客带着一位面色漠然的姑娘跃过墙头屋檐,翻入某间院子里。童面不改色,好似早得了招呼不必理会,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埋着头端着托盘上的早点在走廊里快步而行。

    不多时,哼着古怪曲调的病太多从前堂绕了出来,大约是刚睡醒,还揉着乌青的眼睛,正碰上端着托盘的童。

    他一看童托盘里放着的是一碟豌豆糕,虚着仿佛死鱼的眼睛登时一亮,抬就顺了两枚往嘴里一塞。

    “四姨起这么早?”病太多含糊不地问道。

    童点了点头,见病太多伸了个懒腰,溜溜达达地要往后院去,却被童拦住了:“侯爷,不可打扰。”

    “知道了知道了,侯爷了两日了我记得呢。”病太多翻了翻眼皮,“我又没想往他们那儿去,一个半死不活的子有啥好看的,反正也没什么变化,半只脚踏入棺材了,没劲。”他嘴里习惯性地叨叨个不停,语气平平直直、毫无起伏,“哦哦对了,那俩傻猴啊,今儿也劳烦你给它俩添个水粮,只是别再被它俩骗了放它们出来。”他抬脚准备往另一侧走,又反应过来转头问道,“等等,你刚才是那俩人又来了?他们这是当我们赌坊是他自家后院呢?”

    “白侠士未曾瞧见,不过今日展侠士带了一位姑娘前来。”童稚声稚气地作答,“该是请来的大夫。”

    “哦”病太多好似颇觉无趣地应了一声,嘀嘀咕咕道,“还是个姑娘,”他摸着那一头枯黄微卷地头发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眉毛扭在了一起,“啊,姑娘,大夫”他琢磨了半天,“哥以前如今的鬼医将离是个女的。莫不是鬼医将离真来太原了?怎会这么快他们还真是打定主意要救醒那子。啊”他抓了抓后脑勺,自顾自的言语,“不行不行,得赶紧溜,给侯爷撞上了,又要请那什么鬼医给我扎针喂药都了看不好了”

    话完,走廊的尽头,又有人绕了出来。

    是那带着猪头罩的断头二爷,猪头上画着的两只眼睛正好对上了病太多。

    病太多嘴里的叽里呱啦一收,干干笑道:“断弟。”

    断头二爷只与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塌着肩膀慢吞吞地走过庭院,瞧着是要出门。

    病太多抓了一把童托盘上豌豆糕,一溜烟儿就跑跟上了,半死不活地叫道:“断弟你往哪儿去,带上我呗。”

    童这才看了一眼托盘,一碟豌豆糕几乎被捞了个干净,他只好又调头往回走。

    待再从后厨房出来时,天上已经飘来一大片乌云、颇有乌云压城之状,而童的托盘变得更大了些,放着三碗酒香沁脾、看起来酸甜爽口的鸡蛋醪糟、一笼面点和三碗糖饧起色、因而色泽金红透亮的太原豆腐脑。这么又大又重的托盘,他端着倒是稳,脚下轻省。

    这回他径直往那安静的院去,半道还碰上了那带着虎头罩的男人和提着酒葫芦、醉醺醺地打着哈欠走过去的老头。

    方到门前,正见窗户紧闭、房门也只开了半扇,而白玉堂抱着长刀倚门而立。

    院落寂静,稀疏平常。

    更叫人意外的是,先头与病太多好似出了门的断头二爷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他在清晨阴沉沉的乌云底下抱着半个瓜,轻身落在院落墙头、坐了下来,只是好似没带他那长柄银勺。白玉堂抬头看了一眼,并无理会之意。

    童埋着头上前,对白玉堂清脆道:“四娘几位贵客匆忙,该是尚未用早点,这是位几位贵客筹备的。”

    白玉堂懒懒瞧了一眼托盘,伸出一只提起那蒸笼,只觉清香四溢。里头放的却不是灌汤包、蒸饺云云,而是一笼烧麦。做烧麦的人艺不凡,掐出来的烧麦个个洁白如玉、晶莹剔透,形如石榴、底如圆盘、打着细碎的褶子,乍一眼像是一朵朵雪梅绽放,又仿佛姑娘顶端发髻蓬松束折、收着细腰。

    他挑眉,“百花稍梅。”

    稍梅的便是烧麦,是此地独有的雅称。

    这早点又是醪糟、又是烧麦、又是豆腐脑的,备得可真够齐全的,可真是招待贵客的架势了。

    本无兴致地白玉堂略作思索,便将蒸笼盖了回去,稍稍直起身,往屋里探头,“猫儿?”

