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金殿骂君
魏王府,空寂的如同茫茫大海上的一个孤岛,在这孤岛上,躺着大梁一代战神凤羽杉。将星陨落,从此大梁不再有魏王。
魏王府大门上高悬的白色灯笼,似乎在为孤寂的独行人,指引通往幽冥的道路。王府门口,百姓们跪了一片,泪洒府门,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魏王死了,只这一件事,便足以让他们长跪不起。
一声凄厉的呼喊,惊起了树枝上的雀鸟,扑棱棱的四散飞去。
“凤羽杉!”洛依依冲进院子,看着满院悲戚的仆人,心中一恸,清泪满面。
正堂中,洛依依抱着一个粗陶罐子,紧紧抱在怀中。那里装着他的王爷,那明月清辉般的人物,就这样化为灰烬,装在一个的罐子里,轻如尘埃。
她以前也抱过骨灰盒,并且是一次抱着两个,她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身亡,只留下她孤身一人,纠结拧巴的独活在世上。如今王爷也走了,又只剩下她一个。她似乎也明白了,为何凤羽杉不愿意和她圆房,因为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他不愿意牵绊她。
洛依依深吸一口气,用力抹干泪水,抱着凤羽杉的骨灰冲出院门,一跃上马。
“王妃,您去哪?”老管家拉住马缰,一脸凄惶。
“上殿面圣!”洛依依扯开缰绳,奔上官道,一路冲向宫城。
“王妃。”端木容与赶紧上马,看着王曼罗道:“我答应过魏王,要护王妃周全。”
王曼罗笑道:“你护她周全,我护你周全,那个妮子我喜欢!”王曼罗跃上马,两人一骑,向宫城飞奔而去。
御道街上,禁卫军围成一圈,如临大敌,寒光利剑指向圈中三人。端木容与持圣祖玉佩,缓步向前,见玉佩如见圣祖,宫中来去自由。
皇上坐在大殿上,看着一步步向他逼近的魏王妃和恩师端木容与,冷峻的脸上一抹亮色,可是仅一瞬,那抹亮色便消失了,整个脸黯淡无光,阴郁无比。
“让他们进来。”皇上低沉的声音响彻在大殿内,杨公公碎步过去,颤声道:“王妃,老神仙,皇上命你们进殿。”
禁卫军收了长剑,矗立在御道街
上,一眼不眨的瞧着殿内。大殿内文武百官位列两侧,静默如石,似乎整个朝堂只有活着的塑像,再无谏言的朝臣。
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冷眼瞧着殿中央的三个人。那个年轻的女子,身着白衣,里抱着魏王的骨灰,一脸肃杀,她是洛云城郡主洛依依,也是魏王妃洛依依。
“魏王妃上殿,所为何事?”皇上冰冷的声音响彻在殿中。
“大梁魏王王妃洛依依,上殿问君,我夫何罪,要被赐死?”
“魏王通敌卖国,勾结南召,铁证如山,朕念他战功赫赫,并未赐死,只是让他回府禁足,静思己过。可是,朕没想到,魏王竟然自裁了,大概是无颜面对风氏祖宗,大梁百姓吧。”
“哼哼”洛依依冷笑着,泪眼婆娑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有这满朝堂哑巴一样的文武百官,朗声道:“凤氏祖宗,凤羽鳞,你眼里还有祖宗?”洛依依一抱着凤羽杉,一指向王座上的皇帝。
“大胆!禁卫军。”淮王吼叫着,意外的是,禁卫军并没有人动,百官也没有人动,除了淮王这一嗓子,其他人都好像又聋又瞎一般。
“凤羽鳞,我再问你一遍,我夫何罪,要被赐死?”洛依依的声音响彻大殿,震耳欲聋,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洛依依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圣祖十一年,你带兵攻打陈国,兵败被围,凤羽杉仅有两百人马,却深入险境,将你从乱军中抢回。圣祖十二年,你们兄弟战蜀中,你贪功冒进,兵败剑门关,身受重伤。剑门关天险难通,凤羽杉单骑入重围,在剑门关守了你五日,粮草颗粒无存,凤羽杉为你捕捉青蛙,你吃肉,他吃骨,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
洛依依吸了下鼻子,又哽咽道:“梁武帝二年,也就是你登基第二年,凤羽杉带兵灭古滇,你却因为南诏国几句谗言,就让他班师回朝,错失良,以致南召养虎为患。梁武帝八年,阳澄江决堤,魏王亲身跃入江中,治住水患,保住金陵城。随后拓跋南下,一路直取关崂山,阴山,拿下西北大营,剑指洛云城,又是魏王披甲上马,夺回大营,将拓跋赶至漠北”
朝堂上渐渐一片呜咽
之声,皇上的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淮王有点惊恐的看着朝堂上的众臣,而赵硕则是惶恐的低下头去。
洛依依抹掉泪水,紧咬住唇角,厉声道:“凤羽杉这一生,无论是为弟为臣,从未负过皇上!而皇上无论是为兄为君,都对不起凤羽杉!哼,愧对凤氏祖宗!愧对大梁子民的人,是你!凤羽鳞!你刚愎自用,心胸狭窄,滥杀功臣!你不配为王!你不配!”洛依依声嘶力竭。
“大胆!给我拉下去!斩!”皇上嘶吼着,禁卫军渐渐围了上来。
洛依依一仰头,朗声道:“我洛依依既然敢来这朝堂,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王爷死了,我不愿独活。我本想在这朝堂上自裁,可是我不愿死在这里。这里是太极殿,本是皇上和百官上朝议事的地方,高贵威严,公正廉明,万民敬仰,可是在我看来,却是最黑暗,最污秽的地方,我嫌脏!”
