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离市里有一个时的车程。

    宁知许和南意坐的直达客车。二十五块钱一张票。

    宁知许带了一包糖果，拆开包装，放一颗在南意掌心：“要是晕车就含一块糖。”

    这是他从昨晚到现在难得的主动。

    南意很好哄，一早晨的阴郁烟消云散，眉开眼笑握住糖。

    顺带问：“还生气吗？”

    他坐在过道那侧，臂越过里侧的南意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没有。”惜字如金的冷漠。

    姑娘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炸了毛。

    好哄，也易怒。

    脑袋歪到车窗那边，她不困，也闭着眼睛不话。撕开糖纸，牙齿把一颗糖果咬得稀巴烂。

    这条死狗！

    南意最近睡眠太充足，只闭眼五分钟就装不下去了。

    于是她开始折腾宁知许。

    “宁知许，我脖子疼。”

    这趟车没什么人，宁知许把两人座椅调平，臂垫在她脖颈处让她枕着。

    南意还不满意：“宁知许，我要喝水。”

    少年拧开瓶盖，喂给了她。指腹蹭去她唇边的水渍。

    南意继续使唤他：“宁知许，我要吃糖。”

    这次少年没应，提醒她：“你刚刚已经吃过了。不能吃太多糖果，牙齿会疼。”

    南意猜到他会管着她，也不恼，换了要求。仰起下巴，活脱脱一个骄傲金贵的公主模样：“宁知许，我要亲亲。”

    少年吻了吻她的额头。

    然后在她继续提要求之前，告诉她：“南意，乖乖躺着。”

    已经是很严肃口吻了。

    南意在心里骂他一万遍。这条狗果然变了。不叫她意宝了，也对她摆脸色了。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放了最狠的话。

    话音刚落，唇上覆盖一抹湿润。少年用无奈又纵容的语气重复那句话：“南意，乖乖躺着。”

    像是终于得到奖励的朋友，南意这次乖乖躺在他的臂上。顺便剥了糖果送进他嘴里。

    在44时火车车程的衬托下，这一个时显得尤为短暂。

    墓园在山上，空气很清新。四面环林，是块风水宝地。

    下车后有一段路程要走，脚下是土地，不太平整，宁知许怕南意摔着碰着，全程牵紧她的。

    这个时候不应该闹不应该话多，姑娘很懂事的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难得乖巧安静。

    倒是宁知许问她：“你来过几次？”

    “啊？”南意反应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是什么，诚实回答：“两次。”

    “每年来一次？”

    “嗯。”

    在他不在的两年里，南意替宁知许每年都来婳城看望他母亲。

    “谢谢。”

    这是第一次，宁知许这么郑重的对她谢谢。

    南意不知道该回点什么，索性保持沉默。

    他母亲的墓碑在南边三排四列。南意前两次都是自己来的，她不分东南西北，第一次把整个墓园四个角都找了一遍才看到。

    在此长眠的女人叫方锦绣。

    锦绣，寓意美丽美好。

    她也的确是个美丽的女人。笑意浅浅，眼里都是温柔平和。

    宁知许把带来的鲜花轻轻放下。然后掏出纸巾拂去墓碑灰尘。四周很干净，想必是南意之前打扫过。

    这一次终于可以把最喜欢的姑娘介绍给他的母亲，宁知许直起身收起纸巾，拉过南意的和她并肩站在墓碑前：“妈，这就是南意。我的女朋友。”

    和以往每次来的心情完全不同，这次是真真正正来见宁知许的母亲。姑娘露出明媚笑意：“阿姨您好，我是南意，宁知许的女朋友。您看，我他很快就会回来看您吧。我没有谎呢。”

    看少年投来疑惑目光，南意解释：“我年初来过，告诉阿姨，你今年就会来看她。”

    少年笑了笑，握紧了女孩儿的。

    照片上的女人也在望着他们笑。

    “妈，你也很喜欢她对不对。”

    一阵微风吹过，似是温暖的抚摸。女人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南意以为宁知许有很多话要和他母亲，结果并没有待很久。她不知道宁知许昨晚对着照片了很久的话，也早就把她介绍给他的母亲。今天带她来，只是想正式让她们见个面。

    回去的路上，南意指着半山腰上的建筑问他：“你去过那里吗？”

    那是寺庙，祈福求签的地方。

    宁知许以前信。

    他母亲病重那段时间，他每周都来这祈福，可是佛祖没有显灵。后来他就不信了。一晃，四年没来过了。

    看女孩期盼的眼神，宁知许知道她想去：“走吧，去看看。”

    “可以进去吗？”

    南意之前都是自己坐两天两夜火车来，祭拜完他母亲再坐车走。每次都路过这里，却从来没进去过。也没见到有人去过。

    宁知许带着她往半山腰走，在路上和她解释：“可以进去。平时来的人比较少，一般是信佛的人或者做生意求财的会来烧香。”

    “你信佛吗？”

    “不信。”少年顿了顿，侧眸看她：“我更信你。”

    比起佛祖和天命，宁知许更相信南意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和恩赐。

    南意揽住他的臂，笑起来眉眼弯弯：“我也信我许爷。”

    这寺庙看着离墓园不远，实际走起来还真让人吃不消，还是上坡路。

    爬了二十分钟山路还没到，南意累了，腿都打颤：“宁知许，我们歇一会儿吧。”

    “走不动了？”

    “嗯，脚疼。”南意是娇气的公主。

    再往上还要走台阶，宁知许在她面前蹲身：“上来吧，我背你。”

    这路不好走，南意才舍不得让他受累：“不用了，我能走。再了，要亲自走过才有意义。”

    她想，心诚则灵，她一步步走上来，一会儿祈求愿望时或许能多得到一些眷顾。

    宁知许迁就南意的龟速，两人最后用了很多时间才上寺庙。

    院中只有零散香客和三两僧侣。宁知许和南意在门口功德箱里放了一些香油钱。

    踏进院落，僧侣在侧，双合十问道：“两位施主是来拜佛还是求签？”

    宁知许是陪着南意来的，他询问她的意见。

    姻缘命数，皆是天意。南意没有所求之事，只想请佛祖保佑宁知许平安顺遂。

    便回道：“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