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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平姻穿好衣裳出来时,霍临站在门口。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色,低着头走到他面前,脸上的红墨未散。

    她上捏着一只荷包。

    那是她精心绣了半月的荷包,里面原本有一绺她的断发,适才她把断发取出来了,现在里面是空的。

    沈平姻道:“殿下,这个请您收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殿下的一点谢礼,下午是因为殿下,奴婢才躲过皇上的板子,后来也是因为殿下,奴婢身上的迷药才解了,您收下这只荷包吧,今后,奴婢定不再纠缠。”

    她放弃了。

    她才知道一个坐怀不乱的男人根本撩不动。

    霍临没有接,淡淡道:“不用了。”

    沈平姻抿住唇,把荷包塞他里,转身跑了。

    雨还在下,她未顾,单薄的身没进雨中。

    *

    回到寝屋时,喜鹊已经睡着,沈平姻抱着膝盖坐在床头,听窗外的雨声,心身疲惫,却偏偏没有哭。

    翌日醒来,她听见外面有人议论皇上又抓着了一个刺客。

    是在桐荟宫抓着的,不过人当场服毒自杀了。

    一下子,这变成一个悬案。

    那两个黑衣人究竟是合伙偷溜进宫的采花贼,还是刺客,亦或者另有图谋,众纷纭。

    因为人是在桐荟宫被找着的,宫里住着的两位太妃和静德公主还有六殿下被皇上禁了足,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可明眼人都明白,圣上这是怀疑到了桐荟宫几个主子的头上。

    沈平姻听罢,心里没什么波澜,现在她已没有心思在乎姜太妃如何,只想去找太皇太后。

    她得出宫一趟。

    不知太皇太后是否会同意。

    刺客抓到后,宫门解封,这个时辰萧南王已经离开,太皇太后刚梳洗完毕,正要用早膳。

    沈平姻等太皇太后用罢早膳,才走到她面前跪下。

    “孩子,你这是”太皇太后不解。

    家里的情况,沈平姻是红着眼睛同太皇太后的,到后面,泪流了出来,太皇太后皱起眉:“这”

    申嬷嬷拉了脸,道:“姻姻,你同我出来。”

    沈平姻擦擦泪,从太皇太后跟前起身,同申嬷嬷出去了,太皇太后未喊住她。

    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事情没戏了。

    申嬷嬷带她走出殿后,一改往日的和善,训斥了她,并不管她家里什么状况,父亲是不是要死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太皇太后一把年纪了,你动不动扰她的心?让你到玉锦宫来是讨太皇太后开心的,不是来给太皇太后找事情做的,你以为出宫一趟是什么容易的事?别你了,就算太皇太后出一趟宫,也得向皇上请示一声,然后内务府和司理院的总管记册,只有几个王爷和大将军有随意进出宫的腰牌。”

    沈平姻盯着地面,道:“嬷嬷,我知道了。”

    *

    桐荟宫。

    静德公主跑去找姜太妃,道:“母妃,我的琴技老师怎么还不来?”

    姜太妃落下里的茶杯,“这个时候想学琴了?知道紧张了?”

    静德公主噘嘴,“娘,你在什么啊,我就问问啊。”

    姜太妃脸色很不好看,“皇上禁我们出去,自然也不准人进来,学琴你就别想了!”

    静德公主虽然还,可也不是傻子,听姜太妃这般,一脸愁容地在玫瑰椅上坐下,“母妃,您皇上是不是在怀疑咱们啊?他会不会以为那刺客”

    姜太妃道:“不准胡!”

