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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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过四年时间过去,苏氏酒楼便开遍了华夏大江南北。赵传芳在家里当起了幕后老板娘, 苏志强现在忙不过来了, 只在家里下下厨,乐呵乐呵。

    苏妙已经从学校毕业了一年, 在同学都为前途奔波的时候, 她回到了自己的天门事务所。

    一年里大抵有两个月是开着张的, 剩下四个月陪家人,

    六个月和司辰一起游山玩水。华夏太大,除了有名的景点,无人开发区对他们也是个好去处,更有甚去国外看看异域风情, 是千百年前不曾有过的体验。

    当然,日子不总是这么美好的, 四年前苏魄去世的消息传回家时,家里的气氛很是晦暗了一段时间,

    刚跟儿子培养起了感情,没两年便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令人不好受。还是苏妙信誓旦旦估摸了苏魄的投胎日期,才叫家里的气氛变得敞亮起来。

    苏志强是个传统的父亲,很抵触苏妙在校期间谈恋爱这件事,偏偏苏妙揪住没毕业的尾巴,赶了一把校园‘黄昏恋’。

    指望司辰那个木头跟她敞开心扉当然是不可能的, 苏妙在校的时候每天收一件礼物,收到忍无可忍才问司辰想送到什么时候。

    司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是这样的:“你我分离一千三百六十二年,这期间的生辰我都错过,补完一千三百六十二件,我心才安。”

    听听,这得有多高的思想觉悟才能有这样的作为?可偏生身边的朋友都拿着礼物趣了,司辰还是发乎情止乎礼,每日只充当个圣诞老人的角色。

    苏妙不是个好耐心的,挑了个和风煦日的下午,把司辰堵在了墙角。

    他个子高,清瘦落拓地站在那儿低头看她,略带些厌世的眸子微微侧了侧,似乎存着些疑惑。

    苏妙闭眼,微笑,深呼吸,心想自己不跟狗男人计较,随即睁开眼,仰着脸踮脚亲了上去。

    司辰的身子略微僵硬了一下,幸而没再狗下去,很绅士地弯下了腰。

    在这种事上,雄性动物大概是无师自通的,刚开始本来是苏妙先主动,可不知怎么到了最后,也是她被亲的摸不着南北,晕晕乎乎瘫软了身子。

    苏妙圈着他的脖子,后来不知怎么就坐到了他的腿上。她头一次知道司辰也是个活的,冰山般的眼睛能滚烫出雾气,克制的嗓子里能发出性感的低喘,修长而干净的手,也能放在她的脑袋后面,把她一点一点拢向自己怀里。

    寂寞了一千多年的男人有点可怕,苏妙是这么想的。

    可这天之后,司辰反而好像忘了什么一样,仍旧一天天送着她东西,旁的半句不提。

    苏妙恨得牙根儿痒,踏马的还是狗男人,还以为自己能感化他,瞧这情形,让母猪爬树大概都比让他主动容易。

    苏妙在几次暗示他哪个朋友谈了几年修成正果,哪个同学异地恋不堪寂寞被翘墙之后,见他还是老神在在,终于在情人节收到他礼物的时候忍不住怒了:“司辰,你是不是寂寞了一千多年某个东西不管用了?还是你根本没那个意思,没有就趁早跟我清楚,我单身这么多年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彼时两个人正在京城的公寓里,苏妙完后,电视机的声音清晰可闻,司辰瞧着她炸毛的样子蓦地笑了。清冷的眸子像是化成一滩春水,颜色十分美好。

    他摸了摸苏妙的脑袋,像是在摸一只猫,被她瞪着眼偏头躲开后,身子一矮将她捞了起来。

    猝不及防身子一轻撞进他怀里,苏妙刚一愣神,忽然就想起司辰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眯起眸子一笑,瞧着近在咫尺的白净脖子咬了一口,感觉他身子一僵,又报复似的坏心舔了一下,吹口气。

    还没来得及什么,向来对她心且温润的司辰忽然就将她扔在了床上,又凑近她,近得连几根眼睫毛都数的清楚,温热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管用了。”

    ……

    事实证明,司辰果然还是……老而弥坚。

    苏妙深刻为自己之前的话忏悔,没羞没臊的在公寓里呆了几天后,她看着天花板想:真没想到司辰是个这样的东西,平时看着圣洁干净无欲无求的,连衬衫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一颗,没想到一到床上……就变成了禽兽!可禽兽也是好看的禽兽,苏妙瞧见那张脸,就忍不住跟他同流合污,那……当然也不能怪她了。

    在又一次点燃□□后,苏妙终于没再主动过。

    两人的幸福生活维持到了周二,苏妙七荤八素地接起电话,就听见对面袁宁儿劈头盖脸的声音:“苏妙,你是不是忘了这周校领导巡视啊!燕大的课你都敢旷,是瞧不上这里的学位证书吗?这次旷课后果有多严重你是不是忘了辅导员的话?!”