    屋里,芍药已经解了帷帽,在床边俯着身,解开了展骐的衣物,露出他穿着里衣仍显得瘦骨嶙峋的躯体。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一捏着展骐的腕切脉,一扒开了展骐的眼皮,细细察看展骐的状况。

    展昭则提着剑在一旁的凳子上静坐,闻声侧头望来。

    这一侧眉,恰逢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落了下来,敲得那屋瓦啪嗒啪嗒地响,跟天上倒石子儿似的。

    白玉堂已经做了决断,单将托盘抬起,赶早一步进了屋子。

    食物的香气充斥着的屋子,可芍药头也不抬,只松开了展骐的腕,从怀里捡出了一个布包,往床侧一摊,大大长长短短的细针、阵仗骇人。她抽出其中一根长针,银针隐隐闪烁着冷冽的光辉,不像是救人之物,倒像是杀人毙命的东西叫踏进门来像是要帮忙摆盘的童惊愕地眨了眨眼、抬头望去。

    芍药对童的反应无动于衷,冷淡回眸对二人道:“要他醒来简单,他经脉虽废、神智未损,但以他年纪,醒后未必能清明,而梳针换穴、乃是不可逆转之法。我已事先言明,你二人可确信要唤醒他?”她又如来路之时问了一回,也更叫人对她唤醒展骐一事笃定无疑。

    白玉堂抱着长刀,似是嗤笑了一下。

    他没有作答,锋利又疏懒的目光淡淡扫过屋外,抬将一碗鸡蛋醪糟和豆腐脑推至展昭面前。

    展昭则侧头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瘦得不成样子的展骐,神色凝重,微微颔首,“展某尚有疑虑须得一问,还请芍药姑娘动。”

    几乎是声落同时,芍药的长针从两指之间飞射而出,扎在展骐的穴位上。

    展骐的肉眼可见地动了一下。

    她也不屏退二人,床侧摊着的银针包被单抄起,甩至半空。在这似慢实快的眨眼间,上百根银针先后被芍药先后提了出来,仿佛风中捕沙,姿态美妙非凡,轻描淡写、优雅出尘。而床上的展骐被她在缝隙之中娴熟地抽捉起,一点一推,令他盘腿坐于床上,折转背对于她,里衣向下扒了半,露出上半背部,隐约好似还看见了他背部的痕迹、像是狰狞的旧疤。与此同时,上百根银针在半空成势,在她的的法之下,先后便要扎落少年的身形之上,欲唤醒这个昏睡足有半月之久的重伤少年。

    就在这刻,异变猛生。

    一阵狂风从窗子席卷而入,不,那是一个人!

    院墙上坐着的断头二爷竟是提着刀朝窗子冷不丁地杀了进来,中那柄破刀直冲施展针法、分|身乏术的芍药。这一下来的迅如疾风,杀意凝逼成一线,坐于桌旁的展昭与白玉堂仿佛是反应不及,只在双目好似流露的意外之中,来不及思虑其中困惑,匆匆拔出了中的刀剑。

    刀至。

    听铿锵一声响,巨阙与画影同时抵住了那把破刀。

    相撞的气浪,各自向三人身后冲飞,猪头罩猛烈地摇晃起来,展昭与白玉堂的长发无风而扬。

    这须臾一瞬里一红一白的身影后发先至,堪堪挡在芍药面前。

    但与上回接连扛下巨阙与画影的破刀不同,只闻咔的一声响,那破刀好似承受不住同时发力的古剑古刀,又或是扛不住展昭与白玉堂齐发的内力,正是两两叠加山移水走、浩浩荡荡,不可正面相敌——这一个磕碰间,展昭与白玉堂目中错愕一闪,破刀断成两截,被削飞至高处!可那带着猪头罩的男人毫无迟疑,只是身形一晃。

    他身上那些冰冷的雨水从绷直的布料上甩飞,像是被寒气凝成了数十颗水珠暗器,直甩展昭与白玉堂门面而来。而男人从二人的视野内消失了踪影,再望去,他身形变转,已然穿过展昭与白玉堂,朝着芍药一掌推去。

    快!快极!