    姜太妃端起茶杯,杯子挡住了脸,“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他要查就查,我们老实待在桐荟宫,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

    静德公主:“哦。”

    “四姐姐!出来陪我丢沙包!快点!”六殿下在外面喊。

    姜太妃对静德公主道:“去吧。”

    如今被禁了足,除了桐荟宫,哪儿也不能去,静德公主本想去莘盛宫找倪千思聚聚的,现在去不了了,也只能陪弟弟砸沙包了。

    看着她跑远,姜太妃脸上的镇定再不能维持,她想捏碎了里的茶杯。

    她是如何也没想到,一个贱婢而已,既然给她整出这么多事,还损了倪凤章精心培养的两个暗士。

    沈平姻?

    本宫记住你了。

    *

    申嬷嬷没让沈平姻去里殿伺候了,让她去厨房搭把。

    太皇太后见申嬷嬷一个人回来,问:“姻子呢?”

    申嬷嬷道:“她她身子不舒服,老奴让她回寝居休息去了。”

    太皇太后道:“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申嬷嬷道:“许是昨日被刺客的事吓出问题来了吧,还没缓过来呢。”

    太皇太后抚摸着怀里的橘猫,道:“可能也因为她家里的事。”

    申嬷嬷道:“太皇太后啊,您不必操心这些,老奴陪您去院子去走走罢。”

    太皇太后“嗯”了声,抱着橘猫起身。

    活到这把年纪,太皇太后对生死看得比别人淡些,沈平姻的父亲只是病重,除非去了,才能出宫去送葬,她再怜爱这丫头,也不可能因为她坏了规矩。

    *

    沈平姻在厨房一干就干了三日,她也佛了,回不了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并且欲发心不在焉起来,时常干错活,但厨房的管事太监想着她以前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不定哪天又被太皇太后记起来,没敢多训她。

    终于在沈平姻错把糖当成了盐往太皇太后粥里放时,爆发了。

    试菜的太监尝完粥,狠狠蹙起眉。

    申嬷嬷问:“怎么了?”

    太监道:“嬷嬷,这粥谁做的啊?咸得发苦,不对劲。”

    申嬷嬷生怕是有人往粥里下毒,对喜鹊道:“去把今日备膳的厨子叫来。”

    今日萧南王进宫来陪太皇太后用中膳,听见膳食出了问题,和太皇太后聊天的声停下。

    厨子很快就被叫来了,他颤颤巍巍亲自去尝那粥,尝完后,背弯下去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没有毒没有毒!这这就是盐放多了!太皇太后恕罪!”

    试菜的太监道:“这也放太多了吧!你们怎么备的膳?!”

    厨子跪了下来,“奴才有罪,这粥是是沈平姻煮的,她可能年纪轻,按不住量,给放多了!”

    太皇太后才想起来这丫头,她道:“其他菜没有问题就先吃别的菜吧,回去罢。”

    并不打算多计较这个事。

    厨子赶忙谢恩:“谢太皇太后宽恕,谢太皇太后宽恕,奴才这就回去重新给您煮一碗!”

    太皇太后道:“嗯。”

    厨子离开时,霍临瞥了眼他。

    殿内重新安静后,霍临欲开口问什么,最终什么也没问。

    *

    侍奉完太皇太后和萧南王用膳,申嬷嬷去了一趟厨房,人做错了事情自然要有处罚的,太皇太后仁慈,轻易就揭过了,可是申嬷嬷这一关,沈平姻不好过。

    申嬷嬷一到厨房,厨房的掌事就给她告沈平姻的状。

    也不怪他告,这三日沈平姻的确犯了很多错误,很多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申嬷嬷听罢,去找沈平姻谈话。

    “我知道你在忧家里的事,可是我们既然已入了宫里,就是宫里的人,别你父亲现在病着,就算他现在死了,该干的活你还是要干,人要往前看不是?你成天念着家里,又能有什么作用?嬷嬷是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才来找你这些,你明天先去偏院干几天吧。”申嬷嬷。

    沈平姻没什么意见,点头,“嗯”

    偏院不像厨房离太皇太后的寝殿还算进,沈平姻不能住在太皇太后寝殿旁边的次间了,她去寝居收拾衣物,路上,在回廊遇见霍临。

    霍临正朝与她相对的方向走过来,沈平姻一看见他就想到了那晚上。

    不知羞耻,痴心妄想

    沈平姻脸一白,把头低下去,加快了些步子,等近了时,她才停下来给对方行礼,行过礼后,她匆匆欲走。

    霍临却喊了她,“等会。”

    沈平姻停下来。

    霍临倒回来,走到她面前,盯了会儿她的脑顶,问:“你怎么到厨房去了?”

