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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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秦宇和王蒙前往呼延王宫,在宫门口碰见呼延泰,互相施礼后,结伴进入王宫。

    大殿内,呼延王不在,呼延靳和盖屠一派的人已经坐好了,众人都在殿中等候,不一会呼延都和贺术进来,斜了眼一旁的王蒙和秦宇二人,冷哼的一声坐在了左边。又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呼延王驾到,众人赶紧起身行礼。

    “坐下吧”呼延王坐下。

    众人刚刚坐下,王蒙就起身来到殿中拱手“大王今日叫我们来,可是已有决断了”

    “没错”

    呼延王看了看殿中呼延靳和呼延都,二人正看着王蒙冷笑,只有呼延泰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一脸平静。

    呼延王暗自点了点头,面色严肃的“本王决定,与大雍罢兵戈,通商货”

    “什么!”

    “父王!”

    贺术起身跪下“大王,此举百害而无一利”

    “大王,盖屠如何对得起胡人勇士”盖屠也跟着跪下。

    “你们要干什么,这呼延城是你们的算还是我的算”呼延王站起身冷冷的看着王座下跪着的众人,语气寒冷的“罢兵戈,胡人勇士将不再牺牲,哪个勇士不服,盖屠你叫他亲自来找他们的大王,除非他们不要认我是王了。通商货,胡人的粮食钱货多了,有什么害处,贺术我看有害处的是你”

    呼延王忽然变卦,而且怒气冲冲,殿内众人一时噤若寒蝉。呼延王满意的看着众人,将腰间的佩刀一把拔出,挥手砍断桌角。

    “大雍呼延结好,在有反对的人就如同此桌”

    王蒙愣了一下,大为震惊,没想到呼延王转变的如此彻底,赶紧躬身施礼。

    “大王如此诚心,相信陛下和晋王一定非常感动,我在这里先替王爷谢过大王了,下官立刻返回宣城告诉王爷,两国订立盟约,也欢迎大王能派使节来宣城,王爷一定以贵宾之礼待之”

    呼延王恢复和善的样子,笑着“大雍使者不急,此番前来还没有领略王城风光,就让四先代本王招待你们,之后再返回也不急”

    “多谢大王”王蒙道谢

    “是,父亲”呼延泰也施礼。

    离开王宫,秦宇和王蒙直接回了驿馆,刚进了房间王蒙就兴奋的“王爷他们竟然答应了,太好了,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秦宇看着他笑了笑“应该是呼延泰通了呼延王,呼延王应该是被儿子给刺激了,所以才这么果断”

    “还是王爷聪明,我就知道我们能成功”王蒙拍马屁的。

    秦宇斜了他一眼“你不是天天本王要命丧此地吗?你庆祝成功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王蒙脸一红,低头声“我不是担心您的安危吗”

    秦宇懒得与他计较,摆了摆手“行了,成了就好,赶紧休息吧,一会儿呼延泰还邀请我们去晚宴呢”

    晚膳时分,呼延泰派人来接他们过府,席间笑笑,晚宴过的波澜不惊。接下来的几日,呼延泰带着他们把王城能吃能玩能看的都来了一遍,折腾了几天秦宇他们总算是要回去了。

    临行的前一天,秦宇正坐在房看书,王蒙交了他几日胡语,他学的半懂不懂,正在钻研。

    “报”侍卫进门手里托着一份请柬“呼延王子送来请柬”

    王蒙正在点行装,闻言,起身接过来,开扫了一眼“王爷这是请您的”

    秦宇不解地看着他问“什么?”

    “您看,请柬上只是单请了您”王蒙边递请柬边。

    :西城酒馆一别,仰君风采,特备薄酒邀文兄于城外狩猎,盼君如期而至,呼延泰敬上。

    这可太奇怪了,他只是个使节侍卫,呼延泰是王子干嘛屈尊请他,再了绕过正使,直接下请柬,请一个侍卫怎么都于礼不合,这呼延泰如此熟悉汉人礼仪,不该不懂得此事啊。

    “王爷,他为什么单请您,您跟呼延泰很熟吗?”王蒙担忧的问。

    秦宇摇摇头“不熟,就单独见过一次,其余不都是我们一起吗”

    “那他邀请王爷干嘛,肯定没安好心,王爷还是不要去”王蒙的心翼翼的劲又回来了,赶紧劝。

    “两国现在和谈,能有什么事,明天就要返回宣城了,还是不要生什么事端”着问送信的侍卫“马车在楼下吗?”