    苏妙脑子已经跑到八环开外,声音沙哑:“啊?”

    袁宁儿的声音霎时寂静下来。

    作为一个老司机,她很快捕捉到了苏妙这声简短的‘啊’里饱含的各种信息。

    然后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被震惊驱散头脑里的怒火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是司辰的电话。

    为了避免偶尔有急事联系不上,苏妙曾经把司辰的号码交给她们,刚才苏妙的手机一直不通,她情急之下就拨了这个号码,没想到是这么个状况。

    袁宁儿忍不住破天荒的骂了一声:艹!

    苏妙也渐渐回过神儿来,倏地骂了一声:滚!

    立马把手机给挂了。

    隐隐还听见那边什么见色忘友,随即就是一声长长的嘟。

    挂了好友的电话,苏妙才想起家里那一串子亲人。她深谙亲人们的脾性,别的人不用了,现在把司辰领回家,她爸肯定是绝对不接受的。

    不仅不接受,可能还得把司辰腿折。

    于是她看着司辰叹了口气:“你大约还得跟着我过两年没名分的日子。”

    司辰最喜欢看她带着得意的俏皮。明明在外面是个大师样的人物,到他面前,却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女孩儿……他轻笑一声,堵上了苏妙的嘴。

    苏妙还算会斟酌家人的心思,在家里,她永远扮成个尼姑,时不时感叹一下自己大学四年的青春喂了狗,父母对此乐见其成。可等她毕业,就开始着急了,见她身边连个异性生物都没有,开始暗示她出去交交朋友。

    苏妙不负他们所望,没几天就带回了个男人。

    司辰知道他们对苏妙的好,也知道他们在苏妙心中的地位,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句:“叔叔,阿姨。”

    苏志强面色凝重,赵传芳喜不自胜。

    苏妙默默坐在旁边装不熟,被赵传芳扯到厨房了,还问她:“这个怎么样?不行我就换个。”

    赵传芳一下子急了:“这个就挺好!你们好好培养感情,瞧着好好一伙子,别辜负人家!”

    行呗,房车家产一概不问,就这么把她给交代出去了,司辰的皮相可真能迷惑人的。

    于是两年地下恋情后,司辰终于在苏家有了名分,苏志强本来还拿乔,被邻居好友争相问这是哪家伙子后,就掐着根烟道:“我家姑娘男朋友,还在考察期。姑娘了,瞧着不行就换人。”

    可看那神情,分明是极满意的。在司辰第二次上门时,还亲手做了满桌子的菜。

    似乎是怕这么好的女婿到手飞了,毕业快一年没动静,苏父苏母开始暗戳戳催她了:“你跟司走到哪一步了?现在社会诱惑多,晚了可别让他被哪个妖艳贱货勾搭走!”

    对苏妙来,婚礼也就是个形式,既然二老都问了,又眼看着家里三个老人眼巴巴的,她索性选了个黄道吉日拍板定了——那就四月十八吧,天暖气清,适合嫁娶。

    她生性自由散漫惯了,朋友们都知道她的脾性,谁都没想到她会是最早结婚的。

    沈诗梦对此有些恨铁不成钢:“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妙妙,你这么早结婚岂不是把自己困在了围墙里?!只要睡得到,结婚有何用?单身能有多少年,不要被一时的美色迷惑了!”

    苏妙讶异的看她一眼:“沈诗梦,没想到你还有成为渣女的潜质啊。先去谈个恋爱吧,别口嗨了。”

    再了,她已经单了一百多年,还等个啥啊。

    沈诗梦瞬间羞愤而走。

    因为时间定的近,婚期很快就到了。

    婚礼相关事宜苏妙没怎么操心,被袁宁儿大包大揽搂了过去,按她的法,她自己结婚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又想体验一下布置婚礼的快乐,刚好苏妙嫌麻烦,索□□给她办。

    袁宁儿在她爹的公司工作,以后是准备接手家里生意的,俨然有个女老板的模样了。前阵子她作为美女学霸老板,还在网上火了一把,顺便提高了家里珠宝牌子的档次和知名度。

    婚礼那天苏妙没送出去太多请柬。

    有许多人望苏家门槛兴叹,却也没办法,只送了礼物过来道贺。毕竟是心意,苏妙虽然不想被扰,也意思了意思,一人送了一张符。

    但有个人,却是从大洋彼岸来的。

    竹本江奈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姑娘,站在了苏家门外。苏妙正由人在脸上倒腾着,想起大约三年前轰动一时的新闻——芦屋三郎刚有了孩子,正值盛年,却在产房里意外身亡。他老婆几经艰难稳住局势,成了芦屋家独挑大梁的人。