    沈平姻道:“是申嬷嬷叫奴婢去的。”

    霍临没问什么了。

    沈平姻眼睫毛颤了一下,问:“殿下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奴婢先走了。”

    霍临淡淡“嗯”了声。

    沈平姻忙绕开他走了。

    到后面,她几乎是用跑的。

    在寝居收拾衣物的时候,她忽从窗户外面看见一个面熟的太监。

    那个太监好像就是那天给她塞字条的那个。

    她忙放下东西跑出去。

    人要走出了月墙,她拔腿追过去。

    霍临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浅浅的香风,回头,沈平姻提着裙摆朝他这个方向跑回来,她跑得很快,风吹紧了身上的衣裙,某处被带得更加傲人,霍临移开眼。

    人却没有停下来,从他身旁跑过。

    在一个太监后面停了下来。

    “你等一等!”沈平姻喊前面的人。

    鲁子一顿。

    “怎么是你?”鲁子笑。

    沈平姻呼哧喘着气,脸被风刮得通红,她抿抿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能开口直接提庆王的名讳吗,若那天给她塞字条的另有其人该怎么办。

    “你”鲁子正要什么,瞥见了萧南王的身影,躬下身去,喊道:“萧南王殿下。”

    沈平姻才注意到霍临走到了这边院子,跟着鲁子一起行礼。

    霍临没什么,神色清冷地走过他们,身影消失在宫门外。

    沈平姻抠着裙摆,还在犹豫怎么开口。

    鲁子瞧了瞧她,一挑眉,主动开了口:“怎么,反悔了?”

    沈平姻倏一抬头。

    鲁子勾唇,“你跟我来,这里不方便话。”

    沈平姻犹豫了一下,毅然跟在太监后面。

    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太监才对她道:“有时候会呢,只有一次,你不把握就没了,那晚上殿下没见着你,可遗憾了呢。”

    沈平姻心口在跳,问:“你的,是,是庆王殿下吗?”

    鲁子笑:“你呢。”

    沈平姻抿住唇。

    “所以你是,我没会了吗?”沈平姻道。

    鲁子打量起她来,眼底的意味让沈平姻抓紧了裙褥,心里犯恶心,她好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鲁子眼睛发了直:“我觉得还有会。”

    他抬起,似想捏沈平姻的脸颊,沈平姻往后退,“你做什么?”

    鲁子勾唇:“让哥哥亲一口,哥哥就帮你同庆王殿下搭上线。”

    他话落,沈平姻的爪子就呼了过来,“啪!”

    鲁子怔住,瞪大眼睛。

    沈平姻想骂他一句,又怕让人听见,咬着牙跑了。

    她想接近庆王,也不一定要靠这个人,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色眯眯的,那晚上约她的到底是他自己还是庆王也不一定呢。

    鲁子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好家伙,他以为是个软美人,没想到是个辣椒,打人可真够疼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笑了,嘴角怎么也收不住。

    *

    三日后,皇家猎场。

    霍朝渊一口酒饮下,对下面的几个王爷和一众公侯子弟道:“今日,数目最多的三位,朕有赏。”

    “谢陛下!”镇北大将军卫烨之三子卫琮最先站起来道,他不过十四,不管是样貌还是气魄,都随了他父亲的。

    庆王拨着里的弓弦,挑眉道:“卫三郎,急什么谢恩啊,拔了头筹再。”

    卫琮扣拳:“陛下,臣会努力的!”