    银针尚且陈铺半空之中,先后飞落,芍药仍凝神盯着展骐,有条不紊地施针,也半分不能腾空还的模样。掌至跟前,掌风所带真气冲撞,直教她唇角溢出鲜血。

    展昭与白玉堂已然齐齐抬袖挡去那可怕的水珠,匆忙翻过身来。

    不及细看便也知芍药危险至极,二人脚下跟着身法一转,刀剑合势分山海,气浪斜走,欲将对方逼退。

    却不想这男人见那刀剑气势汹汹,全然无惧,只踏步迎上,凭着一身浑厚可怕的内力硬扛。一声轻响,那猪头罩被刀剑碎成了两截,露出了男人冷漠而寻常的真容。他眼皮也不眨,提着那把已经断了的破刀,连出数刀,倏忽游走、刀刀快得无影,直逼展昭与白玉堂的心门而来。

    杀气纵横!

    好可怖的杀人刀法!

    但是展昭与白玉堂心念微闪、面色郑重,知晓不可退后半步避闪,只默契中一侧。

    刀剑交错,先后接下这扑面而来的可怖斩刀。

    这恐怖数招拆挡不过是呼吸间——犹如滴水从屋檐坠落的眨眼一瞬而这电光火石的冲击间,床上坐着的少年身上排列扎落着数根细针,针法似是奏效,他猛然一震,缓缓动了一下头,喉间发出沙哑的痛呼,有清醒之状。但芍药中所提银针之势尚未停歇,凝神蹙眉,分明是尚未结束。同时,那一头窗子悄然无息地闪过一个高大的影子。

    窗子冷不丁被破开,木屑横飞,一个身影在这另一侧逼近了,目中仿佛闪烁着得逞的光辉。

    他袖中冷不丁朝着芍药甩出了一颗圆溜溜的东西,嘭的一声,烟雾大起、地动屋摇——!

    展昭与白玉堂被震得身形一歪,错愕地回头一望,中堪堪挡下又落下的一刀。

    而一只在烟尘之中暗中一掌推至,在滚滚烟尘之中就要一掌拍碎床榻上的少年的天灵盖。

    千钧一发!

    一人在烟尘之中笑了一下。

    淡色的袖摆横斜一扫,上百根银针像是被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控制,在半空之中顿住,又纷纷折转直逼滚滚浓烟之中。

    那道人影被硬生生骇人的银针逼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那戴着虎头罩的男人!

    他目中隐有惊骇之色,身形一扭,堪堪躲过这可怖的上百根银针。方才转过身,一道影子飘忽而来、迅如飞凫,指掌变换点住男人穴位,正是那施针准备救人的芍药。她好似全然没有针法被打断的困扰,那本是冷淡无情的面容含着游刃有余的笑容,微妙地透出几分可爱,又好似在:原来是你呀。

    她的一动,银针转瞬将那男人扎成了不能动弹的马蜂窝。

    烟尘散去,展昭与白玉堂目光快快扫过受制的虎头罩男人,约是心下一松,齐齐一抖腕。

    刀光剑影一闪眼,接连几声震响,而人面前那把挥动可怖刀法的断刀彻底被一刀一剑削成了渣。

    而握着刀柄的男人终是扛不住展昭与白玉堂刀剑合璧、身形游走下的数招并发,只能连退数步,被彻底逼出了房门。他且避闪之中冷冷扫过那屋内床榻的少年背影,眼前一花。风雨细密,只见双目交错,红白变转,长刀似鬼魅倏忽无声近、古剑犹仙君极迅贴面行。男人再避锋锐,两只便是在这时无声逼来,磅礴真气好似推开了风雨。

    一人为掌、狂风莫测,一人化指、势如山海。

    挡不及了!

