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辉哥
房间里没有人,袁桂芳还在外面跟别的妇女唠嗑,江敏在跟几个女人坐着织毛衣,至于家里另外两个男人,好像是去澡堂了。
虽然热成这幅模样,余唯一想到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脱光光,就一阵哆嗦。
真是忍不了了,明天起来得好好想办法,看要如何逃离这里。
这样想着,爱干净的余唯不断给自己提示,提示自己这样的环境就不要讲究,一晚上熬熬就过去了。
屋子里闷得像是在蒸笼里,余唯坐在乱糟糟的床上,随从柜子上拿了张蒲扇给家伙扇风,身上的汗终于干透,余辉乖乖待在她身边不话。
他很耐得住寂寞,这样孤独的生活已经存在他的世界四年。
以前没有余唯的陪伴,因为余唯即使不工作,也不会搭理他,任由他一个人在一边。
可现在的余唯不一样了,她不仅会陪伴他,刚刚还买了他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
他总觉得这是一场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
两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余唯见屋里没人,又把拿了出来,上面显示晚上七点十分。
还早,但是外面这时候已经有人在走动了,袁桂芳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突然来了余唯房间。
“死丫头,锁门干什么!”
余唯蹙眉,听见这不耐烦的声音并不想去开,但越不理她,这女人越要得到你的回应。
她叹气,走出去开了门。
“跟你过多少次了,家里门不要锁不要锁,难不成你在里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袁桂芳骂骂咧咧走了进来。
余唯无语,“我能做什么事。”
破房间就这么点大,还能干嘛。
袁桂芳进来也就是想看看他们母子俩在做什么,见没什么异样,又骂骂咧咧走了出去。
等到她走后,余唯上前把门关上了,但是没锁,她怕袁桂芳会半夜猛拍门,她相信这种事情袁桂芳一定做得出来。
躺在余辉身边睡觉,母子两人大眼瞪眼,终于沉沉睡去。
一夜难眠。
第二天早上余唯是被热醒的,只见昨晚明明还乖乖躺在自己身边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缩进了她怀里,毛茸茸的细发拂在她的脖颈间,有点痒。
孩子爱出汗,房间又闷又热,余辉身上也就显得愈发炽烫了,抱着就像个火炉。冬天倒也还好,夏天真是要热死个人啊。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响动,余唯使劲揉弄两下眼睛才看清面前的情况。
原来家伙已经醒过来了,虽然还窝在她怀里,却睁着两只大大的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她,他好像在观察她,见到她醒过来脸上有惊慌的表情。
他怕,他有点害怕,害怕余唯看见他偷偷溜进她的怀里会生气,但余唯已经看见了,看见自己在她的怀里缩着。
她会生气吗?
这样一幅纠结的模样看得余唯好笑。
她声音泛着哑,温柔道:“辉辉这么早就醒了?”
余唯脸上的笑容也很温柔,她张开两只臂环住余辉的身体,把他抱着怀里。
家伙浑身都软乎乎,明明也没喝奶却有一阵奶香味,她觉得这孩要是肉再多些就好了,现在抱着有些地方的骨头都是凸出来的,还蛮硌。
余唯垂下眼睫去瞧他。
不得不,这孩子外表条件真是十分好了,鹿般眼睛如湖水清澈见底,皮肤白皙如羊脂膏,软玉似的琼鼻,红彤彤的嘴巴。
可这孩子太过沉默了,沉默地像个哑巴,但他又确确实实不是哑巴。
母子俩还没温存好呢,外边的声音愈发嘈杂。
“死猪还不给我起来!是不是真要我揍你才能听话!”
袁桂芳还在咆哮,并且那声音越来越近,“罗厂长都直接不要你去他厂里干活了,还不起来!人家要你赶紧去卷铺盖走人了!”
“我看二妹是不敢去厂里见人才睡懒觉的吧,平时不都六点起床。”江敏在一边酸溜溜讲话。
“什么卷铺盖走人?”余唯刚醒来还迷迷糊糊的,家伙已经从她怀里溜了出来,坐在床上目光紧盯房间门。
“赶紧给我起来,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人家罗厂长不要你了!”