    卫烨不久前方给霍朝渊把云州地界从成国里抢回来,如今这京城里就属卫家最风光,霍朝渊更忘不了前世卫家几个儿郎随他南征北伐的画面。

    他取下后腰的镶龙匕首,拍在桌上,道:“卫礼言,朕许诺你,今日你若能缴猎满百头,这把匕首就是你的了!”

    卫琮拍拍胸脯,“陛下,百头而已,没问题!”

    霍朝渊失笑,“好,朕就等着你赢了它去,也好让你还在凯旋路上的父亲和两位兄长好好瞧瞧。”

    卫琮抱拳:“臣遵命!”

    右相二子韦卓内心:切。

    他转头对自己的父亲大人韦敬道:“父亲,您觉得这子能猎百头?吹的吧。”

    韦敬道:“卫家的儿郎都不同凡响,不是不无可能。”

    韦卓道:“呵,这林子里有没有一百头畜生出没还不一定呢。”

    韦敬道:“所以你待会,少打一点。”

    韦卓:“???”

    锣声一响,一群青年俊才骑上了马儿,跟着皇上一起蹿进林子里,箭刷刷地飞。

    两个时辰下来,皇帝猎了十三头鹿,五头野猪,两头豹,一头虎;萧南王猎了两头狼,六头野猪,三头豹,八头鹿,两头猞猁;秦王猎了六头野猪,十头鹿,三头熊,庆王猎了两只野鸡,两只花兔,六头鹿;淳王体弱,只猎了两头鹿就退出了,睿王一只没猎着。

    除了皇帝和五王,其他公子哥们猎的数量多在十头上下,而卫琮猎了一百零一头,比第二名的杨铎足足超了二十头猎物,比第三名的京西车骑大将军之二子林骁足足超了四十头。

    下多猛士,没有人比霍朝渊更心悦,他与卫琮同饮了一杯,将匕首落给他,拍拍他的肩,“我大宣的好男儿!”

    第二名的杨铎和第三名的林骁也得了赏赐。

    在猎场用过午膳,皇帝班师回宫,路上,经过一家酒楼时,皇帝叫车夫停了下来。

    焦福海从马上下来,跑上前,“陛下,怎的了?”

    他看见皇帝盯着酒楼门口的那幅对联在看。

    “陛下,您是觉得这酒楼有什么问题吗?”焦福海疑惑。

    霍朝渊道:“你去问问,这副对联是谁写的。”

    焦福海愣了下去,道:“好嘞。”

    他带着两个太监走进酒楼里。

    皇上的仪驾行街,百姓都涌出来围观,不过都被官兵拦在两旁不准靠近,酒楼老板自然也在往路上张望,此时见皇上竟然在他门口停了下来,还有太监往他酒楼里走,差点激动地晕过去。

    “拜见公公!”酒楼老板对焦福海跪下。

    焦福海道:“快起来,不用拜咱家,咱家问你,你门口这副对联可是你自个儿写的?”

    酒楼老板道:“哎哟喂,公公折煞草民了,草民都不识字,怎么,怎么写得出来这对联呢,不瞒公公,这对联,这对联是一位官员帮草民写的!”

    因为激动,酒楼老板话差点咬到舌头。

    焦福海道:“这官爷是谁?快报上名来。”

    酒楼老板很实诚,道:“是沈官爷!他,他家就住在对面那条巷子,他儿子特别喜欢吃我家一道招牌菜,有一日他带着儿子一快来,吃高兴了,就帮我写了这副对联。”

    焦福海道:“名字,朝中这么多官爷,你不名字,咱家怎么知道你的是哪个。”

    酒楼老板道:“沈,沈斌!”

