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这群人跟着苏妙出来的时候, 曹文广几乎乐得要掉出眼泪。
接过苏妙抛过来的手电筒, 他连忙招呼大伙:“被困这么久大家都饿了吧!来来来,先去旁边的饭店好好吃一顿!真是辛苦你们了!”
曹文广没想到他们出来的这么快,饭店都是现定的, 一堆人浩浩荡荡过去了,直接把整个饭店包下, 分成好几桌。
苏妙其实不饿,但盛情安却, 还是随着他们一起过去。
坐下后不断有人过来敬酒, 苏妙几杯酒下肚, 脸不红气不喘, 年纪, 更加让人侧目。
这桌坐的都是玄学界人士,菜上来没多久,便有人按捺不住询问起苏妙:“苏大师,不知您师承何处?年纪便有此作为,着实叫人佩服!”
苏妙眼皮都没抬:“死了。”
诸人愕然对视, 才意识到她是自己师父死了。干这行的注重师承, 就天门派, 就算门下弟子水平不高, 拿出去也值得吹嘘一番。
苏妙年龄不大, 本事不,她的师父想来也不会差,可态度这般冷漠, 想是有什么隐情。玄学一道晦涩难懂,入门不易,要她是自学成才,在座没人会相信。
不过碍于苏妙刚才救人的情分,没人再多嘴。
张千凝却没有丝毫被苏妙救下的自觉,坐下后目光就不时带着飕飕冷风往苏妙身上刮,脸色冰冷得吓人,闻言冷哼了一声,“师父死了,名号总是有的,连师承都不愿意,想是不给我三家面子。”
秦昊立刻嗤笑:“也就是你张家面子矜贵,命都是人家救下的,还想着要给人家脸色看,我秦家可没这么矫情。”
张千凝的脸色立刻变得红红白白,忿忿道:“谁要她救了!不知哪里蹿出来的野路子,敢在我三家面前耍威风,也不怕闪了腰!她来这座墓才是捣乱!”
秦昊似是天生跟她过不去,硬要接上一句:“捣乱,救了我们的命,捣的哪门子乱?”
苏妙深深看了张千凝一眼,不去理会她,好奇问:“总听你们三家,这三家是什么?”
“你不知道?”有人愕然,在玄学界里,不知道天门三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见她点头,才解释道:“您师父这样的高人可能专心于修炼,不问世事。天门三道,也就是秦苗张三家,是从天门派分裂出来的。天门派是华夏的风水大派,有上千年的历史,但看华夏内陆,无人能出其左右。可惜上个年代政治形势不好,懂点风水的都逃的逃,散的散。苗家是最先预测到这个情况的,带着家族隐入山林,我们家,也就是秦家去了国外,张家分布在港台地区。”
“这些年形势好了,才陆陆续续又回了内陆。”
苏妙点了点头,抿一口酒,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那天门派就这么散了?”
在座的人都愣了愣,才有人笑着:“算不上散,最近有重聚的算。”
“这些都是我们天门派内部的事,跟外人什么?”张千凝忍不住开口:“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就是这位没听过天门三派的苏大师,在文汇街开了个什么天门事务所,哼……”
“你们猜猜,这么一个野路子,偏占了天门的名号。她的什么心思?”
“您我能什么心思。”苏妙脸上的笑冷下来,搁下酒杯,“张姐的意思是,天门这两个字我用不得?”
她冷冷凝视着张千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有些动怒了。
旁边立刻有人劝:“苏大师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苏妙垂下眸子,幽幽道:“我原本不想跟她计较的,可前些天,我的店里来了一帮流氓,是没有营业执照要把我店给查封了。张姐,这事儿您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流氓混混满大街都是。”张千凝被她盯着,心里莫名发瘆,目光转向了一边,梗着脖子道。
“不知道便罢,你只需要知道他们的下场就行了。”
刚才苏妙还是一副亲切友好的模样,转眼就变了脸色,一桌人坐着,都猜想张千凝跟苏妙结下的梁子不。
这么一想,诸人就心思各异了。
三家内部你争我斗自顾不暇,天门派这么大一个门派,除了他们三家当然还有许多其他姓氏的子弟,只不过他们人数最多,家族里又有领头人,所以剩下的人都依附于三家。
张家来到青市最早,得罪苏妙却最深,剩下的两家不由起了拉拢的心思。
一旁不怎么开口的苗家人话了,“苏大师,我们苗家向来爱惜人才,你在外独自拼,不如加入我们苗家。人才不易得,苗家定然会将你奉为座上宾。”
秦昊也开口了,“听苏大师曾用一个阵法让张姐吃过瘪,想必在这方面有不的造诣,若是来我们秦家,也可以互相切磋。”
这群人简直一点不把她放在眼里!
