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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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王爷”何迢压低声音皱眉问“此事··真的不同王太师商议吗?”

    起事在即,可是老太师被瞒在鼓里,宣帝以后何迢对王太师还是很信服的,将其视为师长,如今隐瞒不言,让他有些不安。

    “将军,此事乃是北境军联合朝廷”淮王犹豫一下,看着他“晋王之死,多少与太师脱不了干系,赵志平等人岂会信服太师”

    何迢点点头没有出声,心思一动,更为忧心的问“如此来,陛下和太后不是”若是赵志平等人欲为晋王复仇,岂不是连少帝都牵扯进去。

    “所以太后也不许太师知晓,将军··”淮王别有深意的看看他,别过眼神“天子岂能有罪,为臣者当尽忠,王太师也不例外”

    啊!何迢猛地明白淮王的意思,北境军要为晋王正名,那么就要有人承担陷害晋王的罪名,不只是严士君,还有王谦和。

    何迢浓眉皱着犹豫很久,终究也选择了少帝一边,朝廷和天下混乱太久了,何迢和许多人一样迫切的希望这乱像结束。

    皇宫

    吉安寻着熟悉的回廊向长信殿缓缓走去,整个长信殿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守卫,吉安每次从这里穿过,都觉得时光好像凝固了,让这里与外界隔绝开来,无论多少岁月,这里都是如此。

    “太后”吉安在偏殿看见了南宫玉良。

    南宫玉良转头看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还那么明亮,整个人更为消瘦,宽大的袍袖掩盖身形,让他看起来像是从黑暗里走出的幽魂,让这殿内的光线都暗了几分。

    他没有出声,吉安扫见他的样子,心里酸了一下,微微躬身“淮王传信,五日后起事,届时会有投靠的禁军,冲入皇宫,营救太后和陛下”

    “嗯,北境军那边··万无一失吗?”南宫玉良随意的答应一声,追问着。

    “建平军在外,有赵军和北境军对峙,绝不会返回··”吉安按着淮王的嘱咐,对他着。

    南宫玉良仔细的听着,幽魂般的身影站到窗前。其实生与死我并不在乎,我只想严士君碎尸万段,我只想偿还我欠下的一切,尽管还不尽··

    赵军大营

    杜雪从中军大帐离去的时候,天幕已经漆黑一片,只余几点星光,他远离赵王大帐,脚步一转,来到了晋王呆过的山坡。

    夜里的秋风更为寒冷,杜雪堂迎风而立,任凭披风在身后飘扬着,却没有拉紧。是挺冷的,怪不得会着了风寒,他心里念了一句,又想起晋王追问着宫中的样子。

    王爷,我明白您的心思,只是恐怕要落空了,少帝不让出位子,您怎么办呢!

    杜雪堂盯着远处的京城,城头两点风灯摇曳着,像是随时都会被吹灭,他看着冷笑了一下。

    “我只是在您的谋划里添了一笔,而这一笔足够少帝丧命,足够南宫玉良生不如死”

    永寿殿金光闪闪,透着君临天下的气势,立在漫长的白玉台阶下,抬头只能仰望到殿顶的飞檐,让人忍不住的伏地叩拜。

    “你只有进到这里,才能压过他们,再不受欺负”

    “谁?”赵王惊恐的问着。

    “重儿”

    “母妃··”

    赵王转身,诧异的看着身旁的女子,那是他的母妃,还是很年轻的样子,比他还年轻许多,那身鹅黄色的罗裙穿在身上,让她看起来温柔甜美。

    “重儿”母妃上前一步,手掌轻轻的摸着他的脸,笑着“他们不配,他们远不如我的重儿,所以你要努力,这天下··只有重儿配拥有”

    赵王怔怔的看着她,轻轻扬起嘴角,眼中闪过孩童般的欣喜,匆忙抬起手,他想握住母妃的手,只是那只冰凉的手贴在他的脸,凉丝丝的却没有半分分量,他伸手抓了一片空气。

    母妃看着他,温柔的笑着,笑着笑着影子变的越来越浅淡,最终融到空气里,再也寻不见了。

    眼眶朦胧了一瞬,赵王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想再碰碰那个凉丝丝的影子,却只看见许久之前···