门从外边被打开,袁桂芳里拿了扫灰的鸡毛掸子往墙上拍,噼里啪啦的一顿打。
“起来,给我滚起来!”
袁桂芳这臭毛病实在不行,动不动就拿鸡毛掸子吓唬人,这也太蛮横了!
“哎呀妈你烦死了,声点!”隔壁床铺传来一道沙哑的男人不耐烦的嗓音,瞬间把余唯仅存的一点瞌睡虫给赶跑。
她蹭的一下坐直起身,却见本来空空如也的隔壁床居然睡了一个男人,那男人连上衣都没穿,现在正不耐烦望着袁桂芳,没好气地让她关门,他还没睡够。
袁桂芳又开始变脸,她笑眯眯对着那男人道:“好好,知道你回来得晚,你继续睡,妈不吵你了。”
完这女人继续换幅面孔,却掐着嗓子压低音量吼她:
“余唯你这臭丫头赶紧给我起来!罗厂长都不要你了还睡得跟死猪一样!”那声音粗噶,像动画片里会黑魔法的老女巫。
“不要就不要,谁稀罕!”余唯蹙眉,心下的火气已经快要攒到最高点。
本来昨晚就没睡了,余唯又是个爱睡懒觉的人,这大清早的把她脑门吵得突突响,现在哪里还能有什么好心情。
她板着脸沉默地整理衣服起身,余辉揉揉眼睛也跟着她起来,但是他很会察言观色,见余唯脸色不怎么好,抿紧唇不敢话。
一个翻身就下了床开始穿鞋子。
这年代没有睡衣一,尤其是夏天,晚上穿着睡觉的衣服就是明儿个起床要穿的,好在昨天晚上余唯是穿着衣服睡觉的,要不然现在屋里还有她弟余兵,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换。
余辉看着余唯下了床,瞬间忙脚乱地就要爬下来,他个子矮,腿又短,下床的时候要心翼翼去够地板,这才从上面滑了下来。
他跟在余唯身后出了房间门,余唯脸上表情不大好,从压水器里压了井水上来洗了把脸终于舒畅了些。
正屋桌上放着温热的粥喝咸菜,其他的便再也没有,连馍馍也没有,清淡又寡淡的菜看得余唯饿着肚子就出了门。
临走前袁桂芳对着她的背影嚎了一嗓子,“嘿!死丫头!饭也不吃就跑了,去见罗厂长带着大宝干啥,你把孩子给我!”
她上前要抢走余唯里的余辉,却被她扯开。
“别拉他!”
余辉被外婆和妈妈吓得心脏砰砰跳,而后身体腾空,余唯把他抱着走出了大门。
“哟!余唯你这大早上的要去哪里哦,昨天咱俩的账还没算清楚呢!”隔壁忽闻一阵嘲讽,方艳艳母子俩堵在了门口。
这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家门口,身后还跟着个六七岁左右的孩,站在那里一脸茫然望着他妈。
方艳艳双环抱着胸作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余唯没搭理她,就要往外走。
那女人却瞪着眼睛堵住她的去路,神态极度嚣张,“做啥去呢,别不是要去求罗厂长原谅吧!”
可这方艳艳平时明明老来她家献殷勤,今儿个这又是怎么回事,见他们家没了罗厂长撑腰,马上就蹬鼻子上脸了?
果然,众人的猜想没错,方艳艳冷哼一声,看也没看袁桂芳,“咋的,昨天把我儿子打坏了我还没来找你们算账呢,余大婶你这又是啥态度?”
她今天一大早可就听了,余家这勾人的狐媚子昨儿个惹恼了卢城服装厂的副厂长,人家一怒之下直接把她从那坐办公室的位置给踢了出来。
见到她吃瘪,方艳艳兴奋地不行,一大早就蹲在这里故意带着大牛来找茬。
周围的邻居这个点其实大部分都去上班了,留在这里的都是家里的女人们,她们倒是没什么工作要忙,这下见有热闹看,还不得出来看个够?
方艳艳这女人平时也不知道对余唯存了多少怨气,今儿个见她落魄,还不得好好嘲讽一番。
反正现在罗厂长已经把她给踹了,自己还怕个什么?