    “是,王爷”

    秦宇起身换了衣服,对王蒙“本王去去就回,你好好在驿馆待着,不要生事”完就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徐徐向西郊走去,出城没有多远就停住了,驾车的仆人一掀门帘“使者大人,到了”

    秦宇下了马车,远远看去,呼延泰骑在马上,正看向自己这边,见自己下车,立刻策马走过来。

    “文兄别来无恙,酒馆一别许诺改日再叙,王一直心心念念,不敢食言”呼延泰到近前笑着。

    “殿下宴请不胜荣幸”秦宇虽然心中奇怪,却依旧规规矩矩的施礼,他并不相信呼延泰记着这种客气话。

    呼延泰看着秦宇淡定的样子,笑了笑,拉着他一起上马,往前边的猎场驰去。

    草原的广阔,不同与别处,策马驰骋,放目远眺,会让人迷失方向,也能让人心生豪气,忍不住的想一直驰骋下去。

    前方,一只被马蹄声惊动的雄鹿飞速逃亡,健壮的四蹄碾过,草屑纷飞,忽然远处一条白练,河水声潺潺,雄鹿高抬头颅,身子绷直,躲闪不及的想要停下。

    咴战马一声高亢的嘶鸣,秦宇用力一拉缰绳,拧身张弓,弓弦撑满,箭羽如流星划过,噗的扎在鹿颈。

    “好箭法!”呼延泰也一拉缰绳,停在了原地。

    “若不是这条河,在下恐怕已经丢了猎物”秦宇笑笑,转身“殿下谬赞了”

    “兰敦河,横穿胡地,看来此水是文兄的福地”呼延泰趣。

    呵呵秦宇笑笑,并没有多言,呼延泰瞥着他的神色,扬鞭驰去,二人又驰骋了一会儿,才返回呼延城附近。

    “嘘”呼延泰轻拉缰绳,缓缓慢下来,随意的“可惜文兄明日就回去,否则可以多多切磋几次”

    天边,落日垂下,秦宇欣赏着晚霞一时出神,顺口回答“若不嫌弃,殿下日后到宣城,在下自当尽地主之谊”

    “文兄的意思,我肯定会去宣城了”呼延泰看着秦宇。他确实要去宣城,今天父亲已经和他准备派他为使,到大雍商谈通商一事。

    秦宇回过神,不在意的“两国通商,我想殿下总有来宣城的时候”完一拽缰绳前面的高台驰去。

    呼延泰盯着秦宇的背影看了好久,此人定在撒谎,那语气分明就是笃定,这个文侍卫绝对不是一般人,自己单独邀请他来,使节大人竟然没有奇怪,也没有派人跟随,放心让他一个人来,足见其份量之重。

    高台上,伫立着一根石柱,雕刻着胡文,秦宇认不太全,目光向上一曲,上方雕刻着一匹雄壮战马,前蹄高扬,马上立着一名将军,穿着胡人传统的戎装,右手持着弯刀,指着前方,豪纵之气,让秦宇能想象跟随在他身后的将士,是如何心悦诚服。

    “这是呼延部的祖先呼延烈”呼延泰忽然站在一旁。

    “呼延烈”秦宇嘟囔一句,收回目光。

    “八百年前他统一了胡人,东征西讨建立了幅员广阔的呼延王国,那时胡人不在互相征战,都围拢在先祖的旗下共同对敌”呼延泰上前一步,手掌按在柱子上“相传在他的治下,胡人衣食富足,牛羊成群,胡地的每座城镇都像呼延城一样繁华”

    秦宇转头看向他,呼延泰的眼里充满了对过去荣光的缅怀和向往,有那么一刻他清晰的看见了呼延泰的野心,可是呼延泰悲悯又热烈的胸怀,又让他敬佩,呼延泰对这片大地挚爱之深。

    若此人拥有了这片大地,将会是大雍最大的祸患!

    “殿下,不必太过向往过去”秦宇目光尖锐,犹如一柄寒刃,直插人心“殿下的心中不就装着一个呼延烈嘛”

    呼延泰一怔,回过神秦宇已经在他身后,他猛的调转马头,目光狠辣的看着他,大凡雄主,都忌讳有人窥探自己的意图,呼延泰也不意外。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出身后箭羽,嗖!箭羽携着风呼啸而出。

    策马缓缓而行,秦宇心里犹存敬意,他身为皇室子弟,自然对大雍忠心耿耿,可是他自问也没有呼延泰这般,对大雍至爱至深,奉献此生。

    咻!箭羽从他太阳穴旁划过,正中前方一只灰色的兔子,秦宇盯着死了的兔子,眉心狠狠的一跳,心中惊骇,这只兔子是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正好撞在箭上,那么这一箭,本该是自己。