张千凝攥紧了拳头。
她们张家的地位就是这样,没有能够跟其他两家抗衡的力量,所以对方家族里的普通成员都可以不尊重她这个张家独女。
都是一个门派出来的,凭什么……
他们都会后悔的!
想到这儿,张千凝站了起来,面容冷淡道:“我有点事先离开,就不陪各位了。”
没人挽留她,张千凝咬了咬唇,灰头土脸离了座。
这张桌子一下子空了不少,苏妙朝着剩下几个举了举杯,“多谢各位好意,但我这辈子不会再加入任何门派。”
“苏大师这是何意?”
“师父曾经过,修行是一个人的道路。人越多心越乱,不利于修行。”苏妙咽下一口酒,这曾经是她最讨厌的一段话,可现在却要拿来搪塞他人,真是……
“……果然不愧是高人,令师的有道理。”
饭桌上一时冷清下来,旁边有人见他们聊得没有刚开始那么热烈了,就有几个老爷爷老奶奶过来给苏妙敬酒。
“苏啊。”何先民喝得脸色微醺,“多亏你把我这几个老朋友救出来,谢谢你了!听曹你在一高读书,以后要是有什么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何教授客气了,人命大于天,谈不上谢不谢。”
“得好!”另一个老教授拍了拍桌子,激动道:“要不是这次陷入险境,我也不会想到有人的心思竟然会歹毒至此!明明是没有几率的事,非要拿我们的命去做实验,太恶毒了!”
这话的是张千凝了。
刚才一起吃饭时老教授们已经过这件事,曹文广脸色不是很好看。
张家人是有势力,任性一点也可以张千凝姐脾气,可做到这份上就过分了。
刚一出事儿张家人就要求进墓,他还以为他们发善心了,没想到她竟然想要这些人的命。
这次下墓的人在国内考古界都是颇有名望的,要是真出了事儿,那对全国来都是巨大的损失,他们青市承担不了的损失。
他叹了口气,怎么厉害人物最近都往青市跑呢。
正喝着闷酒,苏妙跟他讲话:“曹秘书,上次答应我的要求还作数吗?”
“作数,作数,当然作数!”曹文广连忙应声,“只要您开口,能做到的一定尽快给您办!”
苏妙点了点头:“主要有两件事,我也不为难你。第一,把我店里的禁令给撤了,以后再有不长眼的你自己斟酌着办,第二,把我弟弟的户籍赶紧解决掉。”
“没问题!”曹文广拍着胸口应承,“您这次救了这么多人回来,这些事是应该的,以前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恩。”
酒足饭饱,一群人各自散开。
在地下大墓里待了三四天,都有些灰头土脸,秦昊胡乱扯了一下又脏又潮湿的外套,跟上苏妙。
刚才酒桌上各自介绍,苏妙已经知道他姓名,“被困在大墓好几日,秦先生怎么不回去休息?”
“修道人不妨事。”秦昊姿态从容,戏谑道:“刚才你讲我秦家阵法破阵,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苏大师指教。”
酒桌上张千凝作妖,秦昊话锋犀利,苏妙对他印象不错,倒也没有直接拒绝,“指教谈不上,秦先生客气了。”
是客气,神色间还是有些傲气的,分明就是看不上他秦家阵法。
秦昊身高腿长,瞥一眼苏妙脸庞稚嫩,尚及他肩膀,着实好奇了。青市冒出个这么厉害的天才人物,怎么就没人知道呢?
“听你在青市一中读书……刚上高中?”