就她余唯?爹不疼娘不爱,兄弟都不待见她,还外带一个拖油瓶,自身一点本事也没有,能翻出什么大波浪?
她有恃无恐,好歹身后还有她家那口子给她撑腰,余唯可是孤立无援啊。
袁桂芳听后脸色瞬间一变,却因为没了罗东申的关系气势上都没那么足了。
想想曾经的她,这些个邻居们哪个不羡慕,现在见他们家余唯被踹了,个个都想来落井下石?
袁桂芳气得要死,余唯倒是一脸的心平气和,眼神都不带给她一个的。
她扭头看向余辉,启唇轻声问他:“你跟妈妈,昨天跟大牛玩的时候有没有打他?”
家伙也知道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个什么样的局面,他抿紧嘴,坚定地摇头,“没有。”
他嘴巴一开一合:“我没有打大牛。”
余唯勾唇笑,那笑容让余辉不安定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胸腔,她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我们家辉辉真乖!”
余唯转头后变了脸色,她对着方艳艳一字一句冷冷道:“听见没,我们家辉辉可没打你们大牛。”
方艳艳牛气冲天:“你没打就没打!”
“那你又凭什么我家辉辉打人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会欺负谁,这女人没毛病吧!找茬也不是这么找的,这到底是积攒了多久的怨气?
“妈。”两人对峙间,大牛朋友眼咕噜一转,声低语,“余辉没有打我”
方艳艳顿时就急了,扯过她儿子的臂,大声喊:“大牛你在什么傻话!你妈我在这里,你可别怕她余唯!”
余唯:“”
自家儿子都余辉没有打他,这女人莫不是得了被害臆想症?
“您有事儿没?”余唯无语。
方艳艳听不出来余唯是在阴阳怪气讽刺她,一时间对她的‘您’字还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嘴翘的老高,以为余唯这是怕了她,在讨好自己呢。
“我没事啊,我儿子有事儿!”她撩起大牛的衣服上摆就给余唯看。
“你看我儿子肚子被划了一道,就是昨天跟你儿子玩后发现的,以前可没有!你别想给我耍账!”
这下余唯是真无语了,看着大牛白花花的肚子上一截像是被指甲挠出来的痕迹,给她一句“无赖”。
她家辉辉哪里来的指甲?呵,真是可笑。
可这句话像是点火线,一下子把方艳艳的炮仗点燃。她如泼妇般去拉拽余辉,家伙没有防备,当下便被她扯了过去,脚下没站稳一个趔趄就摔倒水泥地上。
他疼得眼泪汪汪还茫然不知方艳艳这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抓自己,身板都在轻轻颤。
余唯瞳孔一缩,火气顿时上来,上前两步就往她脸上呼了清亮的巴掌!
边上看戏人一顿抽气声,方艳艳尖叫咆哮。
“啊——余唯!”
“闭上你的臭嘴!”余唯把儿子揽进怀里,老母亲护犊子的架势一瞬间涌了上来。
余唯把时候跟混子们打架的气势全拿了出来,接住她发狠要往自己脸上招呼的臂。
分明瞧着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她的力气竟是一点也不比五大三粗的方艳艳,二人对峙间,方艳艳没讨到好处,开始舞足蹈又是挥又是蹬腿。
好在身后愣住了的袁桂芳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帮闺女制住这个疯婆子。
余唯看准会狠狠抬脚踹了她腿肚,疼得她弯腰直抽气,这才抱着家伙头也不回出了大院门。
方艳艳在后面抓狂,她想挣脱袁桂芳的桎梏上去追赶余唯,却被大力的袁桂芳眼疾快给拽住,两个女人开始在院里骂街,每一个词都充斥着恶意。
尽管扇了那女人几个巴掌,走出去老远后,余唯看着自家儿子白生生的脸上被水泥地摩擦出的痕迹,心疼地一抽一抽。
“辉辉疼吗?”