    呼延泰放下手臂,箭头划过秦宇身侧时,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那一刻他确实想杀了秦宇,只是最后一刻他放弃了。

    就在杀心顿起的那一瞬间,呼延泰忽然犹豫了,这个人死了世上岂不是再也没有识得自己的人了,心思一停,他不知不觉就移了方向。

    既有杀心,为何又放下?秦宇收敛心思,缓缓上前捡起猎物“殿下好箭法”他策马走到呼延泰身前。

    呼延泰看着他,对方没有一丝异样,甚至面带微笑“文兄也好胆识”

    秦宇和呼延泰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策马返回营地,呼延泰对他“文兄到我府上喝酒吧”

    经历了刚才那一箭,秦宇也索性放来了,“自然与殿下不醉不归”

    呼延泰府邸

    放下酒杯,秦宇坐在那里顿了一下,赞叹“好酒!”

    “哈哈”呼延泰大笑,看着他的样子“此酒甚烈,难得文兄喜欢”

    “烈酒,宝马,世间男儿谁不喜欢”秦宇靠在椅子上,高扬着浓眉看他。

    “没错横刀立马,建功立业,世间男儿皆为此痴狂”

    “哈哈殿下以偏概全了”秦宇摆手“殿下高志,在下自叹不如”

    又端起酒杯,秦宇欣赏着胡地的歌舞,和汉人舞姬不同,胡地歌舞别有一番风味,舞动间都带着一股豪放之气。

    贵气!呼延泰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侍卫奇怪,因为他与真正的侍卫随从不同,他带着天生的贵气。

    “殿下似乎对汉人文化颇为了解,这里似乎与大多胡人居所不一样”秦宇量着四周。

    “我自幼母亲去世,又是幼子父亲不大管我,我就跟随一个汉人师父学习,倒是胡人的骑射稀松平常”呼延泰随意的回答。

    “殿下过谦了”秦宇敬他。

    呼延泰回敬秦宇一杯酒,笑着“文兄骑射非凡,博闻广记,堪称文武全才”

    秦宇刚要恭维回去,呼延泰看着他又“恕王直言,文兄不似一个侍卫”

    经过刚才猎场一事,秦宇明白他必然得露馅一些,轻轻放下酒杯,他笑看着呼延泰,有些感慨。

    “我祖上也做过封侯拜相之人,但到父亲这一辈,先父早逝,家道衰落,蒙旧日祖父同僚提携,我才在北境军某得一职,来也是惭愧”

    “原来如此,怪不得文兄如此英雄,原来也是名门之后啊”呼延泰着,心中却一点也没相信,但他没有继续追问。

    一席酒宴喝到明月当空,当真是不醉不归,秦宇回到驿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城门处

    秦宇和王蒙刚刚坐上马车,城内一串马蹄声,呼延泰跳下战马,几步上前高声“文兄留步”

    微微皱眉,秦宇下车,站到他面前施礼“殿下”

    “呵呵,文兄走的如此急”呼延泰忽然拉上他的手,十分亲切的“昨日的酒,王备了几坛,送给文兄”

    “多谢殿下”秦宇看着被搬上车的酒坛,歉然“文某没有准备回礼,实在汗颜”

    “文兄你客气了”呼延泰拉着他的手,送他站到马车旁“你我相约宣城再见,到时文兄定要请我共饮”

    “一定,一定”秦宇抽回手,冲他行礼告辞。

    呼延泰站在原地,冲马车挥挥手,直到看不到马车影子,才收敛神色,转身离去。

    马车上,王蒙看着晋王殿下的眼神怪怪的“王爷,你们昨天做什么了,他什么时候跟您那么好”

    秦宇看着王蒙眼神,揶揄之中带着某种不可明的意思,生气的踹了他一脚,扇子在他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你那是什么眼神,他这分明是设计陷害本王,你这个蠢货”

    我什么眼神?怕是您做贼心虚,王蒙揉着脑袋,看着晋王问“设计?”

    “一个胡人王子对我一个侍卫如此惺惺相惜,引为知己,等我们回到宣城见到晋王,会不会有人报告?晋王会不会怀疑我?”秦宇看着窗外没好气的回答。

    王蒙大概是被傻了,胡乱的回答“可是您不就是晋王嘛”

    果然秦宇又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他一脚“他又不知道,还好我就是晋王”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南驶去,秦宇看着渐渐远去的呼延城,一时间有些忐忑,现在大雍换人还来不来得及,自己不会给大雍找了个□□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