    苏妙记得自己当初跟芦屋三郎过,就算都是下地狱,也有早晚之分,现在看来,他不仅没听进去,还差点动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没多会儿竹本江奈过来了,手里牵着的女孩儿满脸天真,瞧见盛装扮的苏妙时,好奇地躲在了自己母亲身后偷看她。

    竹本江奈用不怎么熟练的中文跟她招呼:“苏大师,谢谢你。”

    苏妙瞧了一眼那女孩儿,发现她是没有修为的,不仅如此,连修炼的根骨都没有。

    竹本江奈严谨地站着,主动起了当年的事情:“……三郎一心放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我竟然没发觉,他已经是个没有修为的人了。”

    “佳子出生的时候他疯了,差点掐死这可怜的孩子,我刚生产完,在床上没办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佳子即将失去性命……他却忽然七窍流血死了。”

    她掩下眸子,眸中已经没了对那个人的依恋,只剩下一个母亲的刚强,“死之前他语意不明,似乎提到了您,我想这是不是跟您有关。”

    “我还以为那个诅咒永远都不会生效。”

    苏妙想起被自己埋在地底的人偶。

    旁边的佳子听不懂母亲讲的中文,肉呼呼的手拽了拽她衣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妙,用日语跟自己的母亲声讲:“姐姐真漂亮,妈妈,佳子也想有这样的裙子。”

    竹本江奈抱起她,眼中盛满了温柔:“当然,我们的佳子有一天也会穿上这样的裙子。”

    女儿没有修炼的潜质,手底下又掌握着芦屋家这样大的产业,很显然她以后有很艰难的一段路要走,但这已经跟苏妙无关了。

    今天是属于她独一无二的日子,旁边有人请竹本江奈去了前厅,苏妙便继续安稳坐着,由着旁人在她脸上涂涂画画。

    她肤质细腻如玉,本也不需要什么添饰,袁宁儿请来的化妆师国内知名,也见识过不少美人,却仍忍不住称赞她:“苏姐,您皮肤可真好,我经手过的好些女明星都没你保养的好呢!”

    着唰唰唰上了两道浅浅的腮红,便把关注点放在了她的头发上,不准备化更厚的妆,免得弄巧成拙。

    其间于映文抱着一个两岁大的男孩儿过来了,她现在留着一头及肩的烫发,有些知性利落的风格,穿了一身休闲的女士西装。

    苏妙看到男孩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隔着几步之远向他伸出了手:“安安,快让姐姐抱!”

    于映文瞪她一眼,“穿着婚纱呢,还跟个孩子似的!”

    苏安安在她怀里傻乐着,也奶呼呼地冲苏妙伸出了手:“解解,解解抱……”

    于映文在他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笑了:“贼子也知道看脸呢!”

    仪式的时间快到了,苏志强却还没赶过来。

    袁宁儿蹬着高跟在找人:“不是去接个亲戚吗?叔叔怎么还没回来?赶紧个电话!”

    幸好没多会儿苏志强开着车回来了,他刚下车就擦了把汗,一边被人着急忙慌换着衣服,一边擦了把汗道:“刚才在路上碰到个孕妇,不知怎么地没人在身边,我就送了她去医院……”

    苏妙刚被人盘好了头发,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问:“爸,那孕妇你还能找到吗?”

    “能啊,临走前她非要留下联系方式,要送谢礼,没办法我就留了个号码。”苏志强奇怪的看她一眼,“怎么了?”

    苏妙压下激动的心情,“没怎么,我看您命里还有一子呢。”

    虽然不是亲生的。

    苏志强摇头笑着出去准备了,“的什么胡话。”

    草地上有人拉着悠扬的提琴,今天的天气格外好,阳光几乎给花篮们镀上了一层光晕。

    苏妙挽着苏志强走上了红色地毯,可爱的孩子天使般走在她身后,而地毯尽头,站着收敛了温柔神色的司辰。

    司仪声音响起的时候,苏妙听到他:我愿意。

    当然,她也愿意。

    代表着神圣的对戒戴在两人手上,即便是一向不太看重这些的苏妙,心中也充满了无限欢喜。

    当他们轻轻吻住对方的时候,草地上响满了欢呼声,苏妙闭上眼,阳光使她的脸颊有些懒洋洋的暖。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