    *

    霍朝渊回宫不久,焦福海就把沈斌的信息送到案前,他道:“皇上,想不到啊,这个沈大人前不久被免官了,吏部的人他身体病弱,总告病假,无能任职,就免了他,他以前的官职也不大,从八品左司谏,您这么有才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位置一坐就是七年呢。”

    那副对联焦福海反反复复读了五六遍,并没读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他不通文理诗赋,可不懂那对联好在那,可既然吸引住了皇上的眼,这个沈斌就是个大有才华之人,更重要的是

    焦福海又:“皇上,还有一样您绝对想不到,这沈斌他有个女儿在玉锦宫做宫女,这个宫女叫”

    他话还未完,霍朝渊就抬起了眼来。

    焦福海底气更足了,舔了舔唇,道:“这个宫女就是沈平姻!”

    他就此女不凡吧,父亲随便写的对联忽然就入了皇上的眼,你巧不巧。

    霍朝渊敛下眸,却道:“可惜了。”

    焦福海:“啊?”

    霍朝渊声音冷了下来,“出去,朕要批奏折了。”

    “”

    “是,是”焦福海一头雾水地退出去了。

    *

    他出去不久,禁卫军副统林杨铎求见。

    “让他进来。”霍朝渊道。

    杨铎进御书房行罢礼后,将一本剑谱双呈上。

    这本剑谱是中午在猎场上皇上御赐的,作为他第二名的奖赏,这本剑谱皇上自己阅过,并做了很多批注。

    霍朝渊道:“怎么,嫌赏赐不好,想退还给朕?”

    杨铎道:“不是!陛下,是,是臣想同陛下换别的赏赐。”

    霍朝渊继续看里的奏折,“你胆子不啊,还想跟朕换赏赐?”

    杨铎单膝跪了下来,“陛下,臣想换的这个赏赐,是一个人!”

    霍朝渊一顿,黑眸抬了起来。

    杨铎道:“陛下,臣看中了太皇太后身边一个宫女,您、您可以把他赐给臣吗?臣定感激不尽!”

    在杨铎看来,这不是什么难事,历代都有皇帝把宫女赐给臣子的例子,就算今日皇上不出猎,他也是要来求赐人的,这是他思虑好几日做下的决定。

    这几日每晚夜里,他都会梦见那张脸和那个身影。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他想娶她做她的妻,想给她一个依靠。

    今日他本想拿第一,可舅舅家的那几个表兄弟都是变态,卫琮虽年纪比他,可胆色超人,他最后还是没能比过他。

    霍朝渊道:“你想要谁?”

    皇上既然这样问,就明有戏,杨铎心头一喜,回道:“她的芳名,叫沈平姻。”

    好半晌,都没等来霍朝渊的答复。

    霍朝渊道:“可问过你父亲的意思?”

    “没有。”杨铎老实回道,他跟父亲了,父亲一定不会同意,因为他派人调查过沈平姻的身世,他父亲以前只是一个从八品官,前不久还被免官了。

    霍朝渊似笑:“怎么,你想先斩后奏?”

    杨铎道:“不是,皇上,臣这不就来向您请示了吗,若皇上都同意了,家父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

    霍朝渊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可以把人给你,可是朕并不想被你父亲埋怨,出去罢,朕不同意。”

    “”杨铎急了起来,“皇上,家父怎么可能会埋怨您,家父不会的,皇上,臣是真心喜欢她!”

    霍朝渊沉默。

    杨铎犹豫一番,道:“陛下,那臣不娶她做妻了成吗?让让她做臣的妾!这总可以了吧?”