不疼是不可能,孩子的脸皮娇娇嫩嫩,他却吸了鼻子摇头,再把脸埋进余唯的脖颈,蹭动两下,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几分肌肤的刺痛。
余唯轻拍儿子单薄瘦弱的脊背,耐心抚慰他被方艳艳伤害到了的心灵。
好在家伙是个乖巧懂事又不爱哭闹的,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母子俩心情也就恢复了下来。
这一趟出来找罗东申是不可能的,那男人就是个借口,她现在要找房子,要搬出去,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呆在这样一个家里。
这样想着,搬家的欲望在升腾,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一处公园外,门牌上写着“映山公园”。
这年头的公园基本都是免费的,尤其是这种市的公园,进出基本随意,余唯思踱几下便牵着余辉走了进去。
公园还挺大,有山有水有树,风景是真挺不错,一眼望去是望不到底的绿色。
两人最后停在了公园一处偏僻的角落,余唯牵着余辉坐到了草坪上,她这才掏出裤兜里昨天剩下的几块饼干和面包。
“来,吃点吧。”
余唯把剩下的那一个水果蛋糕放进余辉的,他乖乖捏着轻轻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来开,他望着余唯,眼睛里都是疑惑。
他把里的蛋糕伸到余唯面前,示意她也吃。
余唯愣了半晌,才弯唇把他纤细的推开,“我不吃,你吃。”
就这么点东西了,给他这鸟胃吃还差不多,她好歹是大人,一顿早饭不吃也饿不死。
余辉慢吞吞收回,边口口吃着,边睁着大眼睛去看她,听着耳畔鸟们欢快的叫喊声,他不定的心渐渐放松下来,脸上的疼痛也随之减淡。
他好奇地用眼睛打量四周,这是全新的新奇感受,这里他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看见山,看见湖泊,还有这么多树,满眼的翠绿晕染在心间。
余唯这会儿正拿着思索,她想着要不开启直播赚点钱。
可就算要直播那得播什么呢,她以前是美食博主,但这年头哪里有后世的资源做美食。就算有,那得花钱买吧,她现在可是连早饭都吃不起的人。
其实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代,干什么似乎都不咋靠谱,最靠谱的还是工人,厂里上班又稳定工资又高,福利还好,过后还能找到好人家给嫁了。
年的时候个体经营就已经被国家承认,但是最开始还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吃螃蟹,总体都比较偏于保守,没人敢放开大胆干。
直到这几年情况才慢慢好转。
余唯自以为是能坐得住的人,但是到了这里,在看见身边的家伙和家徒四壁的情况,她觉得这完全不能继续安稳下去。
能安稳吗?这能?
不要吃穿都上等,总也不能啥也没有,连洗澡的肥皂都是大家伙一起用。
可能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正因为是这样的事才让余唯接受无能。
这样想着,指便不自觉放在了屏幕上的“啾咪直播”,点击进入,她看着“我的”里面仅存的一千六粉丝,压力顿时如山大。
她纠结了一番,最后终于缓缓打了一行字,给直播间的封面命名。
“快来看!你们的鱼尾主播穿越到了八十年代!”
“你别这么大声,让我缓缓。”
距离余唯穿越到这里已经足足有一个时了,她明明在家里的大床上睡得好好的,今儿个一大早就被这大娘从睡梦中拉起来数落了一通。
现在她除了坐在床上听她不断埋怨,就只能跟身旁粉雕玉琢的团子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刚开始醒来的时候,余唯还以为哪个剧组恶作剧把自己搬到拍戏现场来了,可在这地方迷迷糊糊听这大娘怒骂一通后,她看看这双纤细无力根本不是自己的,再从墙上贴着的镜子里瞧见自己年轻了至少十岁的脸,才明白——
她这是穿越了啊!
听旁边这乖巧的粉团儿是她儿子
“缓什么缓,是我让你去撞墙的?啊?”袁桂芳气得不行,不顾女儿头顶上的伤,抬就去戳她额头。
“人家罗厂长虽然死了老婆还有俩孩,但家里条件好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连拍大腿,“你看看咱家附近有几户人家讨得了这样的好事儿!你咋就这么轴呢!”
“你都还没嫁过去人罗厂长就给你安排了好位置,那可是办公室!多舒服,邻里邻居羡都羡慕不过来,你倒好,啊!才坐了两天就直接跟我一句不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