“来人,来人,禁卫军,杀了她,杀了她。”皇上一跃而起,躁怒着。禁卫军迅速上前,利剑指向洛依依。
端木容与侧身护在洛依依身前,躬身一拜,沉声道:“皇上,老夫曾答应过魏王,要护王妃周全,如若皇上要杀王妃,就先杀老夫吧。”
“老师,你!你也!”皇上一脸怒意,眼里隐隐现出杀意。
王曼罗轻哼一声,慢悠悠的道:“如果你杀了这块老木头,我古滇王曼罗让你这满朝文武全都给他陪葬,让你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王曼罗轻挥衣袖,殿上忽然一阵幽香,渐渐又是一片嘤嗡之声,好像是什么活物游离在殿中,几个离得稍近的禁卫军忽然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从他们口鼻中飞出几只蚊蝇大的昆虫,嘤嘤嗡嗡的盘旋在殿中,好像在寻找下一个猎物。殿内官员惊慌失措,淮王一声惊叫,迅速冲至门外。
皇上不甘的挥挥,禁卫军退下了,王曼罗也挥挥衣袖,将那几只飞虫收入袖中。皇上看着殿前三人,又不甘心的拍着桌子道:“老师,你们,你们都来逼朕吗?”
“皇上,”端木容与又深深一拜,无比失望的道:“老夫再入这朝堂,看到你终于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无父母、无兄弟,无妻儿、无师
友、无将相,老夫心里五味杂陈!”
“朕是天子,帝王之路,本就孤寂无爱!”皇上冷寂的眼眸里都是不屑。
“既然是帝王之路,那还请皇上就易储之事三思。魏王身死,太子再无庇护,易储早晚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旧事重提。”端木容与到这,便认真的看了一眼殿中的赵硕和殿门口的淮王,赵硕心下大骇!
端木容与又慢悠悠的道:“皇上您应该知道,凤景荣是最合适的太子,也是未来最合适的帝王。魏王已经魂归九幽,皇上的担忧也不复存在。而凤景玉尚年幼,且母族势力庞大,以后难免主少国疑,外戚专权,不可不防。再加上南召、拓跋、柔然,群雄环伺,若易储,我大梁必内忧外患,战火连绵。”
赵硕苍老的双目死死盯着端木容与,恨不得撕碎了他。他费尽心,关算尽,好不容易让魏王身死,下一步就要筹谋易储了,却被这老匹夫三言两语给搅和了。他不知道木玉在干些什么?不是半路截杀吗?这老弱病残一个都没杀掉。
皇上冷冷的瞧着端木容与,沉声道:“储君之事,无需老师费心,朕自有分寸。”
端木容与微微点头,轻叹道:“这魏巍皇权,至尊之位,终究是容不下什么夫妻、父子、兄弟。魏王一生心谨慎,就怕兄弟相争、大梁内耗,可是最终,还是身死名灭,足相残!杀戮一起,恐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可悲可叹啊!”
端木容与不住摇头,又深深一拜道:“今日,也算是老夫对皇上的最后教导。从此,老夫和皇上师生之谊尽,此生不复相见。”
端木容与完,又是一拜,便一拉着洛依依,一拉着王曼罗,柔声道:“我们走吧。”
端木容与出了大殿,忽然仰头长啸,那啸声冲入殿中,如龙吟虎嗅般响彻在巍峨的大殿里,振聋发聩,久久不息。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