    霍朝渊抬眸睨他,“你倒是会打算啊。”

    杨铎抱拳一拜,“求皇上了。”

    霍朝渊把折子丢到桌上,冷了声:“你可是朕钦定的大内禁军副统领,为了一个女人成什么样子了?你应该跟你表弟韦礼言好好学学!出去罢,朕同样的话不想第二遍。”

    杨铎心都凉了,魂失了三寸,他闭了闭眼,将不甘心吞进喉咙,深知人他是得不到了,道:“是,臣告退。”

    *

    沈平姻每天的日子过得如放在火上烤,不知道希望在哪里,她害怕哪天宫外突然传来父亲的死讯。

    终于在这一天,让她听见了庆王进宫的消息。

    皇上想迁都洛阳,派庆王和睿王随萧南王到洛阳考察,这一去最少也要两月,去之前庆王肯定要回宫与他的母妃韦贵太妃告别一番。

    沈平姻跟偏院的管事她突然觉得喉咙很不舒服,想去太医院配点治喉咙的药,管事看她咳得难受,同意了。

    沈平姻便抬脚就出了玉锦宫的宫门。

    刚走出去,碰见萧南王。

    她步子急,又不看路,差点撞到对方。

    沈平姻刹住腿后,忙福下身行礼,行完礼后就想离开,霍临却开口问她:“去哪儿?”

    “奴婢奴婢去太医院。”沈平姻抓了一下裙摆,并不想与他多,怕晚了庆王就走了。

    霍临道:“去太医院做什么?”

    你管我啊!

    沈平姻咬了下牙,回:“抓药。”

    霍临蹙眉:“太皇太后病了?”

    沈平姻用力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用行动证明完后,她:“不是,是奴婢。”

    霍临:“受凉了?”

    沈平姻拧起了眉,脸上的焦急和不耐烦没有藏住,她道:“可能是吧。”

    霍临道:“那你去吧。”

    沈平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跑得很快,没注意到不远处皇上的轿子正往这边来。

    *

    她毫不顾忌地一路朝明芝宫去,也不管到了明芝宫门口进不进得去,也不管路上会不会被人瞧见。

    这是她最后的会了!

    走到明芝宫门口,门口的侍卫就拦住了她,打量她几眼,问:“来者何人?”

    沈平姻豁出去一般,鼓足了胆道:“大人,我是玉锦宫的,来找,”她声音打了颤,“来找庆王殿下的。”

    “”

    两个侍卫皆一愣,但都深知自家主子的风流性子,又见沈平姻貌美得很,他们对望一眼,皆猜到什么。

    其中一个侍卫挠挠鼻尖,对沈平姻道:“那个,你等会儿,我去请示一下我们殿下。”

    沈平姻:“嗯。”

    如果庆王没有对她眉来眼去过,她或许不敢赌这一把,可是庆王之前来玉锦宫那两次,目光不能再明显了。

    庆王正和韦贵太妃着话呢,突然有侍卫进来,这侍卫还不敢当着韦贵太妃的面禀报,跑过去凑到庆王耳边:“殿下,有个,有个玉锦宫的宫女找您?”

    庆王左边眉耸高,“哦?”

    那侍卫虽然就是自己宫的,可是是儿子搬出宫前的人,儿子走时把人留下来保护她,以是韦太贵妃以为侍卫在与庆王什么密的事,韦太贵妃不想干涩两个儿子的事情,便没有多问。

    庆王听罢,对韦贵太妃道:“母妃,儿子突然有点事儿,去去就回来。”

    韦贵太妃不疑,“你去罢。”

    *

    庆王行到外院,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站在门口,那张俏生生的脸蛋可是熟悉得很。

    一张他见过次数不过,却深刻记住,并惦记了许久的脸。

    庆王身体突然燃起了一把火,唇角狠狠扬了起来。

    沈平姻心都是汗,心脏也紧张得砰砰在跳,可是等人走近,她毫不退缩,细眉弯了起来,盈盈一笑,柔声喊道:“殿下”

    庆王:“诶。”

    “你怎么来了?”庆王似跟人很熟的样子,道。

    沈平姻红着脸:“奴婢,奴婢找殿下有事。”

    庆王也是警惕的人,再惦记人家的美色,也不会忘了分寸,他瞧了眼沈平姻身后,道:“你先回去吧,本王现在没空跟你事。”