“开学高三。”
曹文广叫来一辆车在前面等候,苏妙坐上系好安全带,见秦昊略弯了弯腰,低头同她讲话:“此番多谢你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帮得上的,尽管同秦家开口。”
苏妙颔首答应。
回到家,讲出要求没多久,晚上曹文广就告诉她手续办完,还讲市里又给她办了个庆功宴,被苏妙一口回绝。
这些假惺惺的宴会,谁爱去谁去。
苏妙创立门派的时候就不是个爱管事儿的,那时候她挂了个掌门的名头,门中事务都是执事苗天工处理。
那她为什么要创立天门派呢……
闭关几十年,那些记忆已经很久远了,可苏妙还记得,师父抛下她离开那天,她有多愤怒。
他让她一个人修行,她偏不,收了一大帮徒子徒孙,占了一座山,响了天门派的门号,似乎就是为了让他看见,跟他赌一口气。
可到‘死’,都没再见过他。
创立门派仿佛是她一个人的狂欢,师父从没看见过。
白天喝的那些酒仿佛都起了效用,苏妙也不压制着了,醉醺醺躺在床上,心想酒能忘忧就是个伪命题,否则自己心里尘封了那么多年的事,怎么忽然在脑子里那么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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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很快就结束,在周兴怀的极力推荐下,苏妙很快给苏魄选定向华学。向华分初高三部,读书的孩子非富即贵,教学理念先进,课余生活丰富。他聪明得紧,苏妙倒不是为了让他学什么,只是想让他在这个世上不那么特殊。
开学之前,苏妙跟苏魄约法三章。
“第一,不准杀人。”苏魄很认真点了点头。
“第二,不准架。”苏妙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特殊情况自己看着办。”
“第三,不准在学校飘来飘去,行为要跟其他同学一致。”苏魄眨了眨眸子,还是点头答应。
苏妙放了心,虽然苏魄在有些事情上没有形成三观,可只要答应她的事,肯定会完成。
开学当天,赵传芳带他去报到,苏妙则是回到自己的学校。
不出所料,高三分班她被分到了高三一班,两个火箭班之一。
这个班大多数人都是原先就在火箭班,相互熟悉,所以苏妙进教室时,里面许多人都正聊得热火朝天。
她正要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瞧见了邹青,原来她也在这个班。
“邹青!”苏妙过去坐在了她旁边,“恭喜你,这次成绩很棒。”
邹青显然也很开心,想到家里摆的文昌塔,“多亏你的礼物!”
两人闲聊着,因为面孔陌生,所以不时有人的目光从她们这里扫过去。
因为知道了苏妙精通风水的事,邹青伸手调侃她,让她给自己看手相。
认识这么久,邹青跟她们相处时也活泼了不少。其实这世上大多内向孤僻的人,只是没碰上对的朋友而已。
苏妙接过她手掌,正要一脸严肃给她看手相,被一个男生叫住了,“请问你是苏妙吗?”
苏妙抬起头,发现是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他好像是原来火箭班的,刚才还在跟同学聊天。
“嗯,有什么事吗?”苏妙友善地笑了笑。
她一笑,男生的脸便红了,他推了推眼镜道:“呃,我叫柏元凯,就是想问……上次你是不是去了那座唐朝大墓?”
被那么多人看见,苏妙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她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能进去?”柏元凯疑惑地问:“我跟几个同学拿了学生证人家都不让进,我爷爷是青大文学系教授,文物爱好者,也被拦在了外面。”
其实那座墓还没被挖开时,他爷爷也曾在现场观摩过,后来出了事儿就被戒严了,谁都不让进。
可他那天明明就看见苏妙被一个人恭敬地请进去了。
他看的很清楚,那确实是请,苏妙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这实在太令人费解了。
十几岁的高中生正是对这种神秘事情最好奇的时候,听见柏元凯的话,好多人都看向了这边。
有人问:“你真进去了吗?下墓了吗?墓里都有什么可不可以给我们讲讲?听那些人被救出来了,你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苏妙苦笑着摊了摊手,“我就是懂些简单的玄学易理,那些人不是我救出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玄学易理?”这些同学的注意力果然又被转移开了,“是算命吗?”
有几个女生嘴巴不饶人,“就是封建迷信呗,同学,不就不,你可别逗我们玩了!”
“现在一些大学开设了建筑风水学的课程,教授们在研究易经,更有千年前的预言奇书推背图做佐证,事实证明,封建迷信只是神棍多了给人们留下的刻板印象,玄学易理博大精深,能研究透的本就是少数。”
“你的意思是你研究透了?教授们都没研究出个子丑寅卯来,别吹了……”
“研究透不敢当,我还是懂一点的。”苏妙淡淡笑道:“你们要是不信,我每天送一卦,不收费,三次即止。”
她模样一本正经,班上也有人玩塔罗牌帮大家算的,可没这么信誓旦旦。
高三二班学生瞬间开始热烈讨论起来,班主任冯立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闹哄哄的景象。
他走到讲台上,皱着眉敲了敲桌子,“怎么回事啊,都高三了,没有一点高三的氛围!赶紧坐下,别吵了!”