    “皇后,臣妾错了··错了”

    前方年轻的女子,容貌昳丽,一身的罗裙特别适合他纤细的腰身,只是此刻被侍卫拉扯的仪态尽失。

    御阶顶端,皇后一身华服,面容冷漠,让周围的人都心生寒意“陷害皇子,罪无可恕”

    皇后一挥手,侍卫按住女子,手臂粗的棍子落了下来,不远处,一个的孩童冲了出来,跪到明黄色龙袍的人身旁。

    “父皇··父皇,您救救母妃,母妃是听您的命··”

    啪··他的话还没完,就被一巴掌断,耳边一阵翁鸣,他眼前一黑,只听见那个威严的声音骂了声逆子,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军营盘,营火黯淡了些,再过不了多久天就亮了,赵王缓缓睁开双眼,抬抬手,他摸着濡湿的眼角,怔了一瞬,随即紧紧的握住手心。

    “母妃,我就要坐在那里了”轻喃一声,赵王刷的坐了起来,眼底阴沉的看着黑暗的大帐。

    黎明前的时候尤为黑,像是他被幽禁的那些日子,皇城内从不缺倾轧和争斗,而毫无地位的人,只能是争斗的牺牲品,什么血缘亲情在皇权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被丈毙在烈日下,连追封都没有,到现在··赵王宫供奉的都是瑞仪太后的牌位。

    “谁?”赵王猛地停下思绪,抬头看着前方。

    “是我”杜雪堂停下脚步,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赵王竟然醒了。

    “爱卿?”赵王皱皱眉,心里的戒备倒是放下了,缓和口气问“可是有什么变化?”这个时候匆匆而来,必是重要之事。

    杜雪堂听着他的口气,眉心一动,压低声音,低沉的“确实有变,王爷··”他快步上前,似是想将此事心的告诉赵王。

    屋内一片黑暗,赵王看着他模糊的影子,刚要令他止步,点亮烛火,可是话未出口,杜雪堂脚步再快。

    “王爷!”

    赵王脸色大变,眼角一瞥,才发现黑暗之下,杜雪堂浅色的身影身后还有一个人,黑色的长衫,隐在夜色下,让人无法发现。

    咳咳··赵王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就被那人卡住脖子。

    “四哥,你醒来的不巧啊!”

    “是你”赵王双眼猛地瞪大,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样子“你的腿··”

    噗··秦宇冷笑着,一刀插在他的胸口,紧紧捂着他的嘴里的惊呼,将人摁倒在地上“弟的腿好着呢!”

    “不··不··不可能”赵王瞪着眼睛,声音断断续续。

    呵呵··秦宇嗤笑一声,懒得解释,低头对他“四哥,你错了我怕死,我比任何人都怕死,一条腿换你一条命,不值吗?”

    鲜血蔓延了满地,赵王有些眩晕,头脑却出奇的清明,他猛的明白了一切。

    那些狂悖、不甘、心灰意冷,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人伪装的,他精心扮演着自己心里认为的‘晋王’,为了复仇,为了救下他和临晚风的性命。

    “看来四哥想明白的”秦宇笑笑。

    赵王眼珠剧烈的抖动一下,看向帐中另一个身影,颤抖着手指“你··你··”

    秦宇一脚踩上他的手,举起泛着寒光的短刃,噗的又插进赵王身体里,鲜血流的更甚,蔓延到他脚下。

    “四哥知道,为什么我看不起你吗?”秦宇笑着,笑得冰冷又不屑“因为即便我跪着,你也仰视着我,即便我变成一个废人,你看着我的眼底仍有恐惧”

    赵王趴在地上,鲜血从嘴角冒出,扭动着身子,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秦宇能从他眼中读到恨意,让他很满意的恨意。

    噗··拔下插在他伤口的匕首,秦宇用手帕擦着上面的血迹,嘟囔着“爹了,要亲手剁了他”

    赵王终于死了,带着不甘和雄心死了,秦宇站起身,脸上一片肃然,杜雪堂取出晋王的黑色金纹蟒袍。

    “王爷”他微微躬身,双手奉上。

    秦宇手掌在锦袍上拂过,沉默了一下,眼神一变,低沉的“穿上吧”

