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秦昊刚通知完苏妙的第二天,她果然就接受到了一些人的调查。
因为人在学校, 这消息还是辅导员通知她的。辅导员以为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 把她叫过去的时候还偷偷询问:“你干什么了?怎么连上面的人都惊动了?”
苏妙安抚她:“好像是因为昨天大厦的事情, 我昨天碰巧在那儿, 解释清楚了就行,不碍事儿。”
辅导员这才放心。
会议室里早有人等着她, 除了明显华夏面孔的一男一女, 竟然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苏妙的目光从秦昊脸上扫过, 面带微笑。
唯一的女人穿着职业套装,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示意苏妙在他们对面坐下,她开口也是冷冰冰的语调,“苏妙同学,据大厦附近的天眼显示, 前天你有在大厦附近出没,甚至在里面停留了很久, 是吗?”
苏妙耸了耸肩,“没错, 当天有很多人在那里见证了奇特的一幕, 所以呢?”
“所以请配合我们的调查。”女人翻开了自己的记录本,因为她的态度有些许不快,但没有表现的很明显。
“苏妙同学,据我们了解,你应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昨天大厦发生的事跟你有关。”
苏妙没有很意外,之前被魏洪峰请去看僵尸的时候她的身份就已经暴露无疑了,所以被这些人查出来,对她来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你的没错,可我确实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苏妙的态度仍旧是淡淡的,“昨天是周末,难道我连放松的权利都没有吗?”
女人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她从笔记本里取出两张照片,推到桌边,“这是昨天卫星捕捉到的画面,虽然因为雷电影响不太清晰,可大略还是能看出来的。苏妙同学,这是你吧,你从顶楼跳下去干什么?还有那个女人,是谁?”
苏妙抱着胸,“她是鬼,如你所,我是个风水师,捉鬼是我的责任。”
这显然不是女人想要得到的答案,她抿着唇在笔记本上记了个鬼字,旁边的金发男人用蹩脚的中文开口了:“密斯苏,你也许不清楚,那些诡异的东西出现在了很多地方,这是威胁,我们需要调查清楚。”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继续:“雷的现象很多地方都有,但以这栋大厦最为粗壮,而且其他地方的雷电是在这边消失后才出现的。”
“那也跟我没关系。”
女人按下了自己的笔,抬头凝视着她:“据我们调查,这些被雷劈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曾经死过,又复活了。他们拥有很强的群体观念,有些人身居高位,会互相隐藏维护,所以这么多年下来,竟然没人能发现。”
她顿了一下:“这很危险。”
苏妙点了点头:“他们现在都死了,魂飞魄散,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但对面好像不这么想:“你是怎样让那个女人原形毕现,并引发这一系列雷电的呢?毕竟我们无法确保今后这样的事不会出现。”
苏妙挑了挑眉:“就是捉鬼的那一套,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她油盐不进,女人也没什么办法,这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秦昊走之前还冲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真的是来酱油的。
似乎是知道了从她这儿得不到任何答案,这之后,苏妙就没有接受过来自任何人的调查。
在官方的人彻底离开后,芦屋三郎又找到了她。
太久没见,他身上那种泰然自若的微笑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心维系家族的沉重。要在一群人面前伪装修为高深的人,并且不露出马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苏妙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那个人偶我可还没动过。”
芦屋三郎朝她深深地鞠了个躬:“有件事情想要请求您的帮助。”
苏妙刚喝下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她擦了擦嘴,心想看来他这段时间真的经历了不少事情,连这种话都得出来。
芦屋三郎反倒不以为意,像是为表达自己的诚心,接着道:“为了弥补我的罪过,包括云家在内受过我伤害的人,我都已经给出了补偿,希望您不计前嫌,帮我一次,我一定会给出丰厚的报酬。”
“人都死了补偿有什么用。”
似乎知道苏妙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他,芦屋三郎微低了低头,“天门派在通缉一个叫苗盼霜的人,我这里有一些线索。我知道您和天门派有一些渊源,报酬我不要,只希望您能出手相助。”
苏妙这才看向了他。
芦屋三郎的修为已经彻底废了,也失去了修炼的能力,这样的情况下芦屋家还没有倒塌,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处境了。原来他是有备而来。
“什么事?”
芦屋三郎微弯了弯身:“芦屋家竞争对手有许多,松野家族是劲敌。前两天京城大厦降天雷,松野家同样出现天雷,有人死亡。因为我现在身在京城,他借此事我在松野家安插奸细,向我发难。”
其实奸细只是一个借口,芦屋三郎出事后失踪了一段时间,关于他的议论已经遍布了京都。日本几个家族跃跃欲试,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松野此举,就是想摸清他的虚实。
苏妙有点无语。
女娲真没白活了几百年,也祸祸了几百年,死了能量还这么大。
芦屋三郎的请求她没有立刻答应,顿了一下问:“苗盼霜的消息你从哪里得到的,她不是普通人,以你现在的情况应该奈何不了她。”
芦屋三郎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当然没有直接面对她,况且除了我之外,芦屋家还有其他可以做事的。芦屋家有拍卖生意,最近要举办一场拍卖会,报名的人里我注意到了她,虽然改换了名字,但面容是一样的。”
“泄露客户信息?”