这个班高二也是他带的,只不过多了几个普通班上来的。
有个他以前教的学生嘻嘻哈哈对他道:“苏妙要给我们算命,我们正讨论着呢!”
冯立群目光扫过几张陌生的脸,最终定格在苏妙身上,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好了,赶紧坐好!”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带的火箭班,也一直看不惯普通班的学生,觉得他们习惯差成绩也差,纪律更是一塌糊涂,难教导。
果不其然,第一天到班里就给他闹幺蛾子。
邹青心思敏感,从冯立群刚一进来就盯着他瞧,过了会儿偷偷对苏妙:“妙妙,这个班主任是不是不喜欢咱们啊?”
苏妙正翻着新课本,闻言随意道:“不用搭理他,都高三了,课本上新知识不多,好好自习刷题比什么都强。”
邹青觉得也是这个理,便也不再纠结。
她暗暗握了握拳头,苏妙遇事多淡定啊,永远分得清主次矛盾。自己也要向她学习,以后不能再这么大惊怪了。
现在她的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学习考大学,剩下的时间为了谁烦心都不值当。
班里管束的严,第一天刚到学校就要求安静上自习。
下课后柏元凯第一个找到了她,“你给我算个命吧。”
苏妙寻思着拿出些物件更能唬人一些,就捏了三枚铜钱出来,问:“你想算什么?”
旁边已经有一些同学在围观,柏元凯盯着她的铜钱,愕然道:“你这是汉朝的五铢钱?”
其实他也不确定,只是看着形制像而已,他爷爷收藏的就有铜钱,可要是把假货拿到他面前他也分辨不出来。
苏妙看他似乎懂点,把手掌摊开,让三枚铜钱全亮相了,“只有一枚是,剩下两个是开元通宝和宋元通宝。”
剩下的学生虽然听不懂,却觉得是个稀罕又有年代感的玩意儿,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柏元凯惊讶了,“这要是再凑两个就是一套大五帝了吧……”
“嗯,还有两个,不过算命只用三枚铜钱。好了,那你现在,想算什么?”
柏元凯被她的装备唬住,紧张地抿抿嘴唇,态度认真了些,“我没什么好操心的,那就……算算我奶奶的健康吧。”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上个学期柏元凯有一次在班里哭得稀里哗啦,据是他奶奶摔到腿起不来,后来听是治好了,可这事儿只有他们班人知道。
外班谁跟谁都不认识,哪会提起这件事啊。
苏妙听完,将三枚铜钱合在手里晃了晃,掷到刚才随意画好的一张卦盘上,又拾起来掷了一次,共计起落了六次,思索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奶奶有腿疾,疾在暗,最好再去医院检查检查。”
周围的人安静了片刻,有人问她:“你是不是在哪儿听了道消息啊……”
苏妙收起了铜钱,“第一,这之前我从不认识柏元凯,第二,没人会无聊到把这种事讲给我听。好了,有谁还想算命的可以明天再来找我。”
有几个人还是围着她看稀奇,“苏妙,你的铜钱真的那么神吗?”
苏妙笑了,“神的不是铜钱,铜钱只是工具而已。刚才的算法叫六爻,你们知道光是这种算法我都要背多少卦辞吗?”
“听起来好麻烦啊,你为什么要学这个?”
苏妙愣了,顿了一会儿才道:“刚开始怕被人扔了没饭吃,后来是喜欢。”
周围一群人嘻嘻哈哈被她逗笑了,心想这个新同学还挺幽默的。
这些学生对苏妙的算命没那么抵触,只觉得是一项新奇的玩意儿,反正平时塔罗牌也没少人玩,大家还不是算的不亦乐乎。
第二天柏元凯来的时候脸色有点白,他看鬼似的看了苏妙一眼,问:“你真是算出来的?”
苏妙嗯了一声问他:“你这么快就带奶奶去检查了?”
“去了。”柏元凯一脸庆幸,“幸亏去了,拍了张片子,我奶奶膝盖的肉里竟然留着一粒骨头渣子,上次也不知怎么做的手术。医生,现在已经发炎,再晚一段时间麻烦就大了……”
“真是多谢你了,苏妙!”
这事儿没过一会儿就传遍了全班,早读结束后,一个女生死死霸住了苏妙桌前的凳子,被旁边人拽着也不松开,梗着脖子道:“苏妙同学!我想算感情,帮我算算我喜欢的那个人喜不喜欢我可以吗?!”
“你喜欢谁?我可不会读心术。”苏妙摊了摊手。
女生左右看了看,偷偷在她的作业纸上写了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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