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当皇上难

    皇上下朝后，就一直黑着脸，他曾经确实想过废黜太子。可是那是曾经，如今真有会、有理由行废立之事时，他又犹豫了。这种犹豫，不是帝王权衡的犹豫，而是一个父亲的犹豫，他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儿子，更确切的是亏欠曹阿芫。

    他不是不喜欢太子，那是他心爱女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只是有太多的牵绊缠绕，让他不得不排斥太子，国公府，曹阿芫，魏王再加上，太子那时也很排斥他。所以，他曾经想废掉太子，一了百了。

    他以为将他推的远远的，就可以忘记曹阿芫，就可以牵制魏王。可是，他却忘了，他内心深处是渴望太子亲近的，就像现在一样，就像太子和魏王的关系一样。

    太子以前对他也是冷冰冰的，始终不愿意亲近。他那么聪明，知道国公府的大火是谁纵的，知道他的母亲是如何去世的，似乎对他这个父皇冷漠，是他身为人子的唯一一点坚持。

    毕竟，他那时有魏王庇护，如今魏王死了，太子似乎终于明白，谁才是他的爹！谁才是他的真正庇护！

    皇上心里百转千回，太子的清粥黄瓜又到了。他认真的给皇上盛了一碗粥，轻声道：“父皇，你尝尝，这次的粥是栗子面的，很香甜。”

    “栗子面的？”皇上的神情微微怔住了，以前他给阿芫过，喜欢栗子面的软糯甘甜。

    “是的，父皇，您尝尝。”太子爷满眼笑意和期盼。

    皇上接过那碗粥，极是郑重的尝了一口，软糯、甘甜的温热清粥，由唇舌至咽喉，而后是肚腹，让人心里温软一片。

    “景荣，这些日子，你辛苦伺候父皇，想要什么赏赐啊？”皇上唇角一抹温和的笑意。

    太子爷赶紧跪下，沉声道：“父皇，儿臣伺候父皇，是儿臣应尽的职责，本不应该要什么赏赐，可是今日父皇既然问起，那儿臣斗胆求个赏赐。”

    “哦，什么赏赐？”

    “父皇。”凤景荣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父皇，儿臣请求父皇废掉太子。”

    “你胡什么？朕几时要废掉你？”皇上重重的拍了桌子。嗯，身居高位者，果然都是健忘的，那至尊之位上的人，简直就是失忆。

    凤景荣俊朗的眉眼里滴下泪来，带着哭腔道：“父皇，儿臣都知道。今天朝堂上的事情，儿臣听到赵尚书和朝臣议论了。父皇，儿臣是太子，儿臣需承担天下重责，请父皇废了儿子。”凤景荣又重重的叩头。

    “你跟魏王学的，都学傻了，什么天下重责？天下是什么？嗯？朕即天下，你是朕的儿子，你的废立由朕了算，那些朝臣们议论不管用！”皇上气急败坏的瞧着眼前的儿子，心里莫名的想起，那日梦中，曹阿芫，皇上，幸好有景荣陪着你，臣妾也安心了。

    “可是，父皇，如果您不废了儿子，那您可能会有事啊，儿子不想您有事，儿子已经没有母亲了，不想再没有父亲，父亲好不容易才喜欢儿子。”凤景荣低头呜呜的哭起来，哭的杨公公都连连拭泪，也哭的皇上那颗冷硬的天子心又软和了几分。

    太子爷在皇上宫里哭，丽妃带着景玉在太后宫里哭。哭皇上要大祸临头，荧惑守心，轻则天下易主，重则帝王崩，可是皇上又不愿意移祸太子，这可怎么办好啊？谁也不想废太子啊，可是不废太子，皇上怎么办啊？皇上有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这大梁天下怎么办啊？

    太后娘娘一听丽妃的这番哭诉，立马就稳不住了，哭的比丽妃还凶。太后一路哭着冲到了皇上宫里，丽妃和宫女拉都拉不住。

    太后老泪纵横，一看太子爷也在，立马停住了哭声，“景荣，你出去，本宫有事和你父皇讲！”太后的声音略带冷淡，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前都是“大孙子大孙子”的叫着。

    “是，皇祖母。”太子爷恭敬的退了出去。

    太子爷一走，太后的哭声立即响起。

    “母后，你怎么了？”皇上温言软语，自从魏王死后，他和太后，这是第一次见面。

    “鳞儿，母后只问你，你是想让母后再来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母后只剩下你这一个儿子了，只有你一个了呀！”太后心酸的哭声响彻在寝殿里。