    一掌挨至,男人内息全乱、口吐鲜血;两指并接,数穴封闭,男人中的刀柄掉落,整个人僵硬成了一尊雕像。

    烟尘落尽,白玉堂与展昭同时收。

    四下寂静,无人作声,唯有大雨滂沱,仿佛将院子隔绝在尘世得喧嚣之外。

    “”

    “”

    他们打量着两个突然偷袭刺杀又被制住的男人,目中沉思之色晦涩难明。

    雨更大了,啪嗒啪嗒响。而这场惊心动魄又仿佛莫名其妙的刺杀来的快、去的紧,刹那间尘埃落定、无疾而终,只留一屋狼藉与哗啦雨声之中拧眉相视的众人。

    缩靠在房间一角的童好似被这一瞬间里一波三折的大动静吓住了,目瞪口呆地盯着众人,久久不能言语。

    直至床榻上的少年好似猛然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死寂。他沙哑的嗓音含糊不清,这一咳嗽连带着一口鲜血喷溅在床榻里侧。众人纷纷纵目望去,见那极瘦的背影往床上摔去,又下意识地伸出一只去支撑自己的躯壳。

    他当真苏醒了!

    芍药伸一揽,将他摔下的身躯托住,扫过少年半睁着的眼睛,抬似要掐脉一观。

    展昭与白玉堂站在雨中,无声地对视了一眼,似是松了口气,准备将被点穴的男人带进屋内。

    “他他可、可要喝些水?”这时,一个声音弱弱地响起。

    芍药冷面侧目一看,正是那童哆嗦地递上一杯茶水,似是还有些惊魂未定、不敢抬头看她。

    “不必。”芍药又放缓了神色垂下头,中一翻摸出一枚银针,约是要给苏醒的少年再施针。

    “还是喝一些罢。”银针方才提起,脆声入耳、声落杯摔。

    不好——!展昭与白玉堂飞速折身。

    就在这心防松懈的须臾,童捏住了芍药那只把脉的。一波且平一波又起!

    芍药下意识地往回抽,竟发现童的软得跟没有骨头的藤曼一般牢牢缠卷住了她。这是——!芍药面色一变,正见面前的童与她微笑,一股诡谲暴烈的真气窜了出来,令人头皮发麻。她登时松了怀里揽着的人,另一并起数指,欲点封童穴道,将这股真气逼回。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童明明被封了数个大穴,除了真气被遏止、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他足下一蹬,反向屋子里冷不丁甩出了两个黑不溜秋的圆球,却是毫不留情地冲着那倒地的虎头罩男人。轰声又起,那扎满了针不能动弹的男人身上好似还带着不少这样的圆球,登时被炸的血肉模糊。而这接连炮仗一般的炸响中,屋子被震得连连抖动,屋瓦坠了一地,整个横梁竟是断裂坠落,逼得展昭与白玉堂用刀剑削开横梁。同时童的身躯灵巧翻起,朝着芍药一脚踹去。

    芍药急急还去挡这一踢。

    但那股诡谲暴烈的真气又从那只软软缠住她的臂里涌了出来,且要发力一震。芍药若抽身而退,首当其冲定是床榻上的少年——而倘使她不退,这股可怖真气恐是要将她这臂膀震得碎骨。

    雷火一瞬,她竟是抬起眼睛笑了一下,“真想不到原是你可算是把你骗出来了。”

    童的目光微动,一只像是鬼魅的虚影缓缓急急地扶了上来,揪住了试图发力的童的衣襟。

    是芍药怀里的少年,他冷然睁眼,幽幽的双目竟然比芍药还要无情无欲。而他另一只掐住了童卷在芍药臂膀上的,往下一卷,像是拆匣一般硬邦邦地把童软绵绵的臂整个卷了下来,提起童正面朝着地板发力甩了下去。那怪招连连、武艺不凡的童竟然毫无动弹之力。

    只听咚地一声重响和抑制不住的剧痛呼声,童登时撞得头破血流、几乎要神志不清。

    横梁被展昭与白玉堂削开,掉落两侧,且双双细观那童,方发觉童的脖子上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米粒大的红点。

    五毒神砂。

    少年从芍药怀里轻松翻了出来,单一扯里衣的衣襟站直,长发披落,这才发现他比床上躺着时看着要矮多了。而他另一脱下了面上一层东西,露出了冷白的肤色和死气沉沉的眸子。

    不是展骐,是唐无影。

    而坐在床上的芍药笑了一下,单腿架在另一条腿上,肘压在腿上。她抬支着下巴,笑吟吟道:“急什么,腰带掉了。”