    他对沈平姻眨了两下眼。

    沈平姻抓了下袖子,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但庆王的确也不可能让她这么大白日地穿着玉锦宫的宫装进明芝宫。

    她点点头,转身跑了。

    还不忘跑去一趟太医院,抓了些治喉咙的药。

    抱着药回到玉锦宫,远远地,她看见萧南王在那边走廊走过。

    回偏院,走那条路本是最近的,但是沈平姻不想与霍临碰上,忙转了一条别的道。

    “沈平姻。”霍临张口喊她。

    沈平姻一顿,不得不停下来。

    她转回身,施福礼:“殿下”

    霍临慢步朝她走过来。

    “殿下,有什么事吗?”沈平姻道。

    霍临没有立即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本王明日要去洛阳视察。”

    跟她这个做什么?

    沈平姻埋下头:“奴婢知道。”

    霍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本王的吗?”

    沈平姻不由抬起眼想看他,但又低回脑袋去,她道:“殿下您您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霍临无言了。

    沈平姻见他不话了,道:“殿下,奴婢,奴婢去干活了?”

    霍临声音淡淡地:“嗯。”

    沈平姻转身走了。

    *

    沈平姻扫院子扫得心不在焉,不知道将迎接她的是什么,又或许会不会什么都等不来。

    天快黑时,偏院才跑来一个太监。

    那太监她认得,是那天想亲薄她那个。

    原来他真是庆王的人。

    太监往他里塞了张字条。

    沈平姻拿回房里卷开来看,与那天不同,这回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亥时二刻。

    地点什么的也没写。

    沈平姻皱皱眉。

    等房里的人都睡了,她把字条拿出来吃掉。

    之后她抱膝坐在床头,静静地等,耳边有好几道咕噜声此起彼伏。

    偏院这个寝屋里住的宫女有些多,她们这寝一共有九个人,快亥时时,基本上都睡着了。

    终于到了亥时二刻,她从床上爬下来。

    外面的天很黑,她其实很害怕,竟有一丝犹豫起来。

    忽听见一道口哨声。

    沈平姻深呼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了,打开门出去。

    一颗树下,站着鲁子。

    怕吵醒了其他人,她和鲁子都没有话,全程用眼神和势交流。

    鲁子领着她从偏门出去,天色很黑,月光薄薄一层。

    她想留意路线,可是晚上太黑,记着记着就昏了头了,鲁子终于带她在一个偏门前停了下来。

    鲁子道:“你自己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沈平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可是要进去时,她明知故问地道:“庆,庆王殿下在里面吗?”

    鲁子没给肯定的回答,面部似乎抽了一下,他道:“进去就知道了。”

    在身后的门关上那一刹,沈平姻心提了起来。

    门内有两个宫女等着她,对她道:“这边走。”

    沈平姻被她们带进一个充满香味的浴阁。

    浴阁中有一方水池,氲着热气,飘飘袅袅,铺满粉色的花瓣。

    两个宫女将她身上的衣裳都剥了,一件不留,让她泡进浴汤里。

    窗外月色沉沉,沈平姻面无表情,只有眼睫毛在轻轻地颤,她曼妙身姿浸进水中,耳垂蒸红,水面倒映出的那张脸出尘绝色。

    沈平姻动也不动一下,就那么泡在水中,酥雪半露,被水面铺开的乌发宛若一条飘柔的黑裙。

    屏风后面忽传来脚步声。

    沈平姻神经一提,脸上的镇定再也装不下去。

    随着屏风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平姻都不敢呼吸了,下意识抱住胸口。

    可谁知,走进来的不是庆王,而是那雍容华贵的圣上。

    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身材宽阔,神色威严,负着,剑眉又黑又浓,鼻梁挺拔,下颚冷毅。

    “陛、陛下?”沈平姻以为自己是紧张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  渊哥来了,他来了,各位实在对不起,没有按时更新给大家看,但是是大肥章哦!三更合一!么么哒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