他低了低头:“不得已而为之。”
苏妙接下了这桩生意。
松野家的人已经到了京城,几天后跟芦屋三郎将有一次会面,的是做生意的旗号,其实就是鸿门宴。
这次会面芦屋三郎无论如何躲不过去的,失踪那么长时间,如果连对方的公开邀请都不答应,可想而知,外界的传言很快会变成真的。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出现。
躬身离开天门事务所,外面女秘书竹本江奈正在等着他。
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会让芦屋三郎专门避开她进去。
虽然心里好奇,竹本江奈也没多问。等芦屋三郎上了车,她才驱车离开。车里一如往常的安静,正以为会沉默到目的地,她蓦地听见后面芦屋三郎开口:“竹本,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竹本江奈的脸上露出笑意,“芦屋大人,从您一统芦屋家的时候我就在,大概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真是个漫长的日子。”
她听见他这么轻叹了一声。
“竹本还没有男朋友吗?”
方向盘差点没握稳,这一点不易察觉的错误很快被纠正,竹本江奈一丝不苟道:“没有。”
“挺好的。”芦屋三郎低低了一声,又问她:“我认为你很适合做芦屋夫人,你觉得呢?”
这对她来无异于平地起惊雷,竹本江奈猛然刹住车,“我不明白您的什么意思。”
“芦屋家需要一个继承人。”
果然是这样。
竹本江奈觉得自己疯了,她还以为芦屋大人是真心实意出那种话的。撇去混乱的思维,她这才想起刚才他的是‘适合’。
他只是认为她适合,而不是真的喜欢她……也是,芦屋大人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竹本江奈重新启动了车子,平静道:“您的一切吩咐竹本都会做到。”
“不是吩咐,是询问。”芦屋三郎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如果不愿意,我可以找其他的人。”
竹本江奈:“能为芦屋家诞下子嗣,是我的荣誉。”
-
松野家的邀请很快就到了,这一天,芦屋三郎专门把苏妙接过去提前准备。
苏妙这次是作为他的秘书出席酒宴。
苏妙顶替了竹本江奈的位置,她便不能同行。瞧着苏妙换上她平时的工作服,竹本江奈忍着心中的怒气,向芦屋三郎讨要法:“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次不让我去?”
芦屋三郎:“江奈,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身份,不必多想。即便是我,也不得不对她保持尊敬。”
这话让竹本江奈有些吃惊,毕竟一向高傲的芦屋大人,是不可能出这样的话的。
她再次量了苏妙一眼,眸中带着怀疑。
苏妙换上职业套装,化了稍显成熟的妆容之后,便跟芦屋三郎一同去了此次鸿门宴的地点。
车上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起来这次两人不过是最普通的生意关系,可前面恩怨牵扯太多,关系便稍显复杂。
芦屋三郎率先破了安静:“多谢苏大师此次出手相助。”
苏妙嗯了一声,半晌笑了:“你变得倒是挺快。”
芦屋三郎淡淡道:“形势所迫。”
“知错就改是好事,但人的本性会不会这么轻易改变,我没有研究过。”苏妙道,“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但有时候,还是喜欢眼不见心为净。”
芦屋三郎转过头看她:“什么意思?”
苏妙不答,只语焉不详地了一句:“就算都是下地狱,也有早晚之分。未来如何,还要看你自己。”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车子到了早预定好的酒店。
站在酒店门口的人领着他们进去,接待他们的地方是装饰成日本风格的房间。松野慎一跪坐在主位上,两旁分列着有些修为的强健男人。
乍一看,还真有点气势。
见芦屋三郎只带了一个年轻女孩儿来,松野慎一道:“芦屋先生果然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单枪赴会,有勇气。”
芦屋三郎脸上带着淡淡的和煦笑容,跟他对话游刃有余,“这次来只是为了谈生意,松野先生好像□□味儿很浓啊。”
松野慎一哼了一声:“这次我来华夏当然不止于此,早前便同你过,芦屋先生准备怎么解决奸细的事?”
“芦屋家从来没往贵府送过奸细。”
松野慎一的眸子眯了起来,跪坐两列的男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芦屋三郎,他却始终面不改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似乎没什么异常。
松野慎一猛然拍了一下面前的矮几,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气流顺着掌心向对面迸射过去,芦屋三郎却连眼睛都没眨,只是头发被风吹动了一下。
苏妙用精神力凝结成的屏障把他裹得严严实实,气流刚一过来,便在更加强大的力量下消散于无形。
当然,在场的人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松野慎一拍完桌子,呵呵大笑了一声,似乎自己什么也没干,只是为了喊工作人员过来:“上菜!”