    这笑靥如花,艳丽生色,哪儿是那淡漠冷清、不知人情世事的“鬼医芍药”,分明是旁人乔装改扮而成。精通易容术之此番地步,还能是谁,自然是秦苏苏了,先头那施针之术又哪儿是医伤救人,是拿点风拂穴唬人呢。

    唐无影侧头瞥了秦苏苏,才捡起掉了的腰带,将外衣穿上,身形一晃就化做几个影子消失在屋里。

    秦苏苏又捂着脖子慢悠悠地转过头来,那面容上也慢条斯理地撕下了一张面具来,但露出的却不是他的真容,而是魔教妖女那艳如桃李的绝美容颜。他一挑眉,且叫世间颜色先失了三分,便是身着那淡色布衣,也透着雍容冷艳之气。可他浑然不觉,慢悠悠地瞧向了地上痛呼着渐渐缓过劲来的童。

    唐无影那一下砸地可不轻,但童的头上却只是嗑破一个大口子,并无性命之忧,也不知练得什么功法,片刻竟然又睁开了眼。

    “媚骨?”白玉堂与展昭提着刀剑穿过落下的横梁踏进,口中皆是不甚确定的错愕。

    童的功法虽不纯熟,但内劲可怖,先头那招式分明是氿城所见媚骨!

    “嗯?”秦苏苏眉梢微动,匆匆瞥过展昭与白玉堂,仿佛在意外二人怎认得这失传功法,“媚骨习这功法的人百年前就死干净了,除非”他眯起眼,用的仍是娇俏柔软的女声,“你这子是江左”

    童好似也没想到自己的功法会被一口叫破,瞪大了眼。

    秦苏苏话未尽,他被五毒神砂制住的身躯竟然发起颤,在众目之下猛然弹了起来,似要从窗户奔逃疾走。

    “哪里跑!”白玉堂冷笑了一声,踏步随影而上,单将童拎甩了回来。

    “玉堂心!”展昭心头一闪,已然出声。

    童该是早有预料,回头就是一掌,叫人震惊的不是这一掌,而是他浑身真气像是爆竹一般炸了出来。

    避不开了!白玉堂自是提掌迎上,展昭飞身踏过,提气一掌接至白玉堂身后。二人内力化作一团,轰的一声,墙裂瓦塌,展昭与白玉堂被震退一丈,连床榻上坐着的秦苏苏也拧起眉翻身往外退了一丈有余。展昭与白玉堂心头警醒,且落下身形便下意识地抬头去寻那童的踪迹,却冷不丁闻一声笑。二人低头之时皆是愕然——那童在那一瞬竟是不退反进,被二人真气震得满面血污、血肉淋漓,可怖至极。

    雨中有人影飞落,门前的秦苏苏蹙着眉头,不知察觉了什么,一声快言冷喝:“收剑!”

    比这声更快的,童的双牢牢握紧了展昭未还鞘的巨阙,仰着头一笑。那抹孩童的寻常笑容在这一刻看来比恶鬼还要令人寒心。

    展昭心神一晃,已然凝神急急往回抽剑。

    但这受了重伤的童力气大极了,甚至似要用上那可怖暴烈的真气发力相扛。不,他不是为夺剑!展昭忽然明白秦苏苏的警示之意——晚了!也是这一瞬,童没有抓着剑回退,随着展昭发力抽剑的动作跟着迎了上来,直将自己的幼的身躯怼进黑沉沉的古剑里,鲜血淋漓!

    一侧的白玉堂面色一变,踏步翻身,单握住展昭握剑的,将他挡在怀里,同时背身干脆利落地反一横。一刀——阎王斩!

    鲜血霎时溅满了白玉堂一身白衣的后背。

    咚声坠落,桌上的食物尚且飘着香气,侯爷穿雨而至、望着血色满堂似是有些恍惚地低语了一句:“子濯?”巨阙终于抽了回来。

    而年幼的童头断血流,真气殆尽。

    啊!啊!啊!啊!

    我艰难地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卡过去了没有。

    反正字数是浪的飞起。

    卡文卡到头秃。宛如一个智障。我不行了。写文好难啊,昏迷不醒。

    这剧情走向可能连场外解答都救不了我了。

    下一章看看能不能结掉太原,如果不行的话,就当我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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