    “是”

    杜雪堂松了一口气,心底猛地一热,他帮晋王系好每一个扣子,抬起头,他看着晋王熟悉的样子,想环住手臂抱抱他。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他隐在黑暗里浅浅一笑。

    “走吧”秦宇将披风穿在身上,大步向外走去。

    “姓白的”

    临晚风细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夹杂着莫名的情绪,秦宇停下脚步,侧身看去,天际已有细微的光亮,临晚风站在那里,手指紧紧攥着,像是茫然无措。

    风··秦宇在心里仔细的念了一句,仍是肃然冷漠的样子,对杜雪堂“将他带走”

    “是”杜雪堂抬眉扫了一眼晋王,拱手领命。

    临晚风站在原地,双唇紧紧的抿着,姓白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一步之遥的那个人,没有嬉笑的不正经,也没有迁就自己时温和,他心猛跳了一下,再回神时,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王爷,三军已经整备”一名将军站到他面前。

    秦宇的样子隐在宽大的冒兜下,模糊的光亮里,没人看的清,他转头冲身旁的杜雪堂点点头。

    “将军,你率军至京城西,若是建平军回援,立刻拦截”杜雪堂上前一步,正好挡住那人的视线,继续“我和王爷率精锐,直接进入京城,事成后,烟火为号”

    “末将领命”将军深施一礼,不疑有异,一挥手带人匆匆离去。

    秦宇目送大军离去,呼出一口气,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对旁边的杜雪堂吩咐“出发”

    杜雪堂脸色一整,翻身上马,和晋王一起向着那伏在黑夜里的城池奔去。

    “这些人?”

    “王爷放些,这是微臣的心腹”

    秦宇点点头,马鞭扬起,更快的奔驰而去,杜雪堂也一夹马腹,紧紧跟在身后,余生再没有落下半步。

    城墙之上,守城的兵丁靠着城墙,身影摇晃着昏昏欲睡,天明前的时候总是最困倦的时候,巡逻的士兵摇晃着脚步,迷迷糊糊的从城楼前经过。

    “嗯?”一名士兵朦胧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东方好像有亮光,不是朝阳“那是··”

    铛铛铛···

    铜锣声响彻整个城墙,惊醒了靠在墙边浅睡的士兵,众人回神,一同向东望去,东山大营那边,燃起火光,映的天光通红,似是朝霞一般。

    淮王府

    “王爷东山火光亮起”

    淮王点点头,神色严肃的看向身侧的何迢“陛下就靠将军了”

    “末将定救出陛下”

    二人互相深施一礼,跳上战马,一扬马鞭,向着帝国的中心飞速驰去。

    马背上,淮王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宫门,心里升起一股急切。

    赵志平和薛复的谋划里并没有营救少帝和太后,只东山起火,承平门开,届时埋伏的北境军冲进来,直奔皇宫,营救少帝太后,可是淮王从字里行间读到了阴谋。

    晋王既然活着,赵志平的北境军岂会营救宫里,恐怕火光一起,严士君入宫,趁势杀掉少帝更为有可能,所以他要抢先一步营救出太后、少帝。

    六弟,五哥猜你并不想杀人,否则何必从那山顶坠下呢!

    宁王府

    “王爷”守城的校尉跪倒“东山大营起火”

    东山大营··严士君眼角一跳,旁边的管家瞥见,心底一凉,宁王这个表情,必有人丧命。

    “紧闭承平、东阳门,谁也不许出城”严士君手指在桌上轻点着“谋划的不错,想趁乱进城,做梦”

    他冷笑着刚想再吩咐些什么,院外忽然又响起脚步声,片刻又一名校尉。

    “你怎么来了?”严士君腾地站了起来。

    “王爷··何··何迢冲入皇宫”

    啊···严士君一把推翻了椅子,阴寒着脸色,向外走去“整军,跟本王入宫”

    南宫玉良,好手段!你想趁乱离开,做梦!做梦!我过让你在那里后悔一生,你就要在那里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