一道道日式料理端上来,几乎没人动筷子,菜上完的时候,有穿和服的女人捧着茶盘弯腰进来,松野慎一取下一杯,放鼻尖一闻,露出沉醉的表情,随即猝不及防将茶盏抛了出去。
茶盏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稳稳前行着,杯里的茶没有洒出一滴,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朝着芦屋三郎而去。
也就是一两秒功夫,在即将砸上他的头颅的时候,茶盏忽然在半空中稳稳停了下来。
停在他鼻前两寸。
芦屋三郎神色未变,手一伸,将面前的茶盏接下来,唇角带了淡淡的笑:“多谢松野先生招待。”
松野慎一也笑了:“听闻这是华夏的好茶,我都舍不得吃,专程等到今天拿出来。”
“有心了。”
接下来便稍稍动了两筷子意思意思,气氛还是有些严峻,唯一吃的欢快的,怕就是苏妙了。
她吃的很快,仪态却很好,没让人觉得不礼貌或出格。松野慎一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了新的主意。
“芦屋先生的秘书可真漂亮,专程只带她过来,应该对你很重要吧。”松野慎一笑着,建议道:“在场多是男人,有些事不方便做,让她为我们斟酒如何?”
芦屋三郎细长的眸子眯了眯:“难不成松野先生的女佣是吃干饭的?”
这嚣张的话风格倒是符合他,松野慎一没有放弃,继续道:“那些庸脂俗粉怎么比得上秘书姐,让她来斟酒,才会让人有食欲。”
两列的男人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明摆着是对他的侮辱了。不管他跟苏妙有没有关系,这是他带来的人,只要给这些人斟了酒,羞辱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场面一时有些躁动,除了苏妙芦屋二人,剩下人都是瞧好戏的表情,又兼风气使然,已经有人开始调笑苏妙。
苏妙演技很好,询问地看着芦屋三郎,精神力却蓄势而发,唰的一下掀起桌布,盛菜的盘子向着屋顶翻飞而去。
食物纷纷掉落下来,盘碟的速度却更加迅猛,一往无前撞上坚硬的屋顶,咔嚓的断裂声充满整个屋子。接着,盘碟碎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四面八方飞射,凌厉地旋转掉落,在躲闪不及的众人身上留下伤痕。
明明松野慎一的修为最高,他受的伤却最重,有个碎片堪堪接触到他的眼睛,被他截下来,眼睛却已经红肿了。
芦屋三郎的声音适时响起来,有点冷,“看来松野先生不是很想跟芦屋家做生意。”
这一手没点本事绝对是做不出来的,这么不加掩饰的嚣张,也是向来高傲的芦屋做得出来的。被人这么对待,松野没有生气,反而绝口不提刚才奸细的事,笑呵呵跟他道歉:“芦屋先生不要见怪,我只是开个玩笑。”
“来人,收拾一下,上菜。”
“不必了。”芦屋三郎淡淡道,“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改天再叙吧。”
松野慎一挽留了一下,见他执意要离开,恭恭敬敬地把他送走了。
“松野先生,都芦屋三郎受了重伤,今天一看,是没问题的啊。”
松野慎一哼了一声,脸色阴沉:“今天让我当了这个出头鸟,惹他不快,到时候不知会不会给松野家下绊子。不过他的修为好像又有提升,以后碰到芦屋家的产业,不要太过强势。”
这是示弱自保的意思。
“是。”
其实苏妙本来没算这么尽心尽力。前两次松野慎一向芦屋发难,她只是帮他把危险拦了下来,使他不至于被辨别出来。最后一次掀翻菜桌,便全拜松野嘴贱了。
谁知误误撞,倒让他对芦屋三郎忌惮起来。
芦屋三郎察言观色,显然也注意到松野慎一态度的变化,趁机离身。
只要这次饭局的结果传出去,他有把握在几年内暂时稳住局势。
再次向苏妙道谢之后,他把拍卖会的邀请函给了她。
苏妙简单看了一下收起来,忽然好奇苗盼霜为什么要在天门派通缉她的时候不惜暴露也要来这次拍卖会。
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问芦屋三郎:“拍卖会的拍品明细有吗,我想提前看一下。”
“当然有,回去就发给您。如果您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提前告知。”
芦屋三郎下车,脸上又带了伪装起来的笑,似乎一切尽在把握之中。
可只有苏妙知道,现在的他其实一点修为都没有。
甚至可能会因为一次简单的生病就全盘暴露。
不过这跟她无关,苏妙的注意力,只在即将要参加拍卖会的苗盼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