    外殿里，站着太子和满心期待的丽妃，还有一个惶惶不知事的二皇子。

    景玉这段时间和丽妃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丽妃总是拉着他去太后那里做戏，可是太后对着丽妃是一张热乎乎的脸，而对着景玉又是另一张冷冰冰阴恻恻的脸。景玉虽然年龄，但是也不傻，自然不愿意再去。可是丽妃哪里容得他不去，所以，这次又将他拉去了。

    太子爷微微瞧了一眼丽妃，俊朗的眉眼里都是寒意，声音却乖巧无比，“丽妃娘娘，你猜猜，父皇是会不会废掉我啊？”

    太子爷完，又扫了一眼惶恐无助的景玉。丽妃娘娘忽然觉得一股阴森森的风扑面而来，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入神听里面的话，总之，她有一种错觉，觉得太子爷的声音很像一个人，那个人是曹阿芫，又或者是魏王。

    内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母后，你什么呢？”皇上的声音有柔和又耐心。

    “鳞儿你不要瞒母后，丽妃都告诉母后了，荧惑守心，大灾之象，轻则天下易主，重则帝王崩，可是母后就剩你一个儿子了呀。以前你和你父皇出征时，母后在顾城日日夜夜期盼，就怕你们回不来。如今杉儿没了，母后不怪你！你是天子，你有天下的考量，可是母后就你一个儿子了呀。”太后字字泣血，声声断肠。

    “母后，你听丽妃那个妇人胡！”皇上一脸怒意，外殿站着的丽妃瞬间通体冰凉。

    本来魏王的死，皇上对太后是心有愧疚的，已经做好被太后责难的准备。可是太后从顾城回来后，就一直在自己宫里，一句问责的话都没有。

    “皇上，丽妃虽是妇人，但的句句在理。正如她所，你若不废掉太子，那大梁天下怎么办？你是皇上啊！”

    “天下！又是天下！她个后宫妇人懂什么天下？”皇上一声怒喝，丽妃冰冷的身体不觉又冷了几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她永远也不明白，皇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放着的是曹阿芫，虽然也是他逼死的曹阿芫。

    “鳞儿，如果你不废太子，你要是有事，你还让母后怎么活啊？”

    “母后，你过要保太子的。”

    太后忽然低下头去，狠声道：“本宫没过要保太子，本宫的血书上，写的是保孙子，而我有两个孙子！鳞儿，你有两个儿子，废掉太子，还有景玉，可是母后就剩下你一个啊。再，丽妃的很对，我们只是废掉太子，又不是杀了他，即使他不当太子，还能活命的啊！”

    皇上面色一寒，心里杀意顿起，废掉景荣，还有景玉，这句话算是到了点子上，恐怕这也是整个荧惑守心的始末。什么异象？不过是别有用心的图谋。还只是废掉太子，又不是杀掉他。如果太子被废，那他只能死。一想到要杀掉凤景荣，皇上那颗帝王心猛地抽动了一下，好像自己亲抹了曹阿芫的脖子。

    太后还在哭啼啼，皇上赶紧温声劝慰，“母后，儿子不会有事，你放心，不会有事。”

    “怎么不会？”太后又哭起来，“钦天监的太史令都这样了，那还有假？

    “太后，当然有假，您忘记了，上一个太史令还帝星陨落呢，儿子不是也好好的吗？”

    太后立即顿住了哭声，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对，对，上次阳澄江决堤时，也帝星陨落的，母后担忧了好长时间。”

    皇上忽然想起来，那些日子在东郊行宫避水患时，太后总是哭。那时他以为，她只是担心儿子魏王，现在想来，太后也是忧心他这个大儿子的。

    两个儿子，一个被预言帝星陨落，一个又被派去阳澄江治水，那时太后的心里肯定百般折磨，皇上想到这一层，心里的愧疚不觉又多了几分。

    “鳞儿，上次那个太史令被你斩了对吗？”太后苍老温和的脸上，忽然冷酷起来。

    “是的，母后。”

    “那这个也斩了！”太后的斩钉截铁。

    “母后？”

    “如果能移祸，那就移到太史令身上吧，谁都不能动我儿子！”太后一声怒喝，震动了这寂静的夜。

    殿外的丽妃早已腿脚僵直，这一刻她知道废掉太子是不能的了。而宫城外，悲催的太子令，像他的上一任一样，也被斩了，连斩的时辰都差不多，只不过上一任太史令是在御道街上被斩的，而这一任是在家里被斩的。

    随后皇上又发布了一道圣旨，“今日起，若有人再言太子废立，斩立决！”

    斩杀太史令的禁卫军来报，太史令临死的时候，还在写荧惑守心，遂将太史令所写呈给皇上。

    “荧惑守心，国运有厄，轻则天子失位，重则帝王崩逝，而后圣人出。”皇上眉头紧锁，默